中国古典精华文库mj10-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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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可信,陪臣亦不知道。不过肥泉之水,白垩之山,明明都
在,山下水中又常常有白玛瑙发现,证据凿凿,想来一定是可
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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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喾听了,也不再和他分辩,又问道 :“那么贵国矿石质
的玛瑙有几种呢?”使者想了一想,才说道 :“据陪臣所知道
的共有六种:一种红色,里面含有枝叶和五色的缠丝,仿佛同
柏枝一样,这种叫作柏枝玛瑙。一种黑色与白色相间,叫作金
子玛瑙。一种质理纯黑,中间夹杂白色和绿色的,叫作合子玛
瑙。还有一种,正面看起来莹白光彩,侧面看起来仿佛和凝血
一般,这种叫夹胎玛瑙,最可宝贵。还有一种,叫作鬼面青,
它的颜色是青中带黑,有的中间杂以红色,同蜘蛛丝一样,尤
可珍贵。我们小国那边竟不大有。听说中国西北方这一种出产
得最多,不知是不是?还有一种颜色正红,一些瘢点都没有,
小国那边就叫它真正玛瑙,因为它是南方之正色的原故,出产
亦最多,不过品质大的竟没有。以上六种,都是陪臣所知道的。
此外,有无遗漏,不得而知了 。”
帝喾听了,觉得他于玛瑙一类的矿石的确大有研究,与刚
才那一番荒唐之话大不相同,又不胜诧异。当下又问道 :“这
个玛瑙瓮既然是马的脑子做成的,那么贵国的人都曾得制造玛
瑙器具了,如何制造法,汝可知道吗?”使者道 :“小国的这
种玛瑙器物不是人工制造的,是鬼工制造的,所以如何制造法,
陪臣实在不得而知 。”
帝喾听了,尤其诧异,便问道 :“鬼是个无形无质的,如
何能够制造?贵国人有何种法力,能够驱使鬼物呢?”使者
道 :“小国那里有一种鬼,叫作夜叉驹跋之鬼,它的性质最喜
欢制造玛瑙器具,尤其喜欢用红色的玛瑙来制造成瓶瓮盂碗之
类。它轻易不肯露形,有时人遇到他,就倏然隐去,亦从不向
人作祟作害。人要叫它制造玛瑙器具,亦不是用法术驱遣它的,
只要将玛瑙放在一间暗室之中,向空中祝告说 :‘我要制造一
种什么器物,务请费心’等话,过了几日去看,一定已经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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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还有一层,小国那边这种夜叉驹跋之鬼不但能够制造瓶
瓮盂碗之类,而且能够制造各种乐器,并且极其精妙美丽。中
国的人凡有到小国那边去的,都愿拿出重价来买几个使用。一
则物件真可爱,二则出门出路,游山过水的人,有了这种夜叉
驹跋所制造的东西在身边,一切魑魅之类都会得望之而远避。
还有这么一项伟大的功用,所以这次小国君主特地选了这件东
西来贡献,固然因为它难得,或者于圣主有相当的用处,亦未
可知 。”
帝喾听了,觉得又是一篇鬼话,亦不追究。再问道 :“现
在这瓮里面盛的是什么? !’使者道:“是天上降下来的甘露,
服之长生。小国君主在国内造起一个高台,台上安放一个承露
盘,积之多年,方才得到少许,现在盛在瓮内,谨敬奉献,恭
祝圣主万寿无疆 !”帝喾称谢道:“承汝主如此嘉惠,实在可
感之至!汝归去之后,务须着实为朕道谢 。”使者连称不敢。
当下帝喾就叫火正设宴款待,后来又叫他陪着往各处游玩,以
表显上国的风景。过了月余,使者告辞。帝喾备了许多贵重物
件报答丹丘国王,对于两个使者及随从的人都厚加赏赐,并饬
人送他们出境。那些人都欢欣鼓舞而去。
这里帝喾就将那玛瑙瓮供藏在太庙里,以示珍重。又取了
好许多甘露,分赐与众臣。众臣尝过了,其味如饴,无不称谢
称贺,都再拜稽首说道 :“现在帝德被于殊方,如此远的丹丘
国都来贡献珍物,这是前古所无的。依臣等看起来,那封禅大
典实在可以举行了 。”帝喾听了,兀自谦逊。后土句龙道 :“
臣闻古代圣帝功成之后,都先作乐,乐成之后,以祀上帝,以
致嘉祥。如今帝既不肯封禅,何妨先作乐呢?”帝喾道 :“还
以汝的说话为是。不过要作乐,必须先要有精于乐理的人,汝
诸臣意中可有这个人吗?’’木正道:“臣属下有咸黑,颇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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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理,可以胜任 。”水正熙道:“后土句龙之子有倕,善于制
造乐器,臣可以保举 。”帝喾大喜,即刻命二人以官职,叫他
们前去办理。帝喾无事之时,常常到那里去看看,和他们二人
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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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盘瓠逸去帝女归 帝喾东海访柏昭
且说帝喾四个妃子,姜嫄生弃之后,又生了一个,名叫台
玺。简狄只生了一个契。庆都亦只生了一个尧。常仪生了一个
帝女和一个挚。后来帝喾又纳了两个宫人做侧室,一个生了两
子,大的名叫阏伯,小的名叫实沈。一个生了三子,长的名叫
叔戏,次的叫晏龙,小的叫巫人。除出庆都母子久住在外边不
曾回来外,其余三妃、两侧室、九个儿子聚在一处,雍雍熙熙,
倒也极家室天伦之乐。只有常仪,因为帝女失身非类,生死不
明,时时悲思。虽经姜嫄等百般劝慰,终解不了她的愁闷,这
也是母子天性,无可避免的。
一日,正在独坐伤怀的时候,只听见外面宫人报道 :“帝
女回来了 。”常仪吃了一惊,诧异之极,刚要详问,只见许多
宫人已拥着一个服式奇异的女子进来。那女子一见常仪,就抢
过来,一把抱住,双膝跪地,放声大哭。常仪仔细一看,只看
她面庞、声音、态度的确是帝女,不过肌肤消瘦得多了。再加
以所穿的是个独力之衣,所系的是个仆鉴之结,膏沐不施,形
状憔悴,不觉惊喜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又看见帝女这
样大哭,也禁不住痛哭起来。这时候早惊动了一宫之人,姜嫄、
简狄、挚、弃、契、台玺诸兄弟都跑了过来。便是帝喾正在退
朝之后,得到这个消息,亦急忙跑来。大家看见这种情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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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不住垂下泪来,一室之中,充满了悲哀之气,仿佛与帝女失
去的那一日的景象差不多。
过了一会,还是帝喾止住他们,叫不要哭了。帝女见是父
亲,方才止住悲声,走过来参见了,又和诸母亲及诸兄弟见过
了。帝喾叫她坐下,便问她那日以后的情形。帝女还是抽抽噎
噎的一面哭,一面说道 :“女儿自从那日被盘瓠背了出门以后,
身不自主,但觉忽高忽低,总在那丛山之中乱窜。女儿那时早
把生死两个字置之度外,所以心中尚不十分慌。只见两旁木石
如飞如倒的过去,不知道窜过了几个山头,又不知道窜过了几
条大河,天色渐渐昏黑了,忽然到了一个石洞那石洞很宽很大,
寻常最大的房屋,大约总比它不上盘瓠到此,才把女儿丢下。
女儿那时惊忧饥饿,真疲倦了,不能动作,不觉昏昏睡去。及
至醒来,一轮红日照进洞里,想来已是第二日了。却见盘瓠口
衔一个大石碗,碗中满盛着清水,到女儿面前放下,要女儿喝。
女儿正是饥渴,就勉强喝了两口,那精神才渐渐回复。细看那
洞里面,远远有一张石床,另外还有石灶、石釜,并各种器具
之类甚多,不过都是石做的。女儿到此,痛定思痛,心想:前
回山膏所骂的那句话,不料竟给它说着了,真是命该如此,亦
没得说。不过撇下了祖母、父亲、诸位母亲和诸位兄弟,独自
一个在这荒山石室之中,与兽类为偶,真是最惨酷之事。自古
以来的女子,同女儿这一样的遭际,恐怕是没有的。想到这种
地方,寸心如割,几次三番要想寻个自尽。但是盘瓠非常有灵
性,总是预先知道,总是预先防备,所以不能如愿。最难过的,
盘瓠虽懂得女儿的话,女儿却懂不得盘瓠的话,无可谈讲,尤
其气闷。有一日,盘瓠忽然有许多时候没有到石室里,女儿正
在怀疑,哪知到了夜里,它竟又背了一个人进来,女儿倒大吓
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就是伺候女儿的那个宫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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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听到这里,都诧异起来,说道 :“原来又是它背去的,
所以无影无踪,总寻不着 。”帝喾又问道:“那么后来怎样呢?
”帝女道:“那时宫女看见了女儿,亦是惊喜交集。后来女儿
细细地问她,才知道父亲、母亲如何的为了女儿悲愁,又如何
的叫大众追寻,又如何寻到女儿的一块巾帨,又如何的大雾迷
路,不能前进。女儿听了,愈加悲伤,原抵配与宫女商量,要
想两个人下山,寻路回来的,不过走出石室一望,早已心慌腿
软,原来那边山势既高,一面是下临绝壑,一面亦是崎岖险阻,
绝无路途,想来自古以来,从没有人走过的。况且女儿和宫女
又都是生长闺门,此等山路如何能走呢?还有一层,盘瓠每日
总是伴着,绝少离开的时候,因此逃走的这一层亦只能作罢。
不过自此之后,有了一个宫女作伴,可以谈说商量,比到前数
日颇不寂寞,亦只能就此延捱过去。”
常仪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言道 :“你们的吃食哪里来的
呢?”帝女道 :“总是盘瓠去衔来的,或者野兽,或者飞禽,
狼獾狐兔虎鹿雉鸠鸽雀之类,无所不有。大约它每日总去衔一
件来 。”常仪道:“你们是生吃得吗?”帝女道:“不是,是
熟吃的。那边洞中原有石灶、石釜之类,连其他器具,及取火
的器具,种种都齐,不知道它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所以女儿
有时候想想,实在是神异,或者竟是天数了 。”常仪道:“你
们两个做这种烧煮洗剥的事情,做得惯吗?”帝女道 :“起初
亦很觉困难,不过事到其间,亦无可如何,只能硬了头皮做,
做了几个月,亦渐渐熟习了。所欠缺的,就是没有盐,味道太
淡,甚难下咽,久而久之,才成习惯 。”
说到此处,帝喾忙拦住她道 :“这个且慢说,后来到底怎
样?此刻汝又怎能回来呢?”帝女把帝喾这一问,不禁涨张了
脸儿,低下头去,半晌才说道 :“自此之后,不知隔了多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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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女儿与宫女两个都有孕了。大约有三四年光景之久,女儿
连生三胎,每胎两男两女,总共六男六女。宫女也连生三胎,
每一胎一男二女,总共三男六女 。”帝喾忙问道:“所生男女
都是人形吗?”帝女道 :“女儿生的都是人形。宫女生的女子
是人形;只有三个男子,虽则都是人形,但有一条狗尾,颇不
好看 。”帝喾道:“现在他们都在哪里?”帝女道:“都在山
洞之中 。”帝喾道:“那么汝怎样能够寻来呢?”帝女听了,
又哭起来,说道 :“女儿自从失身于盘瓠之后,生男育女,渐
渐相安。盘瓠的说话女儿亦渐渐了解了。盘瓠虽则是个异类,
但是待女儿甚好,待宫女亦好。女儿常和它说 :‘你既然要我
做妻子,不该应弄我到这种地方来,使我受这种苦。我有祖母、
父母,不能侍奉,我有兄弟、亲戚,不能见面,未免太刻毒了。
’它对于女儿的这种话亦不分辩。不过说,将来自有归去之一
日,叫女儿不要性急。女儿问它到底几时可以归去,它又摇摇
头不说,这种经过,不知道好几次了。有一日,它忽然不饮不
食,只管朝着女儿和宫女两个呜呜的哭,女儿问它为什么原故,
它说,同我们夫妻缘分已尽,不久就要分离了。女儿和宫女听
了它这句话,都大吃一惊,忙问它道:‘为什么要分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