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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曾在天涯-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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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说:“让她休息几天。”我说:“躺在床上可以吧。”他笑一下,说:“Don't make love in a fewdays!〃我忙解释说:“张小禾她还没结婚呢。”他说:“我知道。反正你按我说的去做。”我说:“我只是住在隔壁的,真的没有什么。”他竟不听我的解释,又交待说:“记住了,让她休息几天。”我说:“真的没有什么。”他说:“你记着好了。”我哭笑不得,只好不做声,又千谢万谢,送他驾车去了。上楼才发现自己仍穿着短球裤,也怪不得医生那样想。

回到楼上,我套了长裤,倒了水,拿药给张小禾吃。她闭着眼仰起脸张嘴把药含了,我又喂一口水,她吞了药说:“好多了,你出去五分钟,我换衣服。”我带上门出去,到厨房里煮了一点牛奶,又用冷水镇了一会,尝尝可以吃了,端到她房里去。她说:“再倒点水让我嗽口。”她嗽了口,喝了牛奶,又嗽了口,说:“好了,只是全身软得没劲。”我到水房把她的毛巾打湿,让她擦脸,她推开说:“用那条黄的。”脸也泛起了红色。我忙解释说:“看起来这条新些。”换了毛巾让她擦了脸,她说:“精神也爽气了。”又叫我拿牙刷来给她刷牙,我正要去,她说:“让我自己去,我能走了。”一会她又回来,仍在床上躺了。我说:“你先休息,又有了什么事叫我。”她拍着床沿说:“坐一下。”我不明白她那意思是不是叫我坐到床上去,迟疑着,终于退一步想坐到椅子上去。她又拍着床沿说:“坐一下。”那手的暗示性相当明确,我就在床沿坐了,说:“今天批准我坐在这里了。”她说:“刚才我骂人了,想着心里挺难过的,我太不应该太没有道理了。你知道我是急了。有气味。”我说:“可以理解,太可以理解了。这点理解没有还算个男人!”

她问:“你困不困,都三点多了。”我说:“我没关系,明天下午才上班,够我睡呢。”我和她说些闲话,不知怎么就说到谁和谁好了这些轶事上去了。她几次用手去理头发,说:“乱七八糟。”我看她头发蓬松,神色略带憔悴,另有一种娇媚的情韵,身上渐渐积蓄起一种情绪,慢慢充溢了心间,突突地要向外奔涌。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语调之间透出一种紧张,说话忽然快了起来象掩饰什么,又象存心不让自己有思考的机会。我想去推动这种气氛,放出几句风话来,又想逃脱,那几句话在心里转悠着却说不出口。我一边说话,一边紧张思索。犹豫着我站起来说:“怎么有点闷热。”退到椅子上坐了,心里似乎这样来说那些风话就安全一些。

当她又一次理头发说“乱七八糟”的时候,我冲口而出说:“头发这样又另外有一种味道,更惹人一些。”说完了心直跳起来。她听了似乎毫无反应,眼直直地望着我。我无法给那种眼神一个准确的说明。她又没有目的似的一拍床沿,可我准确地领悟了那意思,迟疑着害羞似地笑了又坐了过去。坐下去又望着她笑一笑。她突然抬起身子,用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就挽了我的脖子,向下倒去。我顺势倒了下去,脸贴了她的脸。这一天我等待了好久,也想象过了无数次,却没料到用这样的方式实现,原来设想的那些过程全都没有用。我的嘴唇在她脸上搜索着移动,睫毛,眼睛,鼻子,我停下来,准备着最后的冲击,又象聚集了感情来充分体验,两人急促的呼吸汇在一起,那热热的气息刺激着我。她似乎是迫不急待了,把嘴唇迎了过来,那温润的舌尖碰到了我的嘴唇,在我唇边一扫,就吻在一起了。

在那一瞬间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她的这种娴熟提醒着什么,但这种感觉马上消失了,那种奋不顾身的饥渴占据了我。沉默着我们吻了好久,她不时含糊地呻吟一声,象是示意我不要太弄痛了她,又象传达着疼痛中的快意。松开来吐一口气,互相望一眼,她似羞似嗔地一笑,又吻在一起。我誊一只手把隔在中间的毯子抽掉,更确切地感到了她胸脯的柔软。想着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又想又不敢想又不能不想的这身躯,现在已经在拥抱之中,身子不禁大动几下,象是释放着某种能量。她两只手抱紧了我,朦胧地吐出:“你,你,你!”我把身子剧烈地上下颤抖几下,去体会那柔软的弹性。右手从她的脖子后面挽过去,轻轻拨开她的衬衣,指尖就触到她那圆润的肩了。我的手指在她肩上微微滑动,去感觉那种细腻光洁,象喝醉了酒似的,脑袋中轰隆隆的一片。我们又接吻,同时我的指尖沿着肩向下摸索。她一只手按在肩下面,似乎想阻挡那只手的移动。我把手停在那里犹豫着,又缓缓地一点一地向下摸索,发现那种阻挡只是一种姿态,并不非常坚强。终于,指尖触到了那柔软的边缘,连那种弹性也明确地感觉到了。我的太阳穴一下一下清晰地跳动,好象有一股热血要冲破血管喷射出来。

她的指甲掐进了我的胳膊,使我轻轻呻吟了一声。这点疼痛带来了一点愤怒,我那只手报复似的冲动着要向前窜去。这时深心忽然有一种声音提醒着,再前进一步,这种冒险就有了实质性的意义。她已经说过自己是不能开玩笑的,以后的事情怎么办呢?留在这里吗?带她回去吗?到那一天说一句“头脑发热”就轻轻推卸掉吗?男女之间是不是要走了这一步,然后再进一步,才算有了真正的结果呢?更多地停在精神上不行吗?我的手在那边缘停了好久,指尖最后一次用力按下去感受那种弹性,心一横,艰难地退了回来。她询问式地“嗯”一声,望了我,对那手的移动方向显然感到了意外和难以理解。我装着不明白她的询问,双手更抱紧了她的身子,想让她感受到一种弥补。她在我有点粗暴的拥抱中发出一两声低沉而快意的呻吟,一只手在我胳膊上轻轻抚摸。

我想着,如果这是一个机会,那这个机会明天仍然在那里,我要留一点时间彻底想一想这些举动的意义,毕竟今晚这一幕是在前提还很模糊的情况下展开的。这样想着我彻底放弃了那种进攻意识。她说:“你想什么?”我说:“我想被我想了好久的这一天终于被我想到了。”她问:“那你曾想过哪一天我们会这样?”我说:“这样我都在心里演习过无数遍了,还演习了一些什么你就不必问了吧,都不怎么光明正大见得人的。”她晃着身子撒娇说:“没想到你这么坏!”我笑着说:“这么一点坏也没有那我就不配你来理我了。”她说:“那你还有坏没掏出来。”我说:“都掏出来会把你吓着了。只是在心里的坏不算坏。”

她的手仍摸着我的胳膊,说:“你心里还怎么坏你告诉我,我不那样看你。”我说:“我不敢说,你会骂我的。又不好意思说,反正你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的了。”她说:“其实我也知道了,男人要坏就坏个透。”我说:“过了这几天什么时候让我坏个透,你肯不肯?”她脸飞红了,把头扎在我怀里说:“不肯!”又说:“你第一次在桥上用手碰我,我有受侮辱的感觉。”我说:“其它感觉你又不说了。”我又用力拥抱她,她发出快意的呻吟,当我松驰下来,她又微微抖动着肩碰我的身体,示意我再一次用力。就这样我们说了好久的话,从一个题目跳到另一个题目,其间好多次停下来长吻。快天亮的时候,我说:“你睡吧,医生要你好好休息,下楼的时候还交待我让你休息几天,不要做别的事。”她说:“我现在好了,一点事都没有。”我摸摸她的额头,用手指把她的眼皮合上,她顺从地合上了。我双手松开她,她本能地抬起点身子双手往前一捞,我再一次用力拥抱了她,熄了灯,关上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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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我毫无睡意。抱了她这么久双手形成一种状态,怎么放也不是。我又把双手伸出去,象虚抱了什么,还是没有那种找到归宿的感觉,就把毯子滚起来,按刚才的姿式抱了,双手就找到了感觉。我想思索一下这件事情的意义,精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刚才所有的细节又浮现出来,我干脆抱着毯子坐到床沿开始重新温习了一遍,仔细回味当时的感受。又在席梦思床上用力弹了几下身子,似乎是想比较一下两种柔软感觉的分界到底在哪里。我伸了双手在黑暗中抓了几把,象是想攫取一点什么来填补心中那种空洞的虚无。终于,倒下去顺着回忆我在心中展开了某种想象,在想象中生动地描绘着一个不光彩的占有过程。当这种想象充分展开到了那个关键的时刻我感到了惭愧,觉得这对不起张小禾那一份感情和信任。于是我又想象出一支巨大的沾着红色油彩的画笔,把想象的画面涂成血色的模糊一片。可是,只要那只画笔一停止运动,那些画面又顽强而清晰地浮现了出来。连那种被想象出来的红色也被自己意识到了有着某种卑鄙的意味,而那支画笔也有了某种无可抵赖的象征意义。在几次破坏的努力失败以后,我喃喃地自言自语:“太卑鄙了,太卑鄙了。”终于,在充分地幻想之后,我睡着了。

七十九

起来时想起昨夜的事,有一种似梦幻的感觉。我心里明知那个过程真实地发生了,可还是觉得那是梦,是一种想象。我无法摆脱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今天应该怎样去面对张小禾,是直接回到昨天的水平上去呢,还是退一步试探着前进。我觉得可笑,自己今天怎么反而羞怯起来。

一看表已是下午两点,该上班去了。我在楼道里咳嗽几声,又用手背的指甲在她门上轻轻弹几下,没有动静,不知她还睡着呢,还是去了学校。我于是感到心中一阵轻松,怎么面对她可以推迟到晚上去了。下楼的时候我手无意插入口袋,里面有一张纸,猛然记起这是医生开的处方。我中了电似的冲下楼,跨上单车,到唐人街买了药回来,把药留在厨房桌子上,扯张纸写了几个字:“小禾,一定要按时吃药。”又为这种亲昵感到羞愧,在前面加上了一个“张”字,匆匆走了。

在地铁车厢中我想把这件事好好想一想,从昨天到今天总是没有想个明白。但不知怎么一来,却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个约克大学的博士。我怎么也忍不住要去想象张小禾和他在一起时的情景,甚至那些难堪的细节也栩栩如生。心中突然爆发出一种巨大的无可宣泄的愤怒,那天晚上我怎么就没有一拳把他打下楼去!那样一种斯文太屈委了自己!我捏紧了拳头,觉得那拳头聚集着无比巨大的能量,冲动着要往外释放,张开来又攥得铁紧,反复几次,猛的挥起来,一拳打在车厢的木沙发上,痛得“哎哟哎哟”的直甩手。恨那个人恨到了极点,忽然我又醒悟到自己真正恨的还是张小禾,无论如何,她就不该有那么一段经历,怎么就不睁亮了眼睛看清楚了就投怀入抱,眼眶里是夹的豆豉吗!我蠕动着嘴唇在心里痛骂着她,措着各种尽可能恶毒的词儿,骂得有点厌倦了才叹一口气,摸一摸破了皮的手背,心中委委屈屈的停了骂。我又奇怪几个月来自己怎么没有用心地去想过这件事,今天就这样强烈地爆发了。下车的时候我又意识到自己这种心境荒唐可笑,要所有的女孩子都守身如玉等着你的光临吗?你自己又是什么东西!这样想了,那和愤怒和委屈却仍然那样顽强而明确。

这天我工作有点漫不经心,一份豉汁排骨烧焦了一点,想重新炒一份,看见新老板站在旁边,怕给他一个炒了我的口实,就盛了送过去包装。看见司机拿去送了,心中很不安,怕顾客打电话或者找上门来,心中策划着真这样了可怎么办,今晚炒菜的只有我和阿长,总不能往他身上推。着急起来又在心里迁怒于张小禾,再一次蠕动嘴唇骂了几句。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居然没有动静,我放了心,心里感谢着顾客的宽容。但下班以后,连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非常奇怪而自然地,那种愤怒倏然而逝,最明确的愿望就是尽快回到家里见到她,要快,要快!把昨天的故事再重演一遍。下了车我竭力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对内心这样猛烈的冲动感到惭愧。走在街上我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拍了几下,痛得一跳一跳的,心中平静了些。我把今晚要跟她说的话在心里设计好了,至少要试探地问一声是不是愿意毕了业跟我回去?走到门口我觉得心跳得很快,于是停下来,迎着冷风站着,把衣领打开,让冷风灌进去,又在屋角抓了一把初春的残雪涂在发烧的脸上。摸一摸脉博跳得比较平稳了,慢慢走上楼去。

在楼梯上我想着万一她房里的灯熄了可怎么办,心里紧张着感到了失落。还好,灯还亮着,她还在等我。偏要和自己过不去似的,我不急着进去,先去洗个澡。我往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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