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_南史-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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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所以固石头,俟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谁当见救,唯应力战决之。」日日自出行军,慰劳将士。使有司奏立子伟之爲皇太子。
及义军至新亭,劭登朱雀门躬自督战。将士怀劭重赏,皆爲之力战。将克,而鲁秀打退鼓,军乃止,爲柳元景等所乘,故大败。褚湛之携二子与檀和之同归顺,劭惧,走还台城。其夜,鲁秀又南奔。二十五日,江夏王义恭单马南奔,劭遣浚杀义恭诸子,以辇迎蒋侯神像于宫内,乞恩,拜爲大司马,封锺山郡王,苏侯爲骠骑将军。使南平王铄爲祝文,罪状孝武。二十七日,临轩,拜子伟之爲皇太子,百官皆戎服,劭独衮衣,下书大赦,唯孝武、刘义恭、义宣、诞不在原例。
五月三日,鲁秀等攻大航,鈎得一舶。王罗汉昏酣作妓,闻官军已度,惊放仗归降。是夜,劭闭守六门,于门内凿堑立栅,以露车爲楼。城内沸乱,将吏并踰城出奔。劭使詹叔儿烧辇及衮冕服。萧斌闻大航不守,惶窘不知所爲,宣令所统皆使解甲,寻戴白幡来降,即于军门伏诛。
四日,劭腹心白直诸同逆先屯阊阖门外,并走还入殿。程天祚与薛安都副谭金因而乘之,即得俱入。臧质从广莫门入,同会太极殿前。即斩太子左卫率王正见,建平、东海等七王并号哭俱出。劭穿西垣入武库井中,副队高禽执之。浚率左右数十人,与南平王铄于西明门出,俱南奔,于越城遇江夏王义恭。浚下马,曰:「南中郎今何在?」义恭曰:「已君临万国。」又称字曰:「虎头来,得无晚乎?」义恭曰:「恨晚。」又曰:「故当不死?」义恭曰:「可诣行阙请罪。」又曰:「未审犹能得一职自效不?」义恭又曰:「此未可量。」勒与俱自归,命于马上斩首。
浚字休明,将産之夕,有鵩鸣于屋上,闻者莫不恶之。元嘉十三年,年八岁,封始兴王。浚少好文籍,资质端妍,母潘淑妃有盛宠。时六宫无主,潘专总内政。浚人才既美,母又至爱,文帝甚所留心。与建平王宏、侍中王僧绰、中书郎蔡兴宗等,并以文义往复。
初元皇后性忌,以潘氏见幸,恚恨致崩。故劭深病潘氏及浚。浚虑将来受祸,乃曲意事劭,劭与之遂善。多有过失,屡爲上所让,忧惧,乃与劭共爲巫蛊。后出镇京口,乃因员外散骑侍郎徐爰求镇江陵,又求助于尚书仆射徐湛之。而尚书令何尚之等咸谓浚太子次弟,不应远出。上以上流之重,宜有至亲,故以浚爲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加都督,领护南蛮校尉。浚入朝,遣还京口,爲行留处分。至京口数日而巫蛊事发,时二十九年七月也。上惋叹弥日,谓潘淑妃曰:「太子图富贵,更是一理,虎头复如此,非复思虑所及。汝母子岂可一日无我邪?」明年荆州事方行。二月,浚还朝。十四日,临轩受拜。其日,藏严道育事发,明旦浚入谢,上容色非常,其夕即加诘问。浚唯谢罪。潘淑妃抱浚泣曰:「汝始咒诅事发,犹冀刻己思愆,何意忽藏严道育。今日用活何爲,可送药来,吾当先自取尽,不忍见汝祸败。」浚奋衣去,曰:「天下事寻自判,必不上累。」
劭入弑之旦,浚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曰:「台内叫唤,宫门皆闭,道上传太子反,未测祸变所至。」浚阳惊曰:「今当奈何。」浚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济不,骚扰不知所爲。将军王庆曰:「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预在臣子,当投袂赴难。」浚不听。俄而劭遣张超之驰马召浚,浚问状讫,即戎服乘马而去。朱法瑜固止浚,浚不从。至中门,王庆又谏不宜从逆。浚曰:「皇太子令,敢有复言者斩。」及入见劭,劝杀荀赤松等。劭谓浚曰:「潘淑妃遂爲乱兵所害。」浚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其悖逆如此。劭将败,劝劭入海,辇珍宝缯帛下船。
及劭入井,高禽于井出之。劭问天子何在,禽曰:「至尊近在新亭。」将劭至殿前,臧质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爲见哭。」质因辨其逆状,答曰:「先朝当见枉废,不能作狱中囚。问计于萧斌,斌见劝如此。」又语质曰:「可得爲乞远徙不?」质曰:「主上近在航南,自当有处分。」缚劭马上,防送军门。及至牙下,据鞍顾望。太尉江夏王义恭与诸王共临视之,义恭曰:「我背逆归顺,有何大罪,顿杀十二儿。」劭曰:「杀诸弟此一事负阿父。」江湛妻庾氏乘车骂之,庞秀之亦加诮让。劭厉声曰:「汝辈复何烦尔。」先杀其四子,语南平王铄曰:「此何有哉。」乃斩于牙下。临刑叹曰:「不图宋室一至于此。」劭、浚及其子并枭首大航,暴尸于市。劭妻殷氏赐死于廷尉,临刑谓狱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残,何以枉杀天下无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权时耳,当以鹦鹉爲后也。」浚妻褚氏,丹阳尹湛之之女。湛之南奔之始,即见离绝,故免于诛。其馀子女妾媵并于狱赐死。投劭、浚尸首于江,其馀同逆及王罗汉等皆伏诛。张超之闻兵入,遂至合殿故基,止于御床之所,爲乱兵所杀,剖腹刳心,脔割其肉,诸将生噉之。焚其头骨。时不见传国玺,问劭,云在严道育处。就取得之。道育、鹦鹉并都街鞭杀,于石头四望山焚其尸,扬灰于江。毁劭东宫所住斋,汙潴其处。封高禽新阳县男。追赠潘淑妃爲长宁园夫人,置守冢。僞司隶校尉殷冲、丹阳尹尹弘并赐死。冲爲劭草立符文,又妃叔父;弘爲劭简配兵士,尽其心力故也。
南平穆王铄字休玄,文帝第四子也。元嘉十六年,年九岁,封南平王,少好学,有文才,未弱冠,拟古三十余首,时人以爲亚迹陆机。二十二年,爲南豫州刺史,加都督。时文帝方事外略,罢南豫州并寿阳,以铄爲豫州刺史,领安蛮校尉。
二十六年,魏太武围汝南悬瓠城,行汝南太守陈宪保城自固,魏作高楼施弩射城内,城内负户以汲。又毁佛图,取金像以爲大鈎,施之冲车端以牵楼堞。城内有一沙门颇有机思,辄设奇以应之。魏人以虾蟆车填堑,肉薄攻城,死者与城等,遂登尸以陵城。宪锐气愈奋,战士无不一当百,杀伤万计,汝水爲之不流。相拒四十馀日,铄遣安蛮司马刘康祖与甯朔将军臧质救之,魏人烧攻具而退。
元凶弑立,以铄爲侍中、录尚书事。劭迎蒋侯神于宫内,疏孝武年讳厌咒,祈请假授位号,使铄造策文。及义军入宫,铄与浚俱归孝武。浚即伏法。上迎铄入宫,当时仓卒失国玺,事宁更铸给之。进侍中、司空,领兵置佐。以国哀未阕,让侍中。
铄既归义最晚,常怀忧惧,每于眠中蹶起坐,与人语亦多谬僻。语家人云:「我自觉无复魂守。」铄爲人负才狡竞,每与兄弟计度艺能,与帝又不能和,食中遇毒,寻薨。赠司徒,加以楚穆之諡。三子:敬猷、敬深、敬先。
敬深封南安县侯,敬先继庐陵王绍,前废帝景和末,召铄妃江氏入宫,命左右于前逼之。江氏不受命,谓曰:「若不从,当杀汝三子。」江氏犹不从,于是遣使于第杀敬猷、敬深、敬先等,鞭江氏一百。其夕废帝亦殒。明帝即位,追赠敬猷侍中,諡曰怀。改封孝武帝第十八子临贺王子産字孝仁爲南平王,继铄后,未拜被杀。泰始五年,立晋平王休佑第七子宣曜爲南平王,继铄。休佑死,宣曜被废还本。后废帝元徽元年,立衡阳恭王嶷第二子伯玉爲南平王,继铄后,升明三年被诛。
竟陵王诞字休文,文帝第六子也。元嘉二十年,年十一,封广陵王。二十六年,爲雍州刺史,加都督。以广陵凋弊,改封随郡王。上欲大举侵魏,以襄阳外接关河,欲广其资力,乃罢江州军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台租税杂物,悉给襄阳,及大举北侵,命诸藩并出师,皆奔败,唯诞遣中兵参军柳元景克弘农、关、陕。元凶立,以扬州浙江西属司隶校尉,浙江东五郡立会州,以诞爲刺史。
孝武入讨,遣甯朔将军顾彬之受诞节度,诞遣参军刘季之举兵与彬之并。遇劭将华钦、庾遵于曲阿之奔牛塘,大败之。事平,以诞爲荆州刺史,加都督、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诞以位号正与浚同,恶之,请求回改,乃进号骠骑将军,加班剑二十人。南谯王义宣不肯就征,以诞爲侍中、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开府如故。改封竟陵王。诞性恭和,得士庶之心,颇有勇略。
明年义宣反,有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势震天下。上即位日浅,朝野大惧。上欲奉乘舆法物以迎义宣,诞固执不可,曰:「奈何持此座与人。」帝加诞节,仗士五十人出入六门。上流平定,诞之力也。诞初讨元凶,豫同举兵,有奔牛之捷,至是又有殊勋。上性多猜,颇相疑惮。而诞造立第舍,穷极工巧,园池之美,冠于一时。多聚材力之士实之。第内精甲利器,莫非上品。上意愈不平。
孝建二年,以司空太子太傅出爲都督南徐州刺史。上以京口去都密迩,犹疑之。
大明元年秋,又出爲南兖州刺史,加都督。诞知见猜,亦潜爲之备。至广陵,因魏侵边,修城隍,聚粮练甲。嫌隙既着,道路常云诞反。
三年,建康人陈文绍诉父饶爲诞府史,恒使入山图画道路,不听归家。诞大怒,使人杀饶。吴郡人刘成又诉称息道龙伏事诞,见诞在石头城内修乘舆法物,习唱警跸,向伴侣言之。诞知,密捕杀道龙。豫章人陈谈之又上书称弟咏之在诞左右,见诞与左右庄庆、傅元礼等潜图奸逆,常疏陛下年纪姓讳,往巫郑师怜家咒诅。咏之与建康右尉黄达往来,诞疑其宣漏,诬以罪被杀。
其年四月,上使有司奏诞罪恶,宜绝属籍,削爵土,收付法狱。上不许。有司又固请,乃贬爵爲侯,遣令之国。
上将谋诞,以义兴太守垣阆爲兖州刺史,配以羽林禁兵。遣给事中戴明宝随阆袭诞,使阆以之镇爲名。阆至广陵,诞未悟也。明宝夜报诞典签蒋成使爲内应,成以告府舍人许宗之,宗之告诞。诞惊起,召录事参军王璵之曰:「我何罪于天,以至此。」斩蒋成,勒兵自卫。遣腹心率壮士击明宝等破之,阆即遇害,明宝逃自海陵界还。
上遣车骑大将军沈庆之讨诞,诞奉表投之城外,自申于国无负,并言帝宫闱之丑。孝武忿诞深切,凡诞左右腹心同籍期亲并诛之,死者千数。车驾出顿宣武堂,内外纂严。诞见芯蠹潜弊撸惺爬铮并不欲去,请诞乃还城。
五月十九日夜,有流星长十馀丈从西北来坠城内,是谓天狗。占曰:「天狗所坠,下有伏尸流血。」广陵城旧不开南门,云「开南门者不利其主」。诞乃开焉。彭城邵领宗在城内阴结死士欲袭诞,先欲布诚于庆之,乃说诞求爲间构,见许。领宗既出致诚毕,复还城内。事泄,诞鞭二百,考问不伏,遂支解之。
上遣送章二纽:其一曰「竟陵县开国侯,食邑千户」。募赏禽诞。其二曰「建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募赏先登。若克外城举一烽,克内城举二烽,禽诞举三烽。
七月二日,庆之进军,克其外城,乘胜又克小城。诞闻军入,走趣后园坠水,引出杀之,传首建邺,因葬广陵,贬姓留氏。帝命城中无大小悉斩,庆之执谏,自五尺以下全之,于是同党悉伏诛。城内女口爲军赏,男丁杀爲京观,死者尚数千人,每风晨雨夜有号哭之声。诞母殷、妻徐并自杀。追赠殷长宁园淑妃。
初,诞爲南徐州刺史,在京口,夜大风飞落屋瓦,城门鹿床倒覆,诞心恶之。及迁镇广陵,将入城,冲风暴起,扬尘,昼晦。又尝中夜闲坐,有赤光照室,见者莫不骇愕。诞左右侍直,眠中梦人告之曰:「官须发爲矟毦。」既觉已失髻矣,如此者数十人。诞甚怪惧。大明二年,发人筑广陵城,诞循行,有人干舆,扬声大骂曰:「大兵寻至,何以辛苦百姓。」诞使执之,问其本末。答曰:「姓夷名孙,家在海陵。天公与道佛先议,欲烧除此间人。道佛苦谏,强得至今。大祸将至,何不立六慎门。」诞问「六慎门云何」?答曰:「古有言,祸不过六慎门。」诞以其言狂悖,杀之。又五音士忽狂易见鬼,惊怖啼哭曰:「外军围城,城上张白布帆。」诞执录二十馀日乃杀。城陷之日,云雾晦冥,白虹临北门,亘属城内。
八年,前废帝即位,义阳王昶爲徐州刺史,道经广陵,至墓尽哀,表请改葬诞。诏葬诞及妻子并以庶人礼。明帝泰始四年,又改葬,祭以少牢。
王璵之,琅邪人,有才局。其五子悉在建邺。璵之尝乘城,庆之缚其五子,示而招之,许以富贵。璵之曰:「吾受主王厚恩,不可以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