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_南史-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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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气力绵微,余阴无几,感恩怀德,不觉狂言,鈇钺之诛,甘之如荠。宝应览书大怒。或谓宝应曰:「虞公病笃,言多错谬。」宝应意乃小释。亦以寄人望,且容之。及宝应败走,夜至蒲田,顾谓其子扞秦曰:「早从虞公计,不至今日。」扞秦但泣而已。宝应既禽,凡诸宾客微有交涉者皆诛,唯寄以先识免祸。
初,沙门慧标涉猎有才思,及宝应起兵,作五言诗以送之曰:「送马犹临水,离旗稍引风。好看今夜月,当照紫微宫。」宝应得之甚悦。慧标以示寄,寄一览便止,正色无言。慧标退,寄谓所亲曰:「标公既以此始,必以此终。」后竟坐是诛。
文帝寻敕都督章昭达发遣寄还朝,及至,谓曰:「管宁无恙,甚慰劳怀。」顷之,帝谓到仲举曰:「衡阳王既出合,须得一人旦夕游处,兼掌书记,宜求宿士有行业者。」仲举未知所对,帝曰:「吾自得之。」乃手敕用寄。寄入谢,帝曰:「所以暂屈卿游蕃,非止以文翰相烦,乃令以师表相事也。」后除东中郎建安王谘议,加戎昭将军。寄乃辞以疾,不堪旦夕陪列。王于是令长停公事,其有疑议,就以决之,但朔旦笺修而已。太建八年,加太中大夫,后卒。
寄少笃行,造次必于仁厚,虽僮竖未尝加以声色。至临危执节,则辞气凛然,白刃不惮也。自流寓南土,与兄荔隔绝,因感气病。每得荔书,气辄奔剧,危殆者数矣。前后所居官,未尝至秩满,裁期月,便自求解退。常曰:「知足不辱,吾知足矣。」及谢病私庭,每诸王爲州将,下车必造门致礼,命释鞭板,以几杖侍坐。尝出游近寺,闾里传相告语,老幼罗列,望拜道左。或言誓爲约者,但指寄便不欺,其至行所感如此。所制文笔,遭乱并多散失。
傅縡字宜事,北地灵州人也。父彜,梁临沂令。縡幼聪敏,七岁诵古诗赋至十余万言。长好学,能属文。太清末,丁母忧,在兵乱中,居丧尽礼,哀毁骨立,士友以此称之。后依湘州刺史萧循。循颇好士,广集坟籍,縡肆志寻阅,因博通群书。王琳闻其名,引爲府记室。琳败,随琳将孙瑒还都。时陈文帝使顔晃赐瑒杂物,瑒托縡啓谢,词理周洽,文无加点。晃还言之文帝,召爲撰史学士。再迁骠骑安成王中记室,撰史如故。
縡笃信佛教,从兴皇寺慧朗法师受三论,尽通其学。寻以本官兼通直散骑侍郎使齐,还,累迁太子庶子、仆。
后主即位,迁秘书监、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掌诏诰。縡爲文典丽,性又敏速,虽军国大事,下笔辄成,未尝起草,沈思者亦无以加,甚爲后主所重。然性木强,不持检操,负才使气,陵侮人物,朝士多衔之。会施文庆、沈客卿以佞见幸,专制衡轴,而縡益疏。文庆等因共谮之,后主收縡下狱。縡素刚,因愤恚,于狱中上书曰:「夫人君者,恭事上帝,子爱黔黎,省嗜欲,远谄佞,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以泽被区宇,庆流子孙。陛下顷来酒色过度,不虔郊庙之神,专媚淫昏之鬼。小人在侧,宦竖弄权,恶忠直若仇雠,视百姓如草芥。后宫曳绮绣,厩马馀菽粟,兆庶流离,转尸蔽野,货贿公行,帑藏损耗,神怒人怨,信亚桌搿?侄贤跗运苟 !故樽啵笾鞔笈G曛越猓刮皆唬骸肝矣馇洌淠芨墓唬俊箍f对曰:「臣心如面,臣面可改,则臣心可改。」后主于是益怒,令宦者李善度穷其事,赐死狱中。有集十卷。
縡虽强直有才,而毒恶傲慢,爲当世所疾。及死,有恶蛇屈尾来上灵床,当前受祭酹,去而复来者百馀日。时时有弹指声。
时有吴兴章华,字仲宗,家本农夫,至华独好学,与士君子游处,颇通经史,善属文。侯景之乱,游岭南,居罗浮山寺,专精习业。欧阳頠爲广州刺史,署爲南海太守。頠子纥败,乃还都。后主时,除太市令,非其所好,乃辞以疾。祯明初,上书极谏,其大略曰:「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妃嫔而临轩。老臣宿将,弃之草莽,谄佞谗邪,升之朝廷。今疆埸日蹙,隋军压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张,臣见麋鹿复游于姑苏矣。」书奏,后主大怒,即日斩之。
顾野王字希冯,吴郡吴人也。祖子乔,梁东中郎武陵王府参军事。父烜,信威临贺王记室,兼本郡五官掾,以儒术知名。
野王幼好学,七岁读五经,略知大旨。九岁能属文。尝制日赋,领军朱异见而奇之。十二,随父之建安,撰建安地记二篇。长而遍观经史,精记默识,天文地理,蓍龟占候,虫篆奇字,无所不通。爲临贺王府记室。宣城王爲扬州刺史,野王及琅邪王褒并爲宾客,王甚爱其才。野王又善丹青,王于东府起斋,令野王画古贤,命王褒书赞,时人称爲二绝。
及侯景之乱,野王丁父忧,归本郡,乃召募乡党,随义军援都。野王体素清羸,裁长六尺,又居丧过毁,殆不胜哀。及杖戈被甲,陈君臣之义,逆顺之理,抗辞作色,见者莫不壮之。城陷,逃归会稽。
陈天嘉中,敕补撰史学士。太建中,爲太子率更令,寻领大着作,掌国史,知梁史事。后爲黄门侍郎,光禄卿,知五礼事。卒,赠秘书监,右卫将军。
野王少以笃学至性知名,在物无过辞失色。观其容貌,似不能言,其厉精力行,皆人所莫及。所撰玉篇三十卷,舆地志三十卷,符瑞图十卷,顾氏谱传十卷,分野枢要一卷,续洞冥记一卷,玄象表一卷,并行于时。又撰通史要略一百卷,国史纪传二百卷,未就而卒。有文集二十卷。
时有萧济字孝康,东海兰陵人也。好学,博通经史。仕梁爲太子舍人。预平侯景功,封松阳县侯。陈文帝爲会稽太守,以济爲宣毅府长史。及即位,授侍中。太建中,历位五兵、度支、祠部三尚书,卒。
姚察字伯审,吴兴武康人,吴太常卿信之九世孙也。父僧垣,梁太医正。及元帝在荆州,爲晋安王谘议参军。后入周,位遇甚重。
察幼有至性,六岁诵书万馀言。不好戏弄,励精学业,十二能属文。僧垣精医术,知名梁代,二宫所得供赐,皆回给察兄弟,爲游学之资。察并用聚蓄图书,由是闻见日博。年十三,梁简文帝时在东宫,盛修文义,即引于宣猷堂听讲论难,爲儒者所称。及简文嗣位,尤加礼接。起家南海王国左常侍,兼司文侍郎。后兼尚书驾部郎。遇梁室丧乱,随二亲还乡里。在乱离间,笃学不废。元帝于荆州即位,授察原乡令。后爲佐着作,撰史。
陈永定中,吏部尚书徐陵领大着作,复引爲史佐。太建初,补宣明殿学士。寻爲通直散骑常侍,报聘于周。江左耆旧先在关右者,咸相倾慕。沛国刘臻窃于公馆访汉书疑事十馀条,并爲剖析,皆有经据。臻谓所亲曰:「名下定无虚士。」着西聘道里记。使还,补东宫学士,迁尚书祠部侍郎。
旧魏王肃奏祀天地,设宫悬之乐,八佾之舞,尔后因循不革。至梁武帝以爲事人礼缛,事神礼简,古无宫悬之文。陈初承用,莫有损益。宣帝欲设备乐,付有司立议,以梁武爲非。时硕学名儒,朝端在位,咸希旨注同。察乃博引经籍,独违群议,据梁乐爲是。当时惊骇,莫不惭服。仆射徐陵因改同察议。其不顺时随俗,皆此类也。
后历仁威淮南王、平南建安王二府谘议参军。丁内忧去职。俄起爲戎昭将军,知撰梁史。后主立,兼东宫通事舍人,知撰史。至德元年,除中书侍郎,转太子仆,余并如故。
初,梁室沦没,察父僧垣入长安,察蔬食布衣,不听音乐,至是凶问因聘使到江南。时察母韦氏丧制适除,后主以察羸瘠,虑加毁顿,乃密遣中书舍人司马申就宅发哀,仍敕申专加譬抑。寻以忠毅将军起兼东宫通事舍人,察频让不许。俄敕知着作郎事。服阕,除给事黄门侍郎,领着作。察既累居忧戚,斋素日久,因加气疾。后主尝别召见,爲之动容,命停长斋,令从晚食。又诏授秘书监,领着作,奏撰中书表集。历度支、吏部二尚书。
察自居显要,一不交通。尝有私门生不敢厚饷,送南布一端,花綀一匹。察谓曰:「吾所衣着,止是麻布蒲綀,此物于吾无用。既欲相款接,幸不烦尔。」此人逊请,察厉色驱出,自是莫敢馈遗。
陈亡入隋,诏授秘书丞,别敕成梁、陈二史。又敕于朱华阁长参。文帝知察蔬菲,别日独召入内殿,赐果菜,指谓朝臣曰:「闻姚察学行当今无比,我平陈唯得此一人。」
开皇十三年,袭封北绛郡公。察在陈时聘周,因得与父僧垣相见,将别之际,绝而复苏。至是承袭,愈更悲感,见者莫不爲之殻ъぁ6『竽付攀仙ィ庵啊T诜浦校邪尊灿诨稀
仁寿二年,诏除员外散骑常侍、晋王侍读。炀帝即位,授太子内舍人。及改易衣冠,删定朝式,预参对问。大业二年,终于东都。遗命薄葬,以松板薄棺,才可容身,土周于棺而已。葬日,止麤车即送厝旧茔北。不须立灵,置一小床,每日设清水,六斋日设斋食菜果,任家有无,不须别经营也。
初,察欲读一藏经,并已究竟,将终,曾无痛恼,但西向坐正念,云「一切空寂」。其后身体柔软,顔色如恒。两宫悼惜,赠賵甚厚。
察至孝,有人伦鉴识,冲虚谦逊,不以所长矜人。专志着书,白首不倦。所着汉书训纂三十卷,说林十卷,西聘、玉玺、建康三锺等记各一卷,文集二十卷。所撰梁、陈史,虽未毕功,隋开皇中,文帝遣中书舍人虞世基索本,且进。临亡,戒子思廉撰续。思廉在陈爲衡阳王府法曹参军、会稽王主簿。
论曰:沈炯才思之美,足以继踵前良。然仕于梁朝,年已知命,主非不文,而位裁邑宰。及于运逢交丧,驱驰戎马,所在称美,用舍信有时焉。虞荔弟兄,才行兼着,崎岖丧乱,保兹贞一,并取贵时主,岂虚得乎。傅縡聪警特达,才气自负,行之平日,其犹殆诸;处以危邦,死其宜矣。顾、姚栖托艺文,蹈履清直,文质彬彬,各践通贤之域,美矣乎!
卷七十
列传第六十 循吏
吉翰杜骥申恬杜慧度阮长之甄法崇傅琰虞愿王洪范沈瑀范述曾孙谦何远郭祖深
昔汉宣帝以爲「政平讼理,其惟良二千石乎」。前史亦云,今之郡守,古之诸侯也。故长吏之职,号曰亲人。至于道德齐礼,移风易俗,未有不由之矣。
宋武起自匹庶,知人事艰难,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职。而王略外举,未遑内务,奉师之费,日耗千金。播兹宽简,虽所未暇,而黜己屏欲,以俭御身,左右无幸谒之私,闺房无文绮之饰。故能戎车岁驾,邦甸不扰。文帝幼而宽仁,入纂大业,及难兴陕服,六戎薄伐,兴师命将,动在济时。费由府实,事无外扰。自此方内晏安,甿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守宰之职以六期爲断,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而人有所系,吏无苟得,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渠,于时可免。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暨元嘉二十七年,举境外捍,于是倾资扫蓄,犹有未供,深赋厚敛,天下骚动。自兹迄于孝建,兵连不息。以区区江东,蕞尔迫隘,荐之以师旅,因之以凶荒,向时之盛,自此衰矣。晋世诸帝多处内房,朝宴所临,东西二堂而已。孝武末年,清暑方构,及永初受命,无所改作,所居唯称西殿,不制嘉名,文帝因之,亦有合殿之称。及孝武承统,制度滋长,犬马馀菽粟,土木衣绨绣。追陋前规,更造正光、玉烛、紫极诸殿。雕栾绮节,珠窗网户,嬖女幸臣,赐倾府藏,竭四海不供其欲,殚人命未快其心。明皇继祚,弥笃浮侈,恩不恤下,以至横流。莅人之官,迁变岁属,突不得黔,席未暇暖,蒲、密之化,事未易阶。岂徒吏不及古,人乖于昔,盖由爲上所扰,致化莫从。
齐高帝承斯奢纵,辅立幼主,思振人瘼,风移百城。爲政未期,擢山阴令傅琰爲益州刺史,乃损华反朴,恭己南面,导人以躬,意存勿扰。以山阴大邑,狱讼繁滋,建元三年,别置狱丞,与建康爲比。永明继运,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