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_南史-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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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王义恭出镇盱眙,道遇怀珍,以应对见重,取爲骠骑长史兼墨曹行参军。孝建初,爲义恭大司马参军、直合将军,随府转太宰参军。
大明二年,以军功拜乐陵河间二郡太守,赐爵广晋县侯。司空竟陵王诞反,郡人王弼门族甚盛,劝怀珍起兵助诞,怀珍杀之。帝嘉其诚,除豫章王子尚车骑参军,母忧去职。服阕,见江夏王义恭,义恭曰:「别子多年,那得不老?」对曰:「公恩未报,何敢便老。」义恭善其对。
累迁黄门郎,领虎贲中郎将。桂阳王休范反,加怀珍前将军,守石头。出爲豫州刺史,加督。建平王景素反,怀珍遣子灵哲领兵赴建邺。沈攸之在荆楚,遣使人许天保说结怀珍,斩之,送首于齐高帝,封中宿县侯,进平南将军,增督二州。
初,宋孝武世,齐高帝爲舍人,怀珍爲直合,相遇早旧。怀珍假还青州,高帝有白骢马,齧人,不可骑,送与怀珍别。怀珍报上百匹绢。或谓怀珍曰:「萧公此马不中骑,是以与君耳。君报百匹,不亦多乎?」怀珍曰:「萧君局量堂堂,甯应负人此绢。吾方欲以身名托之,岂计钱物多少。」
高帝辅政,以怀珍内资未多,征爲都官尚书,领前将军。以第四子晃代爲豫州刺史。或疑怀珍不受代,高帝曰:「我布衣时,怀珍便推怀投款,况在今日,宁当有异。」晃发经日,疑论不止,上乃遣军主房灵人领百骑进送晃。谓灵人曰:「论者谓怀珍必有异同,我期之有素,必不应尔。卿是其乡里,故遣卿行,非唯卫新,亦以迎故。」怀珍还,乃授相国右司马。
及齐台建,朝士人人争爲臣吏,以怀珍爲宋台右卫。怀珍谓帝曰:「人皆迎新,臣独送故,岂以臣笃于本乎。」齐建元元年,转左卫将军,加给事中,改封霄城侯。
怀珍年老,以禁旅辛勤,求爲闲职,转光禄大夫,卒。遗言薄葬。赠雍州刺史,諡敬侯。
子灵哲字文明,位齐郡太守、前军将军。灵哲所生母尝病,灵哲躬自祈祷,梦见黄衣老公与药曰:「可取此食之,疾立可愈。」灵哲惊觉,于枕间得之,如言而疾愈。药似竹根,于斋前种,叶似凫茈。
嫡母崔氏及兄子景焕,泰始中爲魏所获。灵哲爲布衣,不听乐。及怀珍卒,当袭爵,灵哲固辞,以兄子在魏,存亡未测,无容越当茅土。朝廷义之。
灵哲倾産赎嫡母及景焕,累年不能得。武帝哀之,令北使者请之,魏人送以还南,袭怀珍封爵。灵哲位兖州刺史,隆昌元年卒。
峻字孝标,本名法武,怀珍从父弟也。父琁之,仕宋爲始兴内史。
峻生期月而琁之卒,其母许氏携峻及其兄法凤还乡里。宋泰始初,魏克青州,峻时年八岁,爲人所略爲奴至中山。中山富人刘宝湣峻,以束帛赎之,教以书学。魏人闻其江南有戚属,更徙之代都。居贫不自立,与母并出家爲尼僧,既而还俗。峻好学,寄人庑下,自课读书,常燎麻炬,从夕达旦。时或昏睡,爇其须发,及觉复读,其精力如此。时魏孝文选尽物望,江南人士才学之徒,咸见申擢,峻兄弟不蒙选拔。
齐永明中,俱奔江南,更改名峻字孝标。自以少时未开悟,晚更厉精,明慧过人。苦所见不博,闻有异书,必往祈借。清河崔慰祖谓之「书淫」。于是博极群书,文藻秀出。故其自序云:「黉中济济皆升堂,亦有愚者解衣裳。」言其少年鲁钝也。时竟陵王子良招学士,峻因人求爲子良国职。吏部尚书徐孝嗣抑而不许,用爲南海王侍郎,不就。至齐明帝时,萧遥欣爲豫州,引爲府刑狱,礼遇甚厚。遥欣寻卒,久不调。
梁天监初,召入西省,与学士贺踪典校秘阁。峻兄孝庆时爲青州刺史,峻请假省之,坐私载禁物,爲有司所奏免官。安成王秀雅重峻,及安成王迁荆州,引爲户曹参军,给其书籍,使撰类苑。未及成,复以疾去,因游东阳紫岩山,筑室居焉。爲山栖志,其文甚美。
初,梁武帝招文学之士,有高才者多被引进,擢以不次。峻率性而动,不能随猩蚋 N涞勖考氖坎呔肥拢狈对啤⑸蛟贾浇砸掏瞥ぃ勰嗽茫悠渖完恪;岵呓醣皇拢萄砸洋溃凼院粑示逼躲踩呱ⅲ銮胫奖剩枋攀拢徒跃鄄痪跏W允嵌裰桓匆<熬嘣烦桑惨话俣恚奂疵钛孔直槁砸愿咧共患谩D俗疟缑垡约钠浠场B鄢桑猩搅跽又率橐阅阎苍俜矗懮晡鲆源鹬;嵴幼洌患蟊ㄕ撸藸懯橐孕蚱涫隆F湮穆鄄⒍嗖辉亍
峻又尝爲自序,其略云:
余自比冯敬通,而有同之者三,异之者四。何则?敬通雄才冠世,志刚金石;馀虽不及之,而节亮慷慨。此一同也。敬通逢中兴明君,而终不试用;余逢命世英主,亦摈斥当年。此二同也。敬通有忌妻,至于身操井臼;馀有悍室,亦令家道轗轲。此三同也。敬通当更始世,手握兵符,跃马肉食;馀自少迄长,戚戚无欢。此一异也。敬通有子仲文,官成名立;馀祸同伯道,永无血胤。此二异也。敬通膂力刚强,老而益壮;馀有犬马之疾,溘死无时。此三异也。敬通虽芝残蕙焚,终填沟壑,而爲名贤所慕,其风流郁烈芬芳,久而弥盛;余声尘寂莫,世不吾知,魂魄一去,将同秋草。此四异也。所以力自爲序,遗之好事云。
峻本将门,兄法凤自北归,改名孝庆字仲昌。早有干略,齐末爲兖州刺史,举兵应梁武,封馀干男,历官显重。峻独笃志好学,居东阳,吴、会人士多从其学。普通三年卒,年六十。门人諡曰玄靖先生。
刘沼字明信,中山魏昌人。六世祖舆,晋骠骑将军。沼幼善属文,及长博学,位终秣陵令。
怀慰字彦泰,怀珍从子也。祖奉伯,宋元嘉中爲冠军长史。父乘人,冀州刺史,死于义嘉事。怀慰持丧不食醯酱,冬日不用絮衣,养孤弟妹,事寡叔母,皆有恩义。仕宋爲尚书驾部郎。怀慰宗从善明等爲齐高帝心腹,怀慰亦预焉。
齐国建,上欲置齐郡于都下。议者以江右土沃,流人所归,乃置于瓜步,以怀慰爲辅国将军、齐郡太守。上谓怀慰曰:「齐邦是王业所基,吾方欲以爲显任,经理之事,一以委卿。」又手敕曰:「有文事必有武备,今赐卿玉环刀一口。」
怀慰至郡,修城郭,安集居人,垦废田二百顷,决沈湖灌溉。不受礼谒,人有饷其新米一斛者,怀慰出所食麦饭示之曰:「食有馀,幸不烦此。」因着廉吏论以达其意。高帝闻之,手敕褒赏。进督秦、沛二郡,妻子在都,赐米三百石。兖州刺史柳世隆与怀慰书曰:「胶东流化,潱ㄖ旅溃越穹焦牛巫阍啤!
怀慰本名闻慰,武帝即位,以与舅氏名同,敕改之。后兼安陆王北中郎司马,卒。明帝即位,谓仆射徐孝嗣曰:「刘怀慰若在,朝廷不忧无清吏也。」子霁、杳、歊。
霁字士湮,九岁能诵左氏传。十四居父忧,有至性,每哭辄呕血。家贫,与弟杳、歊励志勤学。及长,博涉多通。梁天监中,历位西昌相,尚书主客侍郎,海盐令。霁前后宰二邑,并以和理称。后除建康令,不拜。
母明氏寝疾,霁年已五十,衣不解带者七旬,诵观世音经数万遍。夜中感梦,见一僧谓曰:「夫人算尽,君精诚笃志,当相爲申延。」后六十馀日乃亡。霁庐于墓,哀恸过礼,常有双白鹤循翔庐侧,处士阮孝绪致书抑譬焉。霁思慕不已,未终丧而卒。着释俗语八卷,文集十卷。
杳字士深,年数岁,征士明僧绍见之,抚而言曰:「此儿实千里之驹。」十三丁父忧,每哭,哀感行路。梁天监中,爲宣惠豫章王行参军。
杳博综群书,沈约、任昉以下每有遗忘,皆访问焉。尝于约坐语及宗庙牺樽,约云:「郑玄答张逸谓爲画凤皇尾婆娑然。今无复此器,则不依古。」杳曰:「此言未必可安。古者樽彜皆刻木爲鸟兽,凿顶及背以出内酒。魏时鲁郡地中得齐大夫子尾送女器,有牺樽作牺牛形。晋永嘉中,贼曹嶷于青州发齐景公冢又得二樽,形亦爲牛象。二处皆古之遗器,知非虚也。」约大以爲然。约又云:「何承天纂文奇博,其书载张仲师及长颈王事,此何所出?」杳曰:「仲师长尺二寸,唯出论衡。长颈是毗骞王,朱建安扶南以南记云:'古来至今不死'。」约即取二书寻检,一如杳言。约郊居宅时新构阁斋,杳爲赞二首,并以所撰文章呈约,约即命工书人题其赞于壁。仍报杳书,共相叹美。又在任昉坐,有人饷昉冲酒而作搌字,昉问杳此字是不,杳曰:「葛洪字苑作木旁右。」昉又曰:「酒有千日醉,当是虚言。」杳曰:「桂阳程乡有千里酒,饮之至家而醉。亦其例。」昉大惊曰:「吾自当遗忘,实不忆此。」杳云:「出杨元凤所撰置郡事。元凤是魏代人,此书仍载其赋'三重五品,商溪况里'。」昉即检杨记,言皆不差。王僧孺被使撰谱,访杳血脉所因。杳云:「桓谭新论云:'太史三代世表旁行邪上,并效周谱。'以此而推,当起周代。」僧孺叹曰:「可谓得所未闻。」周舍又问杳尚书着紫荷橐,相传云挈囊,竟何所出?「杳曰:「张安世传云:'持橐簪笔,事孝武皇帝数十年。'韦昭、张晏注并曰:'橐,囊也。簪笔以待顾问。'范岫撰字书音训又访杳焉。寻佐周舍撰国史。
出爲临津令,有善绩,秩满,县三百余人诣阙请留,敕许焉。后詹事徐勉举杳及顾协等五人入华林撰遍略,书成,以晋安王府参军兼廷尉正,以足疾解。因着林庭赋,王僧孺见而叹曰:「郊居以后,无复此作。」累迁尚书仪曹郎,仆射徐勉以台阁文议专委杳焉。出爲余姚令,在县清洁。湘东王绎发教褒美之。
大通元年,爲步兵校尉,兼东宫通事舍人。昭明太子谓曰:「酒非卿所好,而爲酒厨之职,政爲卿不愧古人耳。」太子有瓠食器,因以赐焉,曰:「卿有古人之风,故遗卿古人之器。」俄有敕代裴子野知着作郎事。昭明太子薨,新宫建,旧人例无停者,敕特留杳焉。仆射何敬容奏转杳王府谘议,武帝曰:「刘杳须先经中书。」仍除中书侍郎。寻爲平西湘东谘议参军,兼舍人、着作如故。迁尚书左丞,卒。
杳清俭无所嗜好,自居母忧,便长断腥膻,持斋蔬食。临终遗命:「敛以法服,载以露车,还葬旧墓,随得一地,容棺而已。不得设灵筵及祭醊。」其子遵行之。
撰要雅五卷,楚辞草木疏一卷,高士传二卷,东宫新旧记三十卷,古今四部书目五卷,文集十五卷,并行于世。
歊字士光,生夕有香气,氛氲满室。幼有识慧,四岁丧父,与群儿同处,独不戏弄。六岁诵论语、毛诗,意所不解,便能问难。十二读庄子逍遥篇曰:「此可解耳。」客问之,随问而答,皆有情理,家人每异之,谓爲神童。及长,博学有文才,不娶不仕,与族弟吁并隐居求志,遨游林泽,以山水书籍相娱而已。
奉母兄以孝悌称,寝食不离左右。母意有所须,口未及言,歊已先知,手自营办,狼狈供奉。母每疾病,梦歊进药,及翌日转有间效,其诚感如此。性重兴乐,尤爱山水,登危履嶮,必尽幽遐,人莫能及,皆叹其有济胜之具。常欲避人世,以母老不忍违。每随兄霁、杳从宦。
少时好施,务周人之急,人或遗之,亦不拒也。久而叹曰:「受人者必报;不则有愧于人。吾固无以报人,岂可常有愧乎。」天监十七年,忽着革终论。以爲:
形者无知之质,神者有知之性。有知不独存,依无知以自立,故形之于神,逆旅之馆耳。及其死也,神去此馆,速朽得理。是以子羽沈川,汉伯方圹,文楚黄壤,士安麻索:此四子者得理也。若从四子而游,则平生之志得矣。然积习生常,难卒改革,一朝肆志,傥不见从。今欲翦截烦厚,务存俭易,进不裸尸,退异常俗,不伤存者之念,有合至人之道。且张奂止用幅巾,王肃唯盥手足,范冉敛毕便葬,爰珍无设筵几,文度故舟爲棺,子廉牛车载柩,叔起诫绝坟陇,康成使无卜吉。此数公者,尚或如之,况爲吾人,而尚华泰。今欲髣佛景行,以爲轨则。气绝不须复魂,盥漱而敛。以一千钱市成棺,单故裙衫,衣巾枕履。此外送往之具,棺中常物,一不得有所施。世多信李、彭之言,可谓惑矣。余以孔、释爲师,差无此惑。敛讫,载以露车,归于旧山,随得一地,地足爲坎,坎足容棺。不须砖甓,不劳封树,勿设祭飨,勿置几筵。其蒸尝继嗣,言象所绝,事止馀身,无伤世教。
初,吁之疾,歊尽心救疗,及卒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