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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文学新书评(书屋2004~书屋2005)-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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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在中国作家的写作中是不多见的。长期以来,由于市场和消费力量的驱动,中国的小说写作,大多局限于欲望和情爱,即便是严肃的作家,也难免为了迎合这个时代的消费口味和审美风尚,放弃自己一度坚持的内心立场。消费文化造就了小说叙事的转向,出版界到处弥漫着情爱传奇的艳俗气息。一边是破败灰暗、道德沦丧、哀告无助的生存景象,一边是游戏现实、快乐闲适、漠视苦难的文学写作,它们共同构成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奇异景观:文学书写与苦难现实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并非说,文学只能书写现实、只能表达苦难,但是,总得有作家站出来承担来自现实的心灵重压,并追问现实苦难的根源,以及我们可能有的精神出路。
  《愤怒》就是在这个背景里出现的令人震撼的作品。它向我们证实了一个作家关注苦难的良知,同时也向我们证实了一个作家逼问存在的能力。《愤怒》呈现出了当下那些触目惊心的罪恶蔓延的现实,同时又以一个作家的同情和悲悯体察了这种现实底下还可能有的心灵光辉——通过《愤怒》所塑造的李百义这个人物,让我们看到,事关公正、自由、爱与拯救这些命题,它的解决方案并不在人类自身,因为人都有罪,哪怕像李百义这样的“好人”,在内心的聚光灯下,也无法掩饰自己曾经有过的罪恶和不义。所以,他需要光来照亮自己,需要神圣的力量来拯救自己。
  苏格拉底曾说,没有经过审视和内省的生活不值得过。而《愤怒》所表达的,正是一种“经过审视和内省的生活”,这种反省的力量,在这部小说的下半部,表现得尤其强烈,因为北村所要给出的,并不是现实性的肤浅答案,而是一种永恒性的喟叹:谁没有罪?谁能救我们脱离罪的奴役?——这里的罪,并非一些行为的罪,而是指罪的品质、罪的性情。
  这的确是我们不能忽略的精神难题。今天,当我们都读腻了作家们编造的欲望故事的时候,阅读《愤怒》,无疑将唤醒我们内心的不安,同时也将给我们一种新的眼光,来正视自身当下的现实处境和精神处境。
  (原载《南方都市报》2004年12月1日)


第12节 《上塘书》的绝对理由


  李敬泽
  2004年;孙惠芬写了《上塘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它的真正“人物”是名叫“上塘”的村庄。
  由此;我们会想起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或韩少功的马桥;这些地点都标志着小说家由来已久的伟大理想:在书写中构造一个独特、自足的世界。
  但秉持着同样的理想;孙惠芬却遭遇了莫言和韩少功未曾遭遇的困难;这种困难在小说一开始就暴露无遗;在第一章的第一节第三段;孙惠芬写道:“上塘地图上没有;地图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就是没有上塘”;对此;一个上塘的孩子困惑不解;回去追问他爷;结果;愣怔了一会儿;“他爷火了;当然不是冲着孙子;而是冲着那个制造地图的人;他摔了筷子大声猛吼:‘上塘这么大;又是地又是道;光人就好几百;地图上为什么没有?’”
  完全可以预计;如果该老爷子自己动手绘制地图;那么这张图将是独特、自足的;我们将看到世界的中心是上塘;在上塘周围点缀着其他一些地方。
  ——高密东北乡和马桥就是由此构造出来。我认为这也是孙惠芬在内心深处的志向:让歇马山庄以及它属下的上塘成为世界的中心;让一切意义从这个中心绽放。
  但问题是孙惠芬意识到;她不能这么做;她在采取改变地图中心的大胆行动前不能说服自己;对说服别人也并不信心。
  为了说清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回忆一个历史细节:在明代中叶;传教士利玛窦来到中国;震惊地看到一张官方的世界地图;在这张图上;大明占据着中心的绝大部分面积;四周分布着一些可怜的小岛和可疑的荒漠。
  这种自我中心的幻觉对于君王和国家来说是灾难性的;但对小说来说却是一种正当的雄心;莫言和韩少功被这种雄心所激励;而孙惠芬的问题是;她知道;上塘不是世界的中心;即使在想像中、在虚构中也不可能是;它只是宠大世界体系中无关紧要的碎片。
  这就是孙惠芬和莫言、韩少功的区别;也是她与她最为心仪的前辈萧红的区别;萧红写了《呼兰河传》;孙惠芬写了《歇马山庄》和《上塘书》。这种区别可能涉及作家的禀赋;但即使是莫言和韩少功;即使是萧红;假设他们把高密东北乡、马桥和呼兰河放在21世纪;我相信他们会同样没把握。
  因此;孙惠芬写《上塘书》时面临的问题来自中国乡土的历史命运和美学命运;乡土已经处于城市的绝对宰制之下;它已经失去了经济上、伦理上和美学上的自足;这场历史巨变在小说艺术中一个意外但必然的后果就是——
  如果没有时间的庇护;如果你不把它放进记忆中的往昔;就决不会有高密东北乡、马桥和呼兰河;小说家重绘世界地图的雄心在此意义上已告终结;乡土在中国现代以来小说传统中的中心位置也已终结;小说家变成了进城的民工;他们不得不在一个庞大的新世界中迷茫探索——这就是《上塘书》的背景;是孙惠芬书写时必须照应的上下文。
  于是;《上塘书》的语调是审慎的、克制的;它不华丽;也不那么诗意——如果和萧红相比——萧红和莫言、韩少功的语调都有一种王者风范;他们说;事情是这样;那就是这样;而孙惠芬不;孙惠芬的姿态要低得多;她在叙述中似乎同时面对两个方向的挑剔;她似乎对上塘人说:是这样吧?她也对上塘之外的人说:是这样吧?
  这种叙述语调是孙惠芬从上述困境中发展出来的;她知道上塘不是中心;上塘人自己说了不算;所以她必须低调地细致地观察上塘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的目光悠长绵密;整部小说上百个人物;他们的生生死死;他们的疼痛、呼吸和战栗;都被体贴入微地述说着。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观;一个低调的奇观。当代中国小说家中很少有人具备这样的能力:在日常生活的层面上辽阔而周详地展现人的繁多的可能性。《上塘书》如同一个巨大的水族馆;我们看到无数的鱼在游;而且我们真的知鱼之思;知鱼之哀乐。
  但是;有一个问题:在这一切现象之中暗自运行的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同样是小说家的吴玄在看了《上塘书》后断定;那是“温暖”:“《上塘书》吸引我的倒不是结构;而是孙惠芬面对乡村的态度;这是一个对乡村怀有深情的农妇的絮叨;同时也是一个对乡村怀有梦想的文人的呓语。这是一次温暖的叙事;就是那种久违了的温暖感动了我。”
  “温暖”;我同意;我相信孙惠芬也同意;但如果仅仅是“温暖”;那么这本书也确实就是“絮叨”和“呓语”;尽管吴玄引证沈从文和汪曾祺说明“温暖”的文学价值;但是一部长篇小说仅靠“温暖”是根本不能成立的;它只能变成漫长的“温吞”;而沈和汪也确实没写过长篇。
  让我们想像一下;有这么一本书;它长达306页;它写了无数的人和事;最终我们会问;小说家为什么感到有绝对的必要去写出它?因为温暖?
  回到孙惠芬的上下文中;我认为;支持着她的不仅是温暖;更是一种巨大的荒废感。她时刻在问:“上塘这个世界”有什么理由被记住?有什么理由被如此周详地书写?这整部小说写得如此质实;但她最终的感觉可能是空的;是无边无际的寂寞。
  这不是《百年孤独》的“孤独”;孤独是一种自我确认;是有根的;而在《上塘书》中;一切都是“散”的;是无根的飘零的;孙惠芬之所以要写它;是因为她把《上塘书》当成了“葬花辞”。
  所以;《上塘书》是一本证明从此无“根”可寻的书。
  注意它的叙述者:她无所不知;她与这个村庄有一种确实温暖的情感;但在小说中她从未作为一个人物出现;她不是谁的孙女或女儿;她和这个村庄没有任何情节联系;她仅仅是一个空无的声音。
  ——这是怀着乡愁但已经“无根”的声音;把她和莫言和萧红那样的叙述者相比较你就能看出这种重大变化。
  是的;那个“根”已经不在了;孙惠芬的全部困难就在于她的这种现实感。在《上塘书》中;一个隐蔽但至关重要的因素就是记忆的缺式:上塘的历史只剩下一点残缺漫漶的痕迹而且必定消失;一个上塘人的生生死死不会被他人转述;似乎每个人都只记得自己;似乎只有那个叙述者看着一切如梦如露如电如泡影转瞬即逝。
  没有历史;没有记忆;也就没有“根”;在文化的意义上;它征兆着传统、习惯、价值体系的崩溃;在社会学意义上;它意味着社区的瓦解;意味着生活共同体的涣散。
  所以;我完全不同意说《上塘书》与现实、与农村生活的真相缺乏联系;相反;孙惠芬作为小说家从独特的角度见证了“真相”——这个真相就隐藏在小说的结构之中。
  尽管令人印象深刻;但《上塘书》的表面结构其实并不新鲜;那种分门别类的办法应是来自传统的史传、方志;无论史还是志;都是对世界的“编纂”;这种思路在《马桥辞典》中得到过充分的发挥:编词典如同著史、修志;如同绘制地图;都是“立法”;是确立一套完备的或至少在想像中完备的意义。
  《上塘书》依次记述了上塘的地理、政治、交通、通讯、教育、贸易、文化、婚姻、历史——我认为孙惠芬遗漏了上塘的语言;也许还遗漏了上塘的远方;但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为何如此分类?这是上塘人自己对自身世界的分类吗?不是;这是加于上塘的分类:“日头从另一个世界升起来;照耀的却是上塘这个世界。”(见《引子》)。
  当孙惠芬如此分类时;她究竟是深思熟虑还是处于一个现代知识分子的习惯?我很难断定。但这种分类的效果是明确的;在上塘人茫然不知的情况下;他们的生活被给定了一套意义:这是你的地理;这是你的婚姻;这是你的贸易;这是现代化……
  ——这就是城市对乡土的“编纂”;这就是“中心”的丧失;我宁愿相信孙惠芬是有意为之:意识到这种“编纂”已经主宰那“温暖”的乡土;她才有了写《上塘书》的绝对理由。
  (选自“中国作家网”“佳作赏读”)


第13节 《青狐》梗概(1)


  王蒙原著尔文缩写
  卢倩姑相信她的厄运是从长相与头发的颜色开始的。十一岁时,由于身体的变化使她意识到自己与自己讨厌的众多蠢女人并无不同以后,她的头发就愈来愈黄了。
  她在十一岁时照过一次镜子,她吓得差点闭过气去。那不是一个女孩,镜子里映出的是一只狼仔!看她的两侧分开的眼睛和嘴巴!看她的尖尖的下巴和嘴喙!看她的颧骨和生硬的轮廓!这样的十龄女孩,没有丝毫低眉顺眼的贤淑,没有丝毫舒适受用的温柔,没有丝毫源远流长的东方文化的积淀,而有的却是洋人的脱离猿猴不久的兽性兽型。
  她申请入团,长期不被批准。她检查自己的肮脏错误的思想,最可怕的是她说她喜欢男生,她常常想像与男生单独在一起的情形,想到男生有的而女生没有的那话儿。她的坦白交代近于暴露狂,团支部的委员们面红耳赤,羞恼愤慨。
  到了“文革”中清理阶级队伍的时候,一名气度不凡的工宣队员一次又一次地找她谈话。一天晚上,三谈两说,工宣队员抱住了她的身体而且伸出嘴巴向她脸上乱蹭,她突然产生了勇气,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样那样就到了1979年,她用差不多半年时间写了一篇小说,她写一个距离大陆十分遥远的海岛渔村,一个哲学家受到坏人的迫害“下放”到渔村,这个哲学家在艰难的情况下为渔民做了许多好事,后来有一点爱情的插曲,有波折;后来在一次台风期间他失踪了。
  她写这篇东西和她学生时代的一次恋爱经历有关,1955年,她一进高中就爱上了一个自称一定要学哲学的学生,可惜1957年一搞“反右”,未来的哲学家跳楼自杀了。
  她把稿子给了一家刚刚复刊的小刊物,很快登出来了,小说标题改成了《阿珍》,反应极佳。作协的一位领导著文说她的作品的发表像是吹起了一股清新的风。一位老诗人说“对于这样才华洋溢的作品我们已经久违了”。被称作思想家的重型理论家杨巨艇,在一篇记者访谈中称她的作品向社会提出了十二个重大问题。
  卢倩姑写小说是为了她的永远无法实现无法表达的爱情。不论旁人怎么说,她自我欣赏自我陶醉于自己的爱情故事。她的爱就是献身,献身,就是把身体献出来。这有点庸俗也有一点无耻。但她深信一个女人把身体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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