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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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的人会在3分钟内采取行动
达利与拉丹煞费苦心地设计了这个实验情境,尽可能使其与珍诺维斯命案相仿。这起命案中,目击者知道还有其他目击者,但因各自在家,无从得知彼此的反应。达利与拉丹的实验中,被试可以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但房间彼此隔离,看不见其他人。此外,麦克风只在轮到特定人讲话时才打开,因此无法彼此沟通。被试知道有人癫痫发作,其他人也听到了,但因为麦克风未开,所以无法与他人商讨该怎么处理。
达利与拉丹仿效珍诺维斯命案,导演这出癫痫发作的戏,历时6分钟。真实事件中受害者连续遭到多次攻击,而实验中的癫痫只发作一次。被试学生有机会去思考是否采取行动。实验发现,只有31%的被试采取行动。后续实验结果更让人不解。
达利与拉丹调整“群体人数”后再进行实验,结果发现,被试如果以为当时在场者有4人以上,就不会采取行动帮助受害者。但被试如果认为那位同学癫痫发作时,只有自己在场,没有其他人,则85%的人会在3分钟内采取行动。此外,两人也发现,不论团体人数多少,被试如果在3分钟内未向主试报告发生了紧急情况,那么往后也不太可能这么做。所以如果你遭遇劫机事件,最初3分钟内若没有反抗,就可能不会有任何行动了。紧急事件中,时间越久越不利。等待越久,会让人越麻痹无能。这点请谨记在心。
时间会影响助人行为的可能性,而群体人数与助人行为的关系则更耐人寻味。你也许认为,人越多,你就会越勇敢,越不怕危险,更会主动伸出援手。我们应该会害怕夜里独行,经过漆黑的窄巷,因为我们害怕敌人随时可能出现。我们一直认为,人多势众,比较安全。但从达利与拉丹的实验结果来看,却不是这样。旁观者人数众多往往阻碍助人行为的出现。例如,热闹的庆典会场中,就算你从摩天轮上摔下来,可能也不会有人多看你一眼。希腊神话里的伊卡鲁斯(Icarus),佩带蜡制翅膀飞翔,翅膀不堪阳光照射而融化,他从空中摔落人间,许多人目睹这一切,却都熟视无睹。但若你和另一个人身处沙漠,眼看沙尘暴就要来袭,对方愿意帮助你的几率就高多了,至少根据达利与拉丹的实验结果,可能性达85%。
被试听到有人发病,全都惊慌失措。尽管他们没有采取行动,但也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无动于衷。主试从麦克风中听到被试说:“天呀,他发作了!”有人不停喘气,有人只说得出:“糟了!”有人说:“天呀!我该怎么办?”假装发病后6分钟,如果被试仍未采取任何援助行动,主试便会进入其所在的房间。被试无不汗流浃背,全身发抖,开口就问:“他没事吧?有人照顾吗?”神情沮丧难过。我们可以想像,那些目击了珍诺维斯命案的人内心应该也饱受煎熬,袖手旁观多半是因为惶恐犹豫,以致手足无措,而非一般所认为的都市人惯有的冷漠无情在作祟。
伊卡鲁斯
要珍诺维斯命案的目击者回答为何当时没有帮忙,他们都无言以对。有人说:“我不想受牵连。”惊心动魄的35分钟里,内心如何挣扎取舍,没有人说得清。达利与拉丹的被试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采取行动。
达利与拉丹推测,没有采取行动的被试并非冷酷无情,而是“还没下定决心要行动”。他们内心充满矛盾,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反应。这种情绪反映了其内心持续不断的冲突。相对而言,其他采取行动的被试的内心就不会出现矛盾冲突。
群体让我们盲目愚昧
拉丹发现,群体规模与采取行动的比率相关。越多人目睹一起事件,个别目击者会自觉责任越少,因为有越多人分摊责任。两人将这种当时还无人知晓的现象,称之为“责任扩散”(diffusion of responsibility)。责任扩散的作用加上对举止得体的要求,让人对某些生死攸关的情境视而不见。毕竟如果只有我在这里大惊小怪,而只是一场虚惊的话,那多丢脸呀!谁能断定那情况是否真的紧急呢?一名珍诺维斯案的目击者说:“我们以为只是情侣吵架。”多位达利与拉丹的被试说:“我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倒卧路边,他是心脏病发,还是不小心跌倒?他可能是喝醉酒的流浪汉(如图4),你一靠近察看,就会被他缠上。他也许不想要你帮忙,或许认为你是假好心,搞不好他会大声喝斥,让你在众人面前丢脸。我们的态度、想法与潜在个性,到头来其实就是自以为是,或是怀有偏见歧视。女性主义的心理学家吉利根等人曾撰文详述,美国少女以沉默冷淡的方式来面对青春期的茫然混乱。
图4 路人为什么漠不关心
故事还没结束,且越发让人不解。达利与拉丹发现,我们不去帮助他人,不全是本性无情,更可能是因为知道有其他人在场。万一需要帮忙的“他人”是我们自己怎么办?若我们置身于公共场合,可能遭遇危险,起码也该为自己挺身而出、有所行动吧?关键就在于“可能遭遇危险”。若“确定”有危险,人脑就会挣脱束缚,发出警示。但生活情境多半模棱两可,隐晦模糊,难以判断,紧急情况亦然。
如果有天你摸到胸部有硬块,会是乳腺癌吗?房子里出现煤气味,是因为在烧开水吗?达利与拉丹的实验告诉我们,就算以常理推断某个情境确实相当危急,但只要我们从不同角度去解读,结果便会完全不同。紧急情境不是既定事实,而是随人感受而有不同的诠释。也许就是这样,我们才会观望迟疑,没有具体行动。
达利与拉丹二度进行实验,地点在一个有通风口的房间。被试为4名大学生,其中3名为刻意安排,另外一名被试则不知情。4人必须坐在房里填写有关大学生活的问卷。几分钟后,达利与拉丹暗中前往大楼管道间,将某种气体释放到被试所在的房间,气体对人无害,却能让人以为发生了紧急情况。一开始,只有些许烟雾缓缓飘进房里,然而不知情的被试已经察觉异样,其他3人事先已得到指示,此时必须神态自若,继续填写问卷。
接着烟雾逐渐变浓,加速飘散,最后弥漫了整个房间,在里面只能看见景物模糊的轮廓。后来屋里的人因烟雾呛鼻,开始咳嗽。每一位不知情的被试都面露惊恐,看着烟雾从稀薄转为浓密,尽管不明白其他人为什么会如此镇定,但还是回到座位继续填写问卷。有些被试会走近通风口察看,不过当他看到其他人并不紧张担忧时,便又回到座位继续填表。这种反应真是诡异!有些被试会向他人提到通风口有烟灌入,询问这种情况是否常有。其他人只是耸耸肩,不回答。只有一位被试在4分钟内起身下楼,告知主试此事,另有3个人在实验结束前告知主试,而剩下其他人完全没有采取行动。这些人之所以将紧急状况解释为空调系统的小故障,是因为他们做判断的依据是旁人的举止神态,而非实质证据。这种解释仿佛魔咒,让他们动弹不得,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等到主试进来宣布实验结束时,他们的头发、嘴唇都已蒙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粉尘。
这实在很有趣!这个实验反映出人类本性的愚昧。我们宁愿拿生命冒险,也不愿破除刻板观念,即使面临生死关头,还要顾虑举止是否得体。这是多么不合常理呀!达利与拉丹后来改变实验设计,让被试独自在房间里。几乎每个人一看到烟雾弥漫,都认为是发生了紧急事件,立即通报主试。
自杀会传染吗
社会暗示作用(social cuing)、旁观者效应(bystander effect)、人众无知(pluralistic ignorance),其实只是用专业词汇表述上述诡异的行径。我家对面有间美丽的教堂,石头外墙上布满青苔。有时我会上教堂听圣歌。每周日布道仪式结束后,就会有个捐款篮子传遍在场信众。
研究珍诺维斯命案与烟雾实验时的某个星期天,我发现在第一位信众还没拿到捐款篮之前,里头就已经放了一些钞票。几个星期后,在酒吧当调酒师的姐姐告诉我,她每晚都会先放几张钞票在装小费的高脚杯中,“这样可以拿到比较多的小费。顾客以为前面的人给过了,就会跟着做”。模仿是人的本能。
达利与拉丹的实验促使动物学家着手研究,野生动物是否也有类似的倾向。例如,长颈鹿会先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再吃掉树叶吗?灵长类动物会根据群体反应,再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吗?据说小火鸡必须发出一种很特别的叫声,母火鸡听到后,才会去照顾它们。如果小火鸡没有发出那种叫声,母火鸡就不会去哺育小鸡,小鸡就会饿死。科学家录下那种叫声,把放音机绑在火鸡的天敌臭鼬身上,播放录音带,观察母火鸡的反应。这种环境暗示的力量惊人,母火鸡循声前去哺育小火鸡,反被臭鼬吃掉了。
动物学家因此认为,动物与生俱来就会受特定社会暗示的影响。而人类所受的社会暗示则是后天学习的产物,两者是不同的。因此科学家认为人类应该不具有“接受暗示”的基因,但我有不同的看法。我们所处的世界充斥许多复杂信号,涵盖细胞、化学、文化等各个层面,不论体内发出的,还是体外传来的,信号传递从不间断。大量信号稍纵即逝,根本没时间逐一检视所有证据,更没有时间经过审慎思考之后再做出反应,如果真要这样做,我们会先累瘫了。
社会暗示让我们知道,什么时候跳舞、什么时候领圣餐、什么时候做爱最恰当。不过达利与拉丹的研究指出,这套解读信息的机制并非万无一失。加州大学社会学家菲利普斯(David Phillips)分析联邦调查局与加州警署的资料,发现了一个相当怪异的现象,若有自杀案件发生且经媒体大肆披露后,坠机与车祸的死亡人数顿时增加许多,菲利普斯称之为“维特效应”(the Werther effect)。
典故源于14世纪德国文豪歌德之名著《少年维特的烦恼》(The Sorrows of Young Werther),书中饱受感情折磨的虚构人物少年维特,最后因感情受挫而自杀。此书问世后,引发当时一阵自杀潮。菲利普斯检视美国自1947968年的自杀资料发现,媒体以头条报导自杀案件后两个月内,自杀人数比平均值多了58人,更奇怪的是,就连车祸与坠机事件也随之增多。社会科学家西奥迪尼(Robert Cialdini)这样写:“我认为菲利普斯的见解独到过人。如果这些重大事故是有意模仿自杀事件的话,那么自杀报导确实致使重大事故的增加。可能有人为了某种理由,不想让人认为他们是自杀身亡;也许是为了保住声誉,并希望家属能领到保险理赔金,所以才暗地里刻意让自己驾驶的车子或飞机发生事故。”
我只觉得难以置信。我能理解有人仿效这些事件而自杀,但维特效应或社会暗示的力量真有那么强吗?某位名人的自杀居然能导致飞机驾驶员起而效之,进而引发坠机事件!达利在电话中说:“确实有人受某种暗示而决意结束生命。但说坠机事件是蓄意自杀,也太夸张了。”西奥迪尼则坚持这些资料详实可靠。他目前仍活跃于社会心理学领域,其论述常被人引述。他曾写过一本探讨社会暗示作用的书。他在书中写道:“不知有多少无辜生命在这种生死抉择中丧命,实在令人惊心。这些数据对我影响重大。我开始留意报纸头版是否有自杀案件的报导,这些事件刚披露那阵子,我会变得比较谨慎,特别留意身后的车辆,往来旅行能不搭飞机就不搭。如果非得在这段时间搭飞机,我会投保更高额的保险。报纸若以头版刊登自杀事件,必会影响旅行安全。菲利普斯博士已证实,这并非危言耸听,我们最好别掉以轻心。”
过去一个月,媒体接连报导多起自杀事件,自杀热潮未见消退。不知西奥迪尼会有什么反应?也许藏身自己建造的平房里吧!我打电话给他,一位女士告诉我,他在德国,短期内不会回来。我问她:“他是怕坐飞机吗?”她说:“现在时局这么糟糕,后续还会有更多攻击事件。他深知这是社会暗示作用的必然结果。”
注射冷漠预防针
时局如此,谁都快乐不起来!股市指数下跌,动物焦躁不安,世界各地,许许多多像西奥迪尼、达利、维特这样的人都断言,坏事将接踵而至,愚昧终致自食恶果。媒体充斥各种消息,我们只能随之起舞,事件一一掠过眼前,让人只觉头晕脑胀。
我们究竟可以希望什么?你已读过几位心理学家的实验,米尔格拉姆的实验让你对人性失望,斯金纳的实验让你困惑,罗森汉的发现反映出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