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村那人那傻瓜-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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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心思粗难免有做的不好的,若有不是的地方万万要告诉他,他往后一定小心,再不敢犯。
荷花听了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儿,只想她之前若没听到他那番话,这会儿心里不定又是怎样的忸怩慌乱呢。
依她的性子,倘有人当面对她殷勤,背后又与人说她的不是,她就算不与那人理论也再不会给他好脸子了。独这回却有些不同,不论孙行舟为人如何,她自己确实是对人家生了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是以总也觉得没甚底气。她只说是自己近来身子不好,没甚精神。孙行舟自又是一番关切之言,荷花也只当刮了阵风,再不多想了,之后孙行舟再来寻她帮忙,她便也大大方方的应了,不再多叙。
再说历了那晚并不成功的圆房,荷花与长生却也亲密了许多。晚上铺炕的时候,长生不再像从前那样把他和荷花的被褥隔了好远铺在炕的两头,而是把荷花那套被子铺在自己旁边。睡觉的时候,荷花便把脚丫子钻到长生被窝儿里取暖,虽然炕头烧得热热的,可她还是觉得靠长生的体温给她捂脚更舒服。
而长生在那晚之后似是悟了“摸裤裆”的真谛,有时荷花才钻进被窝儿,他便摸到荷花的被子里,抓了她的手拉进自己被窝儿里往他裤裆上贴。荷花初时又惊又臊,歪头瞪他,他却一脸纯洁的望着她,认真的道:“我洗干净了。”
荷花没法与他讲理,只得每每依了他。次数多了,荷花也摸清了规律,但凡长生在睡觉前大张旗鼓的忙活洗澡擦身什么的,晚上跑不了是这出儿,她便也赶紧着准备点儿温水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荷花想,这于他俩大概是件好事,只是不知只这么“摸”下去,哪辈子才能摸出个娃娃来。
转眼近了年关,镇上开了集,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赶着去那儿置办点儿年货。荷花头三天就把自己和长生最好的衣裳洗了出来,待赶集当日,鸡还没叫就把长生从被窝儿里挖了出来,两人穿戴好了挎上篮子,再往怀里揣了几个饼子,便顶着星星出村赶集。
到了集上,荷花只怕人多把长生挤散了,不论走到哪儿都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偶尔会遇到村里嫁去其他村子的小姐妹,人家拉着她说话的时候长生就愣愣的跟在旁边站着,人家与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村里人全知长生是傻子,自也不觉意外,只与荷花道别分开后,都要拉着同行人悄悄低语:
“那是我们村儿的荷花,嫁了个傻子。”
“就是她旁边儿那个?”
“是啊。”
“我说怎么不理人,看着倒是周正,高高壮壮的,可惜了……”
荷花和长生在集上逛了一日,荷花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可家里没了地,这二年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她也不敢乱花钱。而且四奶奶把家暂且交给了她,更让她觉得需要精打细算一番,等四奶奶回来让她看看自己是多么会过日子,好好夸夸她。
不过当二人走到一处脂粉摊前,看着大姑娘小媳妇儿全围在那儿给自己买胭脂水粉,荷花还是走不动道了。她站在一边儿看了半天,听着老板一个一个的与人报价钱,最后看准了一个最便宜的,拉了长生走了过去。
“老板,这盒胭脂多少钱?”荷花假装不知道的问道。
“三个铜板,好货色。”摊主答道。
荷花扯了扯长生:“我想要这个。”
“哦。”长生应了一声,伸手把那胭脂盒子拿过来递给荷花。
大概是看出了长生傻呵呵不想给钱的模样,摊主有些不安的望着他们,荷花从怀里摸出三个铜板递给了他,他才放心的又招呼别人去。
荷花美滋滋的把胭脂盒揣进怀里,她如今也有胭脂了,是她相公送给她的。
她歪头冲长生满足的一乐,长生也抿着嘴对她笑了笑。
除了这计划外的胭脂,荷花再不敢多花一文钱,她按想好的给长生、四奶奶和自己各扯了一块布,又去肉档剌了三两肉,磨了半天想让老板白饶她一根猪尾巴,老板说什么也不干,说她才买这么一点儿,头先有人买了个大猪头也没白饶,荷花只得拉着长生悻悻的走了。
随后她又拉着长生去采买初二回娘家的礼物,先是买了一匣子点心,再有就是给她爹买酒。她想着她爹不待见长生,初二回娘家,杏花桃花都得带了男人回去,她那日带点儿好酒回去孝敬,她爹也能对长生露些好脸儿,不至于在众人面前数落他。
刚刚她在那肉摊子上没讨到便宜,这回她说什么也要讲下价来。只她与老板说得正欢,一错神的功夫长生却不见了。她急得大喊了两声,立时拔开人群便要去找人,正见长生正往她这边过来。她紧忙赶过去,没带她开口数落呢,长生便一伸手递过一条猪尾巴来。
荷花愣了愣,不假思索的脱口道:“你买的?”
长生没答,把猪尾巴在荷花眼前晃了晃,道:“猪尾巴。”那神情只似个等着表扬的孩子似地,等着荷花像刚刚那样对他欢喜的笑。
荷花反应过来,长生身上一个钱没有,怎能买个猪尾巴,必是听了她与那老板的说话,才折回去拿来的。她伸着脖子往后忘了忘,远远的见肉摊子那儿围了一圈儿的人,那老板忙得不亦乐乎,似是并没有发现。
若是别人拿了什么小东西没给人家钱,比如大宝,她顶多是板着脸喝上两句,只怕人家黑脸数落,她也不会有那心再折回去给人家送钱。可这事换了长生,她却不能心安理得的受用了这根猪尾巴,也说不出是怎么个缘故,虽然这真的不值几个钱。只她又不忍责怪长生,甚或连当面指出他的不对也不忍心。只笑嘻嘻的接过那条猪尾巴,也像他那样在两人眼前晃了晃,笑道:“晚上咱就吃他了!”
长生如愿等来了荷花的笑容,咧嘴乐了。
荷花又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递到长生手里,远远指着那肉档道:“看见那肉摊子没?这是我欠那老板的东西,我累了不想往回走了,你去帮我还给他,他挺忙的,你也不用给他本人,只悄悄搁他肉案子上就行。我在这儿等着你,快去快回,咱买了酒还得往回赶路呢。”
“哦。”长生很开心的接过铜板,一路小跑着去给老板送东西。
荷花踮着脚望着,看长生把钱撂在肉案子上并未引起那老板的注意方松了口气。待他回来,又弯着眼睛对他笑道:“亏得有你,要不还得我跑一趟。”
长生笑了,他又做对了一件事,他今天做对了好多事啊,荷花笑了好多次呢。
第二十二章
日子一天天近了年三十,连着两场大雪下来,天冷得要命,家家户户都在屋子里暖和,村巷里几乎看不见人走动。荷花和长生也是,一整日几乎都窝在屋子里,恨不得连炕都不下。
虽家里只他们两个人,可过年还得有个过年的样子,这日一大早荷花便熬了一盆的浆糊,端到屋里放炕上,指使着长生去糊新窗纸,自己就靠在被和垛上剪窗花儿,先剪了福字儿的,展开来看了看,得意地吆喝长生道:“长生,你看好看不?”
长生正跪在炕上认真地糊窗户,听她唤他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不太在意的点了点头,继续糊窗纸。
荷花又似自言自语的道:“你有福气了,娶了我这么个心灵手巧的媳妇儿,我告诉你,我剪的窗花儿那在咱们村儿算是拔头份儿的,往年我家的窗花儿都是我剪。”
长生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她在说话。
荷花自顾自的欣赏自己的手艺,又道:“你说我再剪啥样儿的?要喜鹊的还是牡丹的?还是大鲤鱼?金元宝?”抬头见长生不感兴趣似的没啥没应,便用脚丫子捅了捅他,献宝似的道,“你先别弄了,你看我这个,你说你想要个啥样儿的,你喜欢什么我就能剪什么,跟真的似的。”
长生听了这话,转过身道:“要个奶奶的。”
“啊?”荷花一愣。
长生认真的道:“你说的,我喜欢什么你就剪什么,我喜欢奶奶,你剪个奶奶。”
荷花一撅嘴,心里嘀咕:你诚心耍我的吧,那我哪儿会剪。
长生爬到自己睡觉时对着的那扇窗子前,拍了拍,对荷花道:“剪个奶奶的贴在这儿,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了。”
荷花看他这样儿又有些心疼,想着他从小儿没离开过四奶奶,这回四奶奶走了这么久,他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想成什么样儿呢。
她正想着,但闻长生又道:“再剪个荷花的,贴在这儿。”边说边拍了拍右边的那扇窗户。
荷花愣了愣,抿着嘴笑了,正要开口说话,长生却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不贴在这儿……”他指着最右边的一扇窗子道,“荷花的贴在这儿。”
荷花不乐意了:“干啥把我贴那么远!”
长生弯着嘴笑道:“把我贴中间,左边是奶奶,右边是荷花。”
荷花见长生对着她笑得灿烂,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只觉心里暖呼呼甜滋滋的,对他回了个同样灿烂的笑容。
长生说的荷花到底是不会剪,想了想,最后剪了三个大猪头代替。一只肥头大耳眯着眼睛傻傻笑的是长生,另外两个头上戴着花儿的是她和四奶奶,她把那两个带花儿的拿起来比较了半天,选了个漂亮的,笑嘻嘻的道:“这个好看,这个是我。”
长生在旁接话道:“奶奶好看。”
荷花拉了脸:“你是说我不好看啦?”
长生摇了摇头,道:“不是,荷花也好看。”
荷花道:“那你说我和奶奶谁更好看?”
长生想了半天,有些为难:“都好看……”
荷花煞有介事的教导道:“我告诉你,你现在娶了媳妇儿了,往后只能觉得自己媳妇儿长得好看,即使是奶奶也不能比自己媳妇儿长得好看,知道吗!”
长生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我现问你,你说谁最好看?”
“我媳妇儿最好看。”
“谁是你媳妇儿?”
“你是我媳妇儿,你最好看。”
年三十,天一擦黑儿荷花就把包饺子的东西全搬进了屋里,面和馅儿早就弄好了,饺子馅儿她特意准备了两份儿,一份儿肉多的,一份儿菜多的。她原想着让长生擀皮儿,她包饺子,想着能快些,可真干起来却比她一人还要费时。因长生执意把每个剂子都擀得圆圆的,有一点儿走样了就要揉起来重新擀过,荷花看着着急,接手来干,擀了一会儿了,一抬头,却发现长生站在一旁一个一个的检查,只要是不够圆的,都被他无情的揉成一个小面坨儿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一边儿。
荷花又气又无奈,他却理直气壮的说:“奶奶说了,要把剂子擀成个圆片儿。”荷花挣不过,也只得依了他,结果直到天大黑了饺子才得下锅。
两人都饿得够呛,热乎乎的饺子盛了两大盘子。荷花把全是肉的饺子放在长生面前,夹了两个放他碗里,笑道:“多吃点儿,咱灶台上还有呢,全是大肉丸儿的。”
长生看了看桌上的饺子,自己前面这盘儿里的全是大元宝,荷花那盘里全是小耗子,好奇地问道:“怎么不一样?”
荷花随口道:“元宝的是肉的,耗子的是菜的,我不爱吃肉多的,太腻,你多吃点儿。”
“哦。”长生戳了戳自己碗里的大元宝,迷惑的嘟囔道,“奶奶也不爱吃肉的,怎么都不爱吃肉的……肉的好吃……”
荷花浅浅的笑了笑,又给他拨了几个,道:“你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儿,吃肉长力气,咱家就指着你干活儿呢,开春的时候好好把地种上,等奶奶回来就欢喜了。”
长生想了想,假作认真的道:“哦,那你再给我煮一盘儿,我多吃点儿攒攒力气。”
荷花一笑,拿筷子敲了他的脑袋,道:“还跟我耍心眼儿,不说你嘴馋!吃锅望盆!少不了你的!”
见自己的小心眼儿被识穿,长生一缩脖子,吐了下舌头。
年初二,荷花天不亮就起了,把炕桌摆好,放了个小铜镜架在桌上,点了油灯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搽胭脂。搽了抹,抹了搽,不是嫌太淡了,就是嫌太浓了,她想敢情这搽胭脂也得有手艺。
长生被她吵醒了,他揉揉眼,迷迷糊糊的道:“鸡还没叫呢。”
荷花没应,小心翼翼的把脸颊上的胭脂涂匀,对着镜子照了照,一大片的红,怎么看怎么别扭,只跟生病发热了似的,明明桃花搽上不是这样的。她拿手巾又把脸擦了,一边擦还一边抱怨:“你看,都是你跟我说话,我抹坏了吧。”
长生不明所以,蒙了被子翻过身继续睡觉。
荷花忙活了一早上,长生起床叠被,穿了衣裳洗了脸,又到灶房里盛的一碗凉饺子呼噜呼噜的全扒拉了,荷花仍坐在炕桌边与脸上的胭脂较劲。待到她终于觉得勉强能看,手巾已有一大片被胭脂染成了红色。荷花看了不禁心疼的啧啧感叹:“可惜了儿了,浪费了这老些个……”
她把胭脂盒子收好,再看长生,皱眉道:“谁让你穿着旧衣裳了!”说着,从柜子里把一水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