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青鸢-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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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瞬时间,青鸢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被撞了一下不自觉往后载去,旋即一只臂膀环住了她腰肢,男子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什么时候,你对我的戒备这般浓了。”
声音含着一分落寞,五分哀然。青鸢整个上半身都往后仰去,偏偏红衣男子扶着她腰肢,就让她这么悬着,这种姿势,让她的腰与腿都酸痛不已。她用符的右手被男子抓住,她只得冷冷的逼视着男子,怕他陡然之间的出手。
“就算容颜改,亦不识故人归。可惜可惜。”红衣男子自嘲似的咧了咧嘴角,一袭红衣似绝望的曼珠沙华。
他扶起青鸢,抓住青鸢右手的手,细密又温柔地锢住了青鸢后脑勺,逼青鸢瞧着自己。
二人面容的距离不足两寸,身躯相贴,毫无缝隙,宛如最亲密的恋人。青鸢能感受到男子的呼吸扑到她脸上,细密的痒,她戒备又冰冷的神色倒影入男子的瞳仁,那是一双似无边暗夜、宛如来自地狱的瞳仁。
第211章 故人归
片刻的寂静。一滴泪兀地,从青鸢眼角缓缓滑落。
“就算容颜改,你的眼睛,我又怎会认不出。桓夜。”
桓夜的眸色深了深,嘶哑的声音一笑:“是。是小姐的桓夜。”
青鸢的泪流得更加厉害,宛如当年在崤山贪玩摔了跤后,跑到他怀里大哭的小女孩。她有很多要问桓夜,也有很多要好好的训他一顿,甚至他为何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她都想和他坐下来,从夜晚聊到黎明。
瞧着女子无语凝噎,桓夜的眸色愈深。他忽的凑近过来,温柔的吻去一颗颗泪珠。
酥酥的细密的痒,些些凉薄的唇,男子的气息瀚如大海,将青鸢整个萦绕,让女子晕晕乎乎,连推开的手都僵硬在半空。
“桓夜。你放开我。”
桓夜的吻一路向下,玩弄着青鸢的耳垂,****过青鸢的玉颈,在精致的锁骨上留恋半晌,最后来到了右胸的位置。
青鸢只觉得四周空气的温度都在上升,她的脑海里片片空白,二人愈发凌乱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搅乱了宁静的夜色。
兀地,异变陡生。
青鸢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旋即有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砸得她灵台瞬时清明。
电光火石间,青鸢秀眉一蹙,猛地推开男子,莫邪剑顿时寒光凛凛的刺了出去。
哐当一声,也没看清是怎的,莫邪剑无力的飞回青鸢手中,而那个一袭红衣的桓夜,面目晦暗不明,唇角有两颗尺许的獠牙,鲜血一滴滴从上面淌下来。
而青鸢的心口,则被咬出了两个血窟窿,好在反应及时,并未伤到关键。
青鸢忍住剧痛,心痛的瞧向桓夜,眸子里夜色翻涌。和上次客栈一样,桓夜再次想要了她的命,她的心。而那次的长指甲这次的獠牙,已经不是她熟悉的桓夜。
“桓夜。桓夜到底是什么人。。桓夜,那么想杀了我么。青鸢哪里做错了么。”
夜色浓重,桂香暗袭。青鸢的泪珠不受控制的滚下来,一遍遍问着面前的男子,无力的身子微微颤抖,宛如被训斥后,委屈得哭泣的孩子。
桓夜的眸底闪过一线痛苦,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唇角的獠牙倏忽消散,又变为了常人的样子。
他似乎想上前来为青鸢擦干泪水,就像对待六岁的她,可是只踏出一步,又似想起了什么,他无力的缩回了脚。垂头静默,女子的质问,一句也答不上来。
“告诉我啊,桓夜!”青鸢一声哭喊,撕心裂肺,悲痛如海的眸子依然失去了焦距。她只是一遍遍问着、哭着,任性着、不满着、撒娇着、委屈着。
十一年陪伴,从两个垂髫小儿到君子佳人。是她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是她最亲最亲的兄长和亲人。
可是如今,他却两次欲取自己性命,他却舍得让自己哭,让自己受伤,他如何忍心。
青鸢浑身都在哆嗦,仿佛一个梦被轰然打碎,一片片碎渣将她刮得遍体鳞伤。心胸肉体的痛都已经麻木,心的深处仿佛正一寸寸塌陷,让她恍然若失让她罹殇不堪。
“桓夜,不是的不是的。这是梦,我患梦靥了,你把我唤醒好不好。我们还在崤山,也没有西行,没有遇到稀奇古怪的事。你把我唤醒好不好。天快亮了,我要喝桂花粥,下一叠腌酸黄瓜。”
第212章 故人归
青鸢呢喃着,努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委屈得像个六岁的孩子。她手足无措的去擦胸前的血迹,指尖却抖得厉害,半天都没碰到。
“桓夜,没事了,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们回崤山好不好,我们回家。”
青鸢又哭又笑。这是个梦,仙仙凡凡,都不过是一场梦。桓夜还是她最亲的人,她还是桓夜最心爱的小姐,他们还在崤山,守着屋角的一罐腌酸黄瓜。
桓夜瞧着已经完全失态的青鸢,眸色十里坍陷,喉咙里已有了血腥味。仿佛瞬间空荡荡的心底,无力又悲哀,却偏偏让他迈不出一步,让他为心爱的小姐擦擦泪水。
他只得死死的握住腰际清影剑,抑制着奔上去的念头。剑身没有入鞘,全然割破了男子手掌,鲜血染红了一地落桂花。
“小姐,梦醒了。”
男子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却仿佛一记钟磬,敲得青鸢瞬时恍惚。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言语的能力,泪水是麻木的苦涩。她脑子里轰轰乱响,视线都开始模糊。
她不可置信的退了几步,踉跄的步子险些摔倒。她不信,她不信,桓夜会打碎这个梦。
这就是个梦魇。等她明儿醒了,她和他还是一样,他候在窗下等她起床,她嗔怪着要吃两笼荷芽鸡菘卷儿。她和他还和小时候一样。
青鸢荒忽的摇着头。对面的男子一袭红衣,妖艳诡异,再不复是她冷峻镇定的桓夜,不是她一流泪就会奔过来抚摸她头顶安抚她的桓夜。他就漠然的站在那里,咫尺天涯。
“十一年前,你就救回了一个不该救的人。”桓夜忽地幽幽说道,深深的瞧了青鸢一眼。运起轻功,转身离去,红衣几个闪现,就消失在夜色中。只是在桂香如慕里,留下似有似无的一句。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桓夜,唯有,罹。”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无比清晰,刺得青鸢耳膜发疯般的痛。夜色瞬时破碎,青鸢抬眸瞧向隐约的红衣俊影,像一团火般刺得她几乎失明。
她无力的勾了勾嘴角,突然觉得好累。
吾名青鸢,为天所弃。终于连陪伴十一年的男子,也离她而去。多么的,彳亍独行。
女子倦怠的双眸一闭,忽地往后倒了下去,溅起一地落桂花。暗香袭人,月影扶疏。
。
桓夜,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梦魇?
。
待青鸢再次睁开眼,已是日光倾城。触目是紫檀镂雕百鸟朝凤的榻顶,鼻尖袭来千年奇楠的熏香。日光渡上屋角几枝金桂,几朵落桂花飘在她锦鲤莲花的衾被上,仿佛正与鱼儿们戏耍。
这是她在浮戏山的厢房。
她动了动身子,脑海里像针扎般痛,昨晚发生的事儿都有些模模糊糊记不清晰,唯一烙下的便是那红衣俊影,妖冶、绝望、离她而去。
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胸口的伤势倒是好了七七八八,估计又是被道姑用道法医治,一晚就尽数愈合。
“醒了?”淡淡的声音传来。青鸢这才发现厢房内还有个人,倚靠在窗边,檀色鲛绫衫子宛如秋色,姿态无双衬着窗外秋山红枫,宛如一幅画。
青鸢不禁怔了怔。昆仑公子。
第213章 君子毒
他指尖玩弄着一个蜡色黄玛瑙菊纹酒瓯,青玉面具后的双目,不带一丝波澜的瞧向青鸢。淡然、优雅、危险。
青鸢顿时一扫初醒的慵散,眸底雪色凛凛。反射性地立马握住莫邪剑,才一挑眉道:“公子又是心情好,救了青鸢?”
“谁知道呐。”昆仑公子玩味似的幽幽道,斟满一杯酒,向青鸢缓缓走过来,“新酿的桂花酒,可要尝尝?”
男子走到青鸢榻前,像个亲近故人般,瞬时就在榻床边坐了下来,微微抬手举着那蜡色黄玛瑙酒瓯,杯中桂花酒琥珀色的香气袭人。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尺,青鸢握住莫邪剑的指尖些些发白,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敌意:“是酒里有毒,还是酒杯有毒,抑或公子的熏香有毒?”
迎上女子不善的逼视,昆仑公子的眸色深了深。顿了一会儿,他将酒杯拿回来,凑近自己的唇,一口饮了下去。
长时间的戒备,让青鸢倦怠得正要松口气,忽觉得一阵淡淡的草药香袭来,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视线里一张容颜放大,自己的唇齿已被牢牢堵住。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
柔软地,细腻的,带着微微的凉薄和无情的,男子的唇瓣,像轻柔的蔚蓝色海水一般将她湮没。青鸢像是缺氧了般,不自禁贝齿轻启,便感到冰凉的桂花酒被送了近来,猝不及防下,她咕咚一声整个咽了下去,却连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
冰凉的酒,灼热的唇,纠缠不清,青鸢只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砸得她灵台晕乎乎的发颤。这当口,男子忽地微微离开了青鸢的唇,低眸瞧着女子涨得通红的脸、不知所措惊愕羞怒的瞳,眸色愈深。
“配合点。”男子邪魅的一笑,不待青鸢回答,兀地又低头衔上了檀口红唇。
那些些凉薄的唇瓣仿佛只是在戏弄轻轻,仅仅是温柔的触碰、轻点,细密得能感觉到每一寸唇瓣的****。惹得女子娇躯不住微微颤抖。
那湿润的舌尖像灵巧的小狐般伸出来,先是浅浅的勾勒了一遍女子红唇的线条,又似陶醉般品尝红唇上残余的酒香,轻柔的似怜惜珍宝般的爱抚,又霸道的似宣示主权的啃咬。
青鸢只觉得像窒息般,大脑空白一片。视线里星火连天几乎看不明东西,耳畔是二人都愈发凌乱的喘息,整个厢房内,灼热的空气逐渐变得黏稠,将她和他死死的纠缠在其中。
她本能的伸出一只手去推男子的胸膛。没想到男子亦伸出一根修长干净的食指,先是从青鸢指尖滑到掌心,又魅惑般在掌心画着圈儿。些些凉薄的指尖,传来颤栗的触感,青鸢只觉得那只手,像不受控制般,瞬时愣在了半空。
一室旖旎生香。几只秋桂花在风中微微摆动,传来阵阵幽微诱人的暗香。
男子的指尖在女子浑身游走,点燃每一寸肌肤的粉红火焰。从耳坠到锁骨,到衣襟。青鸢反射性的抓住了衣襟带子,那只手凝滞在半路,听得一声叹息。
“本公子要你,放手。”
男子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样,这句话却砸得青鸢灵台瞬时清明,凤目精光一闪,房中兀地金光一闪,昆仑公子猝不及防下,便被那金光推出三丈远,倒退了数步才在房中稳了下来。
第214章 君子毒
青鸢竟是掏出了身上所有的符箓,她慌乱地喘着气,目光狠狠的盯住昆仑公子。莫邪剑横在身前,染血的指尖已经搁在了上面。只要昆仑公子一有动作,她就用上自己的血祭道魂。
“天下敢对本公子不敬的人,屈指可数。”昆仑公子整了整衣衫,面容已经恢复如初。
他略带轻蔑的挑眉瞧着青鸢戒备的样子,语调里的冰冷、霸道、不善,和方才判若两人。厢房内的温度瞬时下下降,空气凝滞,一股磅礴的威压宛如实质,向青鸢狠狠压过来。
宛如千钧泰山压顶,青鸢顿时屈身垂头,握住莫邪剑的手都在颤抖。她浑身动弹不得,已经能听见骨骼的哀鸣,根根碎裂。这种威压,让她不由自主的臣服,对眼前的这个无双公子,只能心甘情愿的献上性命。
“是公子。先对鸢不敬。”青鸢抵抗着重压,艰难地抬起已经发紫的小脸,逼视着男子,毫无畏惧。
昆仑公子的眸色深了深。伸出一根玉雕般的食指,轻轻一点。
青鸢的瞳孔顿时缩了缩。就是这么个轻巧的动作,宛如吹响了索命的丧钟。青鸢盖着的锦鲤莲花衾被突然泛起了一阵涟漪。电光火石之间,无数莲花仿佛活了过来,刷刷几声,从衾被上高涨数丈,猛地将青鸢死死缠住。
柔软的荷花枝蔓顿时成了冰冷的修罗鞭,青鸢的手臂、腰肢、脖颈每一处都被锢得动弹不得。并且枝蔓还在不断缩紧,女子的肌肤上顿时血痕累累。
青鸢痛苦地几乎窒息,缺氧的空白侵蚀着她的理智。女子脸若金纸,唇齿发乌,却还是眸色倔强,凛凛地逼视着昆仑公子。
一刻,两刻,三刻。
榻上的女子,双眸开始渐渐失去焦距,整个小脸都开始紫得发黑。而那姿态无双的昆仑公子,却如同玩笑般欣赏着一幕,甚至还斟了一杯桂花酒,慵散的一饮而尽。
当青鸢绝望地以为自己要魂归地府的时候,她浑身忽地一松。刷刷一声,无数枝蔓退却变小,重新变为了衾被上的绣花。一息之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青鸢扑到在榻上,解脱般大口吸着空气,却被呛得连声咳嗽。鲜血从血痕中渗出,染红了整张衾被。
昆仑公子的面容却丝毫无有异样,冰冷淡然。他静立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