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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

吾名青鸢-第1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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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安。”

片刻的静默。

直到白石上那酒痕渐渐消失,对面那看不见的人儿才又是以指为笔,沾酒写下另一句话——

“鸢鸢,思否?”

依然简单的四个字,却放佛是有太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不知如何出口,只能将一腔情愫,倾倒在这简单的四字里。

因为,你懂,我也懂。

青鸢眼眸恍惚,她不自禁的沾酒而书,在白石上回应下——

“思断肠。”

又是片刻的静默。

半晌,那白石上又出现了一行酒水小楷——

“鸢鸢,念否?”

“日日念。”

青鸢不自觉的写下如此回应,连她也不知道,或者说,连她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回答,思的是谁念的是谁,她根本没有记忆。

然而,她就是本能的,想要告诉他,告诉对面这个她看不见的人儿。

思断肠,日日念,无始终。

静默,二人间再次陷入长时间的静默。

许久后,白石上才迟疑的写下另一句话——

“鸢鸢,记否?”

青鸢一愣,心底一凉。这是个她最害怕的问题,因为她自始至终的所谓作为都如同本能,那是不知何时烙印进她心底的东西,如同她血液生命的存在。

可是偏偏的,那个人儿,那个名字,她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这种痛苦,让她不堪忍受,让她几欲发疯。

青鸢颤抖着,咬紧发白的嘴唇,以指沾酒,在白石上写下——

“无相记。”

兀地,白石对面的那盏汝窑酒杯顿时化为齑粉。一滴滴鲜血在碎瓷片中滴落。

第623章 一场醉

放佛是这个答案殇不可堪,以至于对面看不见的人儿都捏碎了酒杯,甚至瓷片刺伤了他的指尖鲜血流出都没有察觉。

复归来,许久未见,千言万语,却只出口问一句“诸事安否”。

二问一句是否相思,孩子气的计较着你是否在我离去的日子,对我思念断肠。

三问一句念念不忘否,害怕你被时光侵蚀,而淡去了我们之间的羁绊,自私的希冀着你日日相念,夜夜相忆。

四问一句是否还记得,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唤你时眸底的温柔,可可惜最后的答案却粉碎了一切的幻想。

无相忆,没有记忆。存在于脑海里的空白,如同你已不在我的世界里驻足。我拼了命的思念,却独独想不起来,念的、思的、忆的人是谁。

青鸢也觉得心里大恸,她痛苦的捂住自己脑袋,拼命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走过那段轮回因果路后,她渐渐回想起一些陌生而又熟悉的记忆,譬如李辰焰,譬如天下纷争,她甚至记得崤山的六月日光,那日莲湖妖娆。

但却偏偏,记不得,那日莲湖中相遇的君子。

她感到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名字,最重要的羁绊,然而偏偏就是着最重要的一点,她却如何都想不起来。

她恨透了自己。

为什么偏偏可以将他遗忘,为什么偏偏记得世界的全部,却记不得给自己整个世界的他,就算冥冥中察觉那个人就在自己对面,却丝毫记不得任何关于他的事,咫尺天涯,咫尺尚未咫尺,天涯又远在天涯。

“想不起来……你到底是谁……我怎么可以忘了……”青鸢头痛欲裂,可也比不上此刻她心底的千疮百孔。她无力的垂下头,肩膀颤抖着,泪珠儿一颗颗从她惨白的小脸上滚落。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忘了你……我好恨自己……好恨……”青鸢手足无措的擦着眼泪,却是让泪珠儿滚得更厉害,她压抑着自己的哭泣,一声声哽咽放佛要把自己的心哭出来。

忽的,青鸢一愣。

因为她的鼻尖袭来一股草药的淡淡清香,这股味道很淡,却放佛近在咫尺,然而青鸢却是瞳孔猛地一缩。

记忆里,这股清香属于那个人,是他衣衫上好闻的味道,她也曾经眷念的在他怀里蹭蹭,只为了多呆一会儿。

空白的记忆放佛被撬动,雪泥鸿爪,一点点唤醒,青鸢愣愣的瞧着不知从何处滚落的泪水,擦着她的鼻尖,落到她的膝盖上。

泪水的温热,好似曾经那个人的温暖,温暖得令人眷念无比。

青鸢伸出手去,可是指尖触碰的只是一团冰冷雪夜的空气,她徒劳的睁大眼睛,可看到的依然是雪原、松柏、白石、冬月。唯有周身缭绕的草药清香、那滴滴落在她膝盖上的泪水,在提醒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她忘记的最重要的东西。

忽的,一股浓重的深情从青鸢唇间传来,轻柔的,眷念的,绝望的。

从她的唇瓣上传来,虽然只是一瞬,但她也无比清晰的察觉到了——

尽管她只能升起这股感觉,却没有什么实质的触感,放佛自始至终只有一团空气萦绕在她身边,停留在她唇上。

让她整个人,从心到身,到每一寸血肉,彻底崩溃。

然而,那九霄冥冥中的三清神明之眸,注视着这一幕,却是划过一线凛冽的寒光。

因为在他看来,那月光笼罩的山头,俨然有一位风华无双的男子,他坐在青鸢对面,温柔的将女子揽入怀中,爱恋又哀然的凝视着她,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听着她恨自己想不起来,他完美的眼眸悲伤得如同夜色。

兀地,他轻柔的低下头,在女子的唇间印上一吻。

温柔似水,绝望情深。

虽然男子根本无法触碰女子,他只是像一团空气般,无论是身子还是唇,都如空气穿过女子,但他还是尽力维持着某个弧度,看上去就好像他真的怀抱住了女子,真的吻了她。

他就那般徒劳的陪着她,徒劳的传达着他的爱恋。

第624章 一场醉

随着唇齿间那股深情的传来,青鸢只觉得整个心都被捏住了,她痛苦得无法呼吸,因为直到现在,她依然想不起来,他是谁,他和她的过往。

所以这般看不见的眷念相陪,就成了最残酷的惩罚。你就在我身边,我却想不起来你是谁,你抱我吻我怜爱我,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

你知道一切,我却忘了一切,还要自私的接受着你归来后的温柔相待。

青鸢再也忍受不住,她兀地站起身,向山下跑去,她只怕再呆一刻,她却自责得如同三生不寿。

九霄夜色中的神明之眸松了口气,在他看来,那雪原山头,俨然是女子挣脱开了男子怀抱而独自离去。

原地只剩下那个男子颓然的坐在雪地上,无力的垂着头,放佛一具已经失去生命的傀儡,伤及魂魄,苦不堪言。

函谷关山头,月光映亮黑幽幽的山林,松枝落雪,柏影扶疏,不时有冬眠醒来的兔子飞奔过雪地的微响。

青鸢跌跌撞撞的在雪地上跑着,她恍如着了梦魇,迷茫的双目漆黑不见底,只有泪珠儿无言滚落,她想逃离,逃离那个有他存在的山头,逃离自己忘记他的真相。

她甚至绣鞋掉了,青丝凌乱,就如同惊了梦的孩子,忽的脚下不稳,跌坐在雪地一棵松树旁。

四下寂静,林间雪映月。青鸢呆坐在雪地上,惨白的小脸茫然,唯独眸底是一派蚀骨的哀然,她想不起来,依然想不起来,放佛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阻止着她,吞噬着她哪怕回忆起的一丝关于他的记忆。

青鸢忽的放声大哭起来,没有任何征兆,她再也压抑不住,就像个孩子般肆意的大哭起来。

她没有去擦拭眼泪,就那么微微张着嘴,坐在雪地上哭得小脸通红,哭得声嘶力竭,放佛要被自己的心都哭出来。

寂静的雪夜林间,一声声惨烈的哭泣震彻云霄,惊醒了无数夜归的鸟儿,惊醒了无数魑魅魍魉。

女子就那么撕心裂肺的痛哭着,好似要把自己的心肺都哭出来,一声声哀然惨烈,无尽的眷念和绝望,让整个雪夜的月色都在破碎。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长夜月尽,东方启明星现,黎明在地平线的雪色中孕育。

一夜尽,那女子的哭声才慢慢停息。似乎已经苦尽了浑身力气,流尽了所有的泪水。一夜长哭,却唤不回一点你的记忆,只有我泪水中的痛苦流淌,却没有你为我擦去泪水。

整整一夜,青鸢竟然是如同孩子般,痛哭了整整一夜,她用整个身心宣泄着那内心痛不欲生的绝望和情深,她的泪水早已干涸,无论心中再痛,却也再没有一滴泪水落下。

黎明的曙光似乎让她的眼很不舒服,她就那么呆坐在地上,侧过头躲过日光,整个人蜷缩在林下的黑暗中,惨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眸底是毫无焦距的茫然,放佛她整个人都哭傻了,通红的眼眸充斥了凝固的鲜血。

青鸢忽的双瞳收缩,眸底那点神智的清明渐渐消失,一夜长哭将她整个人都击碎了,她整个心都空荡荡的,寻不回一点和他的一点羁绊,来将它填满。

日光倾城,灿烂辉煌。如同华美的坟茔埋葬了黑夜中的哀伤。

青鸢忽的一声痴笑,小脸上划过一线失去神智般的疯狂,她兀地将浑身灵力都汇聚至右掌,一个大力往自己天灵盖拍下去——

她虽然法术记忆全失,但是道行犹在。她只能想到这个笨拙又粗暴的方式,她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自己这盛着记忆的头颅,她现在只想疯狂的去试试,如果把它毁了,把它破开,是不是能够寻找到他的羁绊。

那右掌金光流转,瞬间就拍了下去——

忽的,一声诡异的惨叫,一个黑影人脸从青鸢的天灵盖上浮现而出。

那是张似笑非笑,诡异无比的人脸,它发出刺耳的叫声,对着青鸢的右掌示威的对峙着,而从那人脸上,散发出一股天地浩荡的神明威压,竟然使得青鸢的右掌凝聚的神力蓦地开始崩溃。

第625章 一人战

“这到底是什么……”青鸢眸色愈发狠绝,她银牙紧咬,再次拼尽全力向着那人脸一掌拍下,“给我破!”

右掌的金光大盛,毫无畏惧的再次杀去,那人脸狰狞嘶鸣,浩荡的神明威压碾压而来,竟然顷刻间,就将青鸢右掌的神力破去。

青鸢的右掌一颤,出现了几道深刻见骨的血痕,旋即那诡异人脸得意的一声嘶鸣,便又退回青鸢的天灵盖消失不见。

青鸢已经恢复了清明,她眉心蹙起,从那鬼脸上传来的威压,让她不自禁的跳出一个答案——

那是只可能属于三清的强大,玉清、上清、太清在她记忆里布下的禁锢,是造成她记忆缺失的原因。

“恨……”青鸢的指尖蓦地刺进掌心,鲜血渗出,她通红的眸底盈满战意和不甘,她抬眸狠狠看向九霄,正想用湛卢剑一斩,忽的,她心底一动。

方才自己右掌和那鬼脸对峙期间,虽然鬼脸有碾压的实力,但解封后的青鸢也不弱,所以鬼脸也出现了片刻的松动,虽然只是刹那间,但却放佛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丝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关于那柄玉梳的记忆。温润洁白的玉梳,乖巧的栖在青鸢发间,这是他送的,他说“结发同心,以梳为礼”,而那时的她,却那么狠心的在他面前,做了旁人的新娘。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青鸢浑身颤抖,方才还阴郁狠狠的脸色,顿时充满了激动的红晕。

虽然只是一丝记忆,但却代表了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鬼脸是可以战胜的,有解总比无路好。

只要有一丝记忆,再一丝记忆,再一丝……她就能渐渐想起关于他的所有,关于他和她,是怎样的一见误平生。

青鸢狠狠压下内心的激动,勉强冷静的分析着,从那鬼脸的实力来看,自己要破开这禁锢并非易事。就算这样汇聚全身灵力的一掌,也只能让它松动片刻。不过联想到这鬼脸是三清布下,也就不足为奇了。

“难道这就是我记忆遗失的原因……那个鬼脸,貌似是恶毒的仙法——魇。一定是,一定是,就是因为魇术,我忘记最重要的东西……”青鸢如同中了魔怔般在原地激动的走来走去,她眸底通红,流转着一分不正常的红光。

“那么,有解……如同用洪水冲破堤坝,只要连续频繁的使驭大能量的仙法,我就能自己从体内冲破魇术……”青鸢呢喃着,脑子里忽的冒出一个胆大的想法,“郑魏大战,不就是最好的时机么?天助我也。”

就算还不明白自己真实的身份,但青鸢从旁人的反应中也隐隐察觉,自己体内蕴含着可怖的神力。要使驭大能量的仙法,总要找个理由,有个人当靶子,总不能自己无故发疯殃及无辜。

而郑魏大战,她身为魏朝皇后,又答应了助李辰焰一臂之力,那么这上阵杀敌的便非她莫属。而且,她还要一个人揽下所有的敌人,哪怕对方是神明。此时此刻,敌人的越强大,便越能帮助她冲破魇术。

至于失败与危险,道法无情,生死危机,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她只是拼尽全力的去冲破魇术,然后想起那个人,如同当年一誓,拼尽一生,一生一人。

青鸢只觉得脑袋里都欢喜得晕晕乎乎,她终于可以片刻原谅忘记他的自己,她终于可以记得起他的名字,然后亲口告诉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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