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第3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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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山谷里全是野桃树,山谷口还有个山塘,一汪碧水清幽幽的,这里面就没有种莲藕了;两边山坡上,一边是橡树,一边是绿竹。
黄姨娘吃完了,满足地对菊花道:“大嫂,要是在这桃园里修几个亭子,盖两间茅屋,闲暇时来住两天,岂不是美的很。”
众人都点头。
菊花笑道:“山上这样的地方也多,哪里都能顾得上。说到底,咱们是农家人,凡是种树也好,种竹也好,都是为了有出息,能卖钱的,不是单单为了好看的。”
高姨娘笑道:“大嫂,不是妹妹说,你为何那么节省呢?就算多花费些,我们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自家兄嫂,他还能计较?”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也看出来了,这家里是菊花当家理事,所以她才这么说。
菊花听了一愣,这是……当这份家当是张杨挣的了?
她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答道:“我们穷惯了,所以不敢乱花钱。小叔读书的时候,家里才十几亩田,好容易攒了些家业,自然要手紧些。不过小叔念书,家里也没亏了他。”
吴姨娘似乎听出了什么,温柔地说道:“那是自然。读书虽然花银子,可是,等老爷中举,乃至中进士后,还不是十倍百倍地赚回来了。”
菊花很古怪地看着她们,虽然她并不想把账算得那么清楚,但也不愿意被人这么误解。须知众口铄金,说多了假的也变真的了。事实上这几年除了给张杨送的银子外,公中的钱家里根本没花过一分。
没地方花呀!
吃的用的都是自家田地产的,有时顺手就从菊花的田地里弄来了,包括鸡和鱼。一家人又能吃多少?所以她也不来算这个账。穿衣也是费不了几个钱的,菊花自己买的时候,顺便又帮公婆买了,也是懒得从公中去领钱。因菊花自己的田地多,所以置办农具也是成批地买,顺便也就帮家里代买了……
所以张家的公帐没什么支出。无非是些人情往来送礼,最大的开支就是送给张杨银子这一项。
槐子曾经提过这事,菊花无所谓地说道:“一年也没花多少银子,算那么细做什么。”于是就丢下了。
张家发家肯定有张杨的功劳,最起码家里有个人在外做官,一般人也不敢来欺负张家,还有就是也省了税。可是,这份家业却实打实地是菊花和槐子挣得。张杨可没拿回一分银子来。
按说那些投靠的佃户田地应该算张杨挣回来的,可是,这在张家的产业里只能占极小的比例,一年收租也不过收两百来两银子罢了。
她轻笑道:“姨娘说的对。小叔中举后。咱们家免纳田粮,省了好些,就是旁人也不敢随便欺负咱们家了。所以,我跟他哥哥侥幸想些主意赚钱,纵然日夜劳累,也顺当了不少,才慢慢地攒了这份家业。”
曹氏对这些最是不经心了,一来她本性高洁,二来在家待了些日子。知公婆和哥嫂都是厚道人,所以根本不会疑心,因此对菊花道:“可是苦了爹娘和哥嫂了,撑着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
从不多话的柳姨娘忽然插嘴道:“爹娘自然辛苦,我们老爷怕是不会干看着,肯定会孝敬的,这不。置办了这么些家业,如今可不就享福了。”
菊花笑道:“柳姨娘弄错了,咱们家这些产业可不是小叔置办的。除了旁人附送来的田产算是小叔名下,一年也就能收两百两租子外,小叔可是没往家拿过一分银子。小叔在那清闲的翰林院,哪里会有银子,难不成让他去索贿贪墨?那也要有地方贪才成,还是翰林院书中真的能翻出‘黄金屋’来?这些年家里倒给他送了五六千银子。让他在京置办房产。不过小叔替张家光宗耀祖,这是什么都不能比的。爹娘常说,他们睡着了也能笑醒呢,我跟他哥哥也都觉得面上荣耀。”
众人一呆,没料到菊花就这么直说了出来,也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菊花懒懒地瞅着她们。觉得这么说话实在累,把一点智慧都用在打机锋上,所以她最是讨厌无聊的应酬和宅斗了,万不得已时,干脆挑明,遮遮掩掩的实在难受。
刚才她不过是不想说得太明,以免伤兄弟感情罢了,居然还黏糊上了,再说,张杨若是往家拿银子,那才奇怪呢,这钱从何而来?
“小叔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所以从未有二话,他们兄弟也亲厚的很。姨娘们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不妨自去问小叔好了。”
曹氏脸色一整,对几人呵斥道:“这事也是你们能插嘴的?况且你们生在内宅,根本不知生计艰难,只当一粥一粟来得很容易是不是?”
她语气十分严厉,大非往常可比。
因为自从那晚张杨教了她一番话后,她便时时谨记要拿出当家主母的风范来,帮夫君管好后宅,只是这些日子几个女人都很安静,所以也乐见其成。刚才柳姨娘一说话,她便知不妥,想要呵斥,不料被菊花抢了先。
众女凛然,柳姨娘羞得面红耳赤。她本没旁的想法,因心中深爱张杨,觉得他是最好的,见菊花语气中透出的意思,张杨竟然没帮家里做一点事,她就不服气了。
菊花瞧着曹氏暗暗点头,她还为这个弟妹担心呢,看来也是心里有数的。
正好何氏跟小葱从山塘边回来,笑着叫众人过去看好东西,这才丢开刚才的话题,涌向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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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爬树
何氏高兴地对菊花说道:“菊花,你来瞧,我跟小葱捡了一窝蛋哩,有六个。是大黄刨出来的。我觉得是乌龟蛋。”
大黄是她们带来的狗儿。
菊花一听,高兴极了,忙招呼众人过去瞧。
因天气炎热,山塘的水位已经退下好大一截,露出黄泥浅滩,上面有弯弯曲曲的爬痕,一直通向水边。大黄在附近转来转去,踩得到处都是狗爪印。
在一丛草棵下的泥地里,卧着六个白色的蛋,沾满泥土,也就比鹌鹑蛋大一点,那儿被大黄刨得乱七八糟的。
今儿是黄麦和黑皮带了人跟她们来,他们正在摘桃,菊花便叫黑皮过来瞧。
黑皮听见菊花叫他,忙赶了过来,拿起一颗蛋端详了一番,说道:“是乌龟蛋。才下没两天哩,太太瞧这印子,还新鲜的很。”他手指着那泥地上的爬痕示意菊花看。
菊花道:“再埋上。咱们要了来也没用,还不如让它孵化出来长小乌龟。”
高姨娘有些不舍地问道:“大嫂,你们不会孵化吗?要不孵化出来咱们弄回家养?”
菊花摇头道:“不会。还是埋上吧,省得白费了这蛋。”
小葱忽然指着前面的山坡,高兴地扯着菊花的衣袖对她道:“爹跟二叔来了。咦,哥哥跟表哥也来了!嗳哟,咋小萝卜头都来了哩?这不是找麻烦么?娘,这下咱们可不安生了。”
菊花抬头一看,只见从橡树林的小径上,下来一溜人,原来是槐子带着张杨、板栗、葫芦、黄瓜、青山、黄豆等人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子。
顿时,高兴地招呼问好、埋怨声不断。
菊花奇怪地问板栗:“你们不上学了?”
板栗忙道:“夫子家来了客人,让我们自己温书。我就跟葫芦表哥告假了。”看见菊花面色一沉,他急忙表白。“娘,我们晚上会把漏下的给补上。我可是最喜欢摘桃儿了。要是今儿不告假,你们都摘光了,那不是没得摘了?”
菊花警告地对他道:“说好了,晚上把漏下的功课给补上,再不然就明儿早点起来……”
“不用,我今儿晚上就补上。”板栗慌忙道,他遗传了菊花的脾气。最怕起早了,特喜欢赖床。
张杨从妻妾的包围中脱身出来,笑眯眯地对菊花道:“菊花姐姐,小娃儿不要管太紧。我读书那会儿。你不还老劝我多活动么,说整天看书都成了书呆子了,咋轮到自个当了娘,就这么望子成龙起来?”
葫芦和板栗听了精神一振,急忙问道:“真的?我娘让你多玩?”
菊花轻拍了板栗后脑勺一下,笑道:“甭听你二叔说,那能比么?他当年光读书去了,整天捧着书,跟个小老头似的。一点也不可爱,就不如你石头叔机灵会玩。哪像你们,整天爬树下河,活动的还少了?我再要劝你们多活动,那也甭念书了,直接跟你爹上山下田不更自在?”
板栗听了菊花的话,望着张杨嘿嘿笑道:“跟个小老头似的?那是啥样?”
张杨没想到菊花这么评价他。神色有些尴尬。
曹氏等人难得听见夫君小时候的事,都觉得很有趣,抿嘴微笑起来,黄姨娘还一个劲地问菊花,老爷小时候读书到底怎样用功。
张杨忙拉着板栗道:“走,快去摘桃。今儿小叔也要爬一回树,瞧这手艺有没有丢下。”
林中顿时热闹哄天,娃儿们大呼小叫。女人们娇声呼喊,男人们吆喝不绝,还夹着狗叫声在山间回荡。有爬树摘桃的,有用长竹竿绑了镰刀往下勾的,女人们就在树下捡,等装满一篓。就有小子抬了往旁边放。
菊花看着葫芦和板栗等小娃儿跟猴儿似的,挂在树梢上摇摇晃晃,心里紧张不已,就算知道乡下小子皮实,但亲眼见到他们爬那么高,心脏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槐子来回指挥几趟,等安排好了来到她身边,见她死盯着一棵桃树上的黄豆,眼里都是担心,就安慰她道:“小娃儿身子灵活,不要紧的。咱们打小都这么过来的。再说,树底下都有草,还有这么些人看着。”
菊花咽了下口水,死掐住他胳膊道:“槐子哥,我瞧了心里受不了哩,让他们下来吧。那个黄豆最是调皮了,也没个轻重,回头掉下来你们也来不及接住他哩。”
槐子握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不让他们上去哪成哩,那还不吵死了。你不晓得,这爬树还非得小娃儿才成,大人身子重了,容易压断树枝掉下来;小娃儿就算把树枝压断了,因他们身子轻,肯定是连树枝一块挂下来,也不会摔坏。你瞧黄豆,鬼精的很,把那根枝桠抱得死紧――他也怕死哩!”
菊花仔细一看,果然黄豆左胳膊紧抱着那根枝桠,双腿交叉缠在树干上,只用右手摘桃。
菊花之所以看了他害怕,乃是因为他爬得太高。
这野桃树和家桃树不同,长得很高大。当初栽树的时候,就在树根下深埋了粪肥和油饼,直到第三个年头上,那根部才借了肥力,往上猛窜。就算中间主干已经截断了,分叉的枝桠也长得又长又高,所以摘桃就很麻烦,一般只能用绑了镰刀的竹竿往下勾。
黄豆真的跟个猴儿一样,一边摘,一边往下扔,还不停地往上攀。他上去的那树梢连板栗和葫芦也是不能上去的――枝干承受不住啊!
菊花还是忍不住了,跺着脚对槐子道:“叫他下来,再不下来我受不了啦!”
槐子忙高声道:“黄豆,你先下来。不要往上爬了。那树顶上的桃子用镰刀勾。”
黄豆停下手,对下边瞧了瞧,不情愿地说道:“我把这两个摘了再下来。”
槐子忙威胁他道:“待会我们下塘洗澡捉鱼,你要不下来,就不带你去。姑姑生气了,回头你下来,瞧她不打你。”
菊花也喊道:“黄豆快下来,姑姑晓得你有出息了。板栗,葫芦,你们几个也不要爬那么高。上面的摘不到就算了,让黑皮叔他们用镰刀勾也是一样的。”
几人都答应了,菊花这才放心,方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
只见张杨最可笑,他虽然爬树的手艺没丢下,可是,这么大个人,当然不能跟黄豆似的爬那么高了,只能抱着一根粗枝桠,望着那树梢的毛桃子,胳膊伸老长,也就能摘到离自己近的,远一点都不敢上前摘了。
就算这样,树底下的妻妾们也都紧张极了,曹氏忍不住叫道:“老爷还是下来吧!”她想夫君大概是靖国唯一一个爬树的探花郎了。
黄姨娘清脆的声音:“老爷小心啊!”
高姨娘娇媚的声音:“老爷先下来,让张林上去。”张林是跟张杨的小厮。
他听了姨娘的话,脸一垮:“小的不会爬树!”
高姨娘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没出息!瞧这些小孩子都会爬树,老爷也会爬树,就你不会爬,还不赶紧学着点?”
吴姨娘和柳姨娘也看着他脸色不善,似乎怪他不能帮老爷。张林哭丧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菊花正好看过来,闻言笑倒。
张槐听了也好笑,又怕弟弟掉下来摔了,只是男人关心人的方式总是不跟女人一样,他笑着仰头对弟弟喊道:“杨子,甭玩了,你还是下来吧。回头把我这桃树枝桠给压断了,我可要心疼死了。”
黄姨娘一听不依了,也不管张槐是大伯,白了他一眼道:“哎呀!大老爷怎能这么说呢?老爷好歹也是你兄弟,他要是压断了树枝,那可是要摔下来了,哪还能顾得上桃树?”
高姨娘也埋怨地对张槐道:“大老爷,我们老爷可是张家的顶梁柱啊,还能比不上一棵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