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第3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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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顺看着狼狈的媳妇,腮颊边贴着几缕湿透的头发,牙齿咯咯打颤,嘴唇也微微抖动着,却含泪吸着鼻子微笑,正如前些日子无法掩饰她的痛苦和不安一样,眼下也将她的悔恨和释然表露无遗。
他激动地将小秀紧紧搂在怀里,闭目流下两行泪水——他温柔的小媳妇又变回来了,又能跟以前一样过日子了。
他感觉到怀里小秀身子发抖,急忙放开她,转身在她面前蹲下,道:“快上来,我背你家去。再不换衣裳就要着凉了。”
这时,周矮子、刘胖子等人也赶了过来,小秀娘不顾一切地将小秀从三顺背上拉开,对着他脸“呸”了一口,哭骂道:“和离就和离,好稀罕你个胖子么?秀啊,甭怕,和离了爹娘养你。咱不跟那下作东西置气。让他和离,看他还能娶上菊花不?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一边紧紧将小秀搂在胸前。
刘三顺听了前面的话,还有些尴尬,可是最后一句话却让他脸色大变,怒视着小秀娘道:“娘在瞎说啥?”
小秀急急地用手撑住娘的胸口,仰头想要辩解,无奈寒气浸骨,浑身酸软,无力大声说话;周矮子和刘胖子一个呵斥、一个劝慰,加上周围人的议论,闹哄哄的。
正乱着,青木脸色铁青地扒开人群,大喝道:“滚!”
人们吓一跳,急忙后退闪开,青木铁臂搡开周矮子和刘胖子,一把扯开小秀,揪起小秀娘,双手使劲一抡,将她往镜湖里抛去——
小秀娘扎手蹬脚地尖叫一声,跟个大秤砣似的被扔进镜湖,就听“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连扑腾一下的机会也没有,就没影了,湖面咕噜噜冒起一串水泡。
湖边刹那间一片死寂,都愣愣地瞧着青木。
就听他寒声对周矮子道:“周叔,我救了小秀,你们家欠我一条命。这疯婆子要是死了,就当给小秀还命了;要是没死,你们还欠我一条命。周叔家去好好管教媳妇,别惹我爹跟张叔打上门,把几十年的情分都断了。”
刘三顺最快反应过来,根本无暇答话,立即纵身跳进湖里,去救他岳母。
周矮子气得浑身发抖,不是气青木,是气媳妇再一次让他颜面扫地,今儿人家心里可是一点内疚都没有,所以出手狠的很。
青木扫一眼周围的人,嗤笑道:“甭跟看大戏一样,当真有新闻哩?这婆娘疯魔了,你们也疯了?忘记自家一堆丑事了?别惹我把你们几代人的破事都翻出来,让人在集上说书给人听。”
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出几步,就听身后小秀哀声道:“对不住!青木,对不住了……我娘……都是为了我……是我糊涂……”
青木脚步顿了一下,并不回头,大步去了。
小秀娘被捞上来后的事,青木不知道,他回到自家田边,捡起锄头扛着回家。迎面遇上刘小妹跟她二嫂,她们问他话,他也懒得答,理也不理就错身而过。
他闷闷的,到家也没跟家人说这事,让马婶打了热水送去西边澡房,洗了把澡,换了衣裳,吃过饭也没出门,就在家抱小儿子玩。黄瓜太小,刘云岚不让他抱出房门,因此他只好抱着他在房里转了两圈。
这小子长得像他娘,眉眼都像,下巴尖尖的,将来脸型就算不是跟他娘一样的鹅蛋脸,也不会长成他的四方脸。
十几天的奶娃儿,除了吃睡,根本不管外界的事,逗他笑是不可能的了,因此青木还是闷闷的,不过就是在房里打转。
刘云岚靠在床上,头上捆着红色的头巾,打量了青木一番,轻声问道:“青木哥,你有啥心事么?”
青木想了一下,踢掉鞋子,上了床前踏板,坐在床沿上,将先前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刘云岚生气地说道:“小秀娘真是疯了,她咋越变越不像样哩?上回说丢了泥鳅心里难受还说得过去,这回这话也能说出口?”
青木闷声道:“理她哩。”
刘云岚道:“你把她扔镜湖去了,这个天,身上湿了水,捞起来被风一吹,可是冷的很,回家怕是要害一场病,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咋不高兴哩?”
青木道:“就是觉得没劲。咱爹跟矮子叔、刘叔是老交情了,我跟三顺和小满也算是关系好的,如今弄成这样。”
刘云岚安慰他道:“咱庄稼人,不都是三天吵两天好的?再说了,跟外人相处,那还不是心气相投就多来往些,心思不顺就少来往些,谁还指望攒几辈子交情不变?就是亲戚,隔了几代,那情分都淡了哩。你如今不是又有弟弟、又有两个儿子么?菊花还帮你生了外甥哩,往后家里只会越来越热闹。”
万分感谢妹妹们对丑菊的支持
第四百七十零章转过弯来了
青木听了她的话微笑点头,又叮嘱道:“我可是帮小秀渡气了哩,就是嘴对嘴吹气。如果有人掉水里呛晕了,用这个法子能把人救活过来。要是往后有人拿这事在你跟前说嘴,你甭生气,也甭理她。”
他怕云岚跟小秀似的,为一点小事吃干醋,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先在她跟前把这事交代清楚。
谁知刘云岚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眼中透出盈盈光彩,道:“有啥好生气的,是你亲她,又不是她亲你,反正咱没吃亏就是了。”
青木愕然瞪大眼睛,瞧着媳妇戏谑的神情,半响才轻笑起来,也不接这话,只一个劲地晃动手上的儿子。
晃了一会,将黄瓜托着送到她面前,示意她看儿子:“这小嘴巴瘪啊瘪的,是想吃奶了?这娃儿不像葫芦那么闷,也不像板栗那么闹,长大了不晓得是个啥性子。”
刘云岚开心地接过儿子,撩起衣襟喂奶,一边笑道:“肯定是斯斯文文的。”
青木双手撑在床上,两口子一齐眼瞅着儿子吃奶,低声说笑“瞧他吸得多用力,真个是有奶就是娘。”
刘云岚白了青木一眼,忽然想起啥,对他道:“你去拿一个干净的小碗来,记得用开水烫一遍,我挤些奶你端了去给菊花,她说用这人奶抹在脸上,那疤痕好得快些。”
青木忙起身下地,出去拿了个小碗回来,刘云岚将黄瓜喂饱后,竖在胸前轻轻地拍了拍,交给青木抱着“等会再放他下来睡,不然容易吐奶。”
青木将黄瓜接过去抱着,刘云岚就挤了半碗奶水,直到两边都挤空了。才用棉巾擦了擦,掩上夹袄,一边抬眼对青木笑道:“这么多。菊花也用不了哩。你不如喝一口。”
青木看着媳妇红润润的娇颜,心里一热。含笑点头,接过碗真个喝了两口,咂巴了下舌头笑道:“味儿淡了些。”
刘云岚从他手上抱过黄瓜,放在床上,听了这话脸儿红红的,白了他一眼道:“那下回挤了先煮热,放些糖让你喝。你快把这奶送去给菊花。这个不能放久的。放久了要变味儿,就不能用了。”
青木答应了,掩上房门出来。
汪氏见外孙下午没出去,便对他道:“青木,菊花说甜酒做好了,你去端过来,省得她让人送。”
青木忙道:“嗳!我这就去。”说完一径出院子来到张家。
院子里悄没声息的,葡萄和刘奶奶坐在西厢门口做针线。看见他进来,笑了一下,对着正房努嘴。表示人都在那边。
青木走进堂屋,此时菊花午睡还没起来,槐子和张大栓在刻木头,剔了一地的碎木屑;何氏在一旁做针线,一家人都不说话,各自静静地忙活。
青木见了诧异地问道:“张叔,咋都在家哩?”
张大栓闻言抬头,对着他呵呵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就不能在家歇一天么?天天累死累活的,累了有啥用。还不如歇会是正经。”
何氏白了他一眼,起身从墙边端了个凳子过来,让青木坐,嘴里说道:“瞧你咋呼的,能有多累?跟先前那些年比,这日子不跟神仙似的。”
张大栓就嘿嘿笑着不说话了。低头继续用刀将木块的边角刮光溜。
槐子轻声问道:“你咋这时候来了?这碗里是啥东西?”
青木将碗递给他,道:“是云岚挤的奶,让菊花洗脸的。菊花在睡觉么?你把这个送进去吧。”
槐子道:“她带几个小的在睡觉,也该起来了,我去瞧瞧。”
何氏忙道:“我拿进去。你一动,抖下来一层灰,还是先别动了,等忙好了一块收拾。”
说着接过碗起身去了西边房间。
这里槐子就跟青木说了小秀投湖的事“这会儿也没听见动静,也不晓得死没死。”他神色冷峻,眼露寒意。
青木面色古怪地问道:“你跟张叔这是专门在家等着,怕她娘吵上门来?”
槐子点头道:“那婆娘经过上回的事,性子变了好些,没准小秀死了她真会发疯,胡乱怪人。”
青木摇头轻声笑道:“怕是不会来了。”遂把自己救了小秀的事说了,又说小秀娘果然发疯,骂三顺时扯上了菊花,被他给扔到了镜湖里。
气得槐子丢下手中的木块,跌脚恨道:“该想到这回事的:小秀真要死了,她自然是在湖边哭骂,哪有空闲上门来,矮子叔也不许她来的。这死婆娘!”
张大栓则黑着脸,问青木道:“过了这么长时候,他们两家还没人上你家来感谢、赔礼?”
青木摇头道:“没哩。”
槐子忽地埋怨道:“你那会儿该掉头就走,全当没瞧见,救她干啥?她想死,让她死好了,死了一了百了。”
青木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人救上来了,她还这么说;真要是小秀死了,人咋说三顺?说的时候能不捎带上菊花?”
槐子阴沉着脸不吭声。
张大栓一声长叹,神情萧索落寞。
菊花和何氏也出来了,站着听了一会,菊花转身出去洗脸,何氏小声咒骂,怕惊醒了房里的娃儿。
忽听院子里有人叫道:“菊花,你吃过了?”
菊花应道:“早吃过了。你哩?”
原来是刘小妹过来了,她进屋见大家都在,忙招呼了一圈,才对青木道:“青木表哥,今儿真是难为你,救了我三嫂。我爹跟我娘,还有我三哥上你家去了,矮子叔也去了,要跟你赔个小情。听奶奶说你在这边,我就来叫你的。张叔,我爹说一会还要来跟你说对不住哩,害得菊花被人说。”
青木跟槐子、张大栓对视了一眼,道:“赔小情有啥用,你三嫂和她娘要是转不过弯来,往后还得闹。”
刘小妹急忙摆手道:“不会的。表哥别多想,我三嫂今儿不是投湖,她是去找我三哥,脑子有些发昏,失了脚才掉进镜湖的。她都想开了,说等身上好些了还要来给菊花赔小情哩。矮子叔也骂了三嫂娘,硬拉着她也来赔礼了。”
菊花等人大为诧异,咋忽然就转过弯来了哩?
不管咋说,人家上门赔礼,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要去见见的,于是,青木便回去了,张大栓父子也跟着过去郑家,说省得让刘胖子待会又跑一趟。
等几人走后,菊花一边将堂屋的木屑清扫出去,一边问小妹详情。
刘小妹就将事情说了一遍,正说得热闹,就听隔壁房里有声音叫道:“娘——奶奶——”声音软软的,带着急切和寻问,是小葱醒了。
何氏慌忙丢下手中的针线活计,小跑着推开房门,嘴里连声道:“小葱,乖孙女,你醒了?嗳哟,瞧这小脸睡得红润润的。要撒尿不?”
房里忽然就热闹起来,夹着一声哭喊:“娘——哇——娘——”
刘小妹对菊花眨眨眼睛,起身嘻嘻笑着跑进屋,拍手叫道:“锁儿,表姑说你先前可是玩得好的很,咋这会子想起娘来了?”
菊花也跟进去,就听房里锁儿在哭、小葱在笑、板栗在喊、葫芦在叫,那个热闹,感觉好像进了幼儿园。
一番哄劝笑闹和收拾,发现板栗和锁儿都尿了床,所幸菊花帮他们都垫了尿布,因此只尿湿裤子。找了两条板栗的裤子让两娃儿换上了,叽叽喳喳的童音便向外转移,安静了一个时辰的院子重新喧闹起来。
刘小妹就跟菊花说,她先前在娘家忙乱慌张,连饭也没好生吃,问菊花有没有剩饭菜,弄些让她填肚子。
菊花道:“本就准备了你跟梅子的饭菜,偏你们俩都没在这吃,不就剩下了?我给你弄个蛋炒饭,热些菜吧。”
两人转向厨房,弄了些饭菜摆在小方桌上让刘小妹吃,菊花就问她,小秀是不是真的失足落水,她还不太相信这事哩。
小妹点头道:“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我三嫂那人你也晓得,有啥事脸上搁不住,她要编谎话也是委委屈屈的样子。可我瞧她这回倒是爽快的很,跟我说她这几天心里堵,早上叫我一顿话说得警醒了,就去找三哥,可是她头晕脑胀的,也没看脚下的路,眼睛只望着山边,不就一脚踏进镜湖去了?”
菊花心道真是怪了,她那年也失足落入镜湖,小石头也掉进去过,这回小秀也是这样,还真是邪门哩!
刘小妹见她嘀咕,问她说啥,菊花就告诉了她。
菊花也就是随意说说的,却不知这儿的人都敬鬼神,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