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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春闺记事-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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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就是她刚满周岁的时候,苏夫人抱着她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的时候还在就被风吹了,发热发汗。

而后,脸上就有点不对劲。

当时的大夫说:胎毒发作出来了,才会如此。

说那块小小的紫青,乃是胎毒。

庸医害死人啊!

苏夫人满怀歉意,看了眼苏如清。

“……之前应该是快小小的疤,不痛不痒的,直到前几年才发作。当时也是外面染了风寒,又怕风又发冷汗,然后这疤痕越长越大?”顾瑾之继续道,“疤痕越大,越难看,依旧不痛不痒,只是微微发麻,僵硬?”

苏如清咬了咬唇。

她突然敛了衣裙,款款下拜,给顾瑾之行礼:“七小姐所言,句句对症。如清这病,求七小姐妙手赐药。”

顾瑾之就虚扶了她,让她起身。

苏夫人也连忙道:“求七小姐赐药,我们感激不尽。”

说罢,她也要给顾瑾之行礼。

宋盼儿就连忙扶住了,笑着道:“亲家夫人折煞孩子了,她哪里当得起?你们相信她,问到了她这里,她自当尽心的。”

苏夫人眼眶却湿了。

“因为积病太久了,恢复如初乃是不可能的。”顾瑾之道,“我只能帮着消了这肿胀,不让余毒凸起,挤了五官。肿胀消除了,脸可能还是这个颜色,只能稍微轻一点……”

“能消肿,就是最大的恩德了!”苏夫人忙道,“全凭七小姐做主。”

“药用也是暴悍药,像全蝎、蜈蚣之类的……”顾瑾之继续道。

苏夫人身子就微颤。

大概是被全蝎这种毒悍药吓了一跳。

“……不是内服,是外敷。”顾瑾之忙道,“亲家夫人勿怕……”

苏夫人就松了口气。

“药用之后,会留下黑影,更加难看,需要三个月慢慢喝药消下去……”顾瑾之先把情况都说了一遍。

如果这样还愿意让她治,她可以试试。

果然,苏夫人和苏如清似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目光殷切看着她,点头如捣蒜。

回答得太轻松了,一点后果也没有预想。

她们根本没仔细听顾瑾之的话。

顾瑾之就道:“要不,你们回去想想?”

第198节历史

顾瑾之提醒她们应该好好考虑,让苏家母女俩微微冷静了些。

需要考虑,肯定就是有风险的。

苏夫人看了眼苏如清。

苏如清又问了遍如何用药,有哪些风险等。

“需要用悍暴之药,脸至少要黑三四个月,才能慢慢好些……”顾瑾之道,“悍暴之药苏小姐知道吧?总有些危险。万一失控……”

万一失控,还不如现在这样。

苏如清沉默了下。

而后,她跟顾瑾之行礼,道:“那七小姐容我们再想想……”

顾瑾之说好,还叮嘱她说:“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我这一年半载的不会离京。”

苏如清再次行礼道谢。

她行礼的动作很标准柔婉,一言一行,既柔美又端庄,教养很好。

和她相比,顾瑾之就有点大大咧咧,没有进行过举止教养的。

可惜了。

送走了苏家母女,宋盼儿犹自感叹:“真可怜!长成这样,难怪宁家要退亲了。”

宋妈妈则道:“苏小姐言行贞静温柔,没什么大错。宁家也太嚣张了些……”

宁席和宜延侯宁萼,都是吃不得亏的人。

“不能怪人家嚣张。”宋盼儿道,“要是长得丑点就退亲,那的确算嚣张欺人。可苏小姐哪里是丑?她那个,简直骇人。宁家的宁席乃是长子,苏如清嫁过去就是宗族长妇。她能躲着不见人吗?就算能躲得了应酬,每年祭祖,她不得去?到时候宁家还不丢尽了脸?”

宋妈妈一想,宋盼儿这回倒说到了点子上,就笑着道:“还是夫人有见识。宁家那样的门庭。长媳要主持中馈,苏如清那模样,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太后脸上也没光……”

所以,当年宁家要退亲,苏家也没说什么,痛快就退了。

这个也不能怪宁家。

只能怪自己家孩子越长越可怕。

“等脸上那疤痕消去了,脸上有个印子,至少不那么可怕狰狞。到时候选个门庭低的,应该能嫁了的。”宋盼儿叹了口气,“我这一生,旁的也不求了,只盼孩子们健康……旁的事我能忍。要是孩子有事,我先撑不住了……”

顾瑾之跟在母亲身边,一直沉默听着她和宋妈妈说话,此刻微微笑起来。

她也做过母亲。

那时候榕南就是她的命。

她可以容忍朱仲钧踩着她往上爬,却不能容忍他伤寒榕南。

猛然想起榕南,顾瑾之心里有点难过。

下午没事,顾瑾之又去了药铺。

药铺依旧清冷。

老爷子在梢间。

林翊坐在大堂的一角。慢悠悠翻着书。

大哥顾辰之也在抓紧时间背药书。

司笺和两个伙计阿良、贵儿小声嘀咕着什么。

朱仲钧依旧在后院和孙柯练剑。

看到顾瑾之,司笺忙迎上来。

顾瑾之跟众人打了招呼,就进了梢间。

老爷子在看书。

顾瑾之喊了声祖父。

老爷子抬头,示意她搬了椅子过来坐。

顾瑾之自己搬了椅子。问他:“祖父看什么?”

老爷子看的书,光光的外皮,居然没有封面。

老爷子道:“是王爷带过来看,我拿过来瞧瞧的。原来这些都是你写的……”

语气里满是感叹。

顾瑾之心里一惊。

“……我没事写着玩的。”顾瑾之解释。

老爷子轻轻笑了笑。道:“紧张什么?我又不多问。只是这些医案写得很精彩。连酷热潮湿的气候都能考虑进去,着实不易。值得一看……”

那是华南梅雨季节的天气导致生病的一些医案。

顾瑾之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将来也印出来,留给子孙们看看。”老爷子笑了笑,对顾瑾之道,“我安静看会儿书,你出去玩吧。”

顾瑾之道是,就从梢间出来了。

门口正好有买炒货的担夫过去,司笺就去买了两斤瓜子,用纸包包了四份。

他给顾辰之和林翊一份,又送份给朱仲钧送了份,还给老爷子送了份,然后就和阿良贵儿嗑瓜子。

顾辰之和林翊没吃,两人正在说话。

“……我念书的时候,也有个字,叫扫同。”顾辰之对林翊道,“将来我坐堂,不想用这个字了。先生觉得我换个什么字好?”

手艺还没有学会,就开始想着取字。

顾瑾之笑着,坐到了他们身边。

司笺端了茶给她。

她慢悠悠喝茶,听着大哥和林翊说话。

林翊听了顾辰之的话,想了想,道:“坐堂先生还要取字吗?”

坐堂先生还没有高级到需要专门取个字的地步。

顾辰之就有点尴尬。

顾瑾之在一旁哈哈笑。

“我想取个。将来人家请我看病,总得有个称呼。我祖籍是江苏延陵府,不如就取延陵府的陵;再者,我们家住在马原巷,我就叫陵原吧……”顾辰之自娱自乐,不顾林翊的问话,依旧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去。

“顾陵原先生……”林翊念了念,“不错呢,朗朗上口。不过,顾辰之先生,更容易记住……”

他觉得顾辰之在多此一举。

不过,现在的光阴无聊清寂。不做这些无聊之事,怎么打发?

顾瑾之正在喝茶,听到“顾陵原”三个字,一个不慎,呛着了,猛烈咳嗽起来。

“慢些。”顾辰之对她道。

“顾陵原?”顾瑾之磕得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你要叫顾陵原?”

她的表情很怪。

“不好听吗?”顾辰之不解,“林先生也说朗朗上口啊,又有意义……”

“不是,不是……”顾瑾之心里千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捡哪句话说起。

她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又看了眼顾辰之。

顾辰之和林翊都笑了,反复问她:“有什么不妥?”

顾瑾之哪里解释得清?

她摆摆头,起身去了后院。

朱仲钧和孙柯正在歇息。

小厮阿良端了茶来。

朱仲钧自己倒了半盏,又给孙柯倒了半盏,亲自递给他。

孙柯愣住,随后半跪着接了。

“你这个人,穷讲究,跟酸书生似的。”朱仲钧对孙柯道。

他脸上有细微的汗水。鬓角微湿。因为练剑,脸红红的,越发衬得肌肤白皙,双目流彩。

阳光筛过树梢,暖暖照在他脸上。

端了茶盏。他一口气饮下,然后就看到了顾瑾之,笑着对她道:“来了?”

他在孙柯面前,从来不是个傻子。

这个世上知道他不是傻子的,除了顾瑾之,又添了个孙柯。

这些日子以为,孙柯的态度越来恭敬。已经有了一心一意跟随朱仲钧的打算。这个下属,朱仲钧彻底收服了。

顾瑾之笑了笑。

“我和王爷说会话,你进去凉快凉快吧。”顾瑾之对孙柯道。

孙柯道是,起身往前面去了。

顾瑾之就和朱仲钧一起。坐在天井的井台上。

“顾陵原?”朱仲钧也笑,“顾辰之吗?不可能吧?顾陵原那么有名,每次去你们家老宅,正堂就挂着顾陵原那位老祖宗的画像。他算是你们顾家几千年里最出名的大夫吧?”

顾氏祖先。扬名立万的,只有顾陵原。

那时候顾瑾之的祖父总跟她说。顾陵原老祖宗看病,望其形而知其症,在当时也是一代神医,闻名天下。

顾家的医学典故和医术,都是那位老祖宗留下来的。

而后,能和顾陵原媲美的,几千年只有顾瑾之了……

“可不是?”顾瑾之道,“他刚刚才取的字号。我真吓住了,原来我和顾家真有点渊源……你说,我是不是顾家族谱里的哪位谁?”

“嫁出去的女儿,你上什么族谱?”朱仲钧哈哈笑,“你们顾家出过王妃吗?”

顾瑾之仔细想了想,突然心口猛然一悸。

她豁然站起身。

顾家没出过王妃,但是顾家出过皇后。

顾陵原,不就是孝仪皇后的兄长吗?

那位皇后和当时的皇帝都很普通,浩浩历史长河里,没有留下太多的笔墨。

顾瑾之是学医的,不是学历的。

她对顾陵原记得很清楚,至于什么皇后,当时爷爷也只是随口提了提,他们都没什么兴趣。

“怎么了?”朱仲钧见她反应这样大,笑着问。

顾瑾之又讪讪坐了回来。

“我们家出过皇后呢……”顾瑾之道,然后又把她隐约记得的孝仪皇后的事,简单说了说。

朱仲钧含笑的脸,微微收敛。

一时间,他的眸子深邃阴沉,情绪变得冷峻严肃。

“六姐将来会做皇后吗?”顾瑾之喃喃道。

这跟菜鸟大哥会成为神医一样不可思议。

她总觉得六姐的本事有点欠火候。

不过,世事难料。

“难以置信……”顾瑾之犹自笑着,一回头,发现朱仲钧的表情全敛,木然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阳光照在他脸上,没有半点温念。

他似樽雕塑,阴冷得没了生机。

“想什么?”顾瑾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看着渗人……”

朱仲钧回神,眼睛没了笑意,只是微微动了动唇角,努力挤出笑容:“没想什么。”

顾瑾之不明所以。

可朱仲钧没有打算再说什么。

他起身道:“出了身汗,我去换件衣裳。”就进了厢房。

顾瑾之再次进入大厅的时候,顾辰之已经确定了,他以后要教陵原了。

“陵原兄。”顾瑾之听到林翊这样叫他。

第199节第一位

五月中旬的京城,天气骤然转暖。

庭院高大的古槐树,开满了洁白如玉的槐花。坐在天井里,槐花若游丝漫天飞舞,余香袅袅深情萦绕。

斜日透过树梢,落在身上,似披了件锦裘般暖和。

朱仲钧进屋更衣去了,顾瑾之一个人坐着。

她还在想大哥的事。

也想了想德妃的事。

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主。

那么顾瑾之的未来,会被牵向哪里?

这一刻,她有点恨自己没好好研读家史。

顾家从顾陵原手里发达而闻名天下之后,就没怎么失势过。

说得难听点,在朝代更替的时候,顾氏子孙反抗者少,顺从者多,没什么骨气。却也因此而保存了家族。

家族起起落落的,有荣华富贵的时候,也有落魄寒酸的时候,可医术却一直传承了几百年,家谱也传了厚厚的几箱子。

那是笔非常珍贵的资料,不少历史教授到顾家借阅抄写过。

只可惜,顾瑾之从来没想认真研读过。

除了记得顾陵原和孝仪皇后,余者皆模糊。

正想着,外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是不是来了病患?

顾瑾之顺着声音往大厅里瞧,瞧不见什么,就起身进了大厅。

果然是来了病患。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穿着简陋,戴上破破的短衫,还打了补丁。他坐在林翊对面的椅子上。伸手给林翊号脉,整个人歪歪斜斜的,外快倒了,脸上有不正常的赤潮。应该是在发烧。

他有点气短,时而咳嗽。

林翊给他诊脉的时候,他猛然咳嗽,吐出一口脓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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