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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风暴潮 - 副本-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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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朱拿手扳住赵小乐的肩膀,脸蛋子埋进他的臂弯里:“真的?不是唬俺吧?”
  赵小乐脑壳摇成拨郎鼓:“不骗你,俺这脚气和一身力气都是俺祖上太极斧给的!”
  朱朱瞪圆眼睛说:“秀秀洗头来说,压根就没有这回事!”
  赵小乐生气地说:“莫信她那乌七八糟的混账话!”说着他就不搓脚了,褐黑色的瘪脸显得玄奥深逮。赵小乐知道朱朱好唬,也总觉得朱朱很简单,但却想让自己不简单。朱朱与他一样只读到小学,在他入狱那阵儿,每隔十天就去看他,跟监狱长混得很熟。难道他命里就该娶朱朱这样简单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赵小乐让朱朱给他洗头。朱朱洗头时,他问:“俺问你一句话,当初你进海港时,为啥跟俺退亲?”
  朱朱生气地拍拍他脑袋,说:“俺不给你洗啦!”
  赵小乐一咧嘴,说:“手下留情,俺不说了。就怪这个海港啊!将来海港通航,你还开发廊吗?”
  朱朱眯着眼睛说:“将来这里得变。变成大城市,俺就想开个大美容院,俺还想到北京学习美容呢!”
  赵小乐说:“好,有气魄!到时俺就喊你朱总啦!”
  朱朱大笑起来。她的身子扑倒在赵小乐身上。脸颊恰好扎在他的胡茬儿上,他不自觉地将朱朱抱紧了。朱朱幸福地闭上眼睛,品味着男人酣畅淋漓的爱抚。身体的语言是最高至极的,他们都没说话,他抱着朱朱就势一滚,滚到按摩床上。他的脸颊与朱朱的脸颊贴在一起,他强烈地感受到了女人丰满的胸乳。他伸着微微颤抖的手,索索地抚摸着她光滑的湿渍渍的脊背、丰腴的腰和鼓鼓的臀,朱朱温顺得像羔羊。他眼前忽然跳了一下秀秀的身影。秀秀么?朱朱就是秀秀会有多好。漂亮的有气质的秀秀,只满足了他虚幻的荣耀,又增加了他永久的孤独和痛苦。一场累人的恋爱和一向稀少的房事使他憋闷,实际上他还是一条光棍汉。男人该经历的都经历了,该得到的却啥也没有。压抑的孤独使男人扑向女人时犹如不愿回头的枪弹。他晕晕乎乎地说:“朱朱,俺跟你在一起真痛快!你呢?”
  朱朱刮他鼻子:“没成色的挨刀货!”
  赵小乐抱起朱朱肉乎乎的身子,偷眼看看被海港路灯照见的朱朱的肥硕抹胸。白背心半遮住两团鼓绷绷的奶子,随着蒲扇的摇动,颤颤颤的,就像两只花猫的脑袋活泼泼地往外拱。他板不住了,抱住了朱朱。朱朱的一扭身,一撒娇,娇模娇样,叫他惬意得骨头都酥痒了。他魂儿全丢了,完全陷入到无法无天的混账状态。朱朱浑身泥软,也终于如愿以偿地醉过去了。小乐调理朱朱做出种种动作来,是秀秀不会干的动作。赵小乐忽然有了一种闯海流子的畅快,算是真正当了一回爷们儿。干完了,他又有点后怕。开开荤就开开荤,干她一家伙就刹车,谁家锅底没点黑呢?他自己说服自己地赖模赖样地笑了,灯光映得她的脸蛋子一片虹彩。
  第十一章
  在拘审柴德发和白县长的最初几天,赵振涛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几乎不断声。这时候的北龙港工地,又面临着资金的短缺。那个退休了的马部长竟然打着看望高焕章的旗号跑到北龙,为这些腐败分子游说说情。赵振涛实在不理解马部长是真糊涂,还是没有原则?马部长竟然以给北龙港跑来资金为条件,要挟赵振涛找雷娟放柴德发他们一马。赵振涛毫不含糊地对老部长说,我们要建设,可我们不拿原则作交易!马部长赶紧把话拿了回去。赵振涛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雷娟说什么,雷娟那里面临的压力也不小。省检察院的有些要员也偷偷找过雷娟和严检察长,主管政法的韩副书记那里也是推不开门,正是这些外围攻势,使柴德发和白县长拒不交待犯罪事实。让赵振涛欣慰的是高焕章,他在医院里没为他们说上一句话。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高焕章对人对事有了深切的反省。赵振涛实在招架不住的时候,与雷娟商量了一个方案,请求省委潘书记与省纪律检查委员会沟通。省纪委派来了普书记与雷娟并肩审案,这一招很奏效,最初招架不住的是白县长,柴德发也在证据面前,承认了部分犯罪事实。赵振涛觉得,面对这类案件,领导摆脱纠缠的一个好办法,是求助上级部门,一切往高处推。他正在争取建设时间,要求港口一号二号码头提前通航。熊大进看出了赵振涛的用意,他是想让高焕章在告别人世前看见北龙港的货轮,听见轮船上启航的笛声。
  高焕章即将去北京做手术了,赵振涛到医院去看他。高焕章不在,医生说他回家去看老娘了。赵振涛只好去高焕章的家里看他。
  高焕章家住在路南区的煤矿干修所里。这是震后的第一批建筑,一拉溜的平房很宽敞,高焕章一家住着一个小院,四间房外加两间倒座儿。这里的自然环境很好,绿树成荫,有花有鸟,可是空气污染很厉害。它旁边是北龙市的名牌企业东风水泥厂,南风的时候,水泥的粉尘像薄雪似的覆盖了小院,高焕章的妻子周慧敏都不敢在外面晾晒被褥和衣服。五年前市委分房,在赵振涛居住的军分区大院里,曾分给高焕章一座红砖小别墅。高焕章愣是把房让给了现今的人大主任孙金锋,孙主任家里人口多,孩子等着结婚。为这妻子周慧敏跟高焕章生了好几天的气。高焕章有他的一个住房理论,人这辈子光溜溜地来光溜溜地走,住多大的房子也只住一间卧室,睡多好的卧室也只躺在一张床上。赵振涛听说高焕章有四让住房的佳话。当他来到高焕章家里的时候,不禁为老高家里的摆设感到寒酸。老式的家具,一台很小的厦华彩电时常出毛病。老母亲的屋里还是地震时砸坏的老式方柜。从老高家的摆设来看,他的确活得很简单。听高焕章的妻子周慧敏说,老高惟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书房里的几幅名人字画。当年他在井下受伤,煤矿领导派他到海滨养伤,兼管北戴河煤矿招待所,接待了几次北京的名画家,留下几幅名画。老高不拿东西当好的,谁喜欢就送谁,为这妻子把仅剩的几幅偷偷藏起来了。走进高焕章家的院子,看见院里养了好多的花,特别是那一盆橘红的石菖兰,是赵振涛送给他的,可惜都落满了水泥的灰尘,如果不是头顶的那棵枝叶茂盛的老槐树遮挡,花就更没法看了。他这时想,老高的胃癌与这空气污染有没有关系?只有老树上一声声清脆的鸟鸣还能给人增添一种恬静的味道。
  赵振涛听见高焕章屋里有吵架一样的声音,不由停住了脚步,心也跟着停跳了一下。高焕章的屋里有女人的哭泣声,还有周慧敏喋喋不休的唠叨:“这个时候啦,你就别埋怨秀芬啦,就是小柴有事,也不能怪秀芬嘛!谁家男人出事啦,女人不拿钱拿物给跑跑?不着你有病,我也跟你没完,瞧你这个市委书记当的那叫窝囊。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提起来的干部说查就查说抓就抓?那你在干部群众中还有什么威信?往后那些死心塌地屁股后头跟着你跑的人,就不理你啦!”
  高焕章猛咳两声:“你在说混账话,他柴德发是我高焕章提拔的,就该犯法吗?就该——”
  周慧敏依然在气头上:“就是小柴有问题,他们也不该背着你明查暗访的。她雷娟跟赵振涛嘀嘀咕咕,死盯着跨海大桥不放,冲谁呀?是冲你高焕章!”
  高焕章骂道:“你真是妇人之见!雷娟办案,当然要争取市委的支持。她知道我跟小柴的关系,自然不好找我!振涛是我高焕章的助手,更是我的好兄弟,我还不了解他吗?谁都可以说,就是不能对振涛说三道四!他为了北龙港累得都成啥啦?我听说他把他义父的祖坟都刨了,还受了伤。他到北龙来是我硬求省委把他拉来的!”
  赵振涛心腔一热,眼睛发胀。
  周慧敏说:“当时,你也夸过胡勇!”
  高焕章声音嘶哑:“你,你气死我呀!”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表姐,您别说了,别说了,细想想,我有时也挺恨德发的。还是他自己不成人,高书记像亲生儿子那样待他,他怎么就不学一点呢?咱北龙这些年想整高书记的人还少吗?我算是悟透了,脚正不怕鞋歪!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咱高书记这儿上梁正,他咋也还歪哩?嗯嗯嗯——”女人又哭了。
  赵振涛听出哭泣的女人是柴德发的妻子王秀芬。
  周慧敏终于说:“好,我不说啦!”
  赵振涛站在那里进退两难,惴惴不安,因为有一张石棉瓦挡着,屋里人看不见他。听着高焕章说他的话,他只觉喉咙发堵,眼角发酸。他问自己:尽管跨海大桥引发的盐化腐败大案,与你没有直接关系,可你赵振涛就是局外人吗?不是!作为一个九十万人口的城市市长,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柴德发是高焕章的部下,也是你赵振涛的部下哩,高书记不是把盐化交给你了吗?高焕章书记患了绝症,还是那样想着没有脱贫的地区,还想着北龙港的全局建设。他想,在老高去做手术之前,应该好好跟他谈谈,尽管老高不怀疑他什么,可身边敲边鼓的人多了,也不免会让老高内心生疑。
  屋里冷场的一刹那间,赵振涛刚要迈腿,又听到高焕章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打了颤:“小柴的事,我不痛心吗?是他把我这个老头子,送进医院来的。原来的小柴是那么纯朴、正派、实在。我当初让他到盐化当县委书记,是盼着他造福一方土地,让他锻炼锻炼。我把跨海大桥工程交给他们,是让他们给盐化架一座通往北龙港的运输大桥。谁知他来了个权钱交易,给掌权的人与拿钱的人架了金桥,一方拿权力贪钱,另一方则用工程换钱买权。当初他带着卢国营和李广汉来找我,我就跟他说,别跟不三不四的人瞎来往。他竟然还要把李广汉报批副县长,还有点组织原则没有?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周慧敏说:“行啦,我们不说了,你还没完啦!”
  赵振涛听高焕章说过,柴德发的妻子王秀芬是周慧敏给介绍的,是周慧敏的远房表妹,因此周慧敏对柴德发的事十分上心。
  王秀芬讷讷地说:“我说一句,表姐和姐夫别骂我。他弄了这么多的钱,我压根就不知道,可就在五天前,他出国回来时满口夸奖国外好,说要把儿子送到澳洲去读书,将来留在国外。他说见到了赵市长留学的妻子,说在海外读书的孩子才最具跨世纪的能力。还说,中国这么多的人口,将来是很难活人的!”
  高焕章几乎是拍案而起,骂道:“放屁,一个崇洋媚外的家伙!这是他一个开放县县委书记说的话吗?有这种思想了,还能带领干部群众去创业吗?只要我高焕章听见北龙的哪个干部再说这样的话,我当场就撤他的职!我们正在计划生育,在改革开放,日子一天在比一天好,有什么不如国外的?国外,我高焕章也不是没去过,不就是空气好,住房好。就那口儿吃的,能习惯吗?哪国人的胃,就得吃哪国的粮食!”
  周慧敏嘤嘤地哭了:“老高,你快别提胃啦!”
  赵振涛心里一阵疼痛,身子一晃。
  高焕章说:“我的胃咋啦?就是当年在煤窑里喝酒喝伤啦!这几年,又赶上改革开放的大形势,还是喝酒!等我从北京做了手术回来,还接着喝!我高焕章就是烟酒这点爱好!”
  周慧敏止住哭:“好,让你喝,让你喝——”
  王秀芬又说:“一想起德发犯了法,我就生气。可一想起他对孩子那个好儿来,我又掉眼泪。他非常溺爱儿子,工作多忙也要回家跟儿子玩一会儿,有时爷俩抱在一起在床上摔跤。我想,他贪钱,与儿子有关哩——”
  高焕章大声说:“不是德发一出事了,他就哪也不好了,他没有点招人稀罕的地方,我高焕章能得意他吗?他孝敬老人,疼爱孩子,没错。可也没有他这个疼爱法的!他就这么一个孩子,看这吃的穿的玩的,不像个阔少爷?凭他的地位,孩子住房、上学、成家、就业,都是人上人啊!比起骆驼村那些上不起学的穷苦孩子,不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啊,你是县委书记,所以你的孩子就得出国,就得腰缠万贯,就得高人一等?是吗?你柴德发以为贪了二百万,就有退路了,就能保儿子一生平安,保孙子享福。你管那么远干什么?我们的干部,我们的党员,都这么想了,这么做啦,那这个国家就败光啦!国家没了,你那点臭钱还有什么用?孩子要是知道你是贪官,走到人群里都抬不起头来,他的身心会受到极大伤害的呀!你公爹,我的柴大哥,他在矿井下挖煤,一辈子在井下走的路可以绕地球两圈啊!他九泉之下要是知道德发这个样子,非打他的嘴巴不可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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