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骑兵-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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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你都把我吓了一跳,你睡了三天了,简直快把人给吓死了,哦,你刚才怎么了,好象是在做一个梦吧?”
成天长长的吁一口气,说:“……好象我一直在做一个梦,那个梦太长了,我被许多的狼给追着,之后,跑到了无路可逃的地方,就开始跳到了崖下,那个崖太高,我一直向下飘浮,可就是没有终点,我好象看到了许多的东西,但没有一个人听见我的叫声,我好害怕,后来,我发现了一根长长的绳子,那绳子好长,我一把就抓住了,才没有掉下去……”
刘可可听到这儿,有些娇嗔地喊:“什么绳子呀,是我的手,瞧,你把人家的手都给捏疼了。”刘可可把自己的手伸到成天的面前,她的手通红,蒙着一层青紫,成天伸过手去,把她的手轻轻地握住,又倏然放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说那根绳子怎么那么香哪,原来是你的玉手,对不起……”他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刘可可被他瞬间的脸红给打动,她心想,这个男人竟然还害羞哪?
“好了,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迷的吗?”
“我想起来了,我是从悬崖上爬上来的,然后一切就开始象做梦一样,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做一个梦,直到被你惊醒。我发现在梦中的一切都很真实,与生活中一样,我这三天在经历另外一种生活。可惜……”可惜什么他好象忘了似的,省略过去了。他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刘可可:“哦,我想起来了,兰骑兵哪?我记得自己是被它从悬崖上把我拉起来的。它竟然把我救了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光。
刘可可忍不住打断他,说:“兰骑兵身上的伤就是为了救你给拉伤的呀?今天早晨我才看到兰骑兵,它很忧郁似的,不象以前那样狂野了,我发现你们俩个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后,竟然一下子枯萎了,好象是被一种东西给压抑住了。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昏迷过去吗?医生说你是由于过度的惊吓引起的生理失调而引起的。听听,光这个病名就够让人吃惊的了。”
成天呆呆地看她一眼,忽然说:“是吗?我还以为我一直在一个梦中哪?”他把自己的身子向起来坐坐,刘可可赶紧扶他一下,他靠在床头上,长长地出口气。低哑地看着窗外,半天才轻声说:“我有三天没有再见过阳光了,帮我把窗户打开好吗?屋里好闷。”
刘可可把窗子打开,阳光哗哗地闯了进来,地上立即涌满了大片光斑。成天痴痴地看着那几片阳光,全身如同痴了似的,凝结了起来。刘可可不语,她知道成天肯定被某种东西打动了,他肯定会有满腹心语,要说,她等着他开口。果然,片刻后,成天轻声自语似的说:“我很奇怪,我竟然在这么漫长的三天里,没有梦见过它,它好象消失了似的,我有些怕……能带我去看看兰骑兵吗?我很想看看它?”
刘可可有些诧异地盯着他。
“现在?”
“是。”成天坚定地说。他忽然把身子一挣,站了起来。只是他的身子太虚弱了,他刚刚站起来,就又摇晃着向后倒去,但他又努力站住了。刘可可伸过去一只手,他想了一下,把自己交给了她。他奇怪刘可可竟然并不阻挡他,倒象是他的精神的某一部分似的,轻轻地依了过来。刘可可扶着成天,向外缓慢地走去。
刚走到外面,成天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刺目的阳光,好象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睛,他有些贪婪地看着远处的草原与青山。大地还是老面孔,可却让他觉出一种无言的亲切感受。他慢慢地但却一步步地向前走着,他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被刘可可的那只轻扶着他的右手给托住了。刘可可的的手其实只是轻轻地依偎着他,但成天却觉得那儿有一团精气神,在撑着他。远处走过来一名战士,那个战士吃惊地看他一眼,仿佛是不敢相信他已醒来似的,呆呆地看他从面前走远,才又猛地清醒过来,然后忽然有股莫名的高兴似的,跑走了。成天想,不用过五分钟,全连的官兵就会都知道他醒过来了,并且还被刘可可挽着手,在院子里转哪?而听到的人,则一定会大吃一惊,继而会再度吃惊,直到把自己惊呆了,才可以想通,刘可可竟然在成天一醒来,就挽着他去散步了。成天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想着那个战士的感受,忽然地无声地笑了出来。刘可可一下子就感到了。她问道:“你笑什么哪你?我觉得你都有些装病了,一醒来,就到处走来走去,也不怕人说你装病,至少我以为你是在装。”
成天大笑,他发现自己忽然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他不由地多看了刘可可一眼,刘可可的眼睛与他的相撞,成天感到自己的眼睛滋地响了一声,如同被电击似的快速躲开。俩人都在心里回避着刚才的眼神,竟然忽然间无语,良久,成天才似无意地问:“你们的研究怎么样了?”
刘可可一下子自然起来了。她说:“有个好消息,是那匹顿河马怀孕了,再一个可能不受你欢迎的消息是,由九名动物学家组成的考察队三天后到达,好象还要你们进行保障,当然听说通知已下到了你们连……”
成天停了下来,说:“我给这匹马带来了多少麻烦哪。是我破坏了它的安静呀?”他看着远处的山,长叹一声。再不语,向前走去,感觉上象在内心与另外一个人在强烈对话。
成天拐过一个墙角,忽然停住,侧耳静听,半晌才低低地惊喜地说:“我听到了它的声音了,它……它就在前面。”
“谁?”
“兰骑兵,它肯定就在前面拴着。它现在在那里不安地刨着前蹄。呀,这家伙,……”
刘可可诧异地看他,发现成天的眼中竟然瞬间湿润了。成天甩开刘可可,大步向前走去,好象他根本就没有病过似的。刘可可追了上去。她看到成天已走到兰骑兵的身前,兰骑兵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而成天的眼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正不断地滚下来。
成天看着看着,忽然向兰骑兵深深地一躬。刘可可有种深深的震惊,一个骑兵竟然给自己的战马菊躬!但让她吃惊的是,兰骑兵竟然无言地站在那里,仿佛对那一躬根本不屑一顾。
五十七、老人象是一个谜
成天沉默地看着那十几位专家,他们此时正从骑兵连列队欢迎的人群中穿过,他们的到来引起兵们下意识的欢迎。在这个地方能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人,兵们一下子被更多的新鲜感给充满了。他们啪啪地拍着手鼓掌,把更多的热情给了那些很陌生的人。兵们的愉快是又可以看到他们陌生的人了,能够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陌生人,对他们来说,如同过节,至于他们来干什么,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了愉快的理由。成天一直落在后面,他的心情复杂得厉害,对那些专家们他说不上喜欢还是反对。从早晨起来,他就决定把接待他们的事,交给王青衣。他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时,王青衣只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点点头。成天的心里有些感动,他发现王青衣在很多时候,如同一件合适的衬衣,又舒服又不刺人。他心里感叹,王青衣要是早几年来与他搭挡就好了。当然他一直看不透王青衣,王青衣身上他看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如同他在很多时候只是把自已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样。无足轻重可能是感到自己可以如此,清醒后的感受可能更可怕。在这一点上,他发现王青衣如同一个谜,一个露出一半而又消失一半的谜。成天把自己按在后面,他想让自己沉默下来。随后,他发现刘可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她仿佛无意地看他一眼,那眼睛里的光,让他的心里有些慌。
王青衣陪着那些专家们在前面走着,他不时的介绍着情况,与专家们谈笑风生,还偶然开开小小的玩笑,他的话得体而又不失幽默。成天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仿佛是一个随员,一个无足轻重的连队干部。但到了会议室后,面对着大家的目光,王青衣还是把球踢给了他。他指着成天说:“他是我们的成天连长。训服野马的大英雄。详细情况还得他来介绍。”
一直盯着王青衣的目光瞬间聚向他。成天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他看到远处王青衣揭开水杯,有些狡猾地看着他笑。那意思成天看懂了,你不能让我再冒充你当英雄吧?
考察队共来了七个人,队中几乎聚齐了全国所有的野生动物方面的著名专家。他们先是逐一介绍自己的名字,那些名字成天几乎从没有听说过,但他仍礼貌地与每一个人握手致意。每介绍一个人,刘可可都会小声地提醒他,此人是那方面的什么专家,那些名目他根本就没有听过,有的在他看来,一件根本不值得成为一个学科的事,竟然也有着专家。最后,介绍到那位带队的老头,他一头银发,一双眼睛闪动着不属于老年人的光。老头子自己介绍说:“我是南天放,野马研究中心的,我听说过你训服野马的事儿,我很佩服。我象你这样年青的时候,也抓过一匹野马,哈哈哈……”老头伸出手,使劲地握住,不住地抖动着。刘可可在边上插话说:“南老与你一样,很喜欢野马,他可是个对野马有着深刻研究的专家呀,是咱们中国的野马通。”
“通不通的谈不上。我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有三十年没有在草原上看到过中国自己的野马了,能不能现在就带我去看看?”他环视四周,说:“说,各位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成天一愣,没想到这个银发老头竟然如此急切地想见到那匹马。他看看表,为难地看看老头,说:“南老,现在离开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你们刚来,先休息一下,下午再看,如何?”
老头还想再说什么,刘可可过来挽住他的臂,说:“大家都累了,吃完饭再说吧?”
老头只好点头同意。大家开始各自收拾去了。成天有些累地站着。他从地上揪了根草,有些恍惚地在那里咬着。这时他听见身后响起轻轻地脚步声,他抬头一看,竟是南天放与刘可可。老头子的白发在风中轻轻地微抖着。他走得很快,走到成天身边时,说:“小伙子,你的那匹马把老夫的心给挑动起来了,我还是坐不住,我想现在就去看看,你陪我去看看,好吗?”
刘可可一直站在那里,含笑不语。好象此事与她无关似的。成天定定地看着南老,然后使劲地点点头,与刘可可一右一左地把老人夹在中间,向前走去。
南天放的兴致很好,他的精神头也很足,根本就不象那些初到高原上的老人。高原是老人的杀手,可南天放却象个童心十足的孩子。有着孩子气质的人,都是些某一方面的天才,不是有人说,天才只是另外一种白痴,而白痴其实是孩子的开始。只是南天放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老头子看一眼成天,说:“成连长竟然爱嚼这种草?据我所知,这种草有着轻微的毒性,你……”
“一种习惯而已,我嚼这种草从小就开始了,可能是在几岁时吧,当时我被奶奶整天给拴在勒勒车边上玩耍,而车子边上就布满了这种草,我没有什么辨别力,于是就开始拔掉那些草,在嚼里咬着。奇怪的是,我很喜欢这种味道。等我知道这草有毒时,我已经嚼了它有好几年了,我不爱抽烟,别人一抽烟,我就想起来要嚼点什么,当然是这种草,与抽烟一样的恶劣习惯而已。”成天轻描淡写地说。
“你用一种毒草来做为自己的习惯?”刘可可有些吃惊地看他。女人总是容易大惊小怪,成天笑笑,并不回答。
“这种草轻量的毒素对人体并没有多少危害,相反还可以做为一种药,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嚼了这么多年的草,竟然没有感觉。这可是个奇怪的现象?”南天放看他一眼,说:“有些东西可能会因为身体习惯了,而转化为另外一种能量。这很有意思,很有意思。”
成天说:“我可没有想到那么多,我只是很喜欢那种草的苦味而已。我觉得自己含着它的时候,那种苦味总是可以让我迅速清醒。哦,对了,我听南老说当年曾训服过一匹野马?”
“是呵,算起来有好几十年了,当时我二十多岁,搞田野考察,来到了新疆准噶尔盆地,当时我们看到了好多的野马,那些野马当时有个学名叫做普氏野马,我们决定抓捕一匹马回去,当时我们追了那些野马至少有几十天,可却没有办法把它们给抓住。后来我想了个小时候在电影上的招儿,在野马时常路经处挖下数处很深的陷坑,那些坑很大,我们一直等了有半个月,才看到那群野马跑过来,我们就在后面猛追,直到有匹野马掉进了坑里。怎么样,我们捕马有意思吧?”南天放哈哈大笑,如同在开着一个很轻松的玩笑。
成天也被老人逗笑了,他没想到老人还用这样古老的方法去捕马,这可挺好玩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