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骑兵-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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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也是如此。当然对更多的人也是如此。包括即将来草原上对野马考查的工作队,哦,他们要来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这也是我不安的一个原因,我发现兰骑兵可能从此将会陷入不属于它的热闹中,我现在几乎都有些后悔了,我不知道我发现与捕获它,对野马来说,是一种灾难还是幸福。”成天的眼睛中闪动着一丝忧郁,刘可可觉得这个男人在忧伤时的表情让人不忍目睹。但又是那样地动人。她喃喃地说:“也许吧,据说这个世界上的物种每年以三十五种的速度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人们发现的越多,那些动物消失的就越快。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可以救它们。其实当我们开始试图驯服它们的同时,它可能就已经消失了。如果说,这个草原上只有唯一的这一匹野马,那可能也就是预示着山南草原其实从现在开始,已经没有真正的野生野马存在了。”
成天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呆然地看了刘可可片刻,才自语似地说:“你是说,从发现兰骑兵的开始,我就宣告了另外一种人类欲望的开始?”
“我认为是这样,如同我现在把兰骑兵拉到这里来试图育出世界上最好的马来的梦想一样,你的梦想只是拥有一匹真正的野马,并把它驯服,这种男人的野心与理想其实都可以谋杀掉它们。我们只是一个善意的保护者,可是我们这种好意又在多大程度上可以真正给它们提供一种安全的未来呢?因为它稀少,所以它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可能就越大。说真的,我接到考察队要来的通知后,内心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可能他们会带走你这匹马,因为它是唯一可能证实山南草原还有野马的一个标本。”刘可可尖锐地说。
成天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他有些恍惚地看着刘可可,陷入了深深地沉默。刘可可好象根本没有察觉似的,顾自说下去:“……允许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觉得这么多年,你在草原上呆着,其实内心一直很空,你渴望找到一种依附,一个自己心中的念物,于是你发现了这匹野马,你把它当成了自己心目中最重要的依据,你觉得野马可能是你精神上的制高点,可以帮你。我发现你孤独到了居然把一种理想当成了自己生命的依托。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匹野马真的被他们带走后,你会怎么样。”
成天定定地看着刘可可,他的眼睛可怕地鼓突着。刘可可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她觉得自己说出去后,内心一下子痛快了,她很想看看成天被她的话击中的样子。谁让你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哪?她有些没有道理地想着。成天嘴张了几下,终于没有说出话来,他把头扭向天空,好象天上真有什么东西,正从兰色中经过似的。刘可可看到一只苍鹰正在天空滑过,天空太干净了,那只鸟儿竟然在天空中留不下一点痕迹。如同它从来就没有飞翔过似的,可是人在大地上就可以留下行走的痕迹吗?
那只鹰在天上消失很久后,成天才把头低下,好象刚才根本就没有听刘可可说过什么似的,笑笑说:“耽误你的时间太长了,我……想回去了。”
刘可可有些失落地看着他,不语。成天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我几乎忘了我来干什么事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刘可可有些疑或地看着成天。
“我们下周将要去五十公里外的山上进行每年例行的野外训练课目。我想带兰骑兵上山,这对它来说,可能是最重要的一次训练,因为它很可能象你所说的那样,它将终生没有机会体验一次做战马的感受。至少,它现在是在册的军马,而不再是一匹野马。”
刘可可没想到他来这儿竟然是为了这件事。她说:“假如我不同意哪?”
“你会同意的。我想信你会的,据我了解,前期工作已经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你们做研究用了,兰骑兵最大的作用是在这里继续度它的密月,与等它的第二位新娘。何况,我是它的主人,它只是配属于你而已。”
“你们将去多长时间?”
“一周。”成天干脆地说。“一周后我再把它交给你。”
“一言为定。它是你的,我还给你。”俩人伸出手来,互相击掌。然后俩人相视大笑。
五十二、弯弓射大雕
正是草黄兔肥时节,青草黄得晃人的眼睛。秋草如同大地的外衣,一层绿了,又一层黄了。成天纵马驰在最前面,他的马上有一个用布罩起来的巨大的布袋。兰骑兵在前面奔跃起来时,那个布袋就会轻轻地起伏着。他的身后是列成纵队的的马队正向前急驰。秋风如同浪头,在草尖上不时地向前滚进。感觉上是马队在追着那不停向前滚进的草浪,草丛越来越深,马队淹在青黄中。马队杂踏的声音惊醒了安静的大地,在马队的前面不时地忽然窜出一只肥大的兔子,它忽然惊跳着跳出来,又如同一阵风似地跃进前面的草丛。只见一道细线似的草的倒伏线,那只兔子消失在了骑兵们的惊叫中。那些忽然出现的兔子与其他的动物不时地引起大家的好奇与高声的惊叫,队列中涌着一种新鲜的热情与好奇。成天把兰骑兵勒住,在前面压着步子。那些兔子不时地从兰骑兵的马蹄下窜出,兰骑兵跑得很快,但却不时地小心地闪过那些兔子。偶然还不时地猛地窜上去与那些奔逃的兔子并行着跑几十米。兔子惊跳起来的样子与它们狂奔时的那种弧度让人十分着迷。成天的眼睛一直跟随着兔子们的奔走而跳跃着。这时在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只苍鹰,那只鹰盘旋在马队前方几十米的地方,它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直保持着低飞的角度。一只黄色的兔子在马队前面几十米的地方,忽然高高地跃起,向前奔跳着逃跑。骑兵们又大呼小叫起来,那只兔子跑得更快了,只看见一团模糊的黄色在草丛中飞速奔驰。如同是一片草丛被什么压过似的,留下一条长长的草线。这时那只鹰在空中忽然停住,那条不断地呈现直线向前倒伏的草线几乎就是那只鹰在空中滑动的弧度。那只鹰飞翔起来时,几乎就是一种很美的曲线,一只鹰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这使它的追赶一下子就有了某种诗意。成天被那只鹰飞翔时的样子给呆住,他勒马停住,那队跟在后面的骑兵也就嘎然而止,上百束目光如电似的跟随着那只鹰与兔子的方向,滑动。
兔子在地上跑动时,前后左右地拐动着圆圈似的弧线,它侧斜着向前奔驰时,几乎看不见它的影子。这时那只鹰在飞动中忽地一下静止在半空中,好象是直升机直停似的,仅仅一瞬间,那只鹰一个直直的下落,几乎就在成天的马前十多米处,哗地掉了下来,它硕大的双爪在触地的一瞬间,又直弹了起来,只是那只兔子却在它的爪下不住地弹动着自己的身体。它吱吱地叫着,把所有的看着的骑兵都给吓了一跳,更多的是吃惊,那只鹰胆子太大了,竟在骑兵连这么多的人面前把那只兔子给叼走了。鹰在空中直直地上升着,在爬升到一定的高度时,那只鹰竟然在空中又盘旋着绕了个圈,之后才慢慢地向下滑去。
那只给叼住的兔子在鹰爪下,不时地弹动着自己的身子,天空中飘浮着一丝丝那只兔子灰色的绒毛,骑兵们看着悬在半空的兔子,都失声叫喊起来。那只鹰好象没有看见他们似的,在半空中飞得很慢。骑兵们都停了下来,向着那只鹰叫喊,古典伏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空中的那只鹰扔过去。那只鹰被人们的叫喊声给惊吓了一下,身子竟然向下一抖,好象要从半空中掉下似的,但瞬间,它又如同一片风一样,轻轻地向远处滑翔。它的从容让成天惊叹不已,它竟然可以在这么多的战士面前把那只兔子给叼走了,他觉得又愉快又难受,他用眼睛的余光环视周围的骑兵,那些骑兵的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有个别战士竟然用冲锋枪向那只鹰瞄准,当然他们没有子弹,可却不妨碍他们用枪去寻找着那只鹰。只是那仅是一种想法而已,其实想法可能就类似于一支没有子弹的枪,只能在不断的追寻中去瞄准对方,却永远也无法发射。兰骑兵不安地来回跳动着,成天把马勒住,从背后抽出那只布袋,拿出来一张大弓,那只弓上闪着黑亮的油光。一根用牛筋做成的弓弦紧绷着。他用手轻轻地弹了一下,立即发出一声很重的低音,弓弦声嗡地响了一下。他接着把那张弓轻轻地拉开,又放下,好似在测试着一种音节似的。
它的弓一拿出来,就把大家的目光给吸引过去了。骑兵们有些呆然地看着他,他们没有想到,成天竟然还有张弓。那张弓与他们所见到过的弓挺不一样,弓装饰十分简单,那条长长的牛筋好象随意给缠上去似的,只是那张弓的黑亮让大家有些吃惊。在草原上这种弓越来越少见了,牧人们很少再有人去用弓箭,既是狩猎也只用步枪与其他枪支。让骑兵们吃惊的却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成天用弓,也就是说,他把自己的这张弓和这种爱好在骑兵们中隐藏了十几年。骑兵们遗憾自己竟然不知道连长还有这样的秘密。他们的眼中隐藏着无尽的意味,那眼睛里什么都有,大家都保持着沉默,他们可能都在期待着他引弓射箭哪,但却又都在心里对那张弓有着无尽的猜测。成天根本就不管自己身后的那些目光,他用一只眼睛一直斜看着那只鹰,鹰在空中一直向着西面的天空倾斜,它飞动的速度很慢。成天用眼睛瞄了一下,从背后摸出一支箭来。他屏息闭半只目,另一只手轻轻地把箭放到弦上,斜着用力拉开,他用力好象很大,兰骑兵在他的跨下不住地后退着。骑兵们把目光聚到了成天的身上,成天的弓越拉越满,那只鹰远得如同消失在了骑兵们的视线中,就在骑兵们失望的同时,他手中的弓已经放开,那只箭带着一种税利的哨音,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射向了那只鹰。片刻,只见那只鹰身子一抖,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子直直地从空中落下。就在它掉下来的同时,那只鹰爪下的免子,一个纵身,又飞跳了起来。骑兵们一下子欢呼起来,大家纵马过去,只见那只箭从鹰的翅膀中穿过。鹰还活着,它啊啊地叫着,不时地拍打着翅膀,试图飞跃起来。但它向前飞上几步,就又掉落下来。草地上落满了细绒似的细羽与它身上的血滴。有几个战士下马,过去把那只鹰按住,鹰在地上竟有好几米,那只拖在地上的翅膀,如同一只掉落的胳膊,一滴滴地淌着血。古典用力把那只鹰抱起来,不由地低喊道:“这家伙可真大,我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鹰?”
成天走到那只鹰前,把那只箭用力拔下,鹰痛苦地啊啊地叫着,它的另一只翅膀拍打着地面,扇起了一股股地草尘。成天从地上抠起一把土。拔出几根绿些的草根,用力挤出那把草的草汁,与土和在一起,敷在鹰翅的伤口处。古典用力地按住那只鹰,说:“连长,你为什么只射中他的翅膀哪?”
“我们蒙古牧人有句话,叫做你想阻止鹰的飞行,就让它的翅膀停下来,但却要把它的生命留下。这只鹰还能飞起来,它的世界当然不是在地上,它在天上。三天后,它肯定就可以飞起来,重新回到天上。”
“那你为什么要让它的翅膀停下来?”
“因为它从我的面前,不,它从我们的面前叼走了那只兔子。它让我感到没有尊严。”
“尊严?”古典自语似的咀嚼着那句话。
“是的。不过我喜欢这只鹰。”他忽然站起来,跨到马上,看着大家,喊道:“我忽然想起来了一种游戏,当然这种游戏也可以叫做战争,随你们如何理解。我宣布,我们这次野训的第一个课目从现在开始。”他用力地看了大家一眼,骑兵们立即从刚才的闹腾中肃静下来,仿佛有人在喊一个无声的口令似的,马匹们在骑兵们的暗示下,小心地对齐,然后成一列横队面向成天。只有王青衣有些不解地看着成天。他一直压在马队的后尾,收拢各种落后的人马。刚才马队停下来后,他就一直压在后尾,没有过来,但却看到了成天引弓射鹰的样子。他一直保持着距离,用另外一种眼光来欣赏着与自己搭挡的这个连长,他觉得这家伙竟有种让人无法说透的个人魅力。他竟然敢用一张不和道从那儿弄来的弓,射下一只大鹰,还在那里对他的士兵说是为了尊严,为了什么样的尊严呢?那不过是一种借口,用那只弓射下一只鹰,只不过是想过把瘾,他暗自微笑,对于一个可以把自己的一种冲动解释到为尊严而战的人,这个比喻太夸张了。但放在这儿却又是那样的合适。王青衣看到成天用眼睛寻找到自己,之后好象是与他商量似的说:“这个课目很特别,就是从此地开始,以各班为单位,组成一个战头小组,进行长途狩猎。每个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