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阿拉伯文学简史-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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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游荡者,颇为自信。
和哈姆札尼相比,哈里里的作品更细腻,更优美,更有节奏感,但也更喜欢雕琢,更多韵骈,更为晦涩。
总的说来,他们的玛卡梅故事还不具有真正小说的特点和价值,既缺少情节,人物又缺少个性,故事内容往往雷同。作者似乎注意语言,其实注意的是表面形式,是外部装饰,不能对主题的深化起积极作用。
玛卡梅故事的出现,标志着诗歌与散文的结缘,这是一种试验。从后来的文学发展来看,这种形式有一定的生命力。但它的韵骈束缚了它的发展,使它不能在现代文学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一千零一夜》
《一千零一夜》是阿拉伯人对世界文学的最大贡献之一,在西方被称作《阿拉伯之夜》,在我国曾译为《天方夜谭》。
《一千零一夜》的名称,出自这部民间故事集中的引子,或主体故事。这个故事讲述古代东方萨桑国王山鲁亚尔,发现王后与宫奴调情后,不但杀死王后,而且变成一个向所有妇女进行报复的暴君。他命宰相每日选一妃进宫,翌晨便将其杀死。宰相长女山鲁佐德自愿入宫,与妹妹设计好,用每夜讲故事的方法,使国王平息愤怒,恢复人性。她的故事精采纷呈,每到关键处便嘎然停止,国王只好暂不杀人,以在次夜听完。但故事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永远也听不够。这样,山鲁佐德就一直讲下去,讲了一千零一夜。
山鲁佐德的故事神奇美丽,大故事套小故事,大大小小共二三百个,最长的故事十夜二十夜才能讲完。她的故事包括神话传说,历史轶闻,婚姻爱情,航海冒险,宗教训诫、寓言童话等各种内容;讲述了神魔鬼怪、国王大臣、商人富豪、工匠艺人、渔夫牧民、小偷乞丐、宫娥奴仆、骗子术士各色人等的不同经历、奇遇,善果,恶行。她讲渔夫怎样运用智慧将魔鬼重新打入苏莱曼 (所罗门)的宝瓶;巴索拉银匠怎样历尽千辛万苦去瓦格岛去寻觅妻子;阿拉丁怎样利用神灯战胜凶险的非洲魔法师;阿里巴巴和机智的女仆怎样消灭四十大盗保住山洞中的宝藏;辛伯达怎样七次冒险远航亲睹世界奇观;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怎样明察私访了解民情;穷奴隶白侯图怎样施行骗术搅得阔主人一家鸡犬不宁;一个聪明自爱的女子怎样把图谋不轨的国王、总督、宰相、法官、木匠锁入一个橱柜;女奴塔瓦杜德怎样滔滔不绝纵论天文地理人生哲学舌战群儒……。在这些故事中有会飞的木马,来去自由的魔床,要什么就有什么的魔袋,能隐身的魔巾,小山大的鸟蛋,小岛般的海鱼,唤声“芝麻,开门!”就能自动开启的藏宝山洞,会说话的鹦鹉和通人情的猴子,……等等。 《一千零一夜》故事的结尾,显示了知识与理性的胜利,人性的胜利。当山鲁佐德讲完《补鞋匠马尔鲁夫的故事》后,她起身对国王说道:“时间之王!当代英杰!我是您的奴婢,在一千零一个夜晚,我向您讲述了古人的美谈和先贤的教训,现在能让我向您提出一个希望吗?”国王道:“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吧!”于是山鲁佐德唤来褓姆和太监,让他们把她为国王生的三个男孩带到御前,并说道:“国王啊!这是您的骨肉。看在他们的份上请您将我赦免。您若杀了我,她们将变成没有母亲的孩子,也找不到能很好抚养教育他们的妇人了。”这时,国王哭了。他将孩子们搂在怀里,说道:“山鲁佐德!以安拉发誓!在这些孩子到来之前我已豁免了你,因为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位纯洁无瑕的女子。安拉保佑你!赐福你的父母、直亲与旁系!”喜讯传遍王宫内外,全城一片欢腾。山鲁亚尔无比欣悦,召来文武百官和各营军士,当众赐赏宰相锦衣,并赞誉道:“安拉庇荫你!因为你把令嫒嫁与我,她是让我弃绝杀害人们之女的原因。”然后又一一封赐。国王下令将京城装扮起来,狂欢三十天,而且一切开销全由国库支出。人们敲鼓吹笛玩游戏,贫苦无告者领到国王的施舍。从此,该国国运昌盛,人民幸福。但结尾还加上这样一句:“直到幸福的破坏者和人群的分裂者来到他们这里。”
《一千零一夜》是世界上最具生命力、最负盛名、拥有最多读者、影响最大的文学作品之一。它以民间文学的朴素身分跻身于世界古典名著之列,是世界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这本书以其故事的离奇性、背景的广阔性、形象的生动性和艺术的多样性征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并且达到了“老少咸宜,雅俗共赏”的效果。不论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能从中获益。
《一千零一夜》是典型的跨文化现象,它的故事来源和成书过程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书中的故事大多数是阿拉伯民族的创造,集中来自伊拉克和埃及两个地区。但也有相当一批故事,包括框架结构,源自波斯、印度等地。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渗透着强烈的伊斯兰文化精神,但也有基督教、犹太教,甚至拜火教、婆罗门教文化的影子。《一千零一夜》实际上是东方文化交流的产物,是阿拉伯文化向当时世界文化开放的产物。它的丰富性正是由此而来。《一千零一夜》中的故事并不都是“神话”,民间文学的各类品种它几乎都有,而真正属于神话类的故事,在全书所占的比例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大。《一千零一夜》中的故事也不全是“浪漫主义”的,有些故事现实主义气味很浓,是直接描述社会和日常生活的。
《一千零一夜》具有丰富的认识价值。它全面地反映了中古时期阿拉伯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它的故事和人物形象彼此交织,组成了阿拉伯帝国鼎盛期社会生活复杂、广阔而生动的画面,使读者能从社会学、人类学、民族学、民俗学、历史学、宗教学,伦理学等各个方面获益。它立体地表现了伊斯兰教的道德观念和和价值体系,使读者可以更好地理解伊斯兰教与穆斯林生活的历史和时代特点。
表现善对恶、美对丑的斗争,歌颂忠贞不渝的爱情、诚实的劳动、高尚的品德,是《一千零一夜》的主旋律,体现了作为民间文学的基本特征。突出勇于开拓、积极进取、重视科学、尊重知识等主题,则体现了阿拔斯朝的时代精神。故事中大量出现的成功商人形象,敢于反抗和追求幸福的女性形象,诙谐风趣的君主形象,显示出阿拉伯文学的平民化、世俗化倾向,反映了当时正在上升的市民阶层的历史要求和文学趣味,其中也包括思想文化中人文主义的萌芽。
《一千零一夜》的艺术价值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首先是它的框架式结构。这是一种将散珠用红线串起来的巧妙艺术构思。这种化散乱为完整的方法似乎借自印度,但运用得更加自如,显示出阿拉伯编纂家的整体意识和运作能力。其次是强烈的对比手法。以本书第一个故事为例,既有国王和他的兄弟、国王与山鲁佐德等人物对比关系,又有与他们相关的各种事件的对比,在这种对比中达到一种“双重性”的效果。总的方面是主题层面上的善与恶、智慧与盲目的权力之间的对比。其他许多故事中都很突出对比关系,如“海上的辛伯达”与“陆上的辛伯达”、理发师与洗染匠,等等。再次是《一千零一夜》中塑造了大量鲜明的、具有特色的艺术形象。山鲁佐德、阿拉丁、阿里巴巴、辛伯达几乎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他们各自的故事都具有跨时代的象征意义,成为历代作家、艺术家进行艺术再创造的材料。
当然,《一千零一夜》中也有许多思想内容和艺术表现上的明显不足与缺点。粗浅、平庸、繁琐、枯燥的地方确实不少,有的是一般民间故事中不可避免的,有的则属艺术加工粗糙而致,一经编定就不便更改。比较突出的问题,是某些故事中对宗教信仰、权力、妇女、金钱、生死等问题的看法,这些属于价值观念的东西。在信仰上的狂热与偏激,对统治者的讴歌与赞美,对天堂的憧憬与对地狱的恐惧,对命运的无奈与忍耐,对金钱的追逐与崇拜,对女性的歧视与压迫,所有这一切,既有真实纪录历史的一面,又有历史局限性的一面。对这些问题应采取历史唯物主义、实事求是的态度去看待。应看到,在中世纪阿拉伯世界,伊斯兰教作为偶像崇拜的对立而出现,是一种进步,具有促进阿拉伯民族统一团结的作用。对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等的歌颂与美化,是对他开创的阿拔斯朝的黄金时代的一种肯定。美化商人,崇拜金钱,与当时市民阶层登上历史舞台有关。严厉对待女性、谴责“淫乱”和“背叛”,似乎与刚刚确立的伊斯兰式婚姻制度有关。
阿拉伯历史学家麦斯欧迪(?—956)在其名著《黄金草原》中指出,山鲁佐德的故事源于波斯故事集《赫左尔·艾夫萨乃》即《一千个故事》。另一阿拉伯史学家伊本·纳迪姆(?—约1047)在其《索引书》中提到他曾见到过《赫左尔·艾夫萨乃》的早期阿拉伯译本。有人认为这本波斯故事集的译者就是《卡里来和笛术乃》的译者伊本·穆格法,但未成定论。有一些学者指出,波斯故事集可能源出于印度,原文为梵文,后译为古波斯文巴列维文,最后才译为阿拉伯文。
《一千零一夜》的最初编定者已难考证。根据故事的内容和叙述方式,故事所反映的历史和文化特征,以及笼罩全书的民族精神和宗教气氛,多数学者认为它出自阿拉伯人特别是埃及人之手。在编定之前有一个逐步构筑和完善的过程。据载,十世纪中叶,巴格达作家哲海什雅里(?—942)曾想从当时流传的各类故事中选取一千个故事,每个故事称一夜,编成一个故事集。但他只编到四百八十夜就逝世了,这一工作即告中断。这可能是阿拉伯人编纂《一千零一夜》这类书的最初尝试。以后又有许多作家从事这件工作。及到十一、十二世纪,阿拉伯政治文化中心转移到埃及,于是又加进不少埃及故事。据埃及历史学家马格利齐 (1364—1442)记载,一个生于法蒂玛王朝阿迪德哈里发时期的被称作“古尔蒂人”的埃及文史家,第一次使用《一千零一夜》这个书名,在此之前人们只称作《一千夜》。在一百或者一千之后加上一,极言其多,是中东地区许多民族的一个语言习惯。
《一千零一夜》成书的上限,即它的早期手抄本开始流传的时期,大约在八、九世纪之交,即中国史称“黑衣大食”的时期;成书的下限,人们根据故事的增补、衍生、变异,甚至根据书中提到“咖啡”之类和“咖啡”传入中东的年代加以考证,再对各种手抄本进行比较,最后估计该书到十五世纪末或十六世纪初才在埃及基本定型。由此可见,《一千零一夜》不是某个作家独创的,也不是在一时一地形成的,而是中近东地区广大市井艺人、文人学士经过几百年收集、提炼、加工而成的,它的故事和成书过程凝聚了阿拉伯、波斯、印度及与阿拉伯民族相邻的许多民族人民的智慧、知识和历史经验,此书是东方文化交流的结晶的见证。
1949年美国芝加哥大学奈比亚·阿波托教授,在埃及古籍里发现了两页
《一千零一夜》的抄本残篇,经鉴定是九世纪的抄本。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抄本。此外,在伊斯坦布尔、巴格达、阿勒颇、撒马尔罕、突尼斯等地,也曾发现过一些抄本,不过年代较晚,多为十五至十八世纪的抄本。这些抄本故事已趋一致,但内容上也有一定出入,篇幅长短也有某些不同。
十八世纪初法国外交官加朗根据叙利亚抄本首次把《一千零一夜》译成法文出自版。这个译本比阿拉伯文印本还早一个世纪。1814年至1818年第一个阿拉伯文印本出现,称“加尔各答头版本”。之后德国东方学家哈比希特根据突尼斯抄本印行了十二卷本,称“博尔斯伦本”。1835年开罗发表了正式订正本,即著名的“布拉克本”,此本被公认为是阿拉伯文印本中的善本,但缺 《阿拉丁与神灯》和《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两个著名故事。
《一千零一夜》受到世界各国人民的高度评价,对阿拉伯和世界各国的文学家、艺术家产生过广泛的影响。高尔基称它是民间口头创作中“最壮丽的一座纪念碑”。大约在十字军东征时期(1095—1291),《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就已传到欧洲。但丁的《神曲》、薄伽丘的《十日谈》、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塞万提斯的 《堂吉诃德》以及许多欧美现当代作家、音乐家、画家等,在创作上都不同程度地受到过《一千零一夜》的影响或利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