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2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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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嘿嘿地笑了起来,展眉道:“本王明白了,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嗯,不错,要不要叫人追回杨帆妻子,告诉她一声?”
宋之逊道:“这却不必,王爷此举是给天下人看的,谢氏知不知道又能如何?杨帆若能出狱,知道王爷去过,那他就得承王爷的情。若是他死定了,这个人情又有什么用呢?”
武三思哈哈大笑,指着宋之逊道:“你呀你呀,真是个鬼头!”
武三思笑容满面地转过身,向外面喝道:“来人呐,为本王更衣!备全副亲王仪仗,本王要去御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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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雨水,扰人清思,听着那淅淅沥沥的水声,本就使人渴睡,太平公主这两天为了杨帆的事用心用力,也着实乏了,所以午睡之后,此刻方起。
闺房内,典雅考究,富丽堂皇。那妆台、小几、罗帐、绣枕,无不精致优美。几上一只香炉,袅袅地燃着宁神清心的香料,太平公主起身,穿着细罗的睡袍,赤着秀美的双足,踏着雪白柔软的长绒地毯,款款地走到妆台前坐下。
袍子一绷,曲身一坐,纤腰一折,隆翘的圆臀脱颖而出,体态端地婀娜。
纤毫毕现的菱花铜镜中,现出一个神态慵懒、容颜媚丽的妇人来,春衫宽大,香肩斜露,胸前娇嫩挺拔的双乳夹峙出一道诱人的幽深沟壑,饱满丰润、粉光致致的肤色衬着那诱人的曲线,透出一种成熟而优雅的风韵。
闻声而入的两个贴身丫环,给她梳理着长发,准备盘发簪饰。
镜中朱颜真真,轻启樱唇道:“有什么消息?”
一个丫环答道:“推事院送来消息。薛怀义跑去那里大闹了一场……”
小丫头口齿伶俐,绘声绘色地把薛怀义大闹推事院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仿佛她就在现场似的,居然说的一字不差,所有的细节都了如指掌。
太平公主微笑了一下,镜中露出一副颠倒众生的笑脸:“好啊,薛和尚这一闹。至少可保他暂时无忧了。嗯,把剩下的那份地契也过给他吧,再多加一百亩。就说他办事用心,所以本宫很开心。叫他继续看护着,来日本宫还会有所赏赐!”
“是!”
丫环答应一声。把她乌亮的长发盘了起来,太平公主端坐不动,想了想又问:“徐有功回京了么?”
丫环道:“徐有功上午回来的,先派人来说了一声,说是去交接了案子,便来府上拜望。”
太平公主咬了咬娇艳欲滴的红唇,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个徐有功现为御使台侍御史,是来俊臣的手下。不过,就是这个和来俊臣还差着好几级的检察官,拥有着和来俊臣叫板的本事。
太平公主急急唤他回京。就是有大事用他,这人是她大力推荐和保举过的,于他有知遇之恩,太平有事托付,只要不违纲常国法。他必然是要应承下来的。
不过,此人性情肃谨,方正不阿,虽是受过太平大恩,却不是一味阿附于太平、言听计从、以太平门下自诩的人,太平叫他摞下那边的案子立刻回京。可他终究是等到把那边的案子了结这才回来。
他能这么快回来,看来还是加快了那边办案的速度,不过他回京之后第一时间办的事,居然是先去交接公案,太平难免不悦。只是此人就是这样一副性子,公是公,私是私,公事定要排在私事前面,太平早知他品性,他既然没有误事也就算了。
太平虽然心系杨帆,但是她是一个极冷静的人,这种性情有些像年轻时候的武则天,越是关键时刻就越冷静,理智的可怕。
杨帆入狱,她没有急着救人,更没有方寸大乱。一听是谋反罪名,而且皇帝已经知道了,她就清楚,如果皇帝那关过不去,换了谁去,也休想把杨帆救出来。
所以,太平公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惜重金,保住杨帆的性命!
有钱能使鬼推磨!聚拢到来俊臣身边的那些人图的是什么呢?还不是利么!不能叫他们背叛,只是因为让他背叛的筹码不够,只要有足够的钱,这种人一砸一个准儿!
太平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拿到杨帆谋反的罪名。
她要知道杨帆是否真的参与了谋反,来俊臣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给杨帆编排的都是哪些罪名。绑在杨帆身上的,并不是镣铐和牛筋索缚,而是这一条条必欲置其于死地的罪名。这些,她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就该为杨帆洗脱罪名了,最麻烦的就是这一步。她必须小心行事,用心筹谋,一旦功亏一篑,那个小冤家就休想活着出来了。
太平凝视着镜中那张娇艳妩媚的面孔,正在静静思索着,公主府内管事周敏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到了她近前低声道:“公主,羽林左郎将杨帆的发妻谢氏求见!”
“嗯?”
太平醒过神来,听到“发妻”二字,心里很不舒服。谢小蛮见她作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太平公主玉面一寒,冷声道:“不见!”
周敏答应一声,正要退下,太平忽又唤住了她,略一思索,镜中那副娇艳妩媚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一丝狡黠和得意的表情。
太平公主淡淡地道:“你告诉她,不用到处求告了,不是本宫不想帮忙,实是杨帆铁案如山,任何人都救不了他。叫她早些为杨帆安排后事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只为一人
推事院里,来俊臣阴沉着脸色坐在那里,卫遂忠肃立一侧,不时窥视他一眼,怯怯的不敢言语。过了许久,来俊臣才长长出了口大气,说道:“你做事去吧!”
卫遂忠如释重负,连忙应道:“卑职遵命!”刚刚走出两步,他又站住,犹豫道:“中丞,那这件事……”
来俊臣道:“薛怀义那个粗人,一向跋扈惯了,对谁都是这副德性,连当今宰相李昭德都挨过他的打,他欺上门来却铩羽而归,咱们不算丢人。梁王出面,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真不知这杨帆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让这两个人为他出头!”
卫遂忠讷讷地不言语。来俊臣咬着牙根一笑,又道:“出乎本官预料啊,这根骨头确实难啃!不过……这样啃起来才更有味道!”
卫遂忠神色一动,连忙问道:“中丞有主意了?”
来俊臣瞪了他一眼,道:“有个屁的主意!难道我能真的不顾一切去打薛怀义和武三思的脸?”
“呃……”
来俊臣叹了口气,道:“让他多活一时吧,等坐实了他的罪名,皇帝下旨处斩,我看谁来救他!”
来俊臣说罢,又横了卫遂忠一眼,道:“李游道那老混蛋还未招供么?你加把劲,迫出他的口供来,和裴宣礼的口供一定要配合的天衣无缝,叫咱们散布于各地的耳目按照这份口供。再提供些相应的证据,这证据要铺天盖地、环环相扣。”
卫遂忠连忙应道:“是!”
来俊臣又道:“你再审一审杨帆。问问他那些店铺到底是谁送给他的,要弄清对方的身分。”
来俊臣冷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相信那送厚礼给杨帆的人必定有求于他,所托付的事情也必然是见不得光的,要送厚礼给一个郎将,相信那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背景,一旦问出来,就把他们也圈进同党。杨帆谋反就更是罪证确凿了!”
“是!卑职这就去办!”卫遂忠答应一声,匆匆退了出去。
两座公署之间只有一人宽的夹墙通道处,一瘸一拐地的张立雷正碰到迎面走来的卫遂忠,一向没有表情的棺材脸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卫御史!”
卫遂忠站住脚步。道:“哦,是张杂端啊,这几天衙门里有点乱,狱里边可得看紧些,不能出了什么纰漏。我会重新安排一下巡哨和防务,你过半个时辰到我的签押房来一趟。”
“好,一会儿卑职就过去!”
张立雷答应着,袖底一伸,卫遂忠抬手一接,好象两人的袖子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一卷东西就到了卫遂忠的手中。
张立雷的声音陡然压低了一些:“那主顾很满意,额外多送你一百亩上等好田作为谢意。”
卫遂忠听了,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嗯,这人是个会办事儿的,出手也大方。他到底是谁啊?我倒有些好奇心了。”
张立雷道:“卫御使,咱只是负责中间传话递信儿的人,不知道这些,知道了也不能说。这可是咱们的规矩。”
卫遂忠“嘿”了一声道:“我也是随便问问罢了。”
张立雷笑了一下,又道:“薛师来闹过一场,梁王又来敲山震虎,中丞可有什么打算啊?”
卫遂忠脸色陡然一沉,肃然道:“张杂端,某只答应过那一件事,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如果有人想打听消息,还请另寻门路。”
张立雷道:“好好好,这份钱你不想赚那就算了,我另想办法。那个人,还得请你继续看顾着,那边说了,只要你用心,事后另有重谢!”
卫遂忠点点头,与张立雷擦肩而过。
任你官清似水,难逃吏滑如油。
推事院这座人见人畏的阎王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早就结成一张密不可分的关系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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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回到家时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
身体的疲乏,心灵的憔悴,快把她压垮了。
三姐儿和桃梅看到夫人穿着一身湿透的衣衫,面色苍白,如染重病,可把她们吓坏了,两人赶紧帮小蛮更换衣衫,烧水沐浴。小蛮就像丢了魂儿似的,不言不语,任由她们摆布。
沐浴已毕,换上一身干净柔软的衫子,三姐儿扶着她在几案旁坐下,桃梅给她端来清淡可口的小菜、熬得糯滑可口、香气扑鼻的粳米粥,小蛮端起来吃了一口,只觉喉头又肿又痛,咽口唾沫都难,哪里吃得下,只好放下了碗。
楚狂歌和马桥一早去推事院给杨帆送饭,却没办法见到他的人。楚狂歌依稀记得当初有个袍泽是在这推事院里做事的,可惜打听了一下,那人早已不在这里当差了。
虽然如此,推事院的衙役们知道了他的这层身份,对他还算客气,楚狂歌便侧面打听了一下,只知道杨帆还活着,至于详情却无法了解了。
楚狂歌和马桥回来的时候,小蛮还在外面奔波。如今局势紧张,军中最为严格,根本不容任何人离开,更不许在外过夜,楚狂歌和马桥能告假出来已不知费了多大功夫,两人等了一阵不见小蛮回来,急着赶回军营,只好把想到的一些主意交待给陈寿,又说一定尽量想办法再过来,与她共同商议办法,叫她不要忧急过甚,自己再倒下了。
马桥不及楚狂歌的见识,这些方面他插不上嘴,倒是一直惦记着别让杨帆饿着,所以再三嘱咐杨帆家里的下人。叫他们一日三餐,别忘了准时送去。
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刻。旁人对身负谋逆罪名的人避之唯恐不及,楚狂歌和马桥能不避嫌疑赶来探望、为她出谋划策。已经足见高义,小蛮对他们是感激不尽的。可是以他二人的能量,在这样一桩大案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几乎为零,这方面小蛮对他们就不抱希望了。
太平公主的那番话,真是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听了太平公主的那番话。再联想到梁王的反应、薛怀义的神色,小蛮已经彻底失望了。在她想来,太平公主没有理由骗她,如果连堂堂的公主殿下都已做此断言。郎君岂不是死定了?
小蛮想着,伤心的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下来。
如今还能怎么办呢?
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救郎君逃脱大难?
“喵呜~~~”
“千文钱”轻柔地叫了一声,跳上小蛮的膝盖,钻到她的怀里。“长面罗汉”慢吞吞地走过来,一声不吭,只把尾巴摇了摇,在她膝前伏下。
小蛮抱住“千文钱”,轻轻抚着它的毛发,想着这是郎君送给她的礼物。想着她与杨帆结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想着两人从路人、到对手、到朋友、再到夫妻的种种经历,想着她安心地伏在杨帆怀里,踏实地睡熟的那个夜晚,心都要碎了。
夜深了,小蛮房间的灯还亮着。
陈寿逡巡过来,看了看窗上的灯光,轻轻叹了口气,又折返回去。
杨帆出事之后。他已第一时间通知了赵逾,赵逾马上把隐宗在京中的势力进行了调动,一切有可能涉及其中的人员全都隐蔽了。
随后,赵逾也动用他的力量开始了解杨帆的情形,当他听说赠送给杨帆的十六家店铺,也成了杨帆谋反的罪证之一,不禁有些吃惊。
这件事倒不是他行事不够周密,赠送杨帆十六家店铺,并不是在杨帆婚礼上炫耀似的呈上去的,而是婚礼之后由陈寿代呈,十分秘密。
杨帆是一员武将,不涉朝政,就算这事在坊间流传开来,也不大可能被那些大官们知道,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无缘无故的,谁去查他做什么?
再说,这位郎将可是如今最为风光的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