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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

醉枕江山-第2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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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听如蒙大赦,连声道谢。小蛮微微一笑,道:“这点东西,你们拿去,置办几套新衫子。好了,今儿大家都辛苦了,快去歇息吧。”

“谢谢娘子,谢谢娘子!”

东西入手,赫然是几粒金豆子,桃梅、三姐儿等人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小蛮也是看他们着实辛苦,中间回新房补妆换衫的时候,灵机一动,从被底摸了几粒压床的金豆子来,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杨帆惊奇地看着小蛮,端庄沉稳,胸有成竹,还真有几分当家主妇的气派,难道这成婚可以让人一下子就变得成熟起来?这还是那个刁蛮俏皮的小丫头?

三姐儿几人也真是累得狠了,脚后跟都站得生疼,原先还不觉怎么,这一歇下来,真是一刻也坚持不住了,主母既然吩咐下了,便一溜烟儿退了下去,只剩下陈寿慢了一步,等那三人离开之后,对杨帆道:“阿郎,赵逾因故未来,嘱咐老奴把这份贺礼送上。”

因为小蛮在场,陈寿没有多说,杨帆一听是赵逾,自然明白实际上是沈沐送给他的新婚贺礼,东西接到手中,却是一个牛皮纸袋,轻飘飘的,也不知揣了些什么东西,陈寿微微一笑,向新郎新妇一躬退下。

曲终人散,客堂上只剩下杨帆和小蛮两个人了。小蛮一见四人退下,肩膀也塌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实话,她也累得惨了,这一天啊,总算是熬过去了。

小蛮微微一转身,忽然瞧见杨帆正看着她,心里没来由地又紧张起来。不对,这一天好象还没有过去,貌似她这位新娘子还没有履行完一个新妇全部的责任啊,接下来该干什么呢”…

小蛮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副副男女交合的画面,其情其景叫人眼畅耳热,那是宫中派来的两位老女官逐幅讲解与她知道的《三十六宫素女图》。小蛮已累成一团浆糊的脑瓜儿突然福至心灵般清醒过来:“对了,接下来应该是……,洞房?洞房!!!”

第三百零四章盈盈一水间

天宇寥廓,夜色空明,大地静谧,虫声新透。

魏王武承嗣府上的书房里,烛火依旧明亮如昼。

房门轻轻叩了三声,一个人轻轻地走进来,赫然正是今日赴杨帆婚宴的丘神绩。书房中早就坐定两人,一人高踞上首,重眉阔口,美髯垂胸,乃是武承嗣。侧首一人,双目有神,儒雅洒脱,看起来斯文得很,却是刑部尚书周兴。

两人似早知丘神绩会来,见他进门毫不惊讶,武承嗣只是做了个手势,丘神绩抱拳一礼,便在周兴对面坐下。

武承嗣问道:“梁王也赴杨帆婚宴去了?”

丘神绩道:“是!”

武承嗣摇头一笑,晒然道:“武三思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以王爷之尊去捧一个郎将的场。杨帆现在不过是羽林卫一郎将,固然可以拉拢过来为己所用,但是于大事上面,此人现在的用处着实有限。咱们这位梁王,似乎是有点饥不择食了,呵呵。”

丘神绩含笑道:“以梁王的身份,确实无需如此纡尊降贵,不过依末将看来,梁王怕是知道薛怀义会去,所以才去捧杨帆的场,目的只是拉拢杨帆这位尊师罢了。”

武承嗣恍然道:“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不无可能。”

周兴淡淡笑道:“可惜了,他却不曾想到,王爷您早已捷足先登,得到了薛怀义的承诺。”

武承嗣傲然道:“三思一介匹夫,麾下只有五犬。能成什么大事?哼!本王原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真正难办的是圣上啊。王庆之已多次上书为本王请命,圣上始终不置可否。唉!也不知这一次请薛怀义进言,能否促使圣上下定决心。”

周兴温文尔雅地一笑,道:“王爷不必担心。只要薛怀义按照咱们的话进言,圣上纵然不会马上拿定主意,这心思也难免要动上一动的。王爷你想。圣上已然年迈,不可能再生育子女,现在的太子一旦继承皇位。必然恢复唐的国号和李姓。

如果那样,圣上的一切努力岂不都付诸东流了吗,她又何必煞费苦心地谋这皇帝之位?如果这大周江山不能传下去。而是恢复李唐国号,那么对于当今天子称帝之举,后人该如何解释?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是篡逆、这是谋反!

到那时,不但是圣上的江山传不下去,还要坏了她的一世英名。圣上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她岂会把江山传予李姓后人呢?依在下来看,圣上之所以犹疑不决,未必是不舍得把皇位传予武氏后人,而是在王爷您和梁王之间。圣上不知该如何取舍。”

丘神绩赞同地道:“周尚书所言有理,末将也是这么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可以多找几个位高权重的人为王爷说项。不能指望单凭王庆之率领些洛阳百姓,便为王爷把这太子之位定下来!圣上见人心所向,还能不属意王爷么?”

周兴道:“不错。如今重金贿买薛怀义,正是为了这一目的?不过,我们确实不能把希望全放在薛怀义一人身上,据我所知,圣上已经有了新宠,对薛怀义未必像以前一般言听计从。如今圣上已经是皇帝。对朝臣们的意见也尤为重视。”

武承嗣蹙眉道:“那么,你们以为何人可以相助本王?”

周兴道:“要想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还得叫圣上听得进去,非宰相不可!”

“宰相?”

武承嗣抚着胡须,沉吟片刻道:“狄仁杰那只老狐狸是想都不用想了,李昭德么,王庆之第一次入宫请愿时,好事就坏在他的手里,此人也不可能!剩下的,就是苏良嗣和韦方质了,本王要请托于他们?”

周兴摇头道:“苏韦二人一向不和,彼此势同水火,他们二人怎么可能同时为王爷所用呢?二人之中,只能择其一。”

武承嗣想了想道:“薛怀义刚刚受宠于圣上时,曾误入南门宰相出入之所,且言行不恭,为苏良嗣所恼,命人打了他一顿,薛怀义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本王既用了薛怀义,那就不能用苏良嗣了。”

周兴颔首道:“王爷所言甚是,而且苏良嗣老迈,自打年初就告病在家,疏于政务,已经渐渐离开中枢,如果贸然请他出面,恐怕会引起圣上疑心,所以,只有韦方质可用!”

武承嗣振然道:“好,就依你所言!明日本王就备下厚礼,去见一见他韦方质,嘿!在野有王庆之率百姓请愿;在朝有韦方质这位当朝宰相进言;后宫之中,又有个薛怀义吹枕头风,圣上终究是个妇人,本王就不信,三管齐下,还不能定了她的易储之心……洞房内,龙凤红烛高燃,杨帆和小蛮坐在榻边,一动不动,仿佛也是两根蜡烛。

小蛮的眼神不时溜向窗户,盼望着黎明的那一刻早早到来。若是现在睡下,那就要与他同床共枕了。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榻?她真的还没准备好。脑海里忽然掠过那些妖精打架的画面,小蛮的脸蛋儿又开始发烫了。

杨帆盯着案上那对红烛,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奇怪那些彼此不熟、甚至不曾见过面的新婚夫妇们究竟是如何完成行房大业的,为什么他现在不止没有推倒小蛮的勇气,甚至连看她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三更了,杨帆已经听到了街头传来的打更的梆子声,可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做,再拖延下去天就亮了,想到此处,杨帆不由心急如焚。

今天是他的洞房之夜,也是另一个女子伤心欲绝的时刻。他能安心享受他的洞房花烛么?可是……身边这位,是他明媒正娶接进家门的妻子,是他结发执手,一生一世的妻子,他该怎么做?

一双红烛静静地燃烧着,芯旁的烛脂被高温融化,一颗颗地轻轻滑落下。就像是流下的泪水,那是谁的眼泪?

杨帆心中烦躁,身子不由挪动了一下。房中本来静悄悄的,杨帆身形一动,小蛮马上有所察觉。她像触了电似的跳起来,反应之激烈,倒把杨帆吓了一跳。小蛮急急退了两步,吃吃地道:“你……你要干什么?”

杨帆迟疑了一下,指指桌上的红烛道:“烛芯要被烛泪淹灭了,我想挑一挑……”

小蛮松了口气,道:“哦,那……你去吧!”

杨帆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这时只好起身去把那龙凤红烛挑亮了一些。

小蛮看着他的动作,心想:“他把烛火挑得那么亮干吗?他……是不是……”

心中忽然掠过一个旖旎的画面。小蛮的脸蛋儿顿时羞得发烫。

杨帆挑亮烛火,扭过头来,恰好看见小蛮腮上红潮未退,幼滑鲜嫩得如同三月桃花,娇美之状不可形容。不禁看得一呆。小蛮一见,更加错会了他的心意,于是愈发地慌张了:“然而他可是自己明正言顺的丈夫啊,如果他真的……真的……,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

“三更了,我若再不去。婉儿的泪岂非就如龙凤红烛,一直流到天明了么?”

杨帆把牙一咬,决定对小蛮坦白自己的打算,毕竟他与婉儿的情意小蛮也是一情二楚的,只希望她能够谅解自己,大不了以后多多补偿于她也就是了,但是今晚,他无论如何做不到安心享用销魂滋味,却无视伊人心碎的感伤。

杨帆勉强咳嗽一声,对小蛮道:“小蛮,天色已经……”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只走出三步,便蓦然站住。他已不能不站住,小蛮一见他向自己走近,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仓惶地一跳,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擎在了她的手中。

杨帆惊道:“小蛮!你……你拿刀作甚么?”

“我……我……”小蛮理屈词穷,只好吞吞吐吐地央求道:“二郎,我……我们两个……可不可以……先不要……同……同房呀……”

“嗯?”

小蛮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是低着头,怯生生地道:“二郎还记得……记得武厚行么?”

“武厚行?”

杨帆想了想才道:“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被你一脚踢死的病秧子,你提他干什么?”

小蛮鼓足勇气坦白道:“我……从小就有个毛病,不能叫男人挨着我的身子,否则就会控制不住想要伤害他,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我没办法……,二郎,给我些时间好么,也许……也许我们熟了以后就好了……”

她自己也知道这理由很荒唐,这要求很无理,也许她会立即挨一记怒不可遏的大耳光,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皇帝赐婚,甚至还会马上接到一纸休书,很没面子地被轰出府去,所以她越说头越低,简直要把头埋进胸口了。

“当然可以!”

杨帆很痛快地答应下来,脸上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他都要心花怒放了,这是一个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呀!

“他居然答应了?”

小蛮讶然抬头,看向杨帆。

杨帆柔声道:“我怎么会强迫你呢?你放心好啦,总要等你心甘情愿,肯接受我的时候,我们再做真正夫妻!”

“二郎!”

二郎竟是这般通情达理!小蛮心中一软,要杨帆留下共睡一榻的话儿差点脱口而出,可是杨帆的手刚伸过来,她手中的刀就下意识地挥了出去,要不是杨帆缩手及时,手指就断了两根。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也没想……,我控制不住……”

“没关系!”

杨帆惊出一身冷汗,看来贸然靠近她的话,还真的很危险呐,一个不小心,做太监都是大有可能的。

他心有余悸地收回手,道:“那……你好好歇息吧,这一天下来,你也累坏了。”

小蛮过意不去地道:“嗯,可……你睡哪?”

杨帆微笑道:“咱家的空房子还有得是呢,我还能没地方住吗,你好生歇息吧,我出去了!”

房门轻轻拉开,又轻轻掩上了,小蛮被如此温柔体贴、心胸豁达的夫君感动得眼泪汪汪。

杨帆站在院中,抬头看看满天星斗,依稀似见一位素衣如雪、人淡如菊的女子正默默垂泪,那满天的星光就是她腮边的泪痕。

杨帆长吸一口气,双臂一振,大鸟一般掠进了夜空之中……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上官婉儿凭栏而立,怅然望向夜空,晚风拂得她的长风飘扬起来,让沐浴在星光之下的婉儿美如精灵。

望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辰,想到杨帆此刻正拥美高卧、恩爱缠绵,婉儿的心忍不住又是一种酸楚。泪眼朦胧中,她依稀看到一个人影从夜空中闪出来,站到了她的面前。

“二郎……”

虽然星光黯淡,婉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婉儿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帆,她生怕这是一个梦,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却又迟疑地停住,直到杨帆抓紧了她的小手,感受到他的大手传来的温度。

婉儿期期艾艾地道:“你……你……真的是你?”

杨帆怜惜地道:“当然是我!”

婉儿惊讶地道:“你怎么可以在这里!今晚可是你的新婚之夜呀……”

“我知道,今天我成亲了,成亲就意味着真正地长大,我要养家糊口,我要生儿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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