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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

醉枕江山-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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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夫子脸色更红,气得发抖,连声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诗词歌赋乃风雅之事,你之所言是兵仗战略,风马牛不相及也,你真是……咳咳咳……”

杨帆不等他说完,紧跟着又道:“太行山上盗贼纵横,地方缉捕之,则逃往山中,地方不究,则复出为祸,地方百姓饱受其害,苦不堪言。不如夫子作一首诗,把他们绳之以法?”

关夫子手指发颤,面皮胀得发紫,点着杨帆道:“你……你……你……”

杨帆脸色一沉,厉声道:“文武之道,治国安邦之本。诗文不过是文道衍生的一种游戏,既不能兴修水利、发展农耕,让百姓丰衣足食,又不能富国强兵,报效国家、兼济天下,不过是娱人娱己、颐养身心之物,何以叫你自傲若斯?

诗文衍生于文道,击鞠则衍生于武道。击鞠可以强身健体、训练骑射,平时娱人自娱,战时自有大用,比起你那诗文怎就不能一比?真要算起来,你那诗文,只好三五士子,摇头晃脑,自得其乐一番,我这击鞠,王公贵族、士子文人,黎民百姓、贩夫走卒,人人可享其乐,比得么?

你那诗文,绞尽脑汁、咬文嚼字,一个个养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我这蹴鞠可以强健体魄,可以训练骑射,保家卫国,比得么?这史馆旁边不远,就是中书省,中书省里的诸位相公,日理万机,操劳天下大事,哪个凭的是你这无用的诗文?”

“你……你……”

关夫子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杨帆没再理他,笑嘻嘻地向上官婉儿行了一礼,道:“上官待诏,在下还有职司在身,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在下这就回武成殿当值去了。”

“你,去吧!”

上官婉儿目中隐射奇光,她实未想到杨帆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竟有这样一番见识,在她心中,本以为杨帆胸无点墨呢。杨帆含笑一揖,转身便走,上官婉儿望着他的背影,略微有些出神。

后面,关夫子一见杨帆要走,气得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却不料因为坐得太久,双腿血流不畅,这一陡然站起,双腿发木,脑袋缺血,眼前一黑,就向后倒去,张亮赶紧把他扶住,大呼道:“老学士,你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心湖起涟漪(求推荐票)

寻常人被气一下没甚么大不了的,可这关夫子年老体衰,体质本来就极差,被这一气,直接就昏厥过去了,上官婉儿急忙让小内侍去请御医。那小内侍恼恨这老家伙装腔作势,目中无人,路上还特意磨蹭了一下。

御医用针把关夫子救醒,望闻问切一番后,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道:“学士此番晕倒,实是一桩幸事。”

众学士诧异,连忙询问其中道理。

御医道:“学士年事已高,又久坐少动,是以肾气虚亢,血脉不行,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必成心腹大患,介时稍有喜怒,便有性命之忧。而学士对这些情况罔然不知,岂不危险?今日虽因骤然气厥,但是经这一番诊治,倒是让老夫瞧出了学士身上潜疾日渐深重,若能因此早早予以调养,那便因祸得福了。”

上官婉儿问道:“如此,关学士该当如何?”

御医道:“学士此后当修身养性,不可有大喜大悲大怒之情绪。眼下么,亦不可再操劳于公事,老夫给学士开几服药,回家服药调养,过段时日重新诊治,看看恢复情形如何。”说着,便滔滔不绝说出一道医理来。

这位御医说的其实就是脑溢血,只不过是用中医理论说出来的,旁边那位张亮学士听说关学士病情如此严重,不禁心中暗喜:这老家伙仗着资历高,在这史馆中几乎什么事都不做,整日里就是吟诗作赋,大家还得拍他马屁。偏偏他的职位最高,俸禄也最多,这回总算让他滚蛋了。

张学士暗暗欢喜,脸上却是非常惊骇:“学士病情竟然这般严重么?哎呀哎。林学士。麻烦你去找辆车子,在明德门外等着,我跟其他几位同僚先照应着关学士。一会儿便搀学士出去。”

那林熙明年纪最轻,这跑腿的事儿自然由他去,当下也无二话。急急出宫去张罗车子,上官婉儿这边照应着,直到几个学士七手八脚扶了那关夫子出宫,这才转回武成殿。

上官婉儿回到武成殿前,瞧见杨帆挺胸腼肚地站在那里,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板着俏脸道:“随我进来!”

“喏!”

杨帆跟在上官婉儿后面便往里走,上官婉儿走了几步,总觉得背后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后背发痒,腰眼发硬,浑身的不自在。忽然站住脚步。回过身来,白了杨帆一眼。嗔道:“你走前面!”

上官婉儿一向是端庄优雅的模样,少有这般含嗔表情,这一飞白,有种说不出的俏媚,看得杨帆心头一跳。杨帆莫名其妙,不知道上官婉儿为什么要让他走在前面,只好依言走在头里,上官婉儿跟在他后面,果然感觉舒服多了。

二个人进了偏殿,杨帆左右瞧瞧,纳罕地回过头,上官婉儿也不理他,只管走过去,在一张罗汉床上袅袅婷婷地坐下,瞪着他道:“关夫子是史馆修撰、弘文馆学士,你一个小小侍卫,多大的胆子敢顶撞他!”

杨帆道:“就算他是当朝宰相,也得卑职犯了过失在他手上,才能惩治吧。难道他官儿比我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他是卑职的本司上官,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卑职为何就分辩不得?”

上官婉儿嗔道:“你还说!你一个小小侍卫,有理没理,得罪了他总不是好事。关夫子年事已高,气血两衰,受你这一气,方才被人抬回家去调养了,若他万一有个好歹,与你不是一个大麻烦么?”

杨帆失笑道:“这可奇了,待诏口口声声说是卑职顶撞了他,可是待诏当时也在场,你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他辱我在先,卑职与他理论几句,怎么就成了顶撞了?卑职可有什么污言秽语强加于那位老夫子?

那位老夫子仗着自己多了几岁年纪,就可以恣意贬低他人,旁人分辩就叫顶撞么?若是如此,从此分辨世间的道理是非就容易多了,你有多大岁数,我只管请来一位比你岁数还大的,说出什么混账话来,你也不得分辩,这不就成了?”

上官婉儿听得想笑,忙又板住脸,轻轻一叹道:“不管怎样,你都嫌莽撞了,若是关夫子真的气出毛病,以你身份,谁会替你说话?”

杨帆听她语气有些关切,便顺口道:“那也顾不得了!他在上官待诏面前把在下说的如此不堪,在下又如何能忍?”

这也是杨帆乖巧之处,明明他是因为那个赏识他的林学士和小内侍受辱才出头,这时转手向上官婉儿卖了个好:“你看,我多在乎我在您这位顶头上司心中的形象啊?”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先前他一连串的举动,已然让上官婉儿会错了意,这句话再一出口,上官婉儿的芳心“怦”地便是一跳,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他……他是因为不想被我看轻了,这才不计后果,愤而反驳的?”

上官婉儿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男人对她做出这种几近于爱慕表白的话来,一时心慌意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她生怕杨帆看到她面上表情,赶紧低了头,轻轻咳嗽一声道:“我……只是提点你为人做事的道理罢了。这一回的事情……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如果关逸真气出了毛病,这击鞠是太宗皇帝亲自下旨推行的,被他贬得一文不值,你驳辩于他,乃是维护太宗皇帝,有这番忠心……谅也无事。”

上官婉儿说完这句话,只觉气儿又不够用了,赶紧拿起一份奏折,做专注审视状,对杨帆摆摆手道:“好啦,你去做事吧!”

杨帆揖了一礼,转身走出门去。

杨帆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一直用眼角捎着他的上官婉儿便把一只手按到了心口,呼地喘出一口大气。上官婉儿定了定神,暗啐一口:“好没出息,什么大事你不曾见过。一个小小侍卫对你透露爱慕之意。至于把你慌成这样!”

说是这样说,可是,初次被人吐露爱意的那种新奇感觉。就像一石入水产生的涟漪,怎能轻易平息。

上官婉儿坐在那儿,神思恍惚的。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是因为父亲有罪,充作官奴入宫的,如今虽得太后赏识,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天后近臣,可是她虽几乎拥有了这世间的一切,唯独不能拥有嫁人生子、组建家庭的自由,不由黯然神伤,一颗心也冷下来。

怔忡半晌,上官婉儿轻轻叹息一声。黯然自思:“就算你拥有自由,难道还真能嫁一个禁军中的小侍卫么?胡思乱想什么,安心做事罢了!”

上官婉儿强行收敛了心神。把目光投注到奏章上。这一看。不由“啊”了一声,登时又是满面羞红。原来她手里拿着的这份奏章,一直就是倒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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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独自一人在殿中,时喜时恼,时羞时臊,好半晌这颗心才平静下来,处理了几份奏章,看看时辰,天后也该下朝了,便放下奏章,向门口走去,人还没到门口,就听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听那声音正是太平公主,上官婉儿便加快了脚步。

太平公主与上官婉儿在感情上完全是两种风格。上官婉儿的性格是内敛、含蓄,一点小小的举动,就能在她心中激起涟漪,久久不散,她越是放在心里,竭力不表现出来,心中的痕迹越深。

而太平公主则爽朗大方,颇具男儿气概,是爱是恨、是喜是恼,她都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来,绝无忸怩之态。

当日上元灯会,她与杨帆在数十丈高的灯树上赏定鼎长街风景,一时情动,吻了杨帆。换作别的女子,再看见他时,不免难为情。可太平公主却像是浑然忘了此事,当日之事,不过是因那旖旎情境,一时触动心怀,了则了矣,恰似春梦无痕。

今天,太平公主入宫来了。

她估摸这个时间母后快下朝了,便赶到了武成殿。到了第一进院落时,向守门的兵丁询问了一下,知道母后还没过来,脚下也就不急了,慢悠悠地踱到第三进院落,还没进殿门,就看到杨帆站在那里。

太平公主立即走了过去。

“见过公主殿下!”

左右两侧的卫士一齐躬身向太平公主施礼,太平公主背着手、歪着头,笑眯眯地打量杨帆,把杨帆莫名其妙,这才笑问道:“你怎么调到武成殿当值了?我记得你原来的差使挺轻松的嘛!”

杨帆诧异地道:“殿下怎么知道我原来在哪儿当值?在下不曾对殿下说过吧?”

“哦!我……偶然听人说起过!”

太平公主知道说漏了嘴,忙摆摆手,岔开话题道:“在武成殿当值,可辛苦么?”

杨帆道:“还好!其实除了这里规矩大些,一切都还不错!”

太平公主点头道:“嗯,你是如何轮值的?说与我听听,改天趁你不当值的时候,本宫来跟与你较量较量,上一次明明是我们胜了,却让你抢尽风头,本宫一直不甚服气。”

杨帆笑道:“公主既有所命,杨帆自当遵从。说起来,公主与上官待诏的蹴鞠之术,杨帆也佩服的很呢。”

“哦?”

太平公主一听来了兴致,微笑道:“这大内,以前素来以本宫和婉儿的蹴鞠之术号称最高,不过,我们两个谁高谁低,却一直没有定论,依你这位大高手看来,本宫和婉儿,谁的蹴鞠之术更高明些?”

第一百五十三章不一样的女人

这时,上官婉儿刚刚转过门口,就见太平公主与杨帆面对面站着,巧笑嫣然。因为杨帆背对大殿,看不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可以想像得出,谁面前站着这么一位绝色妖娆,也一定笑得灿烂无比。

不知怎地,上官婉儿心中便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杨帆背对着上官婉儿,说道:“在下当日与大内队蹴鞠时,就深感公主殿下蹴鞠之术精妙已极,在下蹴鞠时日虽短,却已见识过许多第一流的蹴鞠高手,在我领教过的这些蹴鞠高手当中,公主殿下您可称……”

太平公主面朝大殿,已然看见上官婉儿出来,她的眸波一闪,微微漾起一抹俏皮的意味。她和上官婉儿都擅长蹴鞠,不过她们两个还真没较量过高下,一直以来都是齐名,眼下杨帆才是公认的蹴鞠第一高手,如果杨帆说一句她比婉儿踢得好,她就稳压婉儿一头了。

她自信蹴鞠本就不比上官婉儿差,而且她这样一问,当着她的面,杨帆哪怕是虚应其事,也得承认她的球技比上官婉儿高明。而这时,上官婉儿恰在杨帆身后,等他发觉上官婉儿也在时的那种窘态,想必有趣的很。

谁知杨帆也是机灵之极,上官婉儿出来并没有刻意掩饰她的脚步,何况她不懂武功,脚步声也不易瞒过杨帆,杨帆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再看见太平公主眼波中那抹调皮的意味,如何还不清楚上官婉儿出来了。

杨帆神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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