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3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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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要问你呢,你怎么来这里了?”花恨柳气笑着问道,看到来人一脸紧张的模样后,他似乎明白些什么,试探着问道:“我猜不是孔仲满让你来的吧?”
“你不要乱说。”提到孔仲满,来人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我来与不来全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他有什么关系?”
“哦?难得孔家小姐那么急于与孔家撇清关系啊!”
花恨柳调侃着随口一说,却不料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激起了孔雀的反感,话音落处便听她怒道:“我没有和孔家撇清关系,我姓孔便生是孔家人,可这并不代表他孔仲满一定能够代表孔家——没有人能够代表整个孔家!”
话音落后,花恨柳竟震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而长久的沉默之后孔雀似乎也觉得自己所说太过于直白了,不由低声补充道:“孔家是一个群体,是每一个孔家人的,不是特定的某一个人的……”
这句话已经足够花恨柳去深思一些东西了,听孔雀的语气,似乎她与孔仲满之间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那般和睦啊……可是,据花恨柳所知,当初定都成败最先跑回饶州向孔仲满通风报信的就是孔雀啊!也正是因为有孔雀提前送达的消息,才给了孔仲满抢在其他人之前充分准备夺权的时间……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误会吗?
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疑问提出来,却只是换来孔雀的一声冷笑。
“他那个人,与你耳闻的孔仲满有什么不同?”孔雀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只是看花恨柳微愣的表情,她便知道自己这话问也是白问了。
“之前的孔仲满,外面传的可是个人实力强横……”孔雀稍稍提示道。
花恨柳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有听到过有人这么说孔仲满,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一个人的实力总会有所变化,有时候随着年龄的增长实力也会增长,有的则相反,说不定孔仲满的情况就属于后者呢?
虽然在他听来或许有些可疑,不过这并不是什么能够质疑孔仲满实力的决定性因素……孔雀如此说,是否还有别的意图呢?
“对于我,你认识之前和认识之后有什么不同没有?”孔雀无奈,换了一个方式问道。
“你?都一样啊……”花恨柳上下打量了一番孔雀,又围着她转了两圈,最终还是摇头否认道。
“你就没听说过我有‘毒蝎子’的称号?”虽然被人这样无礼的看来看去她心中稍有恼怒,不过为了能够完成自己今天冒着生命危险而来的目的,她还是忍着任花恨柳看了又看。只不过,花恨柳完全辜负了她心中的期望,与她所想的那个睿智的“愁先生”、诡计多端的“白羽厄”完全不同。
“毒蝎子?你看起来哪里毒?上次那支箭不是已经查清楚是笛声所为了吗?”似乎自己记忆中唯一一次感觉孔雀行事与“毒”相关的,便是在定都城笛声设宴时被孔雀射向自己的那一箭了。
“我在这孔城中飞扬跋扈是出了名的,纵马闹市是常有的事情,有人的水果摊子来不及收便被我撞翻了,我还曾经放马撞死过十多位老人,被我玩弄的男人数不胜数,他们有的垂涎我美色,被我玩腻了以后一个个阉了,关起来当狗养着,有的贪图我家的产业,我便与他们日日欢歌,等他们觉得自己就要触碰到富贵的门槛时,将他们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了,丢到大街上任他们生或死……”
“这个……这个好像不只是飞扬跋扈吧……”花恨柳忽然觉得自己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是小看了太多,虽然他心中有一丝侥幸的想法,让他一度以为孔雀只是为了说服他而编造了这些事情,但是从她的神情来看,花恨柳却不得不承认她所说的没有半分虚假……
“所以现在你相信了?”孔雀微微将下巴扬起问道。
“你说这些并不单纯是想让我相信吧?究竟是想说明什么?”花恨柳皱皱眉头,对于孔雀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仍然摸不准,不过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孔雀之所以会有这样与自己印象中的事情完全不同的所作所为,与孔仲满一定有关系!
“孔仲满……他,他不是孔仲满!”虽然心中早已笃定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不过当她将这话说出来时仍然慌张了。于心中,她更担心的是,花恨柳能够相信自己无凭无据而说出的这些吗?
当花恨柳从孔雀口中听出这个结果之前,他心中其实已经预想了很多种结论,比如她所作所为必有其苦衷,比如她其实并不是孔仲满的女儿……可是花恨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孔雀竟然会说出这句话!
什么叫做“孔仲满不是孔仲满”?无论怎么来看,这句话都是一句前后矛盾的话啊!
“你是说……你是说现在的孔仲满不是孔仲满?”花恨柳忽然想起葛尔隆所假装的“拨云大君”……是不是这里的“孔仲满”不再是原来的“孔仲满”,而是别人假冒的孔仲满?
“我是说,无论是以前的孔仲满还是现在的孔仲满,都不是孔仲满。”似乎是对花恨柳的理解并不满意,孔雀纠正道,不过等她纠正完却发现花恨柳完全一副雨里雾里的模样,正待出声解释时却忽然放弃了一般低叹一声:“你觉得难以置信?”
“我就是觉得不能理解……”花恨柳微微皱眉,老实说道:“你的话我完全不明白。”
“那如果我说,孔仲满……与孔仲义,虽然是同一个母亲生下来的双胞胎,可是孔仲义才是孔家的人,孔仲满不是……你能理解吗?”
“我只能理解为,本来该做孔家家主的是孔仲义……”虽然知道自己的理解肯定与孔雀期待的方向又出现了不小的偏差,花恨柳还是说了出来。
“好吧……看来这个问题我暂时说不清楚了……”孔雀哀叹一声,尔后自嘲地笑笑,她提起茶壶正要倒杯水来喝,等发觉壶里空空时才意识到或许方才花恨柳一出门便喊“送”就是想让人送水来吧?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花恨柳狐疑地看了看孔雀,如果仅仅是告诉自己这件事,那么自己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先不说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弄明白孔雀所讲究竟是什么意思……即便是知道了,说出去有人会信吗?他坚信,对方之所以来,告诉自己“孔仲满不是孔仲满”,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最为关键的目的她肯定还没有说出来。
“我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告诉你,若是想杀孔仲满,没有我的帮助你无法完成。”放下手里空空的茶杯,孔雀站起身来看着花恨柳一字一顿说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堂课(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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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恨柳跟在这名自称是荀达翁的男子身后心不在焉地走在青石铺就的蜿蜒小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是怎样的景色。不过,即便是看,恐怕在夜色中也看不出有几许美感在,沉默行进中低着头瞥见的除了一盏盏约莫相距着三丈左右的仿制宫灯,也并无其他点缀,像一团团飘游在坟地里的火。
此时孔雀说给他的话仍然余音在耳,虽然因为时间仓促并没能从对方那里知道更多的细节,不过有一点却让花恨柳尤为在意:对方说若是要杀孔仲满,她可以帮忙?
可问题是,孔雀为什么要杀孔仲满?难道就因为之前所说的那句他现在还没弄明白的“孔仲满不是孔仲满”?
如果想了解这个问题,要么下次见到孔雀时再向她问,要么……今天晚上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求证的机会。
心中这般想着,他忽然感觉前面的人似乎停住了,赶紧止住脚步,果然见荀达翁在一处竹建的小屋前停下,只不过他停下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妥,分明离着那竹屋还有近十丈的距离。
“花大家……”荀达翁开口向花恨柳道,看着对方那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他却丝毫没有要照顾一下的觉悟,冷冷道:“老父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虽然并没有说要搜您的身,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让我发现您对老父有任何不利的举动,我可以杀了您吗?”
花恨柳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够如此有礼貌地问自己这样的话,不过难就难在这荀达翁说话的态度,虽然谈不上有任何的热情,可是却也挑不出有什么毛病……
“我若说不可以呢?”花恨柳试探着回答道。
“那我就当没有听见。”荀达翁面色不变地说道。
“哈哈……”花恨柳讪讪笑道:“我想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如果发生了,那么你想怎样做便怎样做吧,想来这便是有正当的理由了。”
“谢谢您的体谅!”虽言“谢”字,荀达翁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感激的情绪。
“那个……孔……不是,你们的老父……”花恨柳忽然觉得似乎应该在这荀达翁面前表示对孔仲满的名字有所避讳才是,所采取的方式也不过是在他们的“老父”称呼之前加上了“你们的”几个字。
“你们的老父……你们为什么称呼他为老父呢?”花恨柳再次提到这个词时很明显想要说的话一惊不是先前想要说的,只不过荀达翁并没有办法去搞清楚花恨柳的想法,此时也只能听他这时问什么了。
“老父,是尊称。就像先生,老师,以及您的‘大家’一样……”荀达翁郑重向花恨柳说道,在花恨柳不情愿的表情中又忽略般地再次提起了“大家”一词。
“好了,我知道了。”冲荀达翁拱拱手,花恨柳懒得再说什么,直接上前走到竹门前,敲也不敲便推门而入。
他本以为自己此举会令在屋内等他的孔仲满大吃一惊——现实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当孔仲满看到他以这种方式进门时,确实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头——但是这远远没有花恨柳打开门后对所看到的一切更震惊!
因为就在花恨柳打开门后,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孔仲满,不是挂在墙壁四周的山水墨画,而是佘庆!
被几名穿着明显清凉的侍女团团围住,双手不停在她们腰间、峰头摩挲,极尽潇洒与享受之色的佘庆!
撩人心神的娇嗔声和那听上去竟有些猥琐的佘庆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交错着回响在花恨柳的耳朵里,暂时将孔雀留在他脑海里的那句“孔仲满不是孔仲满”生生挤了出去。
这种声音和画面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被这样一个外人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些侍女也会好奇,她们转过头盯着门口,看着门口那人一脸震惊之色,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道是这屋子里莫非有看不到的鬼魂不成?
“你们怎么不说……”佘庆一句话没有说完,当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门口处时,他竟如坐在了烧得通红得烙铁上,“蹭”地一声从座椅中跳起,一边急急忙忙找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向他身边的那些侍女低声催促:“快出去,快穿好衣服走!”
等着那些侍女从自己身边一个个离开,花恨柳这才踏进了屋里,佘庆一脸忐忑地迎了上来,脸上谄笑着,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却始终不敢落字一处。
“你别怪他,这都是我安排的。”孔仲满仍然坐在他的书桌后——这间竹屋虽然不大,可是却仍然被分作了两进地方,靠外的一进便是方才佘庆饮酒狎乐之所,里面的一进是孔仲满蘸墨挥毫之所。
从花恨柳打开竹门到他走进竹屋的这约半盏茶的时间里,孔仲满也只是开始见他来时抬头看了看,之后便一直垂头写着自己的字,此时他见花恨柳似乎就要训斥佘庆了,这才开口说道。
“不知道您这样安排我的学生,是什么打算?”花恨柳循声向孔仲满看去,见他并没有停下手里书写的字的意思,便索性边问边走上前去,见孔仲满正在抄书,所抄之书看内容的话应该是……族谱?
这是花恨柳第二次见有人对族谱怀有这样常人难以捉摸的感情了,前一个是独孤断,家族里的族谱竟被他随身携带着时时翻看,仿佛过一段时间他便会将自己的族人忘记了似的;而后一个便是孔仲满——看他书写的熟练程度,应该已经做过多次这样的抄写工作了吧?
“我告诉他若是不听我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花恨柳注意到,孔仲满说着这话的时候,正写到“孔仲义”的名字,说完话后反复端详了一阵,似乎对写的这三个字并不满意,索性放下笔,将纸叠好、收起、丢进一旁的纸篓里,这才招呼花恨柳坐下。
“佘庆……是这个名字没错吧?”孔仲满笑笑,向花恨柳询问,见他点头,又道:“我听闻他是您的第一个学生,是从熙州带出来的,最了解您,也对您的感情最好?”
“是这样。”花恨柳点头,虽然孔仲满说的这些他都知道,可是这与佘庆方才的那些异常行径有什么关系吗?
“我还听说他有一位新婚的妻子,不过婚后不久就随你出来了,现在已经将近一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