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第2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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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鸡能有多大的吃头?何况四人中哪一个不是出手果决之人,筷子来回十多趟,大盆的鸡肉已经吃得能够清晰看见盆底了。
话说回来,几人也并非“吃肉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单只看众人跟前的鸡骨,非花恨柳能吃不可。不过实际的情况却并非如此,正相反,四人中吃得最多的那人,跟前竟不见得一根、一块骨头!
莫非真有凶狠角色不成?自然不是!那看似凶狠之人实际上生得明眸皓齿、尤其可人,她筷子动得不可谓不快,不可谓不准,下手之处全是那有肉无骨之地!
不过,但凡是吃过鸡的人都清楚,整只鸡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几处“纯肉”,哪里能够禁吃?其余各处便是平均分于三人,都不能说是杨简吃到的肉最多。
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也简单,杨简不是被师叔胡来上下一打量说出了一句“很会打架”么?空说无凭,即便是不拼杀的话,总得有法子验证一番吧?在杨简这里该如何来验证呢?便是筷子上见真工夫了!
寻常高人打架,即便手中无剑,摘花折叶亦可为之,相距百丈也不过瞬息而至,一样可以见血封喉、取人性命。杨简自然不肯为了区区一只鸡就做出杀人见血的事情,不过飞花摘叶的本事她却是实打实地擅长。只见一双竹筷在她掌中来回翻转,细长葱指也不过是看似随意轻点,那触碰到的带骨鸡肉竟然就直接骨肉剥离开来!再只见她手腕轻轻一抖,肉丝毫不差落于她跟前的碗中,骨头轻轻巧巧便搭在了花恨柳跟前的骨山上。
见此情境,师叔胡来一边暗中欣喜自己所说不差,一边加紧努力吃肉——守城杀敌他在行,可是与女子争斗他却是实实在在落于下风了。
肉吃完,其余几人拍拍肚皮了事,胡来心中却仍是不放心,最后避开杨简又悄声向牛望秋问道:“当真不需要我出手?”
“师叔若是想帮忙,自然是再好……”牛望秋微愣,如实、诚恳请道。
不过话未说完,胡来已经先一步起身,提气欲逃了!
“你不能走!”说这话的人,本应该在胡来动身之时就该阻止,只不过因她方才吃撑了些,本来有机会及时阻止却因为一个饱嗝耽误了许多,大姑娘家总是有着几分薄脸皮,更何况眼下她的夫君大人还在一侧,只得先忍了饱嗝,长舒一口气再扬声阻止。
她这一声严格说来并不迟,只不过胡来跑得快一些,等声落定身时已然远在十数丈外。
花恨柳心中感慨得亏这人听力好一些,若是听力稍不如意,恐怕这会儿人就已经一溜烟儿的不见身影了。
这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而是怕与不怕的问题。说到根底,胡来怕女子已经怕到骨子里去了,莫说此时杨简是那“很会打架”之人,便是一般的扎辫女娃,怕是一声啼哭也能惊他骇掉个三五魂魄。
虽然站定,但是牛望秋的师叔也的个顶有骨气之人:对方只说是让别走,又没说让回去,他自然没有主动回到身边去的道理。
一人皱了皱眉头,一人拍了拍肚皮,另一人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个个给师叔胡来面子,不让他过来,这行人都主动凑到他跟前去了。
“不想去就不去,跑什么跑?”杨简不满,手上轻柔肚子的动作不停,在花恨柳看来,若是这肚皮再撑得大一些,倒是像有几分身怀六甲的模样。
“师叔啊,您这是何必呢?”牛望秋苦口婆心,紧皱的眉头半卷不舒,仿佛这“起立行”的本事倒是给他丢了人一般,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捱不住!
“理由说得在理,你还是不用去的。”花恨柳看似宽慰的一句话,在胡来听来,不啻于赤裸裸的威胁,心中一慌,脚下险些再次将步子迈开了去。之所以迟疑着终究没有迈出,只不过是因为他打算逃窜的方向,是那会很会打架的女子所站的方向。
明眼瞧着走是走不了了,胡来心中一叹,所幸坐在原地,颇有一副醉鬼撒泼的模样,眼睛一瞪问道:“你们想怎样?”
还能想怎样?难道花恨柳等人的主意是说服这位荡寇王,让他倒戈去帮助花恨柳等人去救灯笼么?首先来说,抛开其他的理由不说,单单是冲着“荡寇王”的这重身份,胡来就不能去——他是百姓请愿请来的王,不是哪一家天子封赏的王,是以他要忠于的是这狄境的百姓,不是大君,管他是青阳还是拨云,只要是百姓无事,打打拨云的嘴巴又如何?他不做是因为他不相信眼前的这几人仅仅是救人这样的说辞,救人就不杀人?要杀人那拨云不是首当其冲的么?拨云死了可以,可是他一死,狄境就乱,狄境乱,百姓就遭殃,这条罪过恶因他不得不防。
其次么,还别说,花恨柳等人确实不想勉强眼前的这位可怜人。牛望秋与他是同门,哪有晚辈逼迫长辈的道理?花恨柳虽与他没什么渊源,可是就之前的解释来看,他会帮独孤断锻刀,实际上也是在帮自己,本身就已欠下人情了,怎么还能一再贪心?杨简的想法更简单,他怕我,我就不能欺负他了,就像当时与天不怕相处一般,虽然表面上看着凶,但是谁敢欺负天不怕,她第一个不答应——对于师叔胡来,同样的道理!
既然一方不肯,一方不逼,那么为何却还是闹到了如此境地呢?这其中自然是因为虽然不见得需要师叔胡来跟着去,但却少不了从他这里得到些有用的讯息,比如说王庭在哪里?
“烦请师叔告知,王庭在何处?”牛望秋虽然是北狄人不假,不过他也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回到过王庭了——在北狄,王庭不是指固定的一片地,就好比这荡寇砦一样,说这里是荡寇砦,进了这块地他就是荡寇砦,即便是城楼牌子掉了,即便是师叔胡来不在了,他仍旧唤作荡寇砦。王庭却不同,北狄的王庭只有一个意思,那便是大君所在之地。道理说简单一些也好理解:假如有一天这拨云大君一时兴起移帐荡寇砦了,这荡寇砦在北狄人的心中就不是荡寇砦了,它有了一个更大气的名字,就叫做“王庭”!
因此,大君所在即是王庭所在,同样的道理,找到王庭所在便找到了大君所在,找到了大君所在也便找到了灯笼所在。道理就是这样简单。
师叔胡来自然不会不理解这话的意思,正待皱眉,牛望秋又似有所醒悟地补充道:“师叔但且放心,我们只救人,不杀人。”
听到牛望秋这样讲,胡来的脸色才稍显正常些,不过这里几个人他看得清楚,真正说话作数的不是他的好师侄,而是这脸上始终笑意谦谦的青年男子。
“牛先生所言即是我所言,我保证不杀人。”仿佛是察觉到对方怀疑自己,花恨柳郑重点头许诺道。
“他说的就是我说的,我说的他都敢不听,我肯定打死他!”虽然没有杨简什么事,她还是大包大揽地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一些了。
沉默许久,师叔胡来细细想了想,不知道最终是拿定主意了还是施展了缓兵之计,只道一句:“你们在此休息三天再说。”说完,站起身,选了与杨简所站方向相反的一面,走出几步,寻得了独孤断的断刀,这才闷声返回了“客栈”之内,专心升火,铸刀。
三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得看由谁来看。独孤断来看,不过是一觉的工夫,醒来以后非但觉得与穆塔交手后的积郁一扫而空,便是连他以为断掉的那口长刀也好端端地躺在他身边,就好像自己受伤、刀断都只是一场梦似的。
三天时间一到,花恨柳等人却是迫不及待地要走。虽说白天燥热晚上阴寒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大难题,不过这几人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供起来的主子?哪里曾有过连续三天露宿荒郊野外的经历?更何况这所处之地多难寡女,更是没有一面可以遮光的墙,里里外外若是稍有些不慎,免不得闹出个大红脸来。当然了,以牛望秋、胡来二人的身份地位,自然竭尽所能避开这等尴尬之事,但是杨简与花恨柳却不一样,毕竟,年轻啊!
是以,独孤断一醒来,旧事重提,牛望秋还是问师叔:王庭在哪里?
这一次胡来倒也是干脆,直接转身牵出“荡寇侯”吩咐道:“这是我多年前去王庭买来的马,纯想着作伴来着……这马生在王庭,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小马驹,你们可以随着它去,它停下之地便是王庭所在之地。”说完,仿佛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于绝对了,更担心万一要是找不到地方这些人再回来找自己难免又是麻烦,随后补充道:“它所到王庭只能说是彼时王庭,今时还在不在我不确定,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几人道过谢,四人五马,一马在前其余在后,拜别师叔胡来后,妥妥地直向南方奔去。
不错,正是南方!荡寇侯一被解绳,撒腿便往南方跑去,别看它没有尾巴,可跑的速度竟比着健全的马儿还快。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的荡寇侯,多年以来尚未吃过一顿饱饭,此时它往南方跑,也并不会跑太远,只因它隐约记得南方五里外,有一处水甜草旺之地,足够它饱食一顿!
第二百八十四章 入狄境
荡寇砦背面的这一片沙漠并不大,方圆百里左右。
原本以为,“荡寇侯”是要带花恨柳几人横穿沙漠,谁曾想当初师叔胡来将它买回荡寇砦的时候就不是穿过这片沙漠来的,而是沿着这沙漠的西部边缘绕行而来。
三天之后,四人五马站在了一望无际的碧草蓝天之间。于这一行人中除了牛望秋外,其余三人还当真是当一次见到草原,尤其是独孤断,虽然天南地北地方没少去,但是草原却是他第一次来——他不相信,这世上竟还有与着化州差别如此之大的地方!要知道,在化州时可当真是五里一山十里一岭,便是中原地界,也是大山小三无数,有名字的山多的是,没名字的山更是数不胜数——全然不像眼前:极目望去一马平川,视界中竟然没有个称得上“山”的事物。
三天时间并不长,虽然是绕行,但考虑到若是横穿沙漠配给、速度都非等闲之事,众人的心中便也平和下来,只等着下一步看这“侯爷”怎么走了。
不过,令众人纳闷的是,这断尾马进了草原之后,竟然也如独孤断一般呆立,半天都没有迈出一步。
“独孤断,你快别发呆了,它在学……啊!”杨简话音未落,却突然惊叫一声,其余人慌忙循声去看,却见她并无什么异常,只不过在她身旁,原本领路在前的断尾马竟然“扑通”一声,就此栽倒再也不起!
“薨。”花恨柳扭头一看,低语道。
薨,就是死了。书中有言:“天子死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断尾马生前是个“荡寇侯”,此刻死了,自然不能与平民百姓一样粗鄙称呼,是以用“薨”。
薨的声音虽不大,不过带给花恨柳等人的震惊却一点都不小。其余几人虽然都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有着相通之处——惊愕,愁苦,烦闷,都不是与喜庆沾得上边的表情。
唯有一人例外。
“你说……这马肉好吃吗?”杨简生是玲珑心,担心自己坐的马听到这话以后受惊,先捂住了马的耳朵才开口问众人。
“苦。”花恨柳皱眉,继续一字真言。
“毒!”牛望秋恨铁不成钢,只是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说杨大小姐的心肠,还是指“侯爷”的肉,或许兼而有之,或许含沙射影,总之不一而论。
“臭……”独孤断并非比前两位动嘴巴动得慢,只不过是因为即便是一个字,他也需要蓄势而为才能一蹴而就,因此恰逢其会赶在了最后。
又苦,又毒,又臭,处处犯了姑娘家的忌讳,原本还有所期待的杨大小姐马上换上了一副厌恶表情,趋马绕到了花恨柳这边。
“你师叔,不是坑我们吧?”暗想了半天,花恨柳仍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试探问道。
“不会……应该不会吧?”牛望秋打心底是不相信的:自家的师叔坑人还能坑自己人?不过还是那句话,话就怕说死,牛皮最怕吹破,虽然说出来是上下两片嘴唇一上一下动弹几下的工夫,不过说出来以后难免有事出意外,总得给自己留一些转圜余地才是。
“不……会!”独孤断刻意加重了语气,不过旁人不清楚他这句话的正确理解到底应该是“不会”,还是“不,会!”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进一步去追问,毕竟眼下马死了路没了已经是够心烦的事情了,再听一个结巴絮絮叨叨说不利落,谁也保不齐有没有最先气炸的一个。
“那怎么办?接下来往哪里走?”不能打马肉的主意,杨简只好收拢心思问最现实的问题了。不过,这个问题应该解决几个人都知道,怎么解决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要不,投票吧!”
沉默了半晌没人应,花恨柳自然不肯让自家人受长时间的冷落,出主意道。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