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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何处闲春剪烟枝-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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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莫再无谓痴心!” 
  烟洛原本只是沮丧,这下被呕得浑身发抖,黑瞳隐上一层滟滟的泽光,死瞪着叶橪,语调尖了:“你再说一遍!”不知为何,一众蝉儿约好了似的,一瞬间齐齐吼了出来,鸣声响亮而尖利,前后左右连成一片。 
  知了,知了,知了…… 
  不知不了,不知者,未了啊…… 
  秋萍一见又闹僵了,只得硬着头皮,赶上来拉住烟洛,急急的劝:“小姐,叶公子,好好儿的,玩笑话都别往心里去,大街上呢……”竹子从未见过小姐与叶少爷气成这样,小姐的丽眼泠泠竖起,少爷瞳孔中似缭绕着墨色的烟气,不稳定的流动。不禁吓得噤声,缩着脖子躲到干姐身后。 
  烟洛本自噎气,撞见秋萍一双焦柔的眼波,似乎苦苦求她少安毋躁。大脑一凉,克制,克制,垂眉,几回呼吸声重,满腹的怒意渐渐化为一腔委屈,心情早已一落千丈。她咬了咬牙,摆脱了秋萍的手,“没事了,你们去游船吧,我想自己静静!”转身大步流星,再不看叶橪一眼,预备回闲芳轩去。蓦的腰间一紧,秋萍与竹子的惊呼中,她的身子却飘如飞絮,临空而上。 
  叶橪丢了一句话:“我带她去个地方,你们走吧!”竟甩开那两人,在附近的民宅上几下纵落,片刻消失个没影。知了依旧聒噪个不停,搅得人心烦意乱。竹子下巴都快掉下来,哆嗦道:“叶,叶少爷这是干什么?他不会打小姐吧?” 
  秋萍凝了半晌,无力:“应该不会。你还是先去画舫那里,大伙都在等着,小姐他们不去,好歹也要说明了。我不放心,还是去找找他们。”叶橪与小姐,素来打打闹闹,却很少当真。他此番掳走小姐,多半也是知道刚刚话说重了,欲要和解吧。唉,他就不能寻个正常点的法子?依小姐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此番岂非又要闹个天翻地覆? 
  烟洛被携着昏头胀脑的上起下落,几欲作呕。情绪,叫做出离愤怒了。这个变态,恶霸,无耻的混蛋……将她当作玩具一样,想诬赖便诬赖,愿作弄便作弄,想抢便抢,愿抱便抱,是吃定了她好欺负么?一时气得大脑暴走,握拳,才想起自己武力实在不及。手边却碰到一把刻纹的木柄,当下毫不犹豫地握紧,一拔,“锵”的一声,锋利的“朱殇”已在手中。就势抬手,一道弧光闪过,那白亮的雪刃已架到叶橪动脉汩汩的脖颈上,烟洛气势逼人:“放我下来!” 
  冰冷咯人的触感,在炎夏里分外的明晰。叶橪身子微微一僵,倒听话跃下了屋梁,一只手的力道,却仍将烟洛的纤腰锁得紧紧。他低首,根本不在乎搁于命脉的冷刃,声音低沉讥诮:“洛洛,你敢用刀了?” 
  烟洛使劲挣扎了一下,却依然甩不开他,俏面生寒:“松手!” 
  “我要说不呢?”摆明的有恃无恐。 
  “你……”烟洛气的思维乱成一团,“那你就别怪我!”一鼓作气;欲给他些颜色瞧瞧,手指却偏偏,不敢下一丝力气。她从未试过伤残别人的身体,更未想过要伤害叶橪,然而如今,狠话也放了,实实骑虎难下,玉臂微颤,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叶橪却嗤的一笑,“刀刃都对反了,怎么伤我?”翻掌上来,却将烟洛联手带刀一齐捏住,直直抵着自己的右胸,“刺这里,最有效的。你不是知道么?何必舍近求远?”危险的眯起眼睛,声音不大,有某种催眠般的诱惑:“刺啊!” 
  烟洛不禁抬眼,叶橪漂亮的面孔阴云密布,阴影里,那双诱惑的深眸,却如沸腾的火山湖泊,带了隐隐的血色,潮水疯长波澜万丈。他在,难过?心中便是模糊一痛,这才意识到正对准他心尖的刀锋,但见一道凌寒触目,已经稍稍刺进了他的玄色衣襟。烟洛大吃一惊,猛地一挣,“朱殇”应声脱手,当啷落在了地上,小手慌张的攀上他的胸膛:“叶橪,我刺伤你了么?” 
  叶橪不语,一任她细细检查。还好,没有血迹渗出,看来真的只是因为刀气太利,划破了衣衫而已。烟洛略松了口气,腹内的火气也吓掉了大半,回想一下,这番折腾却不过是为了一两句简单的口角。怎么回事,这煞星每次都三言两语,激得她几乎丧失理智。忍不住抬头,发丝翩然飘拂,苦笑道:“叶橪,为什么,每次你都要占上风?” 
  偶尔,只是偶尔,让让她不可以么?她一时心郁难解,所以刚刚有些迁怒。然而他一贯忽冷忽热,变幻莫测,直令她觉得委屈,又抗拒。 
  叶橪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刚刚你稍用力一点,不就一了百了了?” 
  “你……算了!恶行恶状,自有天谴,我不必多费精神。算我怕你了,行了吧!”打不过亦骂不过,烟洛翘翘嘴,满心的不甘啊,唯有化作了一江春水,滔滔向东流了。 
  叶橪合手环住她,却将头浅浅埋进烟洛柔软而芬芳的发丝,稳了一刻,幽热的在她耳边轻吐:“不对!不是你怕了我,是我,怕了你了!” 
  说罢一把推开烟洛,拾起地上的“朱殇”,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烟洛一时恍惚,待追出巷口,人潮千万,却没了叶橪的踪迹。 
  端午那日的白昼出奇的漫长,然而一直等到红霞自炫彩变作朵朵暗沉晕开的墨迹,叶橪也没回来。新月如钩,寥寥遥挂。浮云染烟,丝缕漂泻。几声孤单蝉鸣,倦了哑了,静寂里仍是传出很远。 
  知了,知了。 
  未知情丝,可否了了? 
  辗转,无眠。   
  酝酿   
  盛夏的东京,燥热。宣和殿的花岗岩石却是打磨得平平溜溜,于几团巨大云彩的浓荫下,沁着丝丝凉意。銮座上的人微虚着眼,忽然浓眉一轩,将精制的白瓷描花茶盅重重一搁,不大耐烦:“还有何本要奏?” 
  座下恭敬立着的朝臣们便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冒汗,却是不敢擦也不敢抬头。余光中那两柄彩衣宫女的羽扇,悠闲缓慢的一上一下,似乎庆幸见不到君王的寒面。 
  柴荣心情不好,自然不会放人消停,再哼道:“都哑了么?” 
  近日的折子,一溜水的陈词滥调令人烦心。自他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恢复漕运,广招贤才,也招纳流民开垦荒地,使大周的国力大增。然先伐后蜀后征南唐,几年之中三番两次的征战,虽然短短时间版图频扩,也的确耗费了不少人力财力。自三月攻下南唐几州之后,朝臣们纷纷上书,一谏再谏,劝他三年之内放弃扩张,修养民息。然而南唐江北的十四州六十县,位区枢纽城坚物丰,明明就差一步便能成为囊中之物,现在放弃,他不甘心啊。并非他刚愎自用,而是着满朝的臣子,却没有一个有远见敢讲话的;实在叫人寒心。 
  正自懊恼着,忽然殿下传来一抹坚定的声音:“启奏圣上,臣有事启奏。” 
  黑眸一亮,是他。“准奏!” 
  众朝臣立时齐刷刷望过去,那人高大沉稳,剑眉星目,坦坦荡荡侃侃而谈:“臣以为,皇上应把握时机;趁南唐目下尚未缓过生息,尽快发兵夺得江北所有领地。日后与南唐化江相峙,进可攻退可守,方为长久之计。” 
  “哦?”英雄所见略同啊!柴荣大为满意,转而询道:“众爱卿怎么看?” 
  宰相范质赶紧出列,并不认可:“臣以为不妥!” 
  “有何不妥?” 
  “目下国库虽仍殷实,然兵将折损多矣。连年征战,可征的兵源日益减少,不够支持大军出征啊。”无兵,如何打仗? 
  柴荣沉吟片刻,睨向赵匡胤,“赵卿家可有良策?”他既然在朝堂之上直言不讳,敢为众矢之的,应该早有所谋算才对。 
  赵匡胤果然不慌不忙,道:“现下军源的确空虚,臣以为;皇上乃成大业者;大可以不拘一格,广募天下壮士,举凡流民,寇匪,而或有心战场的文士,皆可应召入伍,为国效力。加以时日训练,未尝不可成为一支精兵。” 
  顿时堂下一阵抽气的声音,大将张永德忍不住插嘴道:“臣反对!启禀皇上,军队关系国家存亡,乃纪律严明的所在,若是胡乱招些匪人流民人进来,不仅不顶用,反而会误了大事!”众人齐点头。 
  “赵爱卿?”视线滑过,语调上勾,顺脚又将问题踢给赵匡胤。言下之意,你的建议,总该有后招吧。 
  赵匡胤凝了凝神,举目扫视群臣,突然笔直朝柴荣跪了,简洁奏道:“臣愿亲自招募新军,监督训练,如若有失,愿担全责!” 
  风过云移,阳光骤强,正正落到他的身上。逆光中,他挺拔的身形如同涅磐的凤凰,黑发焕彩,豪气干云,一身璀璨流动,烨烨生辉。 
  众人被他的气势镇住,以至于瞪着这个威武不凡的男人说不出话来。柴荣突然心里顺溜极了,满意地眯了眯眼,道:“赵爱卿平身!你的主意甚合朕心,这差事便交于爱卿!训出的军士,统统收编至你的禁卫军便是。” 
  张永德赶紧出声道:“皇上,请三思!” 
  柴荣的面色转厉,看向永德,沉下声线:“还是,张爱卿另有良策,能为朕分忧?” 
  “臣,臣,臣愚昧……”张永德也不是个不知脸色的,一面垂头一面暗自思忖,看来皇上是执意要出兵了。虽然兵权十足要紧,然而训练如此新军是何等难事,罢了,且看赵匡胤这厮怎样自大,玩火自焚吧。遂反将了一军:“只是兵贵神速,不知赵将军有何打算。若是训到最后竟不成功,岂不是耽误了皇上的大业?” 
  “不错!”柴荣望向赵匡胤:“你需给朕交待个时限?” 
  “一年!”连带招募训练,时间已是极紧。 
  “哦……”柴荣沉吟着垂首,想起什么,青筋不甚明显的一跳,复又抬头虎目环视:“半年!” 
  赵匡胤闻言蹙眉,顿了一刻,咬牙吐了口气:“臣领旨!” 
  听他答得如此爽快,柴荣倒笑了,一面得偿所望,一面暗自磨牙:“立下军令状!若不成功……” 
  “任凭皇上处置!” 豪语一出,掷地有声,堵住了悠悠众口。 
  “好!记住你今时今日的话。”柴荣吐了口气,“今日散了吧,赵爱卿留下,朕还有话吩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朝臣见圣意甚坚,已无可挽回,又要留住赵大人开小灶,便有不甘心的,也只能恭敬的退出去。 
  大殿渐渐空旷下来,安静得可以听闻到流动于羽扇间的空气鼓动。柴荣冷笑,语锋自宽阔的金銮上劈出,咄咄逼人:“爱卿想要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赵匡胤身子微挺,却没有半丝犹豫,诚然道:“皇上圣明,臣要求的,皇上想必早已知晓!” 
  果然如他所料!柴荣登时恼了,语调迫人:“想娶她?你有几个胆子?” 
  赵匡胤忙跪了;奏道:“皇上误会了,臣从未作此奢望!” 
  “哦?那么……” 
  “臣只求皇上既往不咎,放她自由!” 赵匡胤静静接口,抬头直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眼底翻滚的黑泽,执着沉淀,层层潮汐。 
  这一次,便是柴荣,亦微微有些动容了。视线无意间落到茶盅里玫瑰色的液体上,口舌间便冉冉生津,是她教宫人做的酸梅汤吧,那滋味倒挺似她。能令殿下的人如此死心塌地的痴恋,不惜为她锋芒毕露出头承担,小丫头的本领真是不容小觑呢。不觉得目光深沉了一些,张口欲问洛兰郡主的下落,想了一想,却放弃了,厉闪似的盯住赵匡胤:“半年,朕只给你半年!” 
  这,便算是帝王的承诺了。赵匡胤心头一阵秘密的喜悦,垂首恭敬道:“是!”即便难上加难,能换她自由,仍是值得。何况于,他抿了抿唇,由他亲自训练的军士,日后忠心的,除了皇上,绝对还有他,不是么? 
  柴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爱将,端杯抿了一口,入口酸甜,思绪不由转远了一点。不得不承认,自符妹离世,烟洛失踪,这森森皇宫,的确冷清了许多。那小丫头慧则慧以,然终究太过出格,常常肆意妄为,立她为后,未必是件省心的事。起初符妹才去,她便溜了,着实大伤了他的颜面;令他震怒。时日过去,她始终踪迹全无,自己的狂怒与冲动却慢慢的消弭,立她为后的念头,也已不复存在。对自己而言,始终是大业紧要,既然赵卿只欲换她无罪,自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无不可。只是不晓得,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躲在何处逍遥呢,日后抓了回来,一顿教训的板子,还是免不了的! 
  远在金陵的烟洛正在制茶,好端端的却打了几个寒噤,莫名其妙的四下望望,干笑,烈日当空呢,感情自己这是中了邪了?叹气!说起来,最近实在憋气。叶橪自端午那日,已经两三周未回闲芳轩了,带信过去,他只推托有事要忙。她亲自去寻他,第一次,被那个凶神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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