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闲春剪烟枝-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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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都被染得红了,清媚的盈了一屋。烟洛和叶橪鱼贯而入,却瞧见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翩翩立起身来,他风神俊秀,对上烟洛,眸光便隐隐赞叹的一亮。
叶橪仅只拱手为礼,烟洛款款迎了上去,施了一礼,声音悦耳如环佩的叮咚:“民女宋清,见过六皇子殿下。”
钟隐的唇角掠过一丝苦笑,“宋……唉,你果然怨恨钟隐了!”
烟洛不自觉地抬头,万般感慨不禁纷沓而来。原本李煜其人,她只从诗词和历史中平面的了解。他是个贯世的才子,可惜错当了帝王,最后白白葬送了自家的江山,而且落得个被人赐毒害死的可悲收场。然而昨日她被绑监禁,在大皇子府中就着线索推想了许久,终于解开了钟隐的身份,却是震动无比。昨日匆匆一别,也没有机会说些什么。此刻重见了他,却止不住一腔的惋惜,眼前的人,艳世的才华,一身的风流,神仙般的飘逸不凡,却偏偏,偏偏……
自己的命运,竟如此奇异的与他扯上了关系。而她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月光一般的男子一步步迈向毁灭死亡,心底,不是不悲哀的。不知不觉,口气就放柔了,笑着摇摇头:“怀璧其罪,怎能怪钟隐?宋清也并非是非不辨的人。”
她的语中尽是赤诚,似乎,还有一丝未尽的深意。钟隐忍不住探寻的望过去,她水灵灵醒亮的眸里,分明却是千丝万缕的怜惜,那不是种女人对待男人的爱怜,而是种淡淡的悲悯,浅浅欲放一如洁白的莲,幽香抚慰人心。一向宁然的心弦却似被猛的扣响,炸出个脆裂的琴音,一泓余声潺潺。钟隐蓦然记了这对明眸这张面孔,曾几何时,那春意里的邂逅,带着灵透的桃花颜色,刹那偶过,缱绻着一丝天真的喜悦。
他稳了稳心思,方道:“宋小娘子,昨日累你受到惊吓,李某实在惭愧。钟隐此番是专程来给你与叶兄赔礼,万望你们不要见怪。”子槐已冲后面打个手势,下人立时托进了几碟精致的锦盘,“这些补品饮食权送与宋小娘子补身,那把碧峰剑也算神兵利器,就赠与叶兄作防身之用吧。”
他不提要他们远走避祸,实在是深知大哥的心狠手辣。这些年来大哥一直觊觎皇叔的太子之位,明里暗里不知使出了多少恶毒伎俩。而自己生而重瞳,父皇又对他青睐有加,大哥也颇为忌惮。一面加紧对付着皇叔,一面亦不忘派人潜到他身旁,不惜下手喂毒,只为了日后方便操控。自己自来无心皇位,原本打定主意装聋作哑,只图个台面上的团圆清静,不叫父皇忧心。可是昨日为了救清儿性命,不得已只能以言相迫,大哥方才悻悻的放了人。以大哥的性子,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件可以威胁他的事物,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不过大哥亦不致于公开与他为敌,宋清他们唯有留在这金陵城,留在他的眼目底下,他方能护得他们周全。
烟洛笑一笑,也就受了:“多谢六皇子!”受了礼,便是受了人情,便是同意留在这金陵城中了。不是她的错觉,钟隐似乎如释重负,春水一笑,沁人心脾。
一时三人心知肚明,都不再多提绑架的事。烟洛记起有种新的花茶钟隐还未尝过,就请秋萍将前一日才制好的茶温一温送过来。小半柱香的功夫,秋平端来三盏红滟滟的茶,酸甜回甘,倒极是爽口。烟洛恐钟隐枯坐尴尬,照例要求钟隐猜花材。
“我认输了,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这茶是何花所制,为何会有如此娇艳的红色?”钟隐仔细端详了一阵,却认真不知。
“是洛神花!”烟洛倒有点小得意:“其实该说是洛神果,洛神花莹白如玉,洛神果却红透如宝石,这配了冰糖煮出的汁液,还需加蜂蜜调味,才能生津止渴,回味甘香。”
屋外寒冽,屋内却煞是温暖。三人本是品茶,叶橪却出声,挑了个话题:“六皇子殿下,这茶又该取何名?”
钟隐稍一沉吟,手指在椅坐上轻轻一点,笑了:“这茶如此艳丽芬芳,又是洛神花果所制,定然也有“瑰姿艳逸,仪静体闲”之美,不如就叫“魅生”,如何?”
“我看不然,这洛神果红璀晶莹,凝艳如血,倒不如叫做血玲珑!”遥遥一句,似意有所指。钟隐果然淡淡蹙了蹙眉,语调温和:“血玲珑,亦是艳魅的好名。却不知宋小娘子属意何名?”
烟洛佯装没听出话里的机锋,笑得和气生财,开始和稀泥:“都好都好,若是来了六皇子这样的客人,它便叫做魅生,若是来了叶橪这样的客人,它便叫做血玲珑。”
钟隐和叶橪都不禁失笑。倒是钟隐低声抱怨了一句:“六皇子的称呼的确不怎么顺耳。”
“宋小娘子还不是一样古板!”烟洛的语调亦是恢复了轻松调皮。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一碰,却同时释然一笑。钟隐的唇弯成个极其优美的弧:“那么我还是称你作宋兄?”一面又摇了摇头,“如此不好,唐突了佳人。”
烟洛又给他斟了茶:“名字而已,钟隐愿意叫什么便叫什么吧。”她也不愿唤他李从嘉,唯愿叫他钟隐,从嘉从嘉,“作个才子真绝代,可怜命薄做君王”的李从嘉。唉……
“那么,如若钟隐直唤你名,你会否介意?”钟隐的声音冰玉一般澄澈。如果他叫她,清……
烟洛还未答言,叶橪却一手勾起了那柄碧峰剑,挑了剑柄“锵”的拔了出来,登时满屋子的森光凛凛。剑身的寒芒耀亮了他堕天使般漂亮的面孔:“果然是好剑!”他收了剑,满不在乎的对钟隐道:“我还有事,少陪了!”
惑人的深瞳在烟洛面上溜了一圈,径自出去了。烟洛盯着他施施然走出去的方向,气得眼愣。钟隐侧过身子瞧见烟洛绯红的小脸,却微微怔了,几分深思。似乎每次遇见她的时刻,她的身边都有着出色至极的男子。
烟洛回过神来,只是道歉,钟隐但笑摇头,两人在屋中散漫坐着。一旁的紫金瑞兽炉喷烟吐雾,乳白的沉香四面八方的流散开去,浮泛着逍遥。钟隐便闲问了一句烟洛的来历,烟洛打叠着精神,只得硬起头皮撒谎,把对那个什么太子讲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钟隐听她提了东京,就点点头,不再追问了。
一时又问起茶庄何时开业,他也愿来捧场。烟洛念起钟隐在金陵的巨大影响力,乐的花儿一般,情不自禁拍了拍钟隐的胳膊,“到时候就全拜托你了!钟隐介绍的地方,还不怕那些真爱风雅和附庸风雅的人挤破了头。日后钟隐便是我的大财神,保管我的茶庄生意兴隆!”
钟隐被弄得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风雅俊逸的脸庞有丝尴尬:“财神?”
他被人赋予的称号其实极多。双瞳奇才,金陵第一才子,风流浪子,可是财神?莫名其妙的,暗下却有几分捞了过界的开心。这灵妙女子的出现,原本就是个意外的惊喜。
“对啊!”烟洛坐在软榻上,轻轻松松的望着他,说些他听不甚懂的话:“你都不知道,你是个多有名人效应的人,比仙人都俊,不用太浪费资源!”
钟隐近来的表情似乎多了一些,不再一味是令人找不出缺憾的温文尔雅。时而激动,时而焦急,有时还有丝薄赧,就似现在这般。一层极其浅淡的红润顺着气血蔓上了钟隐玉白的皮肤,出彩的眸子黑亮似乌星一般,他无奈的偏头,发丝搭垂了眼,飘来荡去的,唇角却含笑微翘,真个风情无限,优雅绝伦。看得烟洛心里又是一阵叹息,钟隐,从嘉,从嘉,钟隐,唉……
钟隐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去了,走前却顿住了脚,回过身来玉树临风,眼神却很是认真:“清,在这金陵城中,你只管放心!”也不顾自己把旁人电得五迷三道的,乘风踏雪的就飘然去了。
烟洛着实呆了一呆,一天之内有两个大帅哥叫她放心,她是不是就该老老实实地把她的心搁在肚里,接着踏踏实实过她的日子?唉,要是真如此简单就好了。目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毕竟她的身份太过特殊,容易出纰漏。也许已是时候对叶橪坦白一些,毕竟人家义务救她已非一次。她若再执意隐瞒,总有些说不过去。总有人要先试着放下戒备心防,学着信任他,也让他信任自己,方才是真正所谓的同伴吧。
打定了主意,却有些轻松。反正第二日便是大年三十,叶橪又还未回来,烟洛一时兴起,便建议大家亲自动手,打扫房间,除除扬尘什么的,好有点过年气氛。秋萍瞧见自己辛苦许久的杰作——苏大小姐,披了件灰蓝的棉裘,上上下下一通折腾,没一会儿便弄得灰头土脸兮脏兮脏的,脸就垮得有够难看,被烟洛抱住撒娇:“秋萍姐姐,这才热闹有趣嘛!往年咱们不也是如此?”
一句话却勾起了秋萍的伤怀,她也怕小姐伤心,只是掩饰着说寻东西,就匆匆去了别间。烟洛一人留在房中,有些懊悔自己口不择言,也无心干活了。抱过那玉石雕像,坐在椅中一径发起呆来。一会子竹子却又溜进来,忙忙叨叨的一脸汗,不大的眼瞪得溜溜圆的似两颗豆:“小姐,不好了!叶公子在河那边,与一群人打起来了!”
除夕烟火
烟洛一听,冷汗也冒出来。顾不得什么乡愁不乡愁的了,跳起来就往外间跑。一拉开门,却顿住了,蜜色长袍坠感良好,那少年自以为潇洒得花见花开似的侧搭在井架边,斜挑了眼,眼风嗖嗖的。脸不红气不喘,不缺胳膊不少腿,哪里像是跟人打了架的样子?
烟洛不禁祈祷的望天,有没有正义的天雷?拜托下凡一趟,将这祸国殃民的无赖劈了算了。
“洛洛,想不到你这么担心我啊!”他夸张的将重音放在“我”字上。
赏他一计眼白,烟洛扭头就走:“这种伎俩也玩?无聊!”
竹子却在一边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小姐,叶公子的确和一群人打起来了。不过已经打完了,那群人都服了公子,说要认公子作老大呢!”
烟洛几乎快呻吟出来,回过身子气势汹汹:“你还嫌不够乱么?明日就是除夕了,老鼠都忙过年呢,就不能容我消停几日?”
叶橪耸肩,大眼眨得无辜的厉害:“这次是他们惹我!”
“哦——?”很怀疑。
“千真万确啊。我才一上桥,就有个不长眼的小子来摸我的荷包,我一琢磨,这是洛洛辛苦掏银子买的,自然得要回来嘛。结果追到巷口,就围过来一票人,他们,他们合伙欺负我。”叶橪瘪嘴,那表情十足就是受了欺辱的小狗,再配合上竹子生动的点头哆嗦无数情状,简直一扮唱俱佳的八点档苦情戏。
烟洛才不上当,斜睨他:“那怎么没见你被打得满地找牙?”
“小姐,你不知道,叶少爷可厉害啦,他们一群人冲上来,可是连少爷的衣角都碰不到。少爷一剑削折了几个人的木棒,又一刀“嗖”的飞出去,电闪似地把那个头儿的帽子钉在后面的树上了。那头儿傻了,少爷一把就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少爷说……”为了增强效果,竹子兴奋得一人分饰两角,模仿着叶橪懒洋洋的语气:“过年不知道棺材铺开不开门,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天冷,一两天也臭不了。”
烟洛打量一眼沉迷的不能自己的竹子小同学,摇头,只是瞪眼追问笑眯眯的叶橪:“你伤人了?”
“放心,我是那不识大体的人么?”叶橪心情好得很,“我苦口婆心劝他们向善,他们一个个感动得要死,迷途知返,发誓日后跟着本少爷好好学点做人的道理呢!”
“哦?是这样么,竹子?”烟洛的语调极其温柔,凌峭的眼风一扫,竹子就抖了一下,哭丧着脸对上了叶橪含笑的逼视,吓得又退了两步,摇晃着脑袋撒腿就往前院跑:“竹子没看见,竹子不知道!”呜……两个新主人都好可怕啊。
后院里就剩下他们两人,目光登时撞到一处,一阵无形的刀来剑往,划破了流动的空气,嘶嘶生响。小一会儿,烟洛却放弃了僵持,收回了视线;闷闷道:“你想干什么我不管,但是不许伤人。你答应我的!”
叶橪瞟着烟洛,熟溜的一下一下磕着古井的榆木轱辘,闲闲道:“你不是想在这住下?日后开茶庄开镖局,这些江湖人,总会有用的!”
烟洛晓得叶橪算是应承了,点点头也就作罢,不再追究了。
翌日忙乱,原本打算生脱活拽了昝方之那古怪老头来“闲芳轩”,哪知叶橪去了城外一趟,回来却说神医大人去了别的要紧地方,决计不能来了。烟洛纳闷了一刻,跟叶橪比了个“宫”的口型,叶橪于是点头默认了。烟洛只得不再记挂,一溜烟晃进小屋与秋萍嘀咕了半晌,方才出来。叶橪在院子里擦他那把匕首,也没风过,倒莫名其妙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