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女特工自传-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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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已经一落千丈。我正滑向危险之中。
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女特工自传
第十二章 小心你的左肩上方
2000年11月:暴力冲突再起。
2000年12月9 日:巴拉克宣布辞职。
我利用在以色列休养的几个星期,重新安置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生活,因为我的
长期在外,状况已经很不乐观。一般来说,男人很难接受这样的情形:他不知道和
自己一起生活的人去哪里,又干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何况我一直
不想让我的那位太清楚我的动向。这自然是出于工作保密原则,但更主要的是因为,
我想平衡两人的关系:我必须尽可能保持“平常”心态。这很难做到。每次回来,
不是大病一场,就是遍体鳞伤,这很难瞒得过去。男人更喜欢女人单纯,健康,永
远等着他。我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我向往和谐平静的生活,这也许是充满暴力的职业生涯使然。我爱家的温馨。
每当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做的总是一成不变的几件事:沐浴,换上舒适的衣服,
美美吃一顿,随便喝点什么酒,听听音乐,在沙发上坐坐或者地毯上也行,满心喜
悦而且全身心放松。在难得享福的这么几天,我才发现自己对爱人办公室里的那些
故事以及他的秘书小姐一无所知。太糟糕了,我本来该知道这些的。我本来可以让
他不离开我,不去娶那个人,那个漂亮的秘书小姐。
要从心理上开始改变。我的表情不再像原来那么生硬。为了让自己变得轻松,
我有意表现柔弱或者假装天真。和人面对面交谈的时候,我强迫自己完全信任,以
免流露出一点点怀疑。我识别力很强,我知道谁可以信赖。可为什么要表现出来呢?
不管对方是认真的,还是满口谎言,我都礼貌地倾听,嘴角挂着笑意,仿佛我相信
他们所说的一切。既然这样能让他们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爱人的离我而去,真正是精神上的打击。我为“工作”牺牲得够多了,因为我
别无选择。何况随着时间的流逝,对这样的生活方式我已经“不能自拔”。我和
“正常人的世界”逐渐格格不入,每次的短暂接触也那么糟糕。我发现,我变得无
法适应外面的世界。我对任何形式的冲突都感到疲惫。我需要的是安宁。我起得很
早,那是因为我背部脊椎的裂缝,躺下超过四个小时就会痛苦不堪;我脑子里充满
了死亡的景象,开枪的声音,还有整天整天缠着我的惨叫。他们要我回到大千世界,
去过那种普通人的生活,但我只可能活在自己这个世界。
没有一时一刻,我不是活在幻觉之中,不会听到被拷打的人的惨叫和垂死之人
嘶哑的喘息,不会嗅到血腥,闻到那由恐惧、死亡和烂肠子掺在一起的腐臭。从该
死的那一天起,没有一次,我不是看到晃悠的沙袋就想起那个年轻人,那个被吊在
我两米之外的年轻人。当然,我会自己排遣。当然,这样的幻象停留十来秒钟也就
过去了。当然,我会强迫自己保持正常人的样子,而不是每次都精神崩溃泪流满面。
可幻象是这么清晰,这么真切,这么完整,这么栩栩如生……
为什么对于周围的人来说,要他们感同身受我的心境是如此之难:我自闭,沉
默,无来由地忧郁,和自己过不去,或者故意说刺人的蠢话?人们怎能对一个受尽
酷刑的人要求她有处世的态度,要知道这种酷刑不是一刻钟一小时而是几天几夜?
想到永远留在了地狱里的同伴,我怎能去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在精神上我和他
们从未稍离。离开,不就意味着背弃吗?我难得的幸福,对我而言如同犯罪。出完
任务回来,舒适的生活让我心生负罪。永远地逃离吗?可又能干什么?这么多年,
我所经历的只有战争,我对其他一无所知。在以色列,我所做的一切还有它存在的
价值,至少我能感觉到它存在的价值。到了“外面”又将是怎样?而且,要命的是,
我又将怎样面对自己对于以色列的责任?
我在马路上漫无边际地走,漫无边际地想。百货店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放一首我
烂熟于心的歌,我不想再听,可是不由自主,我还是放慢了脚步去听。不由自主,
我还是觉到心里一点一点,有了难以名状的刺痛。
生养我们的故土
养大我们的故土
不管你发生过什么……
这几句歌词压过了我的困惑。是啊应该坚定,哪怕对于所发生的一切我还没有
足够的心理准备。
“不要怀疑了,往前看,想想那些为这个国家死去的人,再想想那些未及成年
就死去的人。和他们的牺牲相比,你做的又算什么呢”,我的职业意识在叫喊。
“应该怀疑,应该重新看待一切,这是我们数千年的力量所在。就是为了这个,
才有那么多的人死在耶路撒冷的远方”,我的自由本性在低语。
两种对立的声音在我可怜的脑子里互不相让,就像它们在多数海外犹太人身上
都曾有过的对抗。生在以色列的以色列人,不会有这样的心理挣扎。他们听到的只
有第一种声音。而我们不一样。除了历史和传统,父母还给了我们一样东西:选择,
他们的选择,不返回以色列的选择,不让我们出生在以色列的选择。因为他们不想
再面对战争,宣传和操纵。并非他们是胆小鬼。他们不过是想要尽可能多一点的自
由。
对于我,一个把以色列放在心里至高无上位置的我,所面临的种种仍然如此艰
难。
2001年2 月14日:一辆由巴勒斯坦恐怖分子驾驶的公共汽车撞向特拉维夫南城
某车站等车的人群。八名以色列士兵死亡,二十八人受伤。
我试着说服同伴跟我一起练习Krav Maga ,以便改进我们的工作方式。和提拔、
奖励、退役问题比较起来,我的提议显得没什么实际价值。何况和上司作对得不到
任何好处。由于我“黑羊”的特殊身份,我被视作一个不可接触的人,特别是不能
频繁接触以免引来上司的责备、惩罚和其他诸如此类的待遇。
每次和同伴聊起“活儿”的时候,我还是一如既往,百般抱怨。
有一天,我很意外地得到了其中一个同伴的回应。原因嘛:他在这次任务中备
受“考验”,刚刚归队。在那种情况下真的应该采取行动吗?大卫总是用这句话来
和我开始沟通,然后问我一大堆关于Krav课程里求生方法的问题。我咨询了一下,
然后给他介绍了一个就在他家附近的教练。他试听了一堂课,和我当初一样,他对
自己身上的障碍程度感到非常吃惊。面对困境他想打退堂鼓了。我鼓励他别放弃,
不过我觉得他不像我那么有动力。 在欧洲“度假”的那几天——就是以我自己的方式训练——我收到他的邮件,
全文如下:
“主题:Krav Maga
Shalom Hadag,这句话是要告诉你,我放弃了Krav Maga 的训练。我相信这是
一个曾经的错误选择。今天和指挥官谈了,他让我认识到,我并不需要Krav。 我们
的训练是正确的,而很显然krav和我们的行动性质不相附和。我知道你曾经历过许
多困难,我能理解你的出发点,但并不赞同。请你不要试图让我改变主意,我决定
继续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去斗争。
长官非常理解人,他不会在我的档案里对此事留下记录,他是一个好人,我觉
得我们不应该和他过不去……我不认为Krav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它也不适合我们,
所以,请你至少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不管怎样,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为此表示感谢。
再见。大卫。“
紧接着是那个亲爱的“好人”指挥官发来的邮件。他不惜笔墨地解释了一大通
:
“我一直对你保持了足够的耐心,可是这一次,你太过分了。你不应该鼓动同
伴学你的样。今天我得知,大卫跟了一段krav Maga 课程。是他自己告诉我的。让
人高兴的是,他不像你那么固执,已经停止。
Krav Maga 是你自己的个人选择,乌里接受了,所以我没有异议。但是这只能
视为一个特例。我会忘记这件事,因为乌里要求我特殊处理。他说,你现在有更重
要的事情要做,这不无道理。
事情到此为止,但我不会忘记。等你回来,我们再认真谈谈。“
他还算友好,可是既然到此为止,他还等我回去谈什么呢?第三封邮件是乌里
的:
“主题:你!
我尽力了,可惜大卫很不上路。下一次,记得要找一个足够坚强的人。大卫蠢
到以为老老实实说出来就万事大吉。结果呢:你的头儿勃然大怒。我和他谈过了,
要他特殊对待你的问题,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明白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认为不是每个人都能练习Krav的。这人得是一
头‘黑羊’才行。再次提醒你,下次到禁闭室或者监狱里去挑你的备用人选。在那
种地方,你总能找到最勇敢自信的人。
好了,忘了这些,干活去吧!要准时完成任务。这才是最重要的。“
两天后回到总部,我和指挥官进行了一场很不愉快的对话,又发生了新的冲突。
大概是决定要彻底解决问题吧,他把几个没有出任务的人都叫来参加关于训练问题
的“讨论”。他玩了点手段,征求我们每一个人的看法。同伴们觉得我是主角,所
以都不开口,等着我申诉原因,然后再支持我一把。轮到我的时候,我是最后一个,
指挥官声称他没必要听早已经知道的反调。既然没有人发言,就是说多数人对这个
讨论都不感兴趣。他于是宣布讨论到此结束。我强烈抗议。我们发生争执的时候,
这些同伴的在场也没让他有什么责任感,他居然转身走了,然后傍晚时分把我叫道
他的办公室。在他那儿,他通知我有可能将我调往其他部门,“我的创新工作方式”
不会造成什么混乱的部门。
这个决定当然还只是纸上谈兵,但整个部门还是都传遍了。我受到一个同伴的
邮件:
“大家都知道了,但你不要就此放弃。此时不做,更待何时。缺的只是机会而
已。我还是认为,唯一的出路是大家团结起来。(我知道,这一年来你反复这么说
过……)以色列工会?要不我们罢工吧?
反正,别同意把你调走。如果你的想法现在不能实现,那就永远没机会了。如
果他想赶走你,那就有他好看的,因为留在我们手上的活儿还不少呢。依我看,他
是走投无路了,他耍威风是因为他辙了。所以没有理由向他让步。我们总可以试试
把?
只有一件事情令我放心不小,那就是你。我担心你一走了之……“
我不是第一个想脱离这行的人。在我之前有不少人试过。通常上面给予的回答
就是把你关上几年。一般情况下是二十五年,而且相当一部分时间是单独关押。能
说话的也就只有牢房的墙壁了。我见过一个已经被放出来的,这事儿基本没人知道。
这是我以前一个搭档的朋友,刚坐完十七年牢,这倒不是对他所作所为的惩罚,而
是过这么长时间后,他所知道的一切就不构成国家机密了。我亲眼看到了这个人的
景况,四十来岁,憔悴,呆滞,活在一个昏昏噩噩的世界里难以自拔。我可不想步
他后尘。
那些机灵些的,就不辞而别。一般总能被找到。这个世界,能藏身的地方是越
来越少了。一旦回来,面临的仍然是入狱还是继续干的要挟,他们选择了后者。
我知道的人里面,有三个成功逃脱的例子。一个在越南落脚,开了一个比萨店。
对那些西方人来说,这餐馆就跟沙漠绿洲似的,尤其是对那些不习惯吃亚洲菜的美
国人而言。我和联系上了,他建议我去找他。那边还能开上几个比萨店,而且按他
说的,在那儿没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很多以色列人到印度去,特别是在兵役后期。一个同事就在那里找到了安身之
处,为延长长期签证他使出了浑身解数。
第三个嘛,进了一家加拿大公司,经济咨询方面的。他坐过一段时间牢,但手
里有一份名单作为要挟。那东西上有不少重要主顾的资料,使他得以过上平静的生
活。不过他还是需要小心令人不愉快的尾巴。
至于我,一直在寻找脱身的最佳方式。说实话,到越南或者印度过一辈子对我
毫无吸引力。要么太潮湿,要么就太热。加拿大呢,又太冷了。
看到我长时间这么心不在焉,乌里受不了了。有天傍晚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向
我“仔细”说明他们对下面几个月的考虑。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