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女特工自传-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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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四十出头,胡子剃得很干净,目光就像精钢一样,冰冷坚硬。好几分钟里,我
们彼此展开真正的催眠训练。谁也不肯先挪开眼睛。最后是上校插进来,转移了我
的注意力。他对我说:
“你如此无礼地盯着的这个人,是一个‘突破审讯’专家。能和你较量较量他
将感到很高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能够抓住它。你的上司确信你在该死的
时候已经死了,你说给我们听将没有任何危险。我们甚至可以让你活着,过正常人
的生活。只要你合作,一切都好商量,你不会丢了小命。由你自己来决定是幸福地
活还是痛苦地下地狱。这些日子难道你还没有受够吗?”
我看着他,心想为什么从来就没有人提议用百万美元来收买我的口供呢……电
影里总是用钱来收买的……他们居然都认为我是不可腐蚀的!末了,我只能也将之
视为一种高度评价,尽可能自我安慰一番。
上校不再多说,用一个手势把我转交给了“专家”。“专家”向我走过来,脸
上是一种他所应该有的恶狠狠的表情,然后拼命摇晃我,大喊大叫地把我甩到房间
另一头,以此来考验我的神经。如果这就是专家的秘密,真是令我捧腹。虽然我的
神经已经受损,还是熟悉这种运动方式的。他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肯定是个以色列人!”他大声宣布,好像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那个负责审讯的军官小声嘀咕:“如果这就是他的全部发现,那我也是专家了。”
“专家”走个不停。
“如果她是以色列人,我就知道怎么来撬开她的嘴。我太了解他们的训练方法
了。我们只要找准她大脑的关键区域,她就会很快开口。”
我很想笑。当然不是大笑,因为这个滑稽的家伙刚刚打裂了我的嘴唇。他想用
这种方式来找准那个著名的区域吗?
他依然胸有成竹的样子,转身对着静候在办公室旁边的一个穿便服的家伙:
“做好准备。”他说的是俄语。
这两个词比前几天所有的经历都要令我记忆深刻。我以前听说过俄国人在大脑
研究方面的领先成果,我还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来做试验对象。我一点也不想成为其
中的一个。我感到平生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
“专家”冷笑着问我:“你懂俄语,对吧?我看到供述里面说,你懂不少东西。
不改主意吗你?”
轮到他笑了。而我,完全没了幽他一默的心情。
一天下来,就是不断注射,我的脑子先是痛到极点之后缓和一小会儿最后变得
舒服——就这样循环往复。我感觉痛苦变得越来越锋利,越来越深入骨髓,越来越
集中在一处。不用怀疑了,为了确定目标,他已经找准了目标。
而我,我下决心摆脱他的控制。我全心全意反复背诵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协奏
曲,既然俄国人以他为荣。我背得如此专心,好像每一个音符我都能听见。感谢我
所受过的训练,现在起作用了:我终于听不见他的问题了,他的哄骗,他的虚假许
诺。我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在疯狂的边缘。
他呢,用了各种各样的情境来引我上当。幻灯片,电影原声带,都用上了,想
让我觉得自己身在别处,和接头的人在一起,或者已经返回总部。我身上布满了传
感器,我的每一种反应都被仔细研究。认得出某个人的照片吗,或者某个地方?我
明白那是陷阱,可是身不由己,还是要告诉他们。我用切断听觉的老办法,来切断
视觉。他试图通过中弹的仿真效果来把我拉回。没用,我还是呆在我所构建的拉赫
玛尼诺夫的世界里。慢慢地,在祈祷中,我失去了意识。
隐隐约约传来轻轻的乐声,那是特拉维夫冰糕车的声音。我勉强睁开眼睛。没
错,真的是冰糕车,我甚至能看见……
“哦,她终于醒过来了。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说看!”
是谁在用希伯莱语和我这样说话?周围都模模糊糊,只有那个冰糕车是清晰的,
在继续放音乐。听得很清楚。
“试着醒过来,姑娘!我们等你恢复知觉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来,努把力!”
完全动不了。我想动一下手指头,可手就跟混凝土似的,又像是被透明胶带给
粘住了。
“你活动不了,你身上到处都骨折了,他们没有给你接上!我们给你服了镇痛
剂,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放松点,你到家了,快点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人是谁?我为什么是在特拉维夫而不是像通常那样,在海法的医院里?……
医院附近没有这样的冰糕车……为什么他要给我一块冰糕,而不是规定的那种黑乎
乎的脏汤?……为什么不是平时那帮人来听我的行动汇报呢……而且,他们为什么
不等到我完全醒过来,然后测试一下我是否已经不再云里雾里呢……多夫怎么不在?
……我的手……我没办法把它从床垫上抬起来……这是床垫吗?不对,还是那张桌
子……该死的桌子!
“好了,来!你醒了,一刻钟后就能恢复正常。为了祝贺你回来,我给你带冰
糕来了!喜欢什么味道的?”
我又听见了冰糕车的音乐声……走了吗?怎么我看到它就在对面呢,那么清楚?
如果是在我的卧室里,应该透过窗户才能看见它,而且看不见全部……如果是在医
院里,我从来没有独自享用过整间病房,从来都是走廊里摆上一张床……什么也看
不见……幻觉,只可能是幻觉……这样说来,噩梦还没有到头呢!……
“嘿!别再睡过去!和我们呆一会儿!该和我们说说你做过什么了!我们带你
去吃饭,喝水……快醒醒!”
喝水……哦,喝水!不,还是一个大陷阱。我不懂希伯莱语……我不认识这些
人……我不懂希伯莱语……我不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难受这一会儿……我
不懂希伯莱语,不懂……什么也别说……
“她又昏过去了。”
“她可能真的不是以色列人?”
“她就是想要我们相信这个!她坚持不了很久了,耐心点。再来。”
不能等到我真的昏过去再重新开始吗?真累人!我会比你更有耐心……我们坚
持两千年了,我坚持这几天没什么。一切都会有个头儿的。以这样那样的方式,一
切会有个头儿的,这无法抗拒。
来年一切都会变好……
在家里,在田野
放假的孩子们捉着迷藏……
是的……这歌唱得对,只要能坚持到底……来年什么都会好的……糟糕的日子
已经过去了。
一股灼痛,从头到脚一路漫上来,撕扯着每一个神经元。阵阵剧痛在脑部停下
来,扩散,一圈一圈就像那回声似的,简直就是手提钻在开个不停。我试图躲开,
换个地方,可是一动不能动。痛苦在不断增加,灼烧的感觉涨满了每一根血管,我
恶心得不行,脑子里嗡嗡的,响得叫人受不了。
“快说了吧,我马上就停手,你会感觉好多了,你能坐起来吃一顿。我们问你
要的,只是你在这里干过的,没有其他。和雇佣你的人不相干。我们不过是想把你
破坏的东西修修好。就这些。然后你就可以走了。把你弄坏的地方修好,这说得过
去,是你错了,你妨碍了那些无辜的人……你的上司,在你受罪的时候他们正舒舒
服服呢,这会儿准在吃饭,你的痛苦谁会关心呢……把我们想要的说出来,你就可
以走了……”
他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重重敲在我的头上。我就快受不了了,我听见自己
在惨叫,而我自己的叫声让我更加痛苦。我难以呼吸,快要窒息。这种没完没了的
折磨快点结束吧,只要它能结束!灼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在将我的心撕裂,直到
最后它在一阵猛烈的痛楚之中爆裂。终于退下去了,这所有的痛苦。只有他们的声
音我还听得到,很远很远。
“又昏死过去了。她的心脏也不跳了。”
猛烈的撞击之下,我的心重新搏动起来,一度没了的呼吸又回来了。我感觉到
他们在把我松开。我很想动一动,可是没有办法指挥这陌生人一般的痛苦的身子,
它对我几乎是充满了敌意。
“该停止了,如果她再昏过去,恐怕救不回来。如果你把她弄成了植物人,也
就没了价值。”
“我已经烦透了这个犹太婊子!听到了吗?我讨厌看到你这张脏脸!”
我感觉到他用手一把抓住我的下颌,把我的头往一块硬邦邦的东西上撞。新痛
淹没了旧伤。汩汩流下的血反而令我清醒了一点,原本让我几近疯狂的那股重压突
然被释放了。他无意之间把我救活了。
“你就要崩溃了,对不对?我知道你到了极限,我知道你为什么人卖命。如果
你现在不开口,我敢打赌明天你就下地狱去了,听清了吗?你就要完蛋了,你听到
了吗?”
他把我丢到地上,我的头重重撞在石板上,依然感到那种奇特的舒服。痛苦从
里面挪到了外面,这不知好受了多少倍。几个小时下来,我只盼着一件事:让他们
用我的头去撞墙,也好抵挡一下难以忍受的剧痛。雨点般的殴打又让我苏醒过来,
等他拖起我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完全清醒了。从未有过的虚弱感!
又一下猛击,我重新倒在一片蒙蒙的白雾之中,飘远了。我面前没了声音,没
了感觉。安宁。亲爱的雾啊我的朋友,在你这里我真是舒服极了!哦!就让我这样
无知无觉地呆着吧,我不要再回去那个充满痛苦的世界……即便是在这里,那可怕
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住手!你要弄死她了!白费劲,你看到没有,她已经没知觉了。”
“好吧,时间不早了,我也累了。把她带走。明天我再试试别的办法。”
一阵低低的难以分辨的声音,就像水笼头漏水似的,没完没了。这声音让我在
毛骨悚然中惊醒。我试图翻过身来仰躺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听从了指挥,我很高
兴,那些麻木的肌肉终于醒过来了。我刚翻过来,大叫一声,马上又趴了下去。疼
得可怕,好像背上被什么东西轧了过去。我使劲地回忆,这地方是不是也挨了一刀。
我动动手臂,这一下背部的伤口又被尖利地扯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是钢鞭打的。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尽可能活动,把刚开始结疤的地方撕开,这样能防止感染,
用流血来消毒。我痛得眼泪直流,心里却有幸福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
这么好。我慢慢恢复了记忆。头痛,还是难以忍受的头痛……总算过去了。是啊,
过去了。我挺过来是对的。我觉得生活好像特别美好,恨不能大声歌唱。我从未像
现在这样虚弱,我在发抖,我的头浸在血泊之中,我什么也看不清,我头晕脑胀,
我遍体鳞伤伤口感染,我的胃在痉挛,但是我真的非常幸福因为这所有的残忍和痛
苦都会结束。就像有人说过,一切终有转机……
我看看自己在哪里。一个水泥的单人牢房,五平方米左右,角落里是一个方砖
砌的台子,还有一个排泄管道。我努力想坐起来。实在是太虚弱了,我双手无力,
头越来越晕。我又昏了过去,不知道过了一秒钟还是一小时。没有地方透光进来,
找不到任何有关时间的标识。我集中精神,尽量攒一点力气,我给自己打气:噩梦
结束了,美好的生活开始了。加油,如果想从这里出去就必须行动。这是可能的。
这一直是有可能的。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你,我亲爱的身体,现在一定不能
抛弃我!一定要挺住。如果我再回去和他们对话,毫无疑问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经过百般努力,我终于坐起了一点点,将背部受伤最重的地方靠在墙上,想尽
量止住感染。而且,活生生的疼痛能唤醒我刺激我。我看看四周,发现在靠门那边,
阴影里有一团东西。像一个小土堆。我这才发觉自己只穿了内裤和T 恤。这一堆很
可能是我的衣服……要真是就好了……我突然有了动力,俯下身子,颤颤巍巍向那
个方向爬过去。我伸出一只手,把裤子拉到一边。没错!在这儿!我的鞋子!如果
他们没有在鞋底夹层找到的话……可是我的手抖得利害,连一只鞋也够不着。我愤
怒之极,使劲咒骂,直到我最后醒悟过来自己应该采取另一种方式:先歇着,待会
儿从头再来。爬过去已经费了太多力气。再说,头那么晕。我歇着……不行,不知
道还有多少时间能留给我。我一下子焦虑起来,必须现在就行动。如果那套救命的
东西还在鞋底夹层里,我就会有足够的力气逃走。我重新伸出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