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2000-01-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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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既如实地记录了还活着的汉武帝开疆拓地的武功,也勇敢地揭露了这个掌握生杀予夺大权、掌握自己命运的汉武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的假面具(见《汲郑列传》)。他还指责汉武帝多用酷吏,严刑峻法,不少大臣死在他的手下。范晔的笔锋更是直指显赫一时、权势逼人的后党、外戚和宦官。他效法《史》《汉》的体例,却特增《皇后纪》,勇敢地批评皇后们常常“割断重器”,独揽皇权,又批评她们任人惟私,“用其父兄子弟以寄腹心”。他批评不少外戚“贪孩童(指幼龄皇帝)以久其政,抑明贤以专其威”;他还新增《宦者列传》,指出这些阉人“手握王爵,口含天宪”,“舞文巧态,作惠作威”,以致“海内嗟毒,志士穷栖,寇剧缘间,摇乱区夏”,“汉之纲纪大乱”!可见,范晔的史笔,大有模扫污秽、匡扶天下之势。
中国史家历来有大义凛然、直言不讳、强调“实录”、不文过、不虚美的传统美德。他们为了保持自己的史学节操,可以忍受一切屈辱,甚至不惜生命。《左传》载,春秋时齐国大夫崔杼扰乱齐政,杀死了齐庄公,太史立即把他的罪行刻在竹简上:“崔杼弑其君。”崔杼倚仗权势,把太史杀了;太史的弟弟接着刻写,又被杀了;另一个弟弟再接着刻,又被杀了;第三个弟弟继续刻,崔杼执扭不过,只得放过了他。《左传》又载,晋灵公无道,臣子赵盾屡谏不听,自己且有被杀的危险,便逃走了,但他的家人却反过来把晋灵公杀了。太史董狐立即直书道:“赵盾杀其君。”这里不采用下杀上称“弑”这个严格的用词规矩,而用“杀”,表示晋灵公确是无道。到宋朝,文天祥作《正气歌》,列举自古以来具有浩然正气的十个事例,其中就包括上述“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文天祥热烈歌颂他们的磅礴正气,凛烈万古,横贯日月。有了这种正气,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史学大家。齐太史、董狐、司马迁、范晔,……等等,文天祥称他们为“典型”,为“哲人”,他们都有悲惨的人生,甚至死后还会发出“苍天曷有极”的哀叹。然而,正是坎坷的际遇,才练出了他们手中的如椽史笔!
(《后汉书今注今译》上、中、下册,章惠康、易孟醇主编,岳麓书社出版,定价260元)
漫画家又是杂家
? 方 成 文 李滨声 画
当个大人物活得真累(外三则)
? 韩羽 文 画
当个大人物活得真累
浏览《中国剧目辞典》,《淝水之战》赫然入目。睹影而知竿,可想见风樯阵马之概:苻坚大军,丢盔弃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东晋劲旅,天堑飞渡,崩浪奔雷,追亡逐北。戏台上最光耀人目者当数谢安、谢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千钧一发,力挽狂澜,真真傲睨一世也。
忽地想起两本书,一是《世说新语》,一是《晋书》。
《世说新语》:“谢公与人围棋,俄而谢玄淮上信至。看书竟,默然无言,徐向局。客问淮上利害。答曰:‘小儿辈大破贼。’意色举止,不异于常。”
谢安怎地了?本应“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竟“意色举止,不异于常”。
再看《晋书》:“既罢(棋),还内,过户限,心喜甚,不觉屐齿之折。”原来谢太傅是弄玄虚,在做戏,这一回是做给围棋的客看的。《世说新语》的作者被他瞒过了。
戏方唱罢又登场,当个大人物,活得真累。
闲话《盗御马》
聂公绀弩曾为拙画《盗御马》题诗,其中有一句“小盗盗御马”。将八面威风的大寨主窦尔敦呼之为“小盗”,虽不无调侃意味,却也一语破的。一个盗马贼,非小盗而何?
剧中另一人物朱光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盗马,我盗你的钩。应合了那句古语,“窃钩者诛”的“窃钩者”。一出《连环套》,你偷我,我偷你,偷得煞是好看。
小说《血与铁》中有一则故事:两个强盗经过一个绞架。其中一个说:“如果世界上没有绞架就好了,我们这个职业就稳稳当当,不用再担心受怕。”另一个强盗却说:“傻瓜,绞架有恩于我们,如果没有绞架,我们就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精心行动。而且人人都会来干这行勾当,我们这个生意不就砸了吗?”
显然第二个强盗比第一个强盗动起脑筋更会转弯儿,却又终未脱去小盗气。如果他再来上一句:“偷了这绞架”,岂不“更上一层楼”。不闻《庄子》议论田成子:“则是不乃窃齐国并与其圣知之法,以守其盗贼之身乎。”
成语当谜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后更有弹雀者。打一戏曲名。”
“《哭祖庙》。”
“何以解之?”
“蝉——刘禅。螳螂——邓艾。黄雀——钟会。弹雀者——司马昭。”
人:大宇宙中的小宇宙
? 余凤高
现代天文学已经查明,星球与我们人类之间的距离是以几万、甚至几亿光年来计算的。还在不久之前,如果有人声称,说人类的命运与这些遥远的星球有关,定会受到耻笑。但是,古代的人却绝对相信这一点,最新的科学似乎也可以证明两者有一定关系。
早在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哲学家阿尔克迈翁在他的著作中就写到过,认为人是一个“小宇宙”,是大宇宙的缩影,人体是世界构造的反映。稍后,公元前三世纪的斯多葛派哲学家也坚信这一点,说是由于上帝的激活,才使宇宙成为一个活生生的实体,并控制着人类的命运;他们相信整个世界都由一个绝对力量统治着,这力量就是太阳,因为太阳是大宇宙的器官,有如心脏是人这个小宇宙的器官和统治力量一样。希腊哲学中的最后一个学派新柏拉图主义深信天界和月下世界处处存在着对应性,天空里的星球会影响着地球上的人类。据说是新柏拉图主义者、对后世影响巨大的赫米斯·特里斯梅季塔斯的著作中说到,人是上帝和天使与地面世界中间的一个环节,因此,人在宇宙所有部分既有的普遍共感中,会成为星球作用的受体,而受到超自然的影响……大宇宙和小宇宙的理论影响之大,在古代不必说,甚至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不少人还仍然赞同星球的力量确实对地球和人发生影响,著名医学史家拉尔夫·H·梅杰甚至认为这一学说是整个“中世纪的基本理论之一”。大宇宙和小宇宙理论是这样解释世界和人的对应的:组成世界和人体的成分是相同的,人的肌肉是土,人的血液是水,人的体温是火,人的气息是空气;至于具体的各个部分,头就是天,足就是地,胃是海,胸是空气,骨是石头,血脉是树枝,头发是草,感情是动物。这理论还认为,人的生理也与地球的物理一样,不但人体包含有血液、骨髓、粘液、唾液、眼泪和其它软滑液,与地球包含各种各样的流体相似,地球上的水从深深的大海到高高的山巅,然后又跌落山下重新归于大海。它的运行也像人的血液的流动,始于心脏之海,从大静脉到小静脉,又从小静脉到大静脉,上行至大脑的顶端;甚至地震,也像人的放屁,是干燥而浓厚的蒸气,在长期被禁闭之后从地下冲击而出的结果……
基于这样的认识,大宇宙和小宇宙的理论就以象征主义的观点来看待地球和人体,相信有如世界的所有特征都可以从人的身体上找到,人的特征也可以从地球上找到,不但每一个个别的人,他的生活,包括出生、死亡、命运和日常种种事件的发生,更不用说他的爱好、兴趣、气质、个性,就是整个人类的国家的兴亡、朝代的更替、战争的胜负、经济的荣衰等事件,全都是由于天体作用所使然。既然每个灵魂都属于一个星星,这星星当然要对每一个人起作用。这理论甚至具体到说人的右眼、脾、膀胱、上臂是受土星支配的,肺、肝、脚是受木星支配的,左眼、血管、生殖器则受火星支配,颈部和腹腔要受金星支配,而两臂、两手、两肩和臀部是受水星支配,人体半身和胃受月亮支配,等等。
史学家记载了许多把人间的事件与天体联系起来的事例。
罗马皇帝尼禄三岁丧父,由母亲阿格里皮娜抚育长大。后来阿格里皮娜与叔父克劳狄乌斯皇帝结婚,使尼禄得以有机会在公元五四年继承皇位。起初,尼禄施行仁政,但从公元五九年起,先是下令处死自己的母亲,三年后又下令处死妻子,开始显示真正的凶残,成为一名暴君,最后被元老院裁决处死。
尼禄的一生是被史学家谈得最多的,特别有趣的是不少记载都从大宇宙和小宇宙的关系方面来解释,说得非常神奇。古罗马早期的传记体历史学家盖乌斯·苏维托尼乌斯·特兰克维鲁斯在他的《罗马十二帝王传》中写道:
尼禄出生于安提乌姆,提比略死后九个月的一月卡伦德日前第十八天,旭日刚刚从东方升起,因此,当他坠地之前,太阳的光辉差不多已经照射在他的身上了。关于尼禄的星象,许多人立即提出大量可怕的猜测,甚至连他父亲多密提乌斯的话也成了先见之明的预言。在接受朋友们的祝贺时,多密提乌斯喊道,除了人类的憎恶和痛苦之外,从他自己和阿格里皮娜身上不会降生任何东西。
意思是说,尼禄作为一个小宇宙,他之所以最后变成一暴君,完全是由于大宇宙对他的作用造成的。
另一位罗马史学家狄奥·卡西乌斯在《罗马史》中记述说,根据尼禄诞生时的星象,星象家相信,这个婴儿将会成为国王,可是他将杀死自己的母亲。于是,阿格里皮娜喊道:“只要他称王,那就让他杀死我好了。”后来,人们完全相信,这个星象家的预言果然实现了,证明大宇宙对小宇宙的影响是不可逆转的。
古罗马的将军和政治家裘力斯·凯撒从最初成为一名会计官,到当选为最高祭司,甚至在公元前五九年竞选中,连元老院都无法阻止他取得执政官的位置,到后来与庞贝、克拉苏结成强大的同盟,形成“前三头同盟”,后又打垮了庞贝的军队,击溃了政敌,镇压了叛乱,真是不可一世。可是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竟会在元老院大厅被刺而死。但当时的人们都相信,他整个的命运,都是由大宇宙中的动态决定了的,这动态早就预示了他这死亡的厄运是不可变更的,而且有人及时提请他警惕,只是他根本不信,不以为然。许多史料对此都有记述,有些说得真是神奇异常。
在古罗马的史学家中,不论是普鲁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比较列传》、狄奥·卡西乌斯的《罗马史》,或者阿庇安的《罗马史》中,都毫无例外地提到在凯撒死之前就“有许多不祥的预兆发生”,主要的是说星象家们从大宇宙的变化中看出会有使凯撒遭遇厄运的事发生,要他多加注意。出事当日,更有大慧星出现,且连续七夜清晰明亮。此外,古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奥维德,在他的《变形记》中以这些材料,加上他诗人的想象力,以同样的观点,对这位他所崇敬的伟人的死,也作了最详细、最生动的叙述。一千多年后威廉·莎士比亚在创作他的著名历史剧《裘力斯·凯撒》时,也通过剧中人物的口,一次次说起凯撒被刺前大宇宙中的种种异象,莎士比亚特地指出异象的产生与人世间的密切联系,说明这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诗人和剧作家对大宇宙和小宇宙的理论的信仰。
在文艺复兴的中心意大利,从十三世纪到十六世纪,对大宇宙和小宇宙的信仰也很普遍。盛极一时的时候,意大利所有的大户,都雇佣着一位星象家来替他们察看大宇宙可能会怎样地影响着自己,据此来决定自己的行动;各高等学府里,星象家与天文学家们同时踏上讲台讲课。由于对星象家的需求过多,还涌现出了一批业余的星象家;而有关这方面的书籍也开始广泛流传,虽然当时德国工匠和发明家约翰·谷登堡还未发明出用模子浇铸金属活字的技术。有一本文化史专著这样描绘那时的情形: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当一个大人物不能不做出任何一个重要决定时,就去问星辰,甚至做任何一件事情何时着手的时间也要和星辰商量。君主外出旅行、接待外国使节、公共建筑物的奠基都靠星辰的回答来决定。
腓特烈二世从一一九六年被推选为德意志国王起,两年后加冕为西西里国王,一二一二年又再度为多数诸侯推选为德意志国王,几天后加冕;一二二○年由教皇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一二二九年还自行加冕为耶鲁撒冷国王……真是威名赫赫。可是,这位不可一世的国王,非常相信大宇宙和小宇宙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