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历史演义全书yyj12-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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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为王,常有怨言,平居屡语人道:‘吕氏怎得为王?太后百
年后,我定当讨灭吕氏 ,使无孑遗。’此外尚有许多妄语,无
非是与诸吕寻仇,故特来报闻 。”吕太后信以为真,怎肯干休?
一俟赵王召到,也不讯明虚实,立把他锢住邸中,派兵监守,
不给饮食。赵王随来的从吏,私下进馈,都被卫兵阻住,甚且
拘系论罪。可怜赵王友无从得食,饿得气息奄奄,因作歌鸣冤
道:
诸吕用事兮刘氏微,迫胁王侯兮强授我妃!我妃既妒兮
诬我以恶,谗女乱国兮上曾不寤!我无忠臣兮何故弃国,自决
中野兮苍天与直!吁嗟不可悔兮宁早自戕,为王饿死兮谁者怜
之,吕氏绝理兮托天报仇!
歌声呜呜,饥肠辘辘,结果是饿死邸中。所遗骸骨,但用
民礼藁葬长安,未知他妻曾否送葬。吕太后遂徙梁王恢为赵王,
改封吕王产为梁王,又将后宫子太封济川王。产始终不闻就国,
留京为少帝太傅。太尚年幼,亦不令东往,仍住宫中。赵王恢
妻,便是吕产的女儿,阃内雌威,不可向迩,恢秉性孺弱,屡
为所制。及移梁至赵,恢本不甚愿意,且从前赵都官吏,半为
吕氏所把持,至此复由梁地带去随员,亦有吕姓多人,两处蟠
互,累得恢事事受制,一些儿没有主权。那位床头夜叉,气焰
越威,竟将恢所宠爱的姬妾,用药毒死。恢既经郁愤,复兼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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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辗转思想,毫无生趣,因撰成歌诗四章,令乐工谱入管弦,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益令恢悲不自胜,索性仰药自尽,到冥
府中追寻爱姬,重续旧欢去了。倒是一个情种。
赵臣奏报恢丧,吕太后不责产女,反说恢为一妇人,竟甘
自殉,上负宗庙,有亏孝道,不准再行立嗣。另遣使臣至代,
授意代王,令他徙赵。代王恒避重就轻,情愿长守代边,不敢
移封赵地,乃托朝使告辞。使臣返报吕太后,吕太后遂立吕禄
为赵王,留官都中。禄父就是吕释之,时已去世,特追封为赵
昭王。会闻燕王建病殁,遗有一子,乃是庶出,吕太后不欲他
承袭封爵,潜遣刺客赴燕,刺死建子,独封吕台子通为燕王。
于是高祖八男,仅存二人,一是代玉恒,一是淮南王长,加入
齐吴楚及瑯琊等国,总算还有六七国。恒山淮阳济川三国姓氏
可疑,故不列入。那吕氏亦有三王,吕产王梁,吕禄王赵,吕
通王燕,与刘氏势力相侔。而且产禄遥领藩封,仍然蟠踞宫廷,
手握兵马大权,势倾内外,这却非刘氏诸王,所能与敌。刘家
天下,几已变做吕家天下了!
流光如驶,倏忽八年,这八年内,统是吕太后专制时代,
阴阳反变,灾异迭生,忽而地震,忽而山崩,忽而水溢,忽而
红日晦冥,星且尽现。吕太后却也有些知觉,尝见日食如钩,
向天嗔语道:“这莫非为我不成?”话虽如此,终究是本性难
移,活一日,干一日,除死方休。少帝弘名为人主,不使与政,
简直与木偶无二。内惟临光侯吕媭,左丞相审食其,大谒者张
释,出纳诏奏,参赞秘谋;外惟吕产吕禄,分典禁兵,护卫宫
廷。右丞相陈平,太尉周勃,有位无权,有权无柄,不过旅进
旅退,借保声名。独有一位刘家子孙,少年负气;慷慨激昂,
他却不肯冒昧图功,暗暗的待着机会,来出风头。小子有诗咏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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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纲常只逆施,妇人心性总偏私;
须知龙种非全替,且看筵前拔剑时。
欲知此人为谁,待至下回再详。
妇道从夫,乃古今之通例,吕雉若不为刘家妇,如何得为
皇后,如何得为皇太后!富贵皆出自夫家,奈何遽忘刘氏,徒
欲尊宠诸吕乎?当其媾婚刘吕之时,尚不过欲母家子侄,同享
荣华,非必欲遽倾刘氏也。然古人有言,物莫能两大,刘吕并
权,势必相倾,彼吕氏两女,犹弃其夫而不顾,况产禄乎?田
子春为刘泽计,先劝张释讽示大臣,请封吕产,然后以刘泽继
之。泽居外而产居内,以势力论,泽亦何能及产!但观子春之
本心,实为刘泽起见,且后来之安刘灭吕,泽与有功,故本回
叙及此事,详而不略,贬亦兼褒。至若陈平周勃,则力斥其逢
迎之失,不以后事而曲恕之,书法不隐,是固一良史手笔也,
若徒以小说目之,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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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听陆生交欢将相 连齐兵合拒权奸
却说吕氏日盛,刘氏日衰,剩下几个高祖子孙,都是栗栗
危惧,只恐大祸临头,独有一位年少气盛的龙种,却是隐具大
志,想把这汉家一脉,力为扶持。这人为谁?就是朱虚侯刘章。
刘氏子弟,莫如此人,故特笔提叙。他奉吕太后命令,入备宿
卫,年龄不过二十,生得仪容俊美,气宇轩昂。娶了一个赵王
吕禄的女儿,合成夫妇,两口儿却是很恩受,与前次的两赵王
不同。吕太后曾为作合,见他夫妇和谐,自然喜慰,就是吕禄
得此快婿,亦另眼相待,不比寻常。那知刘章却别有深心,但
把这一副温存手段,笼络妻房,好教她转告母家,相亲相爱,
然后好乘间行事,吐气扬眉。可见两赵王之死,半由自取,若
尽如刘章,吕女反为利用了。
一夕入侍宫中,正值吕太后置酒高会,遍宴宗亲,列席不
下百人,一大半是吕氏王侯。刘章瞧在眼中,已觉得愤火中烧,
但面上仍不露声色,静待太后命令。太后见章在侧,便命为酒
吏,使他监酒。章慨然道 :“臣系将种,奉命监酒,请照军法
从事 !”太后素视章为弄儿,总道他是一句戏言,便即照允。
待至大众入席,饮过数巡,自太后以下,都带着几分酒兴,章
即进请歌舞,唱了几曲巴里词,演了一回莱子戏,引得太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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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颜开 ,击节叹赏。章复申请道 :“臣愿为太后唱耕田歌。”
太后笑道:“汝父或尚知耕田,汝生时便为王子,怎知田务?”
章答说道 :“臣颇知一二。”太后道:“汝且先说耕田的大意。”
章吭声作歌道:“深耕溉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
太后听着,已知他语带双敲 ,不便在席间诘责,只好默然无
言。章佯作不知,但令近侍接连斟酒,灌得大众醉意醺醺,有
一个吕氏子弟,不胜酒力,潜自逃去,偏偏被章瞧着,抢步下
阶,拔剑追出 ,赶至那人背后,便喝声道 :“汝敢擅自逃席
么?”那人正回头谢过,章张目道 :“我已请得军法从事,汝
敢逃席,明明藐法,休想再活了 !”说着,手起剑落,竟将他
首级剁落,回报太后道 :“适有一人逃席,臣已谨依军法,将
他处斩 !”这数语惊动大众,俱皆失色。就是吕太后亦不禁改
容,惟用双目盯住刘章,章却似行所无事,从容自若。太后瞧
了多时,自思已准他军法从事,不能责他擅杀,只得忍耐了事。
大众皆跼蹐不安,情愿告退,当由太后谕令罢酒,起身入内。
众皆离席散去,章亦安然趋出。自经过这番宴席,诸吕始知章
勇敢,怕他三分。吕禄也有些忌章,但为儿女面上,不好当真,
仍然照常待遇。诸吕见禄且如此,怎好无故害章,没奈何含忍
过去。惟刘氏子弟,暗暗生欢,都望章挽回门祚,可以抑制诸
吕。就是陈平周勃等,亦从此与章相亲,目为奇才。
时临光侯后媭,女掌男权,竟得侯封,她与乃姊性情相类,
专喜察人过失,伺间进谗。至闻刘章擅杀诸吕,却也想不出什
么法儿,加害章身,唯与陈平是挟有宿嫌,屡白太后,说他日
饮醇酒,好戏妇人,太后久知媭欲报夫怨,有心诬告,所以不
肯轻听,但嘱近侍暗伺陈平。平已探得吕媭谗言,索性愈耽酒
色,沈湎不治,果然不为太后所疑,反为太后所喜。一日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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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事,却值吕媭旁坐,吕太后待平奏毕,即指吕媭语平道 :
“俗语有言,儿女子话不可听;君但教照常办事;休畏我女弟吕
媭,在旁多口,我却信君,不信吕媭哩 !”平顿首拜谢,起身
自去。只难为了一个皇太后胞妹,被太后当面奚落,害得无地
自容,几乎要淌下泪来。太后却对她冷笑数声,自以为能,那
知已中了陈平诡计。她坐又不是,立又不是,竟避开太后,远
远的去哭了一场。但自此以后,也不敢再来谮平了。
平虽为禄位起见,凡事俱禀承吕后,不敢专擅,又且拥美
姬,灌黄汤,看似麻木不仁的样子。其实是未尝无忧,平居无
事,却也七思八想,意在安刘。无如吕氏势焰,日盛一日,欲
要设法防维,恐如螳臂挡车,不自量力,所以逐日忧虑,总觉
得艰危万状,无法可施。谁叫你先事纵容。
大中大夫陆贾,目睹诸吕用事,不便力争,尝托病辞职,
择得好畤地方,挈眷隐居。老妻已死,有子五人,无甚家产,
只从前出使南越时,得了赆仪,变卖值一千金,乃作五股分派,
分与五子,令他各营生计。自己有车一乘,马四匹,侍役十人,
宝剑一口,随意闲游,逍遥林下。所需衣食,令五子轮流供奉,
但求自适,不尚奢华。保身保家,无逾于此。有时到了长安,
与诸大臣饮酒谈天,彼此统是多年僚友,当然沆瀣相投。就是
左丞相府中,亦时常进出,凡门吏仆役,没一个不认识陆大夫,
因此出入自由,不烦通报。
一日又去往访,阍人见是熟客,由他进去,但言丞相在内
室中。贾素知门径,便一直到了内室,见陈平独自坐着,低着
了头,并不一顾。乃开口动问道:“丞相有何忧思?”平被他
一问,突然惊起,抬头细瞧,幸喜是个熟人,因即延令就座,
且笑且问道 :“先生道我有什么心事?”贾接着道:“足下位
居上相,食邑三万户,好算是富贵已极,可无他望了。但不免
忧思,想是为了主少国疑,诸吕专政呢?”平答说道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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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料甚是。敢问有何妙策,转危为安?”聪明人也要请教吗?
贾慨然道 :“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睦,
众情归附,就使天下有变,亦不至分权,权既不分,何事不成!
今日社稷大计,关系两人掌握 ,一是足下,一是绛侯。仆常
欲向绛侯进言,只恐绛侯与我相狎,视作迂谈。足下何不交欢
绛侯,联络情意,互相为助呢 !”平尚有难色,贾复与平密谈
数语,方得平一再点首,愿从贾议。贾乃与平告别,出门自去。
原来平与周勃,同朝为官,意见却不甚融洽。从前高祖在
荥阳时,勃尝劾平受金,虽已相隔有年,总觉余嫌未泯,所以
平时共事,貌合神离。自从陆贾为平画策,叫他与勃结欢,平
遂特设盛筵,邀勃过饮。待勃到来,款待甚殷,当即请勃入席,
对坐举觞,堂上劝斟,堂下作乐,端的是怡情悦性,适口充肠,
好多时方才毕饮。平又取出五百金,为勃上寿,勃未肯遽受,
由平遣人送至勃家,勃称谢而去。
过了三五日,勃亦开筵相酬,照式宴平。平自然前往,尽
醉乃归。嗣是两人常相往来,不免谈及国事。勃亦隐恨诸吕,
自然与平情投意合,预为安排。平又深服陆贾才辩,特赠他奴
婢百人,车马五十乘,钱五百万缗,使他交游公卿间,阴相结
纳,将来可倚作臂助,驱灭吕氏。贾便到处结交,劝他背吕助
刘。朝臣多被他说动,不愿从吕,吕氏势遂日孤。不过吕产吕
禄等,尚未知晓,仍然恃权怙势,不少变更。
会当三月上巳,吕太后依着俗例,亲临渭水,祓除不祥。
事毕即归,行过軹道,见有一物突至,状如苍狗,咬定衣腋,
痛彻心腑,免不得失声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