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耳山歌-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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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金垚冲上去:“叔,我跟你一起喝。”
马起根、沈万星、韩俊才等二十余人也冲了上去:“咱大家一起喝,生死与共。”
人群里响起了一片哭声。人们切齿地恨,恨天,恨地,甚至产生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佛耳峪连一只鸟叫都没有。佛耳山上的仙鹤也不飞翔,也不起舞,天天来光顾的鹰们今天也许是不忍看下去了。那白玉佛也无言,她根本保护不了佛耳峪里的人们。她是不是也在流泪呢?
宋清宇站在一块石头上喊道:“乡亲们,今天我们把天捅破了。但是我认为,谁做了违法勾当谁就得低头伏罪。大家有理说理,有事说事,胡抡乱砍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使事情更加复杂难解,最终受苦受难的仍是你自己。记住,共产党的天下绝不会让一个好人吃亏,也绝不会让一个违法乱纪的人逍遥法外。公安局打人不对,你们打人也是不对的。”
“以牙还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狗不咬我,我不凿它。”人群中有人高喊。
宋清宇说:“往后大家要控制情绪,千万不要说混话,那不是咱佛耳峪人的品质。”
突然,郭有田接过话:“宋清宇,你不要吓唬我们,我们佛耳峪哪座坟也不是吓死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仇我跟他们做死了。只要他们敢再动我一根毫毛,我就捅死他一个,然后我跟他同归于尽。”郭有田一手举起了三九一一,一手举起了半瓶白酒在天空中晃动着。据说,喝农药,喝白酒必死无疑,没救。看来,郭有田真的想死。
赵光腚上访团的人齐声高呼:“好,好,好。”
这时,韩香柳突然站了出来,表情非常严肃地说:“今天有人把天捅破了,那么说是谁捅的?让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敢作敢当。有种的站出来,你跟公安局走,那算英雄,拉着大伙,关键时候当甭种,拿大伙当挡箭牌,那是草鸡。”
韩香柳来得突然,大家的眼有点发直。
韩香柳又指着郭有田说:“叔,你也别装横,是英雄应该顶天立地,挺胸拍案而起,大声说:‘我做的事,我来了,我承当’。喝药吓唬谁?你真的敢喝吗?你真的敢喝你就不会拿出来诈唬,你应该在公安干警面前端起就喝。你诈唬,说明你不敢喝,你心虚,你胆怯了。再则,你想过没有,你真的喝了,你死了,公安局就会饶过盗抢的贼吗?没门儿。再则,你死了,你们家的病老婆穷孩子就更没人管了。还有,你死了是狼粪,白死。你信不?你愿意死的,活该,没人吃你这个,说不定公安局还会定你为畏罪自杀呢。”
李松山也突然喊了一嗓子:“有种的投案自首去!”
郭有田、马起根、宋金垚等直瞪着眼看着韩香柳。韩香柳方正俊秀的脸上依然严肃。在佛耳峪人眼中,韩香柳就是该村的大姐大,有钱,有事业,因此,没人敢小瞧。常言说,有钱就是大爷,韩香柳就是大奶。因此,她说话就有份量,占地方。
很多乡亲点头,认可韩香柳的话。
郭有田等也没有反驳,但心里明显不服,转身走了。
人们渐渐散去,可是佛耳峪仍处在巨大的恐怖之中。
宋清宇等不敢离开村队部一步。他们看着这狼藉的屋里屋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宋清宇坐在一张破木椅子上略有所思地说:“佛耳峪还将有场更大的灾难呀。”
秦勤、陆峥嵘看着他,无语。
蒋学仁走过来,坐下,说:“凭我的经验,公安局奈何不了宋金垚他们,常言说,法不责众,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决不后退,死鸡缠腿,公安局来再多的人他也没法子,他也出不了村,带不走人。特别是在这关键的历史时刻,那公安局长傻呀,那县长、县委书记傻呀?他不怕出事摘了他们的乌纱帽?当然,就怕这帮人草鸡了,尿裤子了,那就要出大事了,那佛耳峪就要有大灾难了。”
宋清宇无言。但他不信,国家的机器怎么能向几个违法犯罪之人低头?
陆峥嵘立刻走过来,说:“姜还是老的辣,蒋大爷,你真牛叉子啊。”说完,陆峥嵘骑上摩托车直奔郭有田、马起根家去了。他是给他们传达蒋学仁的意图去了,但宋清宇却丝毫不知。
宋清宇差点笑了,他在心里骂蒋学仁:“老蒋啊老蒋,你真够损的,你简直就是过去的那个伪保长啊。”
韩香柳说:“还是那句话,谁犯罪谁伏法,公事公办,这就是原则。”说完走了。关键时刻,韩香柳跟宋清宇想到了一起。宋清宇暗暗产生了一种力量。
说来奇怪,几个公安干警被打跑后,当日他们并没有立刻反扑而来,半天一夜毫无动静。蒋学仁有点蒙,可是宋清宇心里明白了,不好,这是大灾难来临前的死静,燥热。
一切都在宋清宇的意料之中,第二天早晨,天刚朦朦亮,突然,亮马山下突然响起了呼啸的警笛声。笛声在山谷中回荡,在树林中穿过,在人心里肆虐。二十余辆警车一直开到佛耳峪村队部,塞满了佛耳峪的大街小巷。干警们噼里啪啦跳下车,个个神情紧张而严肃。只听一个当官的命令道:“抓捕小组立即行动,其余人原地待命!”据说那就是公安局长。
氛围十分紧张,这场面人们在电视里、电影里仿佛见得不少,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带狼狗,手里也没有握着钢枪,但是手里有握警棍的。
宋清宇走过来跟那当官的握手,那当官的依然没有笑容,手轻轻地握或者说没握就松开了。宋清宇心里骂:“又跟老百姓装呢,牛啥呀。”
蒋学仁也走来跟他们握手,蒋学仁一边握手一边说:“八路军和老百姓是一家人,八路军和老百姓是一家人。”
从后面的车上又走下几个穿便服的人。八棱子乡书记孟庆吾偷偷地告诉宋清宇他们,说那是副县长、政法委书记等等。
宋清宇看一眼,并没有过去握手。
这时,还不到一刻钟,只见从南北两个方向分别把马起根、宋金垚、沈万星、韩俊才押来,后边是且哭、且喊、且骂的女人、老人和孩子,还有更多抄棍舞棒的愤怒人群。人们呼呼啦啦地都坐在了路上,排出去有二三百米,就跟有指挥似的那么齐。一个小干警报告说,只有郭有田不知去向,正在搜查。
院里院外再次围得水泄不通。人们又高举起牌子:还我土地。我要吃饭。打倒法西斯。黄世仁万岁等等。
干警们开始作笔录。第一个问马起根。马起根对收粮抢稻供认不讳,说:“是我收的。”
干警问蒋学仁:“那水稻是你们家的吗?”
“是,是。”
“那你签个字吧。”
蒋学仁看看乡亲们的愤怒,高声说道:“不用签了,那是我老伴让马起根他们收的,给他们的,我不知道。”
干警们愣了。这时,外面的群众哗地跪倒了一片。蒋学仁给了他们一个惊喜,他们在感谢他。
马起根立刻喊叫起来,仿佛打了一针强心计:“老蒋给的,人家愿意,哈哈哈。放开我!”马起根狂叫起来。
宋清宇在心里骂蒋学仁:“老蒋啊,你玩儿赖呀,你开什么玩笑啊。”
“宋清宇,这不是你们村报的案吗?”公安局长也愤怒了。
“是我们报的案,报案并没错。”宋清宇说。
“不行。”公安局长急了。“把其他几个被害人找来,是什么情况?再则,他们还有暴力袭警呢,绝不轻挠。”公安局长又向八棱子乡派出所薛所长命令道:“传其他几个被害人。”
薛所长高声喊道:“贾德正,李松山。。。。。。”
贾德正、李松山当场签了字。
公安局长恼羞成怒:“把人带走!”
马起根、宋金垚哈哈大笑:“好,我们跟你走。走啊!”
马起根还在叫劲。
路上上访团的家属几十人哗地站起来,个个怒目圆睁。
公安局长大声吼道:“谁敢暴力抗法,就把谁抓起来。带走!”
一群干警上来,连堆带搡,要把马起根等推上车,这时整个佛耳峪村千余人全部围上来观看,人群中还有人突然高喊起来:“共产常不许打人,共产常不许打人。”赵光腚上访团的人,特别是他们的家属哗地就冲上来:“把我们也带走吧,把我们也带走吧!”说着就有人往车里闯。
这时还有人高喊:“只要他们敢把人带走,咱佛耳峪全村的人就上北京去静坐。”
“上北京,上北京。。。。。。”喊声震动着山谷,佛耳峪仿佛翻了一个个儿。
公安局长又高喊骂道:“一群刁民,你们还翻天了,带走!”
几乎是在同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村民像挨了蚂蜂蜇了一样从北面的小路上连喊带哭带喘气地跑来:“宋金垚,不好啦,郭玉叶她在九楼上想跳崖自尽呢,郭有田也在城楼上。。。。。。”
那村民说完一屁股坐到地上哭起来:“我的妈呀,谁作的孽呀,逼死人啦。。。。。。”
哄嚷的人群突然死静下来,群众和干警们全惊呆了。佛耳峪人都知道,九楼是佛耳峪段长城从东到西可看见的第九个烽火台,它修在一面绝壁上,下面是青龙河,只要跳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死静只有片刻。宋金垚突然发疯起来:“我操你妈,老子也不想活了,老子跟你们拼了。”说着,宋金垚抡起双手,用手铐往干警的头上打。几个干警掐住他的脖子,摁着他的头,死死地把宋金垚钳住。突然宋金垚猛地向警车一头撞去,头被撞出一条血口,血流如注。
这时,马起根高喊起来:“乡亲们,快去救人啊,我操他祖宗了,他们拿咱老百姓不当人啊,拼了,冲啊!”
马起根第一个挣脱了干警,带着手铐向九楼冲去。
哗,千余群众一起向干警冲来。可是,几名干警仍死死地摁着宋金垚不放,群众眼都红了,眼看冲突即刻便起。
宋清宇冲过来喊:“放开,放开,赶快去救人。”这时,那个穿便服的官吏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高喊道:“放开他,放开他!”
宋金垚被放开,他带着手铐向九楼冲去。
全体公安干警也随之赶赴九楼现场。
九楼座落在佛耳峪村西北面的山上,文革时,她已被拆毁大半,此时,他已是风烛残年,摇摇欲坠。只有悬崖那面有两三个墙垛还在挣扎着站立着。但是,九楼当年曾有过辉煌的历史,她光荣过,骄傲过。在她古老的记忆里曾留下了无数沧桑。在这里,中原的勇士们曾无数次打退过胡人的进攻,烧杀抢掳;在这里,又有多少英雄豪杰擒过狼,打过虎;在这里,文革中又有多少先锋队进行过钢钎铁锤的拼凿。但是,英雄的九楼没有倒,英雄的九楼永远不会倒,他依然昂首挺胸,依然气冲霄汉,依然笑对寒风。
九楼的北面是万丈深渊,一条进山的公路从峭壁上穿过,大车走在公路上,在上面看去 只有火柴盒那么大。公路下是半死不活的青龙河。郭玉叶紧紧地站在悬崖边上,只有一步就能跳下悬崖。她神色绝望,目光呆滞,看得出,她的心已死,并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无限的愤恨。
郭有田也在九楼上,那天早晨他是到山上挖野菜来了,没了粮,他想给老婆孩子做顿菜粥。临下山时,他发现郭玉叶登上了九楼。他追上九楼,呼喊郭玉叶。没想到郭玉叶却哭了,她说:“叔啊,日子没法过了,公安局的又把你侄儿带走了。逼死人啦,羞死人啦,我们没法活在世上了,今天我就在这儿跳下去,让你侄儿给我收尸吧。”
郭有田吓得一下扔了菜篮子,他惊恐万状:“玉叶,玉叶,千万不能那么想啊,咱还要争取咱们的权利呢,不信共产常就真的会扔下咱不管了。”
“我心已死,我意已决,不天翻地覆地来一场革命,这世界是没有希望的,我已经看到了日薄西山的那一幕。”郭玉叶的声音有些小,但却坚定有力。她说:“叔啊,好好活下去,给金垚找个好的,等到有了土地,金垚恢复了工作,得到了应有的权利,让他到我坟上烧上一炷香,念叨一声就够了。”
从此,任凭郭有田如何苦婆心地劝解,郭玉叶一句话都不愿再开口。郭有田想拉她回家,可是郭玉叶却立起眼说:“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郭有田傻了,知道郭玉叶是动了真格的。于是他也慌了手脚,他左顾右盼,满山遍野毫无一人。悬崖下路过的汽车根本听不到他的喊叫。正当郭有田一筹莫展,急得跺脚的时候,忽然他发现西面的山坡上来了几只山羊,他知道,坡下肯定有牧羊人。果然不出郭有田所料,接着便从坡下走上来一个放羊人。郭有田老远就认出来了,那是老陆家的姑娘。郭有田拼命地喊,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