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耳山歌-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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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宇居高临下,看到了韩香柳的“故乡一条街”,睹物思人,鼻子一酸,流下了两行眼泪。他悔不该让韩香柳去那个地方,悔不该当断不断,留下了这样的祸乱。
后来,韩得柳经常陪人喝酒,夜里常常很晚回家,或者不回。宋清宇几次欲找钱大宝,不让韩香柳再去那里帮忙,可是话到嘴边,人到翠屏山门前,他都没说,他怕钱大宝像段庄主那样骂他小气,不够哥们儿,再后来,他明确地向韩香柳表明了态度,不再支持她去翠屏山酒楼。韩香柳很理解宋清宇,说等过两个月她挣了钱,她就不去了,然后用这钱给宋清宇买辆小汽车,再然后他们就结婚。宋清宇记得更真切的还有,那天夜里韩香柳没有回家,是跟宋清宇在看鱼的石屋里住的。
突然,宋清宇的大脑出现一片空白区,她对韩得柳在翠屏山酒楼的情况就知道这么多。后来,到了谷子黄了的时候,她病了,胡话连篇,一连输十几天液。那年十月一长假里,宋清宇来陪她,她握着他的手,只说了一句话:“清宇,我不是人,你恨我吧!”第二天她便在佛耳峪消失了。家里人,亲戚朋友找遍山、寻遍水,还报了案,皆无踪影。第三天夜里,韩香柳给家里打来了电话,用的仍是原来的手机号,说她去远处治病了,她没事,让家人放心。她还让妹妹韩香谷转告宋清宇,还是那句话,说她不是人,对不起他,别再等她了。
宋清宇傻了,疯了。
宋清宇猜到了发生的一切,但又很迷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清宇来找钱大宝要人,问韩香柳到底发生了什么。贾德正、陆峥嵘、韩香谷、宋清扬、李松山、蒋学仁等等,一个都不少,都跟来了。贾德正还威胁说,如果是钱大宝害了韩香柳,他就跟他恩断情绝,提刀相见。
钱大宝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说这几天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挖空心思地回忆,但一些事只能是分析,猜测,不敢下定言。
那天夜里,钱大宝约了宋清宇去他的石屋里,屋里还有宋清扬和韩香谷。
还是那句老话,漂亮的女人有人缘。钱大宝告诉他们,尽管那些男人像苍蝇一样叮着韩香柳,可是韩香柳却总是言行得体,洁身自好,她回家晚,那是工作性质决定的。但事情也有例外。一次,从嬴州市里来了几位客人,其中一个老板对韩香柳十分十分地欣赏,赞不绝口。接着,一个月内,他来了三次翠屏山酒楼。当然,每次都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四五个,或十来个,多数是很时髦的靓男靓女,每次他都住两三天,每天他都点名要韩香柳陪他们吃饭,唱歌,跳舞,还漂流过、上过山、爬过长城等等。他们熟了,成了朋友,或者说他还给过她纪念品,如高档的服装,瑞士梅花手表,欧莱亚化妆品等等。
钱大宝跟那个老板也熟了,他姓勾,有人说他是大型国企老板,还有人说他是政府政要,大家叫他老板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时髦叫法。他个头不高,戴着近视眼镜,度数很高的那种,看起来是个文化人,也像个有钱的人。他说他特别喜欢佛耳峪的文化氛围,喜欢长城、青山、古村落、白玉庵。每次他都会站在山头上,看佛耳峪古长城的残垣断壁,看用长城砖盖起来的古村落。他长长地叹息道:“悲哀呀,悲哀呀,中国人自毁长城,丢了老祖宗。”
那年秋天,勾老板又来了,这次他带来的是一帮网友,据说,从前的那些人多数也都是网友,或驴友。但这次的网友很特别,有湖南张家界的,有海南三亚的,有江西庐山的,甘肃嘉峪关的,还有一个是某某山上来的道姑,网友们都喊她“眉清仙姑”。那道姑确实生得眉清目秀,一身青色道服,看起来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她不饮酒,不跟他们唱歌,但她写得一手好字好画,还会作诗,打太极。
除了道姑,这些网友够疯够狂,够威够力,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来者不拒,语言粗放,无所忌讳。那天夜里,他们疯狂地喝,然后在歌厅里疯狂地嚎,疯狂地舞,又疯狂地喝啤酒,真是激情无限,翠屏山都快被震倒了。
大约是深夜一点多,韩香柳喝多了,倒在歌厅的椅子上睡着了。勾老板扶起她,跟网友们摆摆手,说把韩香柳送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勾老板回来了,又敬大家一杯啤酒,又唱了一首《大花轿》,又跟一个靓女跳了一个舞,然后宣布回房休息。
第二天,韩香柳躲在房间里哭了一个上午,谁劝都不管用。后来,那个打扫卫生的大姐告诉钱大宝,说韩香柳喝多了,今早是从勾老板的房间出来的,然后就一直哭。
钱大宝瞪眼,骂了一句:“别他妈胡说八道,我缝上你的嘴。”
那位大姐吓死了,提着扫帚跑了。
接着,韩香柳生了病,就到了十一长假。长假的最后一天下午,勾老板又来了,一个人,自己开的宝马车。
钱大宝的解释很苍白,宋清宇根本不信韩香柳会喝酒失态,会跟勾老板走了。可是信与否,韩香柳确实不见了。宋清宇等去嬴州无数次,可是人海茫茫,杳无音迅,有的只是韩香柳偶尔给父母和韩香谷打来的报平安的电话,然后就关了手机。
宋清宇恨翠屏山酒楼,于是他写了一首七绝:“荒村客建小歌厅,霓彩狂歌乱月明。姐晃疯头千百转,娘啼午夜两三声。”后来这首诗定名为《午夜乡村》(新韵),发在了一家省级诗刊上。
不但宋清宇恨那地方,李松山、陆峥嵘等也跟钱大宝作下了仇。
那年春天,李松山和陆峥嵘还跟钱老板打了一架。陆峥嵘急了,磨刀霍霍的,说要活剥了那小子,嘴巴还不停地骂那些脏话,他骂人家酒楼藏污纳垢,纸醉金迷,鸡飞鸭泳、卖淫嫖娼。。。。。。话是这么传,但陆峥嵘没看见,公安局没抓住,因此钱老板不干了,找来一群秃头的长发的要教训陆峥嵘。还是蒋学仁出面了,他组织起村里三十多个小伙子迎战。跟上次一样,他先不让别人上场,那时他还是村书记,自己先到翠屏山酒楼去了。上次秦勉赞美蒋学仁,说他是 “只身闯虎穴”,这次秦勉又赞美他,说他是“虎胆英雄”。蒋学仁却骂他们:“少放驴屁,今后再惹是生非,我就让那些光头的长发的劁了你们,混蛋玩艺儿,一个个的,都让你们变成秃子。”
上一次出事是在年三十的晚上,也是陆峥嵘惹的祸。因为韩香柳的事,他恨那个酒楼,春节前他去赶集,在市场上看到了礼花弹,他很新奇,觉得好玩,跟二战时日本鬼子使的小钢炮似的,他还问了人家能打多高。因此,他立马掏钱买下一组,一组六发。
三十夜里,陆峥嵘、李松山和秦勉三人偷偷地爬上了敌楼,就像老游击队员似的,把礼花弹筒子用石块倚好,找好角度,对准了翠屏山酒楼。主意是陆峥嵘出的,地形也是他白天根据礼花弹的射程侦察好的。因此,投弹点火的事也都是由他来做。
陆峥嵘娴熟地把礼花弹点燃,塞进炮筒里,导火索滋滋地冒着火花,三个人撒丫子跑。突然,噗的一下,礼花弹像火箭一样飞出炮筒,直射翠屏山酒楼。翠屏山酒楼是名为楼,其实并无楼,只是一些尖顶瓦房和北京平房。接着只听一声巨响,礼花弹在翠屏山酒楼上空炸响,火花四溅,极其绚烂,接着就听见酒楼里留守人员惊慌失措地喊叫,后来又是掘祖宗的骂声。
陆峥嵘生气了,跑上去,调整一下炮筒角度,又点燃一发,不偏不倚,这一发正落在了酒楼的院子中央,巨大的爆炸声把那里的男女都轰蒙了,礼花弹还把院里的一棵老枣树炸断一些枝条,房子的玻璃也震碎了许多。
陆峥嵘、李松山和秦勉消失在黑夜里,黑夜里只留下了陆峥嵘一长串呱哒鸡子一样的笑声。
可是,大年初一,酒楼的钱老板就找到了陆峥嵘他们,但他们矢口否认。钱老板急了,就指桑骂槐,诅咒干这事的人死爹死妈,断子绝孙。
李松山也急了,也骂,说谁到这撒野他们家也死爹死妈死全家。陆峥嵘却拾起了木棒要打人。这时蒋学仁来了,及时制止了这场武斗。
蒋学仁明知是陆峥嵘他们干的坏事,可是他却不说,他劝钱老板,也是在损他:“钱老板,大过年的,谁还不放放花炮,你找这闲气生干吗,都是孩子们,那花炮也不长眼,哪儿都放得那么准确,落到你家也是正常的事,你堂堂大老板,咋就没肚量,咋就不能包容人呢?再则,你又没逮住人家,人家不服。。。。。。”
钱老板光眨眼说不出话来。论辈份,他喊蒋学仁叔,他才只有三十出头,也是不甘受气的主。
蒋学仁突突地眨了几下眼皮,接着笑笑说:“侄儿啊,今年你要发大财,常言说火烧旺运,天降礼花到你们家,那岂不是好的兆头吗?这要是落到我家,我非请人吃猪头不可。”
几句话,把钱老板说乐了,然后高高兴兴地跟蒋学仁握手,说:“叔,冲你这几句话,值,大过年的,我先不搭理他们。”说完走了,把话音留下了。
这一次钱老板真的急了,真的想教训教训陆峥嵘。上一次气还没出,这一次是面对面的,不能说没证据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这酒店开不下去了,钱老板说非刹一刹他们的嚣张气焰不可。于是,他打电话邀来了一群社会上的哥们儿。
蒋学仁来到翠屏山酒楼,他并不进屋,而是坐在了院子里的大枣树下,他跷起左脚,掏出旱烟,一边卷,一边喊:“钱大宝,钱大宝。”
钱老板从屋里跑出来,嘴里喊着叔,脸上却明显地写着不悦,也写着杀气。蒋学仁小平头,肉眼泡,大高个,挺魁实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现在也可以叫他老平头。他是老高中毕业生,长了三寸不烂之舌,说话很压众。他直言不讳地问:“侄儿啊,生真气啦?想动真的呀?”
钱老板递给他苏烟,他说不抽,不习惯,嫌没劲儿。
钱老板说:“姓陆的那小子真气人,过年的帐我还没跟他算,现在又敢张嘴骂人。”
蒋学仁说:“侄啊,你做的是买卖,还是那句话,你得大肚。你请来这么多人,真的把人打了,你想过没,你咋收场,你这店还开不开,人家说你雇凶打人,勾结黑社会,不法经营,这话好说可不好听啊。”蒋学仁点燃烟,冒出一股呛人的烟气。“再则说,背后还讲皇上呢,陆峥嵘的话你听见了,没听见的可能更难听,咱人正不怕影子歪,你怕啥?还有,那佛耳峪青壮年小伙子可不少,我看你请来这帮小子也不是对手,到时候谁打谁也说不准,真要是你们吃了亏,传到江湖上去那可就更丢人了。侄啊,你好好合计合计,不管谁输谁赢,最后吃亏的都是你。我走了,我去告诉他们也有个准备,就说你们要打来了。”
钱老板心里没底,如果真要打,麻烦可就大了,后果也不堪设想,吃亏的真的都是他。于是,他说:“叔,不是我非要咋的那小子不可,他欺人太甚。”
蒋学仁站起来说:“这样,我回去教训教训他们。和气生财,对不?”
钱老板就坎下驴说:“叔,就看在你面子上,再饶他一次。”
蒋学仁摇着身子走了。
宋清宇也不愿让陆峥嵘他们跟翠屏山酒店作对,他认为,韩香柳的事跟酒店没关系,完全是她的个人行为。当初她要去那里打工,还是宋清宇亲自找的钱大宝。说心里话,钱老板真的不知道她会跟赢州来的那个老板跑了,更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开始,钱大宝跟贾德正、陆峥嵘、李松山还有宋清宇都是很要好的哥们,经常在一起打牌、喝酒,还去翠屏山酒楼跳舞,没想到出了这事,把大家的心情都搞没了,心也散了,成了仇敌。现在看来,这实在是不合适。
宋清宇曾明确地对陆峥嵘他们说:“钱大宝来咱这投资是好事,对咱村子的发展有好处,他没做对不起人的事,咱不能敌视他,香柳脚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怪不得别人,谁再跟大宝过不去,就别再搭理我。”宋清宇虽然看得明白,不那么恨钱大宝,可是他心里还是恨翠屏山酒楼那地方。自打韩香柳从那里走后,他就再没有登过那个大门。钱大宝来找过好几次宋清宇,向他赔礼道歉,说没把韩香柳照看好。宋清宇能说什么,只有苦笑,并表示不怪他,也不恨他。
一切都已经淡去,可是在一定的时空背景下,这些刻在心灵的伤痕也常常会使他感到一丝丝的疼痛。
第九章
宋清宇的骨子里流淌着修长城人的血,他是在白玉佛的呵护下,沐浴着她老人家的雨露春风长大的。他从小就来给白玉佛磕头,对她顶膜崇拜。可是,这一连串的刺手问题却使他走入了困惑。他不只一次地来到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