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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佛耳山歌-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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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起根的孩子上学靠社会资助,穿的靠村里人帮,日子过的很艰难。漏房破锅,炕上躺着个病老婆,马起根愁死了,恨死了。三年前,孙二燕下地干活走到高粱地头,突然从树上飞起一群蚂蜂,她跑,一下摔到坎下,把颈椎骨摔坏了,至今还不能正常行走。
  郭有田帮他分析,他若有地,他就能有钱,他若有钱,孙二燕的病也早就给治好了。这病根就在蒋学仁和贾德正身上,因此,他们必须得上访,必须得要他们的人权和尊严。
  孙二燕治病也是从宋清宇手里拿的钱,也是五千块。马起根借了好几家,更没人敢借他,借了他几辈子能还?马起根、孙二燕打心眼儿里感激宋清宇。
  那日,宋清宇跟李松山想好主意后,宋清宇先找了郭有田,他说:“大哥,你得支持我,从老到少,祖祖辈辈咱都跟一家人似的。你教教我,往下我该怎么办?”
  郭有田张了两下嘴,眼睛瞪得挺圆,说:“怎么办?怎么支持你。我要是不上访就是对你的最大支持。”说到这 ,郭有田哇地哭了。“清宇呀,说心里话,哪个王八犊子才愿意去上访啊,你看看这几年,我是人不人,鬼不鬼呀,庄里庄外,亲戚朋友没一个用正眼瞅我的,我们风里来,雨里去,吃不饱,穿不暖,晚上除了蹲车站就是住地道桥,那是人干的事吗?可是,除了上访,谁能帮我一把,我能干吗?我有什么出路啊。。。。。。”
  宋清宇心情很沉痛,他说:“这世界上的事也很难料,谁知又发生了经济危机,不然,你在外面打工不是挺好的吗。”
  “别说了,天下乌鸦一般黑,老板有几个不贪不黑心的?我们又能剩下几个钱?人要是走背点儿,喝口凉水都塞牙,没想到眼下回到家却是这样。”郭有田一副愁容。
  宋清宇说:“往长远看,国家的土地政策也没有错,保持土地政策的稳定性,鼓励农民投入,规模化发展,向种田能手集中等等,不能说错,但是,话又说回来,党的政策也不可能穷尽全中国的每一个村每一个人的实际,肯定有不是之处,要改,要完善,那是往后的事,起码眼下是不能改了。”
  “清宇,这我懂,我的果园包给陆希顺白纸黑字写着合同呢,也是不能改的,这我也懂。大哥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是归根到底,共产党不能不让我们一家五口不吃饭吧?双方父母我得养吧?我靠什么,你们不是让我们爱党爱国吗?我吃不上,活不了,我爱什么?怎么爱?我爱得起来吗?在咱佛耳峪蒋学仁就是党,就是爹,贾德正就是妈,我不找他们找谁?”
  “有田大哥,你说的也对,找他们找我都是对的。”
  “清宇,我说话你别不爱听,他们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你也解决不了,咱们也可能反目成仇。。。。。。可是我得活着呀,我伤了蒋学仁、贾德正等一帮人,我有什么办法?”郭有田又一次流出泪来。
  宋清宇说:“大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老蒋他们并不怪你,他们也想解决你的问题,可是土地政策他们改不了,村里又没机动地,他们能咋办?”宋清宇停一下说。“大哥,我给你找个事干,到我的鱼塘来干活,每月给你一千块,也给马起根找个事儿干,让他先到漂流那地方扛扛渔鹰,跟游客照照相。他很有表演天赋。”
  郭有田一愣:“清宇,你别说,马起根如果戴上草帽,在河边上一站,那么一扛渔鹰,真他妈像个老渔民,更像老渔鹰。”
  突然,郭有田咕咚一下给宋清宇跪下了:“兄弟呀,只有你拿大哥当人啊。。。。。。”
  第二天,宋清宇又找到马起根,说让他到漂流船队里去上班,但不上船,就在岸上扛竹竿,扛渔鹰,每月给一千元工资,也可以包下来,挣钱是他们自己的,但渔鹰不能给他,更不能归他伺养,要有专业伺养员。宋清宇还说,扛渔鹰照相,旺季每天能挣二三百块钱呢。可是,马起根却说,他不包,人不能贪,他只挣工资就已经很满足了。
  马起根握住宋清宇的手,双眼含着泪说:“大叔,从前都是我不对,你多包涵。”马起根家的历史上就穷,所以辈份就小。
  宋清宇说:“别说了,都是事儿逼的,谁有吃有喝愿意往外跑。政策是死的,咱改变不了,可是人是活的,咱得想方法儿活下去,让大伙都得活下去,而且尽量活得好些。”
  这时,马起根低下头,又不言语了,仿佛有很大的心事。他叹口气说:“光救了我,救了郭有田,可是咱村里还有沈万星、蒋贵良、韩俊才等一帮人呢,他们都是人多地少,或根本没有地的人,日子过得比谁都寒酸,你可怎么救啊,不能都可你一个人遭啊。。。。。。”
  马起根停下来,用衣襟擦擦眼泪:“大叔,把这活你让给沈万星他们吧,他们比我更需要钱,我吃糠咽菜也不会再给你出难题,如果再去上访,我就是牲口,就是野兽做的。。。。。。”
  宋清宇捂住他的嘴,很为马起根的精神所感动:“别瞎说,他们的事我会慢慢想办法,只要按照规划办,不出五年,咱村肯定会有个大变化,人人都会过上好日子的。”
  成功地解决了郭有田和马起根的事,宋清宇非常兴奋,一种从没有过的成就感在他的头上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光环,这个光环仿佛能够照亮他的人生。这几年,他挣过钱,谈过恋爱,可是,那种美好的感觉与这成就感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作了一个比喻,自己挣钱的荣光就是夜里的星光,它只能在自己的头顶闪亮,而这种成就的荣光,就像初升的太阳,它能把整个世界和世界上每个人的心都照亮。成就使他对工作更加充满信心。
  宋清宇讲的很低调,绝没有炫耀之意。
  贾德正说:“清宇,咱走着噍,他们肯定还会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他们是狼,而且是白眼狼,没良心。他们根本不懂人话,咦喔都不懂,还不跟个牲口。”
  陆峥嵘同意贾德正的看法。
  李松山说:“一切让他们凭良心办吧。”
  秦时月(秦勉网名)鼓了几次嘴欲说什么,可是又憋了回去。他要尽可能地保持沉默,因为薛倾城在,他不想现在就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的个性,他要努力做得小鸟依人一点。
  蒋学仁说:“俗话说,头三脚难踢。只要稳住了郭有田和马起根,保证六十年大庆不出大乱子,过了这个敏感期,往后就有时间处理这些棘手的事了,佛耳峪就一定能好起来。”
  薛倾城等都鼓掌,同意老蒋的意见。
  薛倾城接下去又问了诗社的事。
  宋清宇汇报了诗社的设想,当然,这个想法是早跟蒋学仁和贾德正沟通过的。老蒋很支持,他说,这叫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诗社名称:佛耳山诗社顾问:薛倾城、李心田社长:蒋学仁副社长:贾德正、宋清宇理事:宋清宇、贾德正、蒋学仁、李松山、陆峥嵘、秦勤、韩香柳社刊名称:《画眉》诗刊或《山鹰》诗刊顾问:薛倾城、李心田、贾德正、蒋学仁主编:蒋学仁副主编:贾德正、宋清宇编委:宋清宇、秦勤、陆峥嵘、李松山、韩香谷未等宋清宇读完,陆峥嵘等便鼓起掌来。可是,蒋学仁却站起来提意见。他认为,他和贾德正都不宜当社长、主编,就当个顾问,原因是,他们二人学历低,文化底子薄。贾德正也站起来支持老蒋的意见,并直接提出社长和主编由宋清宇一人挑,态度十分的诚恳。可是,宋清宇一定要坚持按既定方针办。最后薛倾城站起来,说:“蒋书记他们的话也正确,有道理,让年轻人多跑多干是应该的,也更能发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创造性。”蒋学仁、贾德正站起来鼓掌,接着大家都站起来鼓掌,好像是选举似的。薛倾城还提了一个意见,说供大家参考。她说是否可以把“佛耳山诗社”改成“佛耳山文学社?”这样包容的面更广大些,同时也把《画眉》诗刊的“诗刊”两个字去掉,让她变成一个多品种的文学刊物。既刊小说、散文,也刊新诗、旧体诗等。
  佛耳山诗社的一切只是雏形,没有最后敲定。宋清宇表示,回去后要多参考大家的意见,再拿出方案,然后择日召开成立大会,选举产生。
  宋清宇还向薛倾城等提出请求,向佛耳峪的诗友交待任务,要每人写出赞美佛耳峪的诗来,至少两首,《山鹰》创刊号全文刊发。
  大家齐声说:“好。”




 第八章

  郭有田、马起根有两天没到公司上班了。第三天下午,两人又突然出现在双红豆垂钓中心。
  钓场边上竖立着几把五颜六色的大伞,伞下是几个戴着太阳帽的钓鱼人,一个个全神贯注,屏声静气。但今天却不全部尽然,从东面两个大太阳伞下不断地传来嘻笑和惊呼声,因为那两把伞下除了有几个戴墨镜的男人外,还有两三个女人,准确地说是小媳妇。他们经常来,那三个男人一个是铁矿矿长,一个是水泥厂厂长,另一个却是校长。陆峥嵘就更精确地说:“媳妇是媳妇,但却都是别人的媳妇。这年头哪有带自己媳妇来钓鱼的。”
  钓场的西岸有一棵古柳,树头像一把巨大的伞,整整遮下半个水岸的荫凉。宋清扬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本杂志,她在等着惊叫声出现,盼着哪个钓人突然钓上一条大鱼来。秦勤却半卧在一个躺椅上看一本叫《河戒》的书,是当地一位朋友写的。听说她已看过了两遍。通过看这本书。她了解了青龙河很多的知识,知道了很多故事。据说,秦勤还流了半宿的眼泪,为青龙河,为青龙河上那些悲苦命运的人们。宋清扬手里握的杂志,大概是《婚姻与家庭》或者是《女子世界》之类。据说,她是想通过这两样杂志,找到自己人生的一个支点。
  一群海鸥从钓场上超低空飞过。它们是一群非常精明的鸟,胆子也小,因此,它们不会在有这么多钓鱼人的时候落下来抓鱼。
  看到郭有田和马起根,宋清宇有点惊讶,因为他也正想找他们寻问情况。宋清宇放下手中的网抄,并喊一声宋清扬,让她来给钓上鱼的人抄鱼,然后笑盈盈地把郭有田他们迎到石屋里去。
  打开电扇,大家落座,宋清宇问:“这两天家里都有事啊?”
  宋清宇话音未落,马起根就站起来了,说:“清宇,我们家里的又患病了,这班我是上不了了。我已跟李松山说过了。”
  不用他们说,宋清宇早已猜到了这事的真正症结。马起根在说假话,他一听便知,但是他还是想听听郭有田怎么说。
  宋清宇问:“有田大哥,你呢?”
  郭有田看了看马起根,眼神里带着既惊讶又大惑不解之意。他嘴唇颤抖了半日,忽然抱头痛哭起来。原来,在来找宋清宇之前,他们两人已商量了两天,怎么跟宋清宇说。郭有田说,他找到了理由,就说他老婆又患病了,不能来打工了。马起根找了两日理由,没找到。可是没想到的是,见了宋清宇,马起根却先发制人,张嘴就把郭有田要说的理由说了。郭有田心里没有准备,没了借口,他怎么说?他只有哭。
  “有话好好说,别哭。”宋清宇劝。
  郭有田止住哭声,突然站起来说:“我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干了。马起根老婆也没患病,那是借口,编的假话。”郭有田用冒火的眼睛看一下马起根,把实底脱了出来。
  马起根很慌,很难堪的样子。
  郭有田接着说:“兄弟,你对我们好,我们知道,可是我们不能可你一个人遭啊,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呀。你的恩情我们咋还,不但我们这辈子还不清,就是我们的儿子、孙子都还不清啊,我们再干下去,这叫造孽呀。”郭有田擦下眼角上的泪说:“为了表示对你工作的支持,我跟起根商量好了,建国六十周年大庆前绝不上访,绝不给你填麻烦,但是节日后我们还得要访,还是那句话,我们一家老小得活下去呀。”
  马起根接话说:“就是,就是,我们支持你,你对我们有恩。”他转了一下黄眼珠子。“起根儿的时候我们还没这个想法,现在我们也想包点地方,干点啥,免得老是上访,给政府找麻烦。郭有田就想包他家原先那果园,沈万星就想包漂流那活儿,韩俊才就想包画眉山上的松林和山下那百十亩核桃林子,宋金垚就想包贾德正那个饭店。。。。。。”
  马起根停下,小眼溜溜地看着宋清宇。
  郭有田突然说:“马起根就想包你那个鱼塘,他自己不好意思说。”
  这一堆的主意都是村里那帮上访人在郭有田家制定下的计划,但是起初却是马起根的鬼主意。郭有田决定不去宋清宇的鱼塘子打工了,但是,看在宋清宇以前对他们的恩情上,决定建国六十周年大庆前他决不再上访,用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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