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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长征-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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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章押往南京。万幸的是,发往南京的电报被打入国民党内部的中共党员钱壮飞截获,钱壮飞立即破译了电文并连夜派人赶往上海秘报李克农,许多共产党人得以平安转移。但是,顾顺章的叛变依旧导致了许多著名的中国共产党人遇害:恽代英,他刚刚被中共营救出来便再次被捕,随即被枪杀于南京雨花台;蔡和森,他在香港被捕,随后被引渡到广东,敌人将他的四肢钉在墙上,英勇不屈壮烈牺牲。顾顺章的叛变还导致了中央政治局主席向忠发被捕。此前,因得知向忠发不喜欢自己的农村妻子,顾顺章便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向忠发在顾顺章叛变后设计的一次幽会中被捕。向忠发没等敌人用刑就供出了中共中央机要处所在地址,这令审讯他的人都有点怀疑这个共产党主席是不是个冒牌货。蒋介石得知向忠发叛变的消息立即电令上海警备司令部“暂缓处决”,但是电报到达时这个窝窝囊囊的老头已经被上海警备司令熊式辉下令枪决了。

  白色恐怖之下,实际掌握着中央领导权的王明犹如惊弓之鸟,他到处躲藏,最后藏在了上海郊区的一座尼姑庵里,他想起能够救他于危险之中的人还是苏联人。王明给米夫打电报要求去苏联,米夫立即回电邀请他到共产国际工作。临走,王明安排了中共中央的工作,这时张国焘已被派往鄂豫皖苏区建立中央分局,周恩来将被派往中央苏区任书记,由于在上海的中央委员已经所剩无几已,经共产国际的批准,成立了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其成员是:张闻天、陈云、康生、卢福坦、李竹生等,总书记是年仅二十四岁的博古。

  一九三二年十月,蒋介石向苏区发起了第四次进攻,红军开始了更为艰苦的运动战。

  这时,由于险象环生的局势,上海的临时中央政治局决定迁往苏区。

  一九三三年一月,经秘密交通站护送,博古、陈云、张闻天先后到达瑞金。自此,创建于上海的中国共产党中央机关,在繁华的大城市里存在了十二年后,搬到了中国的乡村。

  博古到达中央苏区两个月后,一位共产国际军事顾问也到达了中央苏区。他是博古请来的,博古要求同志们一律称他为“李德”,取姓“李”的德国人之意。关于这个德国人如何带着几百美元和奥地利旅游护照乘英国商船到达中国广东汕头,如何在一条甲板上不断地响起国民党士兵皮靴声的船舱里躺了好几天,如何冒充考古专家通过了国民党军队的严密封锁等等惊险的情节,叙述与描绘的版本如何众多如何过分都可以理解,因为正是这个人的到来导致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进入了充满磨难的岁月:红军损失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兵力,中国南方的红色根据地几乎全部丧失,各个根据地的红军被迫进行大规模军事转移。

  李德到达中央苏区几天后,在他所住的那座散发着新鲜石灰味道的“独立房子”里,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总书记博古召集了会议。除了正在前线指挥作战的红军总司令朱德和总政委周恩来之外,政治局常委记张闻天(洛甫)、红军总政治部主任王稼祥、红军总参谋长刘伯承、翻译伍修权,以及已被撤销了红军总政委和红一方面军前委书记职务的中华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等参加了会议。博古严肃地说:“今天,中央和军委,热烈欢迎我们盼望已久的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派驻中共中央的军事顾问。李德同志是一位卓越的布尔什维克军事家,又是具着丰富斗争经验的国际主义战士。他到来中国,体现了共产国际对我们党和红军以及中国革命的关怀和支持,更体现了这位革命家和军事家献身世界革命的崇高感情。”然后,这个穿着特大号中国红军军服,腰间扎着缴获来的国民党军官使用的带有铜圈的宽大皮带,脚上穿着一双中国人很少见过的厚底运动球鞋的外国人开始了演说:“我,李德,遵照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指示,根据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及其书记处的要求,来到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所在的革命根据地,担任派驻中共中央军事顾问之职,负责对中国共产党及其工农红军提供军事上的协助和指导,帮助建设正规的红军部队,建立强大的苏维埃军事体系,粉碎中国资产阶级政府和反动白军的军事进攻,保证苏维埃共和国的巩固和发展。让共产主义的革命红旗迅速插遍全中国、全亚洲、全世界!”

  所有的领导人一时间都没有从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外国人的惊愕中反应过来,只有角落里的毛泽东在卷烟飘出的烟雾中漠然地看着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外国军事顾问。当李德主动走过去向毛泽东伸出手的时候,他发现这个中国人的身高竟然和他差不多。他看见毛泽东的嘴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于是把头扭向站在他身后博古,博古赶紧翻译说:“毛泽东同志说,‘见到你很荣幸’。”此时正在生病的毛泽东极瘦,极高,颧骨凸出,头发长而蓬乱,神情漫不经心,视线飘忽不定。——在李德和博古的眼里,这位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红军的重要缔造者是最不可忽视的也是最难以琢磨的。

一九三三年夏,沿着中央苏区越来越缩小的边界,枪炮声再次隆隆作响,国民党军对中央苏区的第五次“围剿”开始了。

  九月,五十万国民党军被调往江西前线。

  面对国民党军的强大进攻,住在瑞金那座“独立房子”里的军事决策者不顾敌我力量对 
 
 
比的悬殊,仍然命令红军对敌人的坚固堡垒实行攻坚战。凡有红军基层指挥员提出“避免直接攻击敌人的坚固堡垒”的建议,都被训斥为“如果原则上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红军被一再命令向敌人层层叠叠的坚固堡垒发起进攻。团村一战,虽歼灭国民党军千人,但红军也伤亡千人,红三军团四师师长张锡龙、红五军团十五师师长吴高群阵亡。面对红军遭遇的损失,朱德提出将红军主力向敌人力量薄弱的地区转移,建议没被接受反而传来了继续实施反击的命令,结果红军再次出现大量伤亡,仅红一师三团的九个连队中,就有十三名连级干部先后阵亡,而他们都是红军队伍中的骨干。一九三四年一月,国民党军对中央苏区发起了最后孤注一掷的军事进攻。强大的攻击兵力在中央苏区的东、北两个方向上集结:东路军共十六个师又一个旅和两个团,由卫立煌指挥;北路军共二十五个师又两个旅、三个团和一个支队,由陈诚指挥。二十五日,国民党军首先向苏区北面建宁方向的红军阵地发起了猛烈进攻,红军的阵地上瞬间腾起一片火海,国民党军一步步筑垒推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其前锋直指中央苏区的中心。

  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苏区内的临时中央政治局正大规模地展开“两条路线的斗争”,斗争的对象是亲自缔造了红军并且带领红军屡打胜仗的毛泽东。

  此时的毛泽东孤独地住在一座破旧的寺庙中,伴随他的只有妻子贺自珍以及他们三岁的儿子毛岸红,还有一位法号叫“乐能”的老和尚和两个小和尚。

  不断向中央苏区腹地推进的国民党军已经距离瑞金不远了,瑞金的上空开始连续遭到国民党军飞机的轰炸。苏区的党政军机关已经迁到了瑞金以西二十公里处的梅坑。领导人被分散安排住进各个村庄里,惟独毛泽东住在高围乡云石山山顶的这座寺庙里,无法得知在以防空为目的的隐蔽疏散中为什么把毛泽东安排在目标明显的山顶上。青瓦黄墙的寺庙寺门上有一副对联:“云山日永常如昼,古寺林深不老春。”横批取上下联的前两个字为“云山古寺”。寺中满院芳草,寺后一棵大樟树,树下两个青石凳,坐在石凳上可以静静地读书,或者远眺四周平展的稻田和袅袅炊烟。

  中华苏维埃主席共和国主席无公可办。

  此前,毛泽东刚刚受到党内的严厉批判。他的“四大错误”是:一、“狭隘经验论”和“游击主义”,与中央“夺取一省或数省的首先胜利”的精神背道而驰;二、“富农路线”,主张在土地分配时“要给富农出路”,与中央“地主不分田,富农分坏田”的精神背道而驰;三、“诱敌深入”、“后发制人”的战略是“单纯防御路线”,与中央“先发制人,积极进攻”的精神背道而驰;四、“以党治国”,建立中央苏区最高领导机关红一方面军总前委,赋予总前委书记对红军的指挥权,这是“国民党以党治国的余毒”。中共临时中央根据这四大错误,撤销了毛泽东红一方面军总前委书记和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的职务。取而代之的是坚决批判毛泽东这个“一贯的机会主义分子”的项英。

  那一年的春节,毛泽东过得十分冷清。节后没多久的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警卫员报告说两匹马正往山上来,看不清楚马上是什么人。两匹马到了寺庙门口才知道是项英和他的警卫员。项英对毛泽东说:打赣州进行得很不顺利,恩来同志请你到前线去。项英并没有给毛泽东带来马匹,毛泽东抓起一把雨伞冲出庙门径直往瑞金走。到了瑞金,浑身湿透的毛泽东向前线发了一份电报,建议命令刚刚起义来到苏区的红五军团前去赣州解围。然后他乘上一条小船赶向赣州。两天三夜后毛泽东到了赣县的江口。刚刚撤退下来的红军和中央局的领导在这里召开了会议,参加会议的有项英、任弼时、彭德怀、林彪、陈毅、王稼祥等。会上又爆发了冲突,因为面对攻打赣州的失败,中央依旧坚持攻打大城市,而毛泽东十分强硬地坚决反对。中央局立即发布了《中国工农红军总部政治部训令》,训令表示要给右倾机会主义以致命的打击。但是,周恩来、朱德和王稼祥鉴于当前严重的敌情,主张重新任命毛泽东为红军总政委。由于他们的一再坚持,毛泽东重新拥有了军事指挥权。只是,恢复了军事指挥权的毛泽东与苏区中央局的矛盾更加激烈了,在数次军事决策中毛泽东的建议连续被否决,毛泽东不能眼看着红军一再失利只有擅自发布命令,结果招致了中央局的勃然大怒。

  毛泽东后来一生都没忘记在江西宁都城郊的一个农家小院里召开的“宁都会议”。宁都会议没有留下任何记录。但是,现存的一份《苏区中央局宁都会议经过简报》上有这样的表述:“开展了中央局从未有过的反右倾向斗争”、“右倾机会主义”、“不尊重党的领导机关”、“上山主义”和“守株待兔”……毛泽东坚决不承认自己有错误。周恩来不得不站出来表态,他同意“毛泽东有某种倾向”的说法,但是建议让毛泽东随军行动。为此他提出两个方案:一是让毛泽东在前线当红军总政治委员的“助理”;二是让毛泽东全面负责前线指挥,自己给毛泽东当助理。中央局同意了第一种方案。但是最后的决定却是:撤销毛泽东红一方面军总政委职务。“暂时请病假,必要时到前线”。


请了病假的毛泽东从宁都走了两天回到了瑞金。贺子珍不在家,有人告诉他说贺子珍快要分娩了,去了汀州的福音医院。毛泽东心情烦躁,一连两天没出房间。第三天,他骑马直奔汀州。在汀州,他看见了他的老朋友、福音医院院长傅连暲。傅院长连声恭贺,原来贺自珍生了个儿子。儿子的诞生使毛泽东郁闷的心情缓解了一些,他在汀州住下边治病边读书。这是毛泽东政治生涯的最低潮。他的住处门可罗雀,因为可能被归入“反党小集团”之中,所以没有人敢与他来往。毛泽东也不愿意连累别人,他不再和别人接触、谈话,这位健谈的 
 
 
共产党领袖有时一连几个星期都不说一句话。

  在以后的数十年间,毛泽东一直清晰地记得那段难熬的日子:“我是政治局委员,但是他们却不要我参加中央全会,把我封锁得紧紧的,连鬼都没有一个上门来找我。”“那个时候,我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和拉屎。还好,我的脑袋没有被砍掉。”

  二十四岁的博古无法接受毛泽东在红军中享有崇高威望的现实,于是他和李德签发了一封给共产国际的秘密电报,请求共产国际批准毛泽东去苏联治病。博古认为这是体面地将毛泽东打发走的最好办法。把毛泽东这个“不安定因素”送到他十分陌生的异国去,将他放在共产国际和斯大林的眼皮底下监管起来,那么他就是本事再大怕也很难翻身了。

  但是,共产国际并不明白博古的真实意图,回电说:“在苏区反‘围剿’的紧张时刻,大家应该都坚守阵地,不应让毛泽东离开根据地。”——显然博古根本不了解毛泽东,不了解毛泽东这样的共产党人,因为即使莫斯科回电同意,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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