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花凋落-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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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先前的会议记录。
大约过了两个钟头,倪炯敏去见吴荣德,要求去“先锋厂”见见曹秋林和曾厚望。
吴荣德当下便亲自驾车陪送而去。
机要通讯员曹秋林被软禁在“先锋厂”公安处,昼夜有人监护,不禁忧心忡忡,一
天到晚长吁短叹,一直在打听案子侦查情况,当然不会有人告诉他。此刻他听说来人是
公安部专家,料想案子还没侦破,脸上马上出现了一阵绝望的阴云。
倪炯敏安慰他:“不要紧,我们会尽力侦查的。我来找你,就是侦查工作的一部分。
我想听你把你从基地接受任务一直到现在的情况源源本本说一遍,说得越详细越好,我
有足够的耐心听完。”
曹秋林遵嘱,把情况说了一遍,整整说了一个钟头。倪炯敏听得很仔细,但脸上并
不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偶尔还打几句哈哈。听完,他安慰了曹秋林几句,便去找曾
厚望了。
曾厚望是个四十多岁的瘦高个子,以前长期干部队保卫工作,五十年代后期调入核
试验基地保卫部工作,从1960年开始就担任机要通讯员,从未出过差错。这次密件失窃
责任不是他的,也没对他进行隔离审查,但他难受得难以名状,整天待在“先锋厂”的
内部招待所房间里唉声叹气。倪炯敏和曾厚望见面,没多说话,只听他叙述了有关情况:
2月15日,曾厚望和曹秋林抵达“先锋厂”,当天即去研究所办了手续,把带来的试样
放进了研究所的保险箱。
曾厚望是兰州人,以前从未到过西南,难以适应将军坟地区的气候水土,抵达“先
锋厂”后的第三天,就出现了病病恹恹的症状。
研究所领导知道后,马上让他去“先锋厂”研究所医务室去治疗。
当时,他们不知道因为试剂的原因,要推迟获得分析结果。所以,曾厚望不肯输液,
只配了点药,他特地向医生说明:这是水土不服引起的,他在20日、21日将离开“先锋
厂”,届时会不治而愈。服药以后,头两天情况有所好转,到了3月19日却突然腹泻,
一昼夜泻了二十多次,不思饮食,头昏脚软,只得卧床输液,两天后方有所好转,但仍
须每天去医务室打针。这时,他们已经知道试剂一事,估计要到月底才踏上回程。曾厚
望恐怕误了归期,严遵医嘱,每天去向医生报到,老老实实吃药打针。尽管如此,恢复
得仍旧很慢,到了2月27日中午,曾厚望突然再次腹泻,这次更加厉害,还伴有腹痛,
于是只得再次卧床输液。由于基地急等密件,经请示获准,决定曾厚望留下治疗,由曹
秋林一人携密件返回。曾厚望直到3月2日方才痊愈,他知道此时不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况且基地也没命令他回去,所以就留在“先锋厂”,过着度日如年的日子。
曾厚望说完,不住地摇头:“唉——,我这身体……若我这次不生病,那就不会出
事,两个人上路,警惕性就高,双保险,扒手别想动脑筋!”
倪炯敏问:“你这次究竟生了什么病?”
“我这身体应该说是不错的,当兵出身,从来没生过什么玻身体素质差的人,也不
让当机要通讯员,这次是水土不服,将军坟这地方瘴气太大,我一到这里就感到不舒
服。”
倪炯敏点头:“我也是,所以我马上喝白酒。你没喝酒吗?”
“我们这一行有纪律,不允许喝酒的。”
“你的水土不服一说,是医生的判断,还是你自己认为?”
“这是医生诊断。”
“有病历卡吗?”
“没有。我这是临时看病,用不到搞病史。”
“你是不是吃过什么不洁食物?”
“医生也问过,我没吃过不洁食物。”
当晚,根据倪炯敏的意见,侦查指挥部举行案情分析会。由于三镇警方不是指挥部
成员,所以未通知他们参加。吴荣德也是老公安,他在上午倪炯敏抵达伊始就已把侦查
情况向倪炯敏交了底:侦查工作事实上已经处于走投无路的状况,现在见倪炯敏主动提
出开案情分析会,料想这位专家对案情有了新的见解,因此一上来就请“倪老师作指
示”。
倪炯敏笑道:“老师不敢当,指示更谈不上。我请同志们看一幅坐标图。”
助手小唐、小金把一张白纸用图钉固定在墙上,众人一看,上面只画着五个圆圈,
中间一个稍大,四个方向长度不等画着四个稍小的圈子,大家不解其意,一个个大眼望
小眼瞪着倪炯敏。倪炯敏站起来,走到墙角,指着坐标图开始发表他的观点:“这中间
的大圆圈,代表将军坟,四个小圆圈,依东南西北方向依次为芙蓉溪、楠角镇、泥坪冈
和‘先锋厂’。密件是在将军坟失窃的,我同意大家对于案犯特征的大部分分析意见。
现在先谈谈侦查指挥部关于侦查范围的分析,当时一共定了四个地方:将军坟、楠角镇、
芙蓉溪和泥坪冈,应该承认这里面的正确成分。但是,我在想,‘先锋厂’为什么不在
侦查范围呢?据刘副处长刚才和我个别交谈时解释,是因为‘先锋厂’的八百五百名干
部、职工都是经过挑选而来的骨干分子,不可能作案。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很站得住的理
由,如果‘先锋厂’的治保状况永远能打保票,那么要在厂内设一个公安处干什么?
公安处要设刑侦科、治安科干什么?对付外来的犯罪分子?你‘先锋厂’有军队保
护,是军事禁区,出入须凭通行证,外人是无法进来的。退一步说,八百五百名干部、
职工可靠,那么他们那些总数超过二万名的家属是不是可靠呢?家属中是否有人可能会
作案呢?
所以,我认为当初未把‘先锋厂’定在侦查范围内是一个失误。现在,除‘先锋厂’
外的四个范围都已调查过,未发现线索,我怀疑作案者来自‘先锋厂’这一边!
倪炯敏笑笑:“我接下去还要谈到,侍冬早找到晚找到没有什么价值,胡业章的口
供据我判断应当是可信的。”
一个侦察员说:“但他右手食指上的伤口是案发前还是案发后产生的还未得到证实,
这是关键的一点。”
“没有‘关键’这个说法,胡业章的右手食指即使没有伤也算不上‘关键的一点’!
为什么呢?因为我从他的《亲笔供词》观察,他是个左撇子,所以必然是左手作案;而
曹秋林的密件失窃于右侧内衣袋,他当时右侧倚树而站,所以案犯作案只能以迎面姿式
下手,这样,就必须以右手下手,否则姿式不顺,小臂会接触曹的胸前而被察觉,但胡
业章却是左手作案的,因此他不具备这个条件。”
倪炯敏这番话一出口,令众侦察员大吃一惊,他们都和胡业章见过面,却从来没留
心到胡是个左撇子,而倪炯敏光凭《亲笔口供》就看出了这一点,这不能不使人惊叹;
而他对于案发情况的分析,无疑是细致入微的,令人信服。于是,大家都频频点头,静
候倪炯敏往下分析。倪炯敏接着道:“‘先锋厂’除了八百五百名干部、职工,还有二
万多名家属,加在一起共三万来人口,实际上已是一个城镇的格局。我初步摸了一下,
在这个特殊城镇里面,除了‘先锋厂’,还有医院、学校、商店等,那二万多名家属中,
有大约六千至七千名是初中生以上年龄至六十岁以下的,这些人中会不会有人是扒手?
还有,‘先锋厂’的干部、职工中是不是有人会有作案嫌疑?
这些,都应当查摸一下。大家以为如何?”
众侦察员讨论下来,确实缺乏为“先锋厂”打保票的理由,于是决定报请厂部获准
后,将全班人马开回厂区进行查摸。厂部领导同意这一方案,加上一条补充意见:护厂
的一个陆军营,也应列入调查范围内。侦查指挥部便速和部队取得联系。双方商定由营
部组织自查。
二十四小时后,各处查摸结果纷纷报往侦查指挥部:均无线索。吴荣德无可奈何,
愁眉苦脸地去见倪炯敏。他走进倪炯敏的临时办公室时,只见桌上放着两个空酒瓶,三
只酒杯和几个空罐头,烟缸里的烟蒂堆积如山,显然,来自北京的这三位今天一直在喝
酒。吴荣德哭笑不得,接过倪炯敏递过来的香烟,苦笑道:“倪老师,我们白辛苦了一
天一夜。”
“吴处长请坐!”倪炯敏拉吴荣德坐下,“没有白辛苦,这是必要的铺垫,真正的
查摸马上要开始了,当然,这是连专案侦查指挥部也只能少数几个人知道的秘密查摸,
我料到你会来找我,就在这里等候大驾光临啊!”
吴荣德给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铺垫?真正的查摸?这是怎么回事?”
倪炯敏便向吴荣德作了详细介绍——昨天,倪炯敏去查访曹秋林、曾厚望后,凭着
一个刑侦专家的职业性敏感意识到这桩案件似乎和“先锋厂”的人有关。他回忆了和曹
秋林、曾厚望谈话的每一个细节,很快就找到了疑点:曾厚望的两次“水土不服”显得
过于突兀。案件失窃的关键条件是由原来的两人护送改为一人护送,而曾厚望的“水土
不服”恰恰构成了这个条件。倪炯敏于是决定在这上面找找线索,他通过“先锋厂”党
委动用了保密电话,先和核基地方面取得联系,通过对曾厚望的调查排除了其参与密件
盗窃的可能性,接着便和公安部通话,要求速向卫生部有关专家了解有关西南“水土不
服”症的各种症状。北京很快就来了回电,告知了症状,倪炯敏发现曾厚望的症状仅在
初期和“水土不服症”相符,之后便完全不符,于是便怀疑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企图
人为制造一人护送密件的结果。这一怀疑最有理由的依据是曾厚望的两次卧床输液的时
间恰恰和试样分析结束的时间相同。倪炯敏当即决定要在这上面重点查一查,但他担心
一下子把矛头转向“先锋厂”会打草惊蛇,所以提出先作为一般刑事案件在全厂(包括
家属区)作普遍查摸。其实,倪炯敏心里已经有数:如果案情确如他所估计的,那么无
疑这一定是一起政治性间谍案件。
当下,吴荣德听倪炯敏如此这般一说.惊得目瞪口呆,好一阵才说出一句话来:
“会是间谍案?”
“如果案情确和曾厚望两次患病有因果关系,那么这无疑是一起间谍案!”
吴荣德向倪炯敏请教接下去应当如何着手侦查,倪炯敏说:“先从曾厚望的治病查
起:是谁给曾治的?采取了什么措施?服了什么药?药物来源?给药途径?根据查得的
情况再作下一步安排。”
吴荣德说:“好!我马上作安排!”
倪炯敏又说:“为防止打草惊蛇,要给外界形成一个假象:把今天在厂区内调查的
人仍抽出去在原定的四处地方进行调查,使人以为今天一天的调查只不过是走过场,应
付公安部专家。当然,接着开始的厂内调查应当是绝对保密的。”
“是的。
对“先锋厂”研究所医务室的调查,根据倪炯敏的安排开始悄然进行。倪炯敏作为
一名刑侦专家,所考虑的每一步都是慎密、细致的,他认为曾厚望看病可以不用病历卡,
不作病史记载,但是既然用了药,那么就要开处方,而处方上必须有医生的签名。所以,
给曾厚望开处方的那个(或者几个)人便是给曾厚望看病的医生,调查就从他(他们)
身上开始,当然必须是在绝密条件下进行的。
“先锋厂”公安处请研究所财务科以“查账盘库”为名,出面对医务室的库存药品、
处方等进行检查。财务人员根据公安处事先的指点,把注有“外来人员曾厚望”字样的
几张处方暗暗抄了下来。
吴荣德一看,都是诸慧丽所开。情况报到倪炯敏那里,倪炯敏问:“诸慧丽是怎么
一个人?”
公安处刘城副处长说:“她是个20多岁的青年女医生,1969年来我厂工作的,先在
厂医院当内科医生,半年前才调来研究所医务室。”
倪炯敏眨了眨眼睛:“调她的档案!”
半小时后,诸慧丽的档案袋已经放在倪炯敏的面前。倪炯敏详细阅读了有关内容:
诸慧丽,1944年12月出生于河北省唐山市的一个矿工家庭,父亲是矿工,母亲家庭妇女。
1949年初,她过继到伯父名下,赴北京随伯父母(亦即以后的父母)生活。其伯父母均
系革命干部,分别在水产部和北京市物资局工作。诸慧丽自小学起,一直至西南医大毕
业,皆品学兼优,多次获奖,在大学里已经参加中国共产党。1967年,她从西南医大毕
业,因“文化大革命”而到1969年3月才分配工作,赴“先锋厂”医院担任内科医生。
来厂后表现不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