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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武田信玄-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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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信公子策马驰骋的英姿,不知有多少女人为他著迷!」
  信虎是个生性好色的男人,他自然能了解今井氏话中的意思。那天晚上,信虎积极而热烈地和今井氏做爱,但不论他表现得多么热情,却都无法让今井氏进入高潮。她始终在黑暗中睁亮著眼睛,似乎不为所动。信虎嫉妒晴信的年轻,同时想到自己肥胖的驱体和松弛的肌肉。
  连今井氏都称赞晴信,那么其他的家将臣属们自然也对他有极好的印象。
  (荒唐!你只是一个知道女人和马匹的愚笨胆小鬼。)
  信虎在脑海中想著自己平时骂晴信的话。并思索著:如果家中的势力逐渐倾向晴信,我应该尽早把晴信放逐到骏河,将世子的位子传给信繁。
  (今川侯似乎又该和我连络了。)
  信虎抬头仰望笼罩在蒙蒙烟雨中的山峦。
  大门峠的麓梨花早已散尽。雨景中,树木的叶子比来的时候更为浓绿。
  晴信的军队休息了片刻。有个打扮成商人模样的男人走上坡来,被晴信的部下拦住了。不久,他们似乎做好了沟通,在二、三名武士的保护下来到晴信的面前。
  「今川公对迎接的事有什么意见?」
  晴信一直很担心这件事。
  「他已经答应了,并将派遣高间五郎兵卫率领士兵百人前去迎接。」
  「只有这些?」
  山本勘助把头低下。晴信注视著低著头的山本勘助。他是一个相貌极为平凡的男人,如果不在你的眼前,是很难让人想起他的面貌的。那是一张没有特徵的脸,眼睛不算大,尖细鼻子不高也不低,嘴巴和耳朵也无奇特之处。或者,也可以说过於平凡就是他的特徵。
  以一个间谍来说,这是一张上好的相貌。因为,如果会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反而不适合担任谍报工作。晴信以为或许只有具备此种相貌的男人,才能成为一流的间谍。虽然山本勘助的相貌平凡,但他的眼神却相当地犀利:同时,不移视线地直视对方眼睛以洞悉他人的内心,也是他的特徵之一。晴信等著山本勘助抬起头来,因为当晴信问他是否只说了这些话?他回答是的,然後又低下头去的神情,引起了晴信的怀疑。
  (勘助必定有所隐瞒。)
  这是晴信的直觉。勘助把头抬起来。虽然他明知抬起头就会碰到晴信的视线,却也无法如此永远地低著头。
  「辛苦你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山本勘助看到晴信的脸上带著微笑,心想晴信可能已经识破了自己的心事。
  山本勘助带著苦闷的心情退下。在他背後操纵的是今川义元:而晴信却是他表面的主人。虽然他现在已仕於武田,但把武田的消息报予今川却是他的任务。尤其是要在晴信的面前隐瞒自己所知道的事实是非常痛苦难挨的。
  「晴信似乎是个相当有才干的男人。」
  当今川义元听完山本勘助的报告後沉吟地说。晴信似乎早已洞悉了诹访赖重的策略,并且以为诹访是比目前的海野更重要的敌人,正计画去攻打。这些使今川义元感到非常的不安。
  (他在武田的家臣中拥有这么高的声望,而且在智勇方面均胜过信虎,将来威胁骏河的会不会就是晴信?)
  义元在心中思量著。万一将来真的如此,倒不如把晴信留在骏河当俘虏,让他的弟弟信繁继承武田的家业,如此对骏河可能较为有利。虽然任由信虎胡作非为是不无问题的,但在不久的将来,信虎就会自食恶果,自取灭亡。今川义元对晴信的情况做了进一步的询问後,说:
  「好,告诉晴信我将派一百人前去迎接。」
  山本勘助可以从义元的神情中,概略地知道他心中的意图。
  晴信召集了主要的家将,宣布:
  「现在我们就要下山进入诹访,然後再回到甲州。一路上要特别小心,绝不可掉以轻心。凡是非当地的居民,一律予以逮捕,押到我这裏来。」
  接著,晴信又派哨探到远方,对前进的路径小心地戒备。
  下了大门峠,进入诹访的领土不久,有个百姓模样的男人被捕。这人潜伏在民家後面,自称是诹访的人民,但让他和当地村民交谈,却发现他没有诹访的口音,而操著骏河的腔调。晴信的部下把他围起来,正准备对他做进一步调查时,男人招认自己是要送信给信虎公。他被押到晴信的面前。
  信是今川义元寄给信虎的。信裏说将在韮崎一带等候晴信公子,希望不要发生差错,并期能派十名武田的士兵,把晴信公子交到我方派出的使者高间五郎兵卫的阵营。一路上的安全,我方会全权负责,敬请放心。另外,信末还附署著:晴信公子有背叛的意图,千万不可不防。
  晴信读完信後,大声地把塩津与兵卫叫过来。
  当塩津与兵卫的马溅著水花奔驰到信方的身边时,信方心想必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信方望著塩津与兵卫的脸,又回头看著在後方遥远的信虎的本营。
  塩津与兵卫并未下马,而和信方的马并驾齐驱,把今川义元寄给信虎的信交给他。
  板垣信方并没有露出过分惊讶的表情。读完信後,他仿佛在等候晴信的交待般地望著塩津与兵卫。
  「晴信公子说万一高间五郎兵卫不肯答应,虽然是残忍一些,但也不得不把他杀了。」
  板垣信方深深地点头道:
  「一切照办,敬请放心。」
  诹访赖重在矢崎一带和武田的一行人分手了。位於行军队伍中间的诹访军离去後,甲军重整阵容,继续向甲斐国前进。
  「说真的,我很想在这裏让赖重公吃点苦头。」
  晴信遥望著正离去的诹访大明神旗而喃喃地说。
  「你是否觉得武田的行动有些失常?」
  取道诹访不久,赖重对千野伊豆入道说。
  「在下也有同感。在行军的时候,前锋和本队间曾有好几次快马连系。虽然他们对我军有所警戒,但事情看来好像与我军无关。据探马的报告,军队进入诹访不久,他们即捕获了一名奸细。
  从此以後,武田军的内部似乎也起了骚乱。」
  千野伊豆入道又把马骑近赖重的身旁,说:
  「我认为我们可以把军队暂时驻扎在这裏,观望局势的发展。」
  为了刺探甲军的情况,千野伊豆入道派出哨探随後追踪。
  晴信听说高间五郎兵卫率领的队伍已经来到韮崎,便带了所有的部属前去将高间五郎兵卫及其军兵包围起来。
  被押到晴信面前的高间五郎兵卫,略带意外地仰望著晴信的脸说:
  「在下是前来迎接公子的。」
  这是传达今川义元的话。
  「你为什么不说是前来迎接信虎公呢?我命令你说一遍。」
  晴信用手按著剑说。但高间五郎兵卫却不肯,他睥睨著晴信的脸,字句清晰地说:
  「在下是前来迎接晴信公子的。」
  「了不起!高间五郎兵卫。但我却无法和你一起到骏河。」
  晴信命令高间五郎兵卫切腹自杀。
  「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纠纷。」
  板垣信方对信虎说。
  「什么叫似乎?我命你去彻底查明後再回来报告。」
  信虎以不安的神情说。板垣信方挥鞭奔上附近高亢的山丘,但即刻回马过来说:
  「晴信公子的军队看来发生了小争执,请老爷先到那山丘上。」
  信方把信虎引诱到山坡上。在不远的地方,晴信的军队正围著一只小队伍。
  「咦,那不是今川公的军队吗?一定是今川的军队来迎接晴信了,快撤退我方的军队,把晴信交给今川公的使者。」信虎狂叫般地命令板垣信方。
  「遵命。」
  信方留下信虎和十名士兵往山丘下去了。当信方将要走下山丘时,武田的军队开始包围山丘。
  信虎以为这是由於本营设在山丘,因此这些士兵是本营的卫兵。但当这些士兵的枪尖朝向山丘时,使信虎因惊恐而两脚发抖。
  「难道他们疯了。」
  信虎持著枪跑下山丘。结果,那些士兵同时地把枪尖指向他。持枪的士兵围成二、三重,绝不是信虎一个人所能突破的。
  「你们疯了,我是武田信虎!」
  虽然他大声嘶喊,士兵们却没有任何的移动。他们不但把枪指向他,而且在他们的眼裏流露出一股杀机。
  「板垣信方到那裏去了?甘利虎泰呢?……」
  信虎叫著武田世家诸将的名字,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主公,请稍微忍耐一下。」
  回头一看,侍臣古川小平太站在那裏。
  「他们到底要把我怎么样?」信虎咆哮著说。
  「在下认为现在最好到骏河避避难。属下等十人会和今川侯派来迎接的兵马一起陪同前往。」
  古川小平太跪在地上说。
  「小平太,你也早已知道这件事了是吗?」
  信虎把最後的期望都寄托在古川小平太的身上。
  「是的。为了要稳住武田的基业,我们只好这样做。」
  (连近侍古川小平太都参与此事!)
  信虎整个人瘫软了下来。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用血汗平定的甲斐,最後却被甲斐的人民所背弃,实在是件可悲的事。信虎再度挥鞭回到山丘上去。山丘上的局势已经完全改变。原来包围在山丘周围的兵马,这时让出了一个缺口,并从此引进在山丘下今川派来的队伍。武田的军队也不知在何时重整了阵容,每个阵营都竖立了旗帜。和信虎所在的山丘遥遥相对的是竖立在高地上鲜艳的武田菱旗。那裏必定是晴信的本营。
  信虎默默地遥望武田的阵营,心中暗暗赞美。同时,他也赞叹在他不知不觉间安排这计略的晴信,以及以高超的手段出卖武田元首的老将们能够有条不紊地达成协议。一阵风雨掠过信虎的脸。雨水沿著信虎的脸颊滑下,就如泪水滴落地面一般。
  信虎把马首转向山丘下面。这时响起了擂鼓的声音。那是出兵的鼓声。晴信为了替父亲送行,特别命人擂打这鼓声;然而,听在信虎的耳中却像是一阵阵的讽刺。他心想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不能听到这种鼓声了。
  守护信虎的十名武田家将和今川派来的百名士兵,以及在他们前後担任警卫的二百名武田士兵缓缓地离去,静静地向前移动。
  晴信站在高地上目送著父亲的背影直到消失为止。他深深地体会到生在战国时代的悲哀。因为,如果不放逐父亲,自己就要招来杀身之祸:而放逐父亲的罪恶感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磨灭。
  板垣信方走过来,打算和晴信说些话。晴信瞪视著他,在这种场合,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无济於事的。然而,板垣信方却说了一些令人意外的话。
  「探马来报说,诹访的军队伪装返回在诹访的上原城,结果却急急地转向甲州公路,似乎企图反攻过来。当今之计,最好能尽快赶回古府中。」
  虽然板垣信方说这些话,但晴信并不会以为对方是个冷酷的战争主义者。可悲的是自己生逢乱世,刚刚才放逐父亲,现在又马上要思量如何应付下一场战争。他并不以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
  晴信眼中含著的泪水,慢慢地滑落下来。
  这年六月十四日武田大夫(晴信)将其父亲信虎押赴骏河。这是由於信虎的恶行昭彰,故不得不如此做。这件事使得百姓、侍臣、僧侣及男女老幼皆大欢喜。
  晴信骑著马向古府中前进。
  这是一场带著心痛的凯旋。即使他有千百个理由放逐父亲,但世人将会把他视为不孝子。想到自己将终生背负这种谴责,晴信始终感到闷闷不乐。
  板垣信方跟随在晴信的身旁。虽然晴信一言不发,但他却能体会主人的心情。来到能望见踯躅崎的地方,信方首先开口说:
  「应该对诹访侯采取什么行动?」
  信方首次向已经成为甲斐国新领主的晴信提出请示。
  「你看著办好了。」晴信以忧郁的神情说。
  「如果诹访侯和小笠原长时侯一起进攻过来,要怎么应付呢?」
  晴信没有回答。他想暂时抛开战争的事,过著平静的生活。就像要回避信方一般,他突然加快了马速,奔驰向前。在愈来愈热闹的古府中街道上,人们目送著晴信骑在马上奔驰的英姿。雨水打在晴信的脸上,寒冷的水从脖子一直渗透到身体的深处,使他感到非常地畅快。他沿著街道直奔向前,等到马头转向踯躅崎的方向时,他觉得烟雨中的踯躅崎有一种与平日不同的气氛。踯躅崎显得毫无生气,有点忧郁和阴沉。
  晴信向爱马加鞭。当他愈来愈靠近踯躅崎,围绕在他的新城馆的气氛也愈来愈令他感到不安。
  与其说那是一种阴沉的气氛,倒下如说是空虚。这与他放逐父亲毫无关系,因为这并非驱逐父亲的罪恶感所引起的,而是冲著晴信而来,一种挥不开的沉闷与不安。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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