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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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山城这一战仍然是具有相当意义的。
「原来城裏的兵粮还没用完。那个被捕的农民也必定是甲军派来的奸细。」
景虎愤愤地瞪视著旭山城,却又无可奈何。自从旭山城的牵制战略成功後,越军的一部分右翼部队被调去防备旭山城的背後。在这方面的战况,逐渐变得对甲军较为有利。
景虎又接到了不利的消息。
「敌军趁著战况混乱的时候,从百濑、汤山一带的小路,陆续将粮食运到旭山城。」
当越军发现此事而调兵到那儿时,一切皆已太晚了。约莫二小时的光景,有五百城兵下山,然後每人背著三袋兵粮上山而去。那一带本来是善光寺的土地。他们早已事先考虑到这种场合,因此将粮食藏在那儿。原本旭山城的粮食就将用完,但在这混乱之际,他们又获得了及时的补给。
这时,犀川两岸的军事陷入了胶著状态。不久,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退到原先的位置。
甲军的伤亡人数较多。先锋的信浓众有二百人阵亡;越军的伤亡人数则不到三分之一。但在这场战役中,越军的实际损失较大,因为旭山城又恢复了作战能力。
「可恶的晴信!」景虎咬牙切齿地说。
八月,今川义元派一宫出羽守带领富士下方的五百军兵到川中岛来支援甲军。
「即使今川军到来,对於这场战争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倒不如……」
今川义元的调停人正在等候晴信的回音。由於对阵的期间过久,将士们都显得疲倦不堪。信浓的士兵也开始有脱队逃走的现象出现。他们大多是二、三人相约逃回故乡,原因是由於粮食的缺乏,并担心家人所致。本来依照军法,那些逃走被捉回来的人都应该处以死刑,但如对这些信浓士兵处罚过严,又恐怕会引起叛乱,因此在那些自动参战的信浓豪主的请求下,只得让他们回去。
九月,甲斐郡内的小藤五郎率领三个亲人擅自脱离战场,但为监战的日向大藏助所逮捕。小藤五郎原来是小山田弥三郎的臣属,由於母亲染疾在身,故想回乡探望。虽然想对他法外施恩,但又怕如此一来会扰乱军纪。
晴信决定将小藤五郎及其他三人处以死刑。但当天夜裏仍有将近二十名的逃兵。
到了十月,早晚的天气十分寒冷。他们在五月离开家乡,因此也没有替换的衣服。在当地征调的粮食也逐渐用罄。对信浓的农民而言,由於农地荒芜,再加上农作物被夺,几乎是难以维生。
有些士兵偷偷地溜出阵营,到附近的农舍行窃或非礼妇女。甲军的士兵佯称自己是越军的士卒;而越军的士兵亦如法炮制,到处胡作非为。
川中岛附近农民的怨叹声逐渐地沸腾起来。
打架和口角的情事不断发生。饭富兵部的手下经常因为细故而争论不休,甚至还有旁人助阵,一方各十人地互相砍杀,导致二人死亡。
「不如退兵。」马场民部向晴信建议。
「我方感到难过,对方也一样地难过。如果现在退兵,敌人一定会趁机蚕食我们攻获的土地。如此一来,辛苦得来的信浓土地便会落入长尾景虎的手中。」
虽然晴信要大家暂时忍耐;其实,他心中也不敢抱太大的期望,唯一的期望便是继续等下去。因为一旦信越国境下雪之後,越军便无法回去了。因此,越军必然会在下雪以前返回。这便是晴信最後的机会。
晴信召集了全军诸将,要他们严守军纪。
长尾景虎的军营亦有许多人脱逃。越军将领为了表示效忠,每个人都写下誓约,呈予景虎。
一、无论景虎公的布阵如何严谨,我等愿追随主公,留在军营。
二、臣属如发生打架事件,立即予以处罚。
三、如对防备有意见,必定勇於提出。
四、对攻击命令愿绝对服从。
五、即使撤兵後又立刻出征也无怨言。
晴信听了越军将领们的誓约後,深深点头。
晴信只有等待。他以为现在只有等待才会有希望。
07—佳人离逝
天文二十四年(一五五五)十月十九日,来自诹访的快马到川中岛大冢本营,告知湖衣姬病危的消息。接到这个消息後,又收到了里美寄来的信。
「或许这么做会受到侯爷的斥责,但经三条娘娘的嘱咐和惠理娘娘的同意後,我已前来此地探望湖衣娘娘。湖衣娘娘十分消瘦憔悴,但神智依然非常清醒;心中一直惦记著您。她虽然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却没有一点惊慌之色,并把大小事情料理得有条不紊,静静等候那一日的来临。想到此,不禁令我为之鼻酸。然而,湖衣娘娘见我如此,反而安慰我不要悲伤。她说人生注定要死,只是迟早而已,又何必悲叹?虽然明知不该在这时候写这封信,以免扰乱侯爷的心情。但我仍然希望,如有可能,让湖衣娘娘有机会再见到侯爷,因而提笔……」
里美的信中,除了有关湖衣姬的病情外,其他的事只字未提。很显然,她是衷心地同情湖衣姬的遭遇。
晴信将里美寄来的信反覆读了几遍。信上说她曾经过三条娘娘的嘱咐和惠理娘娘的同意,表示她顾虑到她们两人的面子,亦可见她用心之良苦。如将立木仙元医生寄来的信和里美的信互相对照,便可充分了解湖衣姬目前在诹访的情况是如何了。
晴信轻轻地把信卷起,从宽板凳站起来。他不愿让部属们看到他惆怅及悲伤的表情。由於长期的对阵,大家都有些神经质,害怕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因此,作为统帅,更不该把自己的感情外露。
晴信登上了望台,望向犀川对岸的敌阵。秋色已深,初来时嫩绿的树叶,如今已开始飘落凋零。河滩上的芒花在秋风中摇曳,仿佛白色起伏的波浪。整个景色笼罩著晚秋的气氛。因为随时会下雪,在寒冷而澄蓝的天空中,再也见不到成群的红蜻蜓。
敌阵并无异样。就如平时,竖立著旗帜,脸上带著忧郁的步兵在那儿站著。晴信又将视线暂从敌阵移到右方。当面向南方时,他虔诚地闭上了眼。
(湖衣姬,你不可以死,我要你活下去。)
明知这只是一个梦想,但他仍然希望她能如去年春天出征骏河时一般,病情能很快地复原。
跟著晴信一起登上了望台的马场民部和饭富三郎兵卫在听到有两封来自诹访的信後,便已察觉了晴信的心事。民部和三郎兵卫也随著晴信而更换位置,但却默然不语。突然,从南方来了一匹快马,尘埃滚滚地奔来。晴信凝眸望著,心中忖度或许是前来通知湖衣姬的噩耗的。然而,快马只有一匹,看起来并不像是来自远方。
三人走下台时,快马也刚好到达。
「骏河的太原崇孚公以今川义元的名义,将要到达此处。」
刚下马的武士单膝跪地地向他报告。晴信对他说了几句慰问的话後,望著他离去,然後回顾背後的两人说:
「只要雪斋和尚出马,和议必定会成立。这和尚是仲裁及调停的高手,但要对他小心提防。」
虽然晴信心在战场,但仍然希望能在雪斋调停成功,和越军谛结和议後,及时回到诹访见湖衣姬最後一面。
「在雪斋未到此地,听取甲越二军的要求以做调停之前,我方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晴信间接地暗示马场民部和饭富三郎兵卫,应该对和越军的和议做好事前准备。
太原崇孚,亦即雪斋带领了约二十名臣属,在当天傍晚来到晴信的本营大冢。
太原崇孚虽然是个僧人,却未穿僧衣。头上载著折乌帽,身穿武士礼服及小褂骑在马上。他是个身材肥胖的大汉,却拥有一双明亮的大眼。虽然主人做如此的装束,他的二十名属下却是全副武装,因此看起来像是五、六百年前的王朝时代,朝廷派地方官员及其警卫到驿站一般。
「对阵了二百日之後,相信无论是那一方都早已丧失了斗志,希望能早日回乡。」
太原崇孚先挖苦晴信几句,然後张开大口,笑著说:
「请立刻派使者通知越军:今天太原崇孚以今川义元公的名义到达此地,担任两军的调停人,并准备在明天过去。」
晴信及在场的武将们看到他一下马便立即安排应做的工作,不禁佩服他果然名不虚传。他们心想,他可能会立即召开军事会议,听取有关过去的会战经过,因而私下裏在著手准备;但,其实不然。
「从骏河到这裏的路途真遥远,简直让人疲惫不堪。」他对著曾有一面之缘的穴山信友说:
「信友兄,听说本地盛产美酒,可有此事?」
「不但酒好,如能将信浓川溯河而上的肥美鲑鱼拿来下酒,更是人生一大享受。只可惜现在是在军营,没有女人,请多多包涵。」
穴山信友瞄了晴信一眼,因为他怕自己太多话了。
「好极了!今晚就来品尝品尝这远近驰名的春酒和鲑鱼。」太原崇孚像是也邀请晴信一般地望著他说:「晴信公,既然贫僧到此,任何事都不必再担忧。不过,我得事先声明,千万不可太过贪心,应该为将来的利益设想。」
「我尽量照办。」
晴信命穴山信友负责招待太原崇孚。太原崇孚这天受到了盛大的款待。由於长期的对阵,甲军的物资非常缺乏;但为了使调停更为有利,也不得不竭力款待。翌晨,原以为太原崇孚起床後便会开始商议有关调停的事;然而,他却一大早起来就要酒。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而且,这鲑鱼的味道真是鲜美无比。」
不仅如此,他还大声地唱歌、吆暍。更令人困扰的是;当他到外面小解时,可能会到附近徜佯,随地倒卧。
第二天已经过去,又到了第三天早晨。酒宴依然持续不断。中午的时候,他踏著踉跄的步伐走到犀川河畔,并说此处风景优美,应该把酒席移到此处。
太原崇孚的醉态可从越军那边一目了然。
在武田的阵营吃喝了三天三夜之後,第四天一大早,太原崇孚便率领部下渡过犀川,前往长尾景虎的阵营。太原崇孚到此之後,同样地饮酒作乐,甚至比在武田的阵营喝得更凶。喝了三天三夜後,第四天,太原崇孚只带了一名侍童前去晋见长尾景虎。那侍童只有十二、三岁,是他特地从骏河带来的。侍童像女人一般的经过化妆,甚至在唇上涂著淡淡的口红。
「太原崇孚公身属僧门,竟带著如此标致的美童。」
长尾景虎对太原崇孚带来的美童望得出神。景虎本有宠幸娈童的习癖。其实不仅是景虎,晴信年轻时也曾有此种癖好,譬如春日弹正当年还未到源助时,即是晴信宠爱的娈童之一。当时的武将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如此,因此同性恋的观念在当时并不算是异常,也不必对它特别的忌讳。
「他叫长谷屋三右卫门。他的父亲托我帮他选一个适当的主人。我正考虑从今川公、武田公及长尾公中选出一人。」太原崇孚轻描淡写地说。
「既然如此,可有意赐予我?」
景虎以渴望的眼神凝视著侍童。三右卫门如少女般地绽红了脸,羞涩地忸怩著,躲在太原崇孚的背後。虽然他的发型、衣服及腰间的刀都像是个小武士,但却显露出一种男人所无的妩媚姿态。
「坦白说,晴信公也曾如此要求。」
「什么?晴信也提出这种请求,那你怎么回答他?」
「什么都没有回答。关於这个小孩,我有完全的决定权。」
「这么说,我可以把他留下来吗?」
「长尾景虎公已拥有十位美童还想要其他的?原来传说你贪得无厌,果然不差……」
「不!贪得无厌的是晴信。晴信想并吞所有信浓的土地,天底下再没有像他那么贪心的人!」
「那晴信公应该撤退到那裏才算不贪心呢?」
「至少应该把村上义清的领土更科和埴科还给人家。」
「这样做,表示景虎公比人家更贪心。站在调停的公平立场来看,双方退到二百日对阵前的地方,亦即目前所驻守的位置应该算是最合理的。」
「荒唐!如果这样,我岂不是要被信浓的武夫们所耻笑?」
「那么你就愿意以目前的情况迎接冬天的来临吗?」
景虎无言以对。
「我认为现在正是撤退的时候。冬天就要来临,如果再贪心不足,恐怕会使越後军损失更大。」
太原崇孚目不转睛地望著景虎。
「但是,旭山城一定要拆除;否则,将来祸患无穷。如果他不答应,我也绝不妥协。一旦下雪,越後军的交通可能会受阻,但下雪的地方并非仅止於越後,从信浓到甲州也一样会下雪。」
「以拆除旭山城为条件来承认目前的区域分配——您是否能够接受?」太原崇孚提高了嗓音。
「不!这还不够。至少还要把埴科一郡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