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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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王郎与刘秀作战以来,屡战屡败,愁苦不堪。此刻在城上又看到汉军如此雄壮威武,实力如此强劲,知道自己不是刘秀的对手,觉得大势已去,无心再战。由于他的主力部队已经几乎完全被刘秀所消灭,此时他连继续坚守邯郸的信心都没有了。日暮途穷之间,只好派谏议大夫杜威持节请降。
王郎的投降是有条件的:希望保住性命,以侯爵之身做个富家翁。然而,政治角力,历来是以实力说话。此刻的王郎,哪里有什么资格与刘秀讨价还价?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杜威出了北门,来到汉军大营拜见刘秀。他说:“我主的的确确是孝成皇帝的儿子,即位登基,也是为了复兴汉室。若有冒犯大司马虎威之处,还望垂怜!”刘秀对于这番说辞,嗤之以鼻,慨然斥责说:“设使成帝复生,天下尚不可得,况诈子舆者乎!”他的意思很明白:“即便是汉成帝刘骜从陵墓里爬出来复活,天下都不可得。更何况是伪装成他儿子刘子舆的人呢?”一席话,说的杜威哑口无言。等了一会,杜威鼓足勇气,又提出了一个请求:“我主未免邯郸遭遇兵燹之苦,愿意归降大司马。不过,投降之后,能否封我主为万户侯?”刘秀呵呵大笑:“万户侯?!回去告诉王郎!他能够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早日出降,可免一死!”
杜威无奈,只得怏怏告辞回去。王郎得报之后,觉得刘秀的条件太苛刻,令他无法接受。于是,他咬紧牙关,整饬城防,鼓励士卒继续坚守。
看到王郎没有投降之意,刘秀下令汉军开始攻城。然而,邯郸城高池深,防守坚固,汉军一连攻击了二十多天,始终没有攻破。
就在刘秀为如何破城而烦恼之时,王郎朝廷的少傅李立派人送信,表示他愿意做内应,接引汉军入城。刘秀大喜,命令汉军各部做好攻城准备。
五月一日夜,李立打开城门,汉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入邯郸,终于攻克了这座河北重镇。王郎乘夜逃出城去,死在了半路上了。军正、关内侯王霸带领汉军追兵赶到,斩下了他的脑袋,缴获了玺绶,回城请功。刘秀命人将其悬于邯郸街头示众。
钜鹿守将王饶一看王郎已死,坚守无望,于是也开城投降了。经过一场又一场的激战,刘秀终于拿下了邯郸、钜鹿诸地,彻底平定了王郎的叛乱。从此,河北一带,基本上成了刘秀的天下。
消灭了王郎之后,刘秀论功行赏,分封犒赏诸将,偏将军铫期,由于在平定王郎之变中战功卓著,特地被晋升为虎牙大将军。偏将军王霸,由于缴获了王郎的首级、印绶,赐爵王乡侯。由于督尉贾复骁勇善战,特地晋升其为都护将军。景丹、寇恂、耿弇、盖延、吴汉、王梁等人为依旧偏将军,多有赏赐。
不过,刘秀在进入邯郸城之后,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在谋士、诸将之中引起了巨大的思想震动。
当时,刘秀派人查抄王郎的宫殿,却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在宫中的文书阁里,发现了大量汉军将领、官员与王郎来往的书信。
原来,王郎势力强盛之时,声势浩大,威震四方。刘秀手下的有些将军、官员们为了给自己多谋条生路,他们心持两端,两面讨好。书信之中,还有不少是恭维王郎,诋毁刘秀的文书。
此刻,有人提议:应该对此事立即追查、严厉追究,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暗通王郎。他们说,应该把这些居心叵测的异己分子清除出去。
对于这个建议,刘秀根本不予理睬。这天,他令人把所有的谋士、将领们叫到一起,当众把这些书信全部烧掉。他对大家说:“还是让那些晚上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的人安心吧。”众人看到主公这样不计前嫌,对他虚怀若谷的宏阔胸襟佩服的五体投地。
刘秀的这个做法,与当年楚庄王“绝缨会”上的做法几乎如出一辙。
当年,楚庄王平定了斗越椒之乱以后,在宫中大宴群臣。一阵风吹来灭了所有的蜡烛,楚庄王的妃子许姬的衣袖被人乘乱扯住。许姬反抗,顺手扯下了此人帽子上的缨花。许姬拿着缨花对楚庄王说:“大王!臣妾去给诸位将军敬酒,有人趁黑扯臣妾的衣袖,欲以非礼。臣妾已经拔下了他头上的缨花,只要蜡烛一亮,大王就知道他是谁了。”楚庄王呵呵大笑:“今日之宴,不比在朝堂、军营,大家都应该把帽子摘去,我等君臣一起喝个痛快!”等到大家都把帽子脱下来,楚庄王才叫人把蜡烛点亮。这样,到底是谁扯许姬的袖子就不得而知了。
宴会散后,许姬嗔怪楚庄王不逮住那个扯她袖子的人,庄王大笑,劝慰她说:“酒后失态,这是人之常情啊!论功行赏之日,就是要图个高兴,如果因此而大开杀戒,必然伤了众臣之心,失去了宴会之本意。当然,爱妃也不要介意了。”许姬听了,暗自赞叹楚庄王的宽广胸怀。这就是历史上说的“绝缨会”。
后来楚庄王率兵攻打郑国,派连尹襄老为先锋,出发时,副将唐狡主动请缨说:“臣愿带着百名部下,提前一天走,为大军开路。” 连尹襄老同意了唐狡的请求。 唐狡率领这一百多人,一直打到郑国城下。楚庄王听到这个消息,就把唐狡找来,要重赏他。唐狡却拒绝了,他说:“大王曾有恩于我,臣之所以做这些,都是为了报答大王的厚恩。庄王感到很奇怪,问:“寡人何有恩于你?”唐狡说:“绝缨会上,私扯许姬衣袖之人就是微臣。今日,臣为了感谢大王当日的不杀之恩,今天我舍命以报。”庄王听了,感慨地说:“如果当时我真的把你抓起 来,能有今天这个结果吗?” 当夜,唐狡就逃离了军营,不知所往。楚庄王闻报,叹息:“唐狡!真义士也!”
无独有偶,一百七十多年后的建安五年,曹操在官渡击破袁绍之后,对于自己部下与袁绍来往的书信,也是采取全部焚烧,不予追究的策略。
无论是楚庄王“绝缨”,还是刘秀、曹操二人“焚书”,目的只有一个:取信于人。自古以来,建大事者不忌小怨,立大业者不拘小节。大事精明,小事糊涂,这才是为君之道啊!在这一点上,楚庄王、刘秀、曹操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他们三人最终能够成事,都与他们的胸襟宏阔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刘秀的身边的高级谋士、将领中,确实不乏做了亏心事的人。这些过去曾经私通王郎的人,此刻在心中羞愧万分。他们从此内心暗自发誓:今后一定要好好努力做事,一定要报答主公的再生之恩!
“焚书事件”之后,诸位谋士、将领深为刘秀的气度所折服。从此,他们大都忠心耿耿地拥戴刘秀,人心逐渐归附。
随着刘秀的羽翼逐渐丰满,他手下的诸将开始有了劝说刘秀称帝的设想。
这一天,虎牙大将军铫期对刘秀提出了建议:“河北之地,地接边塞,人习兵战,号为雄勇。如今刘玄失政,四海无主。明公据河山之固,拥精锐之众,以顺万人思汉之心,则天下谁敢不从?”铫期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刘秀登基称帝。刘秀说:“铫将军,你是还想着当年逃出蓟县时的那样,拿着方天画戟为我在前面开路吗?”说完,哈哈大笑,再没回答。
此时,刘秀在长安的老同学朱祐已经来投奔刘秀,在大营之中做护军,朱祐看到刘秀的势力壮大,就有了拥戴刘秀做皇帝的想法。有一天,朱祐对刘秀从容地说:“长安政乱,公有日角之相,这是天命所在啊!”意思是:刘大司马,也应该考虑是否登基称帝了?由于时机不成熟,刘秀假意生气说:“刺奸将军在哪里,把朱护军给我拿下!” 朱祐赶紧叩头请罪,刘秀也没再说什么,宽恕了他。从此,朱祐再也不敢提拥立刘秀做皇帝的事。
此刻,刘秀虽然消灭了王郎的势力,刘秀集团成为河北地区最大的一股政治势力。然而,河北地区远远没有做到统一,根本谈不上什么铁板一块。渔阳的彭宠、真定的刘扬等地方军阀;都是拥兵自重并不是令人很放心。最让刘秀忧心的是,以赤眉、铜马、青犊以及“城头子路”、力子都等流民军势力,在河北一带声势浩大,他们在这里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给人民带来了极大的苦难。此刻,无论是从自身的政治利益出发,还是从天下大局着眼,彻底肃清河北境内的流民匪徒势力,已经成为最为迫切的政治任务。
此刻的刘秀,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犹如一条横卧在燕赵大地、跃跃欲飞的天龙。然而,他深知,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只有把河北这块地盘彻底稳固之后,才有与天下群雄逐鹿中原的资本。
河北虽然初平,事业野有了一个空前的大飞跃。然而,更加艰难的任务还在等着刘秀去做……
(十二) 千里征兵
更始帝刘玄迁都长安之后的更始二年(西元二十四年),更始朝廷由于内乱,人心不服,四方背叛。因此,神州鼎沸。四海沸腾。全国再度陷入全面动乱之中。此时,群雄并起,彼此混战,荼毒百姓之残酷,更甚于王莽之时。
此时,梁王刘永割据于睢阳(今河南省商丘市),公孙述称王于成都(今四川省成都市),李宪自立为王淮南(今安徽省合肥市),秦丰自号楚黎王于黎丘(今湖北省襄阳市),张步起兵于琅邪(今山东省临朐县东北),董宪起东海(今江苏省海州市),延岑起兵于汉中(今陕西省南郑县东北),田戎起夷陵(今湖北省宜昌、荆州一带)。这些人,都用兵自重,各自建立官府,各霸一方。
另外,各地统称为“赤眉军”的流民军;更是五花八门,名号繁多。有的以山川土地为名,有的以军容强盛程度为号。规模比较大的有:铜马﹑大肜﹑高湖﹑重连﹑铁胫﹑大抢﹑尤来﹑上江﹑青犊﹑五校﹑檀乡﹑五幡﹑五楼﹑富平﹑获索等,各领部众,人数在加起来有数百万人。平心而论,这些流民军在王莽篡汉之时,他们揭竿而起,奋起反抗。他们在推翻王莽暴政的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然而,此时王莽早已被杀,天下急需恢复安定。然而这些人“一朝为盗,十年做贼”,打家劫舍、抢掠奸淫已经成了生活习惯。巨大的历史惯性使得他们自己也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只能是随波逐流,漫无目的地继续烧杀抢掠。
各地的黎民百姓对此深恶痛疾,他们为战乱所苦,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极度痛哭之中,渴望国家早日实现统一,重新恢复安定。流民军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现在需要一股力量将他们清理出局。黎民百姓渴望着有人挺身而出,扫清妖氛,廓清玉宇,重新统一天下,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然而,这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究竟在何方呢?谁也不知道他是谁,现在正在做什么。
天下的黎民并不知道,一个伟大的英雄―――刘秀已经河北大地上昂然出现。这条羽翼稍丰、还不够强壮的幼龙,目前尚处于“见龙在田”之时。为了改变眼前的这一切,他正在殚精竭虑,进行着艰苦不懈的努力。
此刻,他眼中所见,哀鸿遍地,哭声震野,尽是满目的疮痍。在消灭了王郎之后,他已经在心中充满昂扬的斗志,充满了救民倒悬、建功立业的渴望。此刻的刘秀,虽然大致上控制了河北大部,他面临的形势依旧十分严峻。
河北地区,除了刘秀集团以外,北部和中部,存在着以渔阳太守彭宠、镇定王刘扬为代表的军阀割据势力;在南部地区,还盘踞赤眉、铜马、青犊等流民军势力。在河北地区,势力最大的有:东山荒秃﹑上淮况的铜马军,樊重的大肜军,樊崇的尤来军,高扈的五校军,董次仲的檀乡军,张文的五楼军,徐少的富平军,古师郎的获索军,总数不下数十人之多。这些流民土匪队伍所经之处,烧杀抢掠奸淫,无恶不作。老百姓流离失所,灾难深重。
刘秀要想使得河北稳固,首先要收拾的就是这些流民军。最令他揪心的是,他的军队数量严重不足,整体素质也并不是很高。其中,最精锐的上谷、渔阳铁骑,在南下的路上已经有所折损。抵达光阿之时,已经不足六千。经过钜鹿、邯郸两役,折损了不少,消耗很大,急需休整。俗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照这样打下去,有限的突骑迟早会打光。到了那个时候,仅凭征集到的这些“爱财如命”的“奔命兵”,要想剿灭百万流民军,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面对流民军的挑战,刘秀此刻还不能立即动手围剿。他需要补充大量的兵马!尤其是骑兵!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更始二年的五月以后,刘秀并没有急于进兵围剿境内的流民军,而是休生养息,整饬军队,积蓄力量,准备来日再战。
刘秀想休生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