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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节

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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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过去,马援早已含冤而死,他的预言并似乎没有实现,吕种就把这事淡忘了。建武二十八年(西元五十二年)六月,终于出了大事!有人向刘秀上书告发:“王肃等人,本是贼子王莽的残渣余孽。按照国法,本应引其颈而诛之,明正典刑,为民除害。然而他们不但没有成为阶下囚,反倒成了诸侯王们的座上客!臣等恐怕他们居心险恶,或在酝酿奸谋,恐将不利于朝廷。恳请陛下依法严惩!”
  恰巧此时,又发生了一场大案。更始帝刘玄之子、寿光侯刘鲤受到沛王刘辅宠信,势力很大。而刘鲤对“牧童天子”―――刘盆子怀恨在心,却又不敢对他怎么样。“吃柿子专拣软的捏”,刘鲤私下纠结宾客杀死了刘盆子之兄、前式侯刘恭。可怜刘恭,对主子刘玄一心一意、忠心耿耿,舍命为刘玄报了仇,最终却死在了主子之子的利刃之下!呜呼,造化弄人,真是让人感叹!
  刘秀接闻奏大怒,下令将沛王刘辅逮至洛阳诏狱问罪。刘秀亲自审问刘辅,责问详由。刘辅不敢隐瞒,将几年来的所作所为统统招供。刘秀问明情况后,对诸侯王私交宾客深恶痛疾,认为这是国之大害,下令:“重申旧制,严禁诸侯王私交宾客;违者严惩!”刘辅在大牢里被足足关了整整三天,最后才被释放。几天后,刘秀下诏在全国各郡县搜捕诸侯王的宾客。在这场大案中,凡是涉案的诸侯宾客全部问罪被杀,死者数以千计。吕种也因私下结交诸侯王而罹难,被官府抓捕论死。他在临刑前后悔不迭,仰天长叹:“马将军诚神人也!”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马援虽对别人的前途洞若观火、明察秋毫,却对自己的事一无所料。他正是同样因为触犯刘秀的“禁忌”,最终蒙冤而死,家属也受到连累,成了建武后期政治斗争的一个无辜牺牲品。正如杜牧在《阿房宫赋》结尾感叹的那样:“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马援的悲剧,真是让人万分感慨……。
  (三)马革裹尸
  建武二十年(西元四十四年)九月,风尘仆仆的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带着南征大军,从万里之外的交阯班师而归。刘秀很高兴,急令大臣孟冀出城迎接征南大军凯旋。
  孟冀满以为南征军打了胜仗,一定是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回来。可进了马援的大营之后,他却塄住了。浮现在眼前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出征时的两万盔明甲亮的雄兵,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万人,而且伤兵累累,病号多多。这些万里跋涉归来的士卒们,皮肤黧黑,一脸的劳苦之色。
  马援看上去比过去更加苍老,一盆如银须发飘洒胸前,他虽显得有些疲惫,但精神头还不错。孟冀一见便拱手贺道:“老将军一举剿灭叛贼,安定了南疆,又为朝廷立下了一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啊!” 孟冀又说:“老将军鞍马劳顿,这次班师回朝,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马援却摇了摇头,忧虑地道:“眼下匈奴、乌桓猖獗,北边各郡罹难深重,我想向圣上请求,出兵北上讨贼!”孟冀说:“老将军,您的年纪大了,不要再总想着出征的事。打仗的事,还有其他人呢!如果每次都是让您去,莫非我大汉军中无人乎?”马援闻言慨然而起,如银须发也随着宏亮的声音在抖动:“孟大人!你误会了!老夫身为国家大将,上阵杀敌、为圣上分忧是分内之事。况且,大丈夫本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归。老夫以为,这才是国家的忠臣!国家未宁,丑虏肆虐,老夫怎能安心回家去养老?难道说,将来躺在床上,病死妇人之前,才算是善终吗?”孟冀听了,深深为马援的一颗为国为民赤诚之心所感动:“老将军言之有理!国家的烈士忠臣就应如此!”
  休息了几日,马援入朝拜见刘秀,向他报捷并献上了那份特殊的礼物―――铜马。刘秀大悦,特别赏赐给马援兵车一乘。传诏:提高马援的朝见级别,令其仅列九卿之下,以示褒扬。觐见完毕后,马援启奏刘秀:“陛下!老臣恳请继续率军出征,北上迎击匈奴!”马援的话,正中刘秀的下怀。
  此时,南方、北方两线都有战事。建武十九年九月,西南方的少数民族栋蚕部落发动叛乱,袭杀了汉朝地方官员。刘秀当时就下诏,命武威将军刘尚出兵讨伐。刘尚率领大军路过越郡,邛谷王任贵担心刘尚“搂草打兔子”,对他不利。于是,任贵决定起兵谋反。他聚集军队,筑起营寨,酿制了大量毒酒,想借犒劳大军之机毒死刘尚及诸将,一举歼灭汉军。刘尚洞察其奸,即刻分兵先取邛都,然后袭击任贵,将其诛杀。越郡之乱平定之后,刘尚继续前进,正在和栋蚕部落叛军激烈交火,战事正在进行当中。
  几年以来,在北部边境,汉朝的形势也是非常严峻。匈奴屡次南下,侵袭北边,东北边的乌桓也屡次袭击渔阳、右北平等地。
  此时,大司马吴汉已于当年五月四日病死,无人统军作战,刘秀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出征主将人选,看到马援主动请缨,心中大悦,当即准奏。
  建武二十年十二月,匈奴大举南侵上党郡、天水郡,杀入右扶风。刘秀诏令马援率军北上,进军襄国迎战。又令百官祭祀路神,并派黄门郎梁松、窦固替自己为马援饯行。
  梁松是梁统的长子,窦固则是窦融的长子,他们都是当年河西权贵的后代。刘秀为了笼络窦融、梁统,把这两个寸功未立的黄毛孺子任命为黄门郎,留在身边做亲信。别看这两个人都是小年轻,却都是当朝的驸马,是朝中炙手可热的红人!刘秀的长女舞阳公主刘义王,嫁给了梁松为妻。次女涅阳公主刘中礼,则成了窦固的夫人。梁松、窦固仗着身份尊贵,行为放纵,生活奢侈。朝野上下,无不侧目。
  马援见二人到来,心中一动。他性情鲠直,素来容不得奸谗小人。一见二人那幅志满意得得样子,心中就来气。他与窦融、梁统是老相识,此刻他以长辈得身份当众训诫二人:“一个真正的人,应能上能下,能贵能贱。如果你们不希望以后再过贫贱的日子,现在虽身居高位,就应马上约束自己,小心从事,不要给自己找来麻烦。你们两个要记住老夫的话!”
  刘秀令梁松、窦固二人替自己为马援饯行,其实是有着微妙的涵义。马援之所以说这些话,也是有他的用意的。马援与梁松、窦固二人之间,此前有些恩怨。
  马援与梁统、窦融都是在河西时的老朋友,如今又是同朝为官,对窦融、梁统等人及其子弟的所作所为,素来不满。对于他们的不法行为,马援虽然一直在外领兵,却也早有耳闻。
  当时,马援对朝廷里近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感到忧虑万分。很明显,刘秀对内为政越来越威猛,处理犯法官员时,手段也越来越严厉。很多朝廷重臣如大司徒戴涉等人就是因为一些“不起眼”的罪过被处死。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以梁松、窦固为代表的重臣新贵,奢侈无度,为非作歹,却无人敢于过问,逍遥法外。
  马援是从王莽末年的离乱年代走过来的,对于当年的事记忆犹新。梁松、窦固与当年王氏权贵子弟,有何两样?这才过了几年,难道大家忘了过去受过的苦?又要走王莽的老路?对此,马援非常担心。他觉得:开国才二十年,就出了如此乱相,绝非好事!这长此以往,这还得了?
  就连马氏家族成员当中,也有一些不良的苗头出现。马援的两个侄子马严、马敦也在朝中做官。与当时的勋臣子弟一样,他们也沾染了轻浮之气。他们好发议论,总爱私下或半公开地评论朝政是非,还爱结交江湖豪客。
  马援有两个京兆同乡,也是他的至交好友:一个叫龙述(字伯高),时任山都县令。一个叫杜保(字季良),时任越骑司马。龙述遵纪守法,处事谨慎,人品端正。马援一直希望马严、马敦等人与龙述交往,可是侄子们却觉得这个人太古板,胆小怕事,不愿和他来往,喜欢与任气豪侠的杜保交往。马援在京期间,对他们严加管束,他们才稍稍收敛一些。可一等马援出征,侄子们又开始我行我素。马援对此一直忧心忡忡,对家里很不放心,一直担心出事。
  马援在交阯作战之时,曾专程派人送信回家,谆谆告诫马氏子弟,他在信中说:“老夫希望你们在听到他人过失之时,就像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样,耳朵可以听,嘴巴却不要乱讲!喜欢在私下议论他人的是非,随意褒贬朝廷的时政、法令,这是老夫最厌恶的事情!老夫宁可死,也不愿听人说马家子弟有这样的恶劣行径!龙伯高为人宽厚谨慎,言谈合乎礼法,谦恭俭朴,廉正威严。老夫在家之时,对他既敬爱,又尊重,希望你们效法他。杜季良为人虽然豪侠仗义,以朋友之忧为己忧,以朋友之乐为己乐。其父去世之时,丧事办的无比隆重,好几个郡的名士全都来了。对于杜季良,老夫对他很敬重,但却不希望你们效法他。如果尔等效法龙伯高不成,还可以做一个恭谨之士,正如常言所道‘刻鹄不成还象鸭’,如果是效法杜季良不成,将来就会堕落成纨绔子弟,这就是‘画虎不成反似狗’了!”马援的书信送到洛阳,马严、马敦等人心中惊惧,他们遵从叔父的教诲,从此不再与杜保来往。
  对于朝廷官员结交江湖豪客、违法乱纪之事,刘秀也早有耳闻,心中厌恶。随着事态的愈演愈烈,刘秀觉得再不严加管束一下,朝廷内外就全乱套了!
  于是,刘秀派人暗中开始调查。有人揣摩上意,立即上书揭发杜保之罪:“越骑司马杜保,行为浮躁,一贯擅长蛊惑人心。伏波将军马援不远万里之外派人专程回家送信,告诫侄儿们不要与他来往,而梁松、窦固却同他结交,还对其轻薄伪诈之行煽风点火!这些人都是败乱朝政、祸害国家的贼臣!请陛下依法严惩!”这封揭发书很厉害,后面还附有马援给侄子之信的抄本。
  此书呈至御案,刘秀大怒,免去杜保官职,将龙述擢升为零陵太守,并速即召梁松、窦固当面责问。他把指控的奏书以及马援告诫侄儿的书信扔到地上,厉声斥道:“尔等看看!你们做的好事!”梁松、窦固惊恐万分,不住地叩头请罪,头都磕破了,流出了淋淋鲜血。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两个女儿的骨肉之情,刘秀并未处置这两个不争气的女婿,只是严厉训斥一顿了事。
  从此,梁松、窦固二人就与马援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他们认为,要不是马援这个糟老头子长嘴多事,他们绝不会遭受这场飞来横祸。因此,他们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报复马援。
  相对于窦固,梁松与马援之间,此前还有宿怨。有一次,马援患病,梁松特意前来探望。梁松走到病床前,只是拱手行礼,却一言不发。马援见状,也是一声不吭,连床也不下,理都不理他。梁松站了许久,见无人搭理他,只好悻悻地走了。梁松走后,马府诸公子都问父亲:“梁伯孙是帝貋(当朝驸马),身份贵重。朝廷里三公九卿以下官员,无人不怕他!父亲大人为何不向他行礼问候?”马援不屑地骂道:“尔等真是混帐!老夫是梁松他爹梁统之友!他梁松算个什么东西?这小子就是爬的再高,也是老夫的晚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这不是乱套了吗?”
  马援果然是精明事故之人,一眼就看穿了梁松是个奸诈小人,心胸狭隘。他之所以当时只拱手不开言,就是要折辱马援,让长辈先向他行礼。当他看到图谋没有得逞,故而对马援怀恨在心!不过,对于英雄一世、慷慨豪迈的马援来说,对与梁松之间的两件小事,他早就忘了。他只是觉得,作为长辈和他父亲的朋友,对他进行劝导管教一下,是分内的事情。在他看来,这点屁事,根本不值一提!
  这天,在饯行之时,梁松、窦融二人见马援又当众训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神情尴尬,觉得很难堪。尤其是梁松,对于上次在马府探病时遭受的冷遇,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又被马援当场训斥,他心中怒火万丈,对马援恨之入骨:“马援,老不死的!等着瞧吧!要是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梁!”
  饯行完毕,马援辞别了梁松、窦固以及文武百官,率军上路。不久,大军抵达襄国。等他赶到之时,匈奴人却早已撤走了。马援只好引军还京,回家休息。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马援一直在家赋闲,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他的对头梁松,却也一直在找机会,想将马援置于死地!可是,在很长时间里,马援一直在家呆着,安分守己,梁松毫无机会。
  梁松有些憋气:万一这老头子病死了,岂不是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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