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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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由于隗嚣还没有公开与刘秀翻脸,这支军队名义上还是准备取道陇西,然后南下讨伐公孙述。
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刘秀打着南下讨伐公孙述的旗号,既是让公孙述的汉中之兵惊恐不安、间接地减轻南线岑彭的压力,同时也让陇右的隗嚣如坐针毡。此刻,隗嚣在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同意还是不同意?他很清楚,刘秀此番的真正目标就是自己!立即动手的话,他倒是不怕:老子有铁骑三十万,谁怕谁?但是,他担心如果一旦开打,“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万一有个闪失,将来就是灭族之祸!
因此,即便到了此刻,他还是不肯与刘秀摊牌,还想再与刘秀“打哈哈”。可以看出,刘秀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逼迫隗嚣表态:如果你真心归附朝廷,那就允许大军过境。否则,朕真是要不客气了!
且不说满腹忧愁的隗嚣,单说即将出发的汉军。在此次集结之前,刘秀特诏田邑为渔阳太守,接替征虏将军祭遵镇守边陲。刘秀为何要将祭遵千里迢迢地从北线调回?这正是他的苦心所在。主要原因有两个:
第一,为了协调各个将领之间关系。
如果是大兵团作战,各个将领之间的配合就非常重要。而现任关中守将冯异却与中原诸将素无私交,如果他们之间配合不够默契的话,很可能贻误军机。由于祭遵与冯异同是颖川人,又是几乎同时追随刘秀的老臣,平时私交还不错。他们之间,在河北期间就配合的不错。可以预见,在关中他们应该得到默契的配合。
第二,为了增强汉军对付骑兵的能力,确保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祭遵与冯异一样,不但军纪极好,而且特别能打。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祭遵、冯异二人的部队虽然都是以步兵为主,却善于对付骑兵,打骑兵很有一套。将祭遵调来,主要是利用他善打骑兵的丰富经验,与冯异两人携手,共同对付隗嚣的陇右铁骑!
四月初,各路大军终于集结完毕。汉军全体将士集结于洛阳城广阳门外,军容整肃,威武无比,只待刘秀一声令下,就要出师西向。为了鼓舞全军将士的士气,刘秀亲自在广阳门设祖道,亲自主持誓师仪式,为大军饯行。
这天,刘秀亲登广阳门城楼,亲自检阅西征大军全体将士。祭遵、耿弇﹑盖延﹑王常﹑马武﹑刘歆﹑刘尚等七人陆续从城门前走过。祭遵的部队第一个走过城门,接受圣上的检阅。他的部队着装整肃,一面大旗高高飘扬,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征虏将军祭”!祭遵面颊两侧虽有两道深陷的伤疤,显得有些苍老。不过他的精神头很足,显得英姿勃发,昂首走在全军的最前列。其实,按照官阶,走在首位的当然应该是建威大将军耿弇。但是,由于祭遵的资格最老,而且刚刚拿下了渔阳郡,彻底平定了幽州十郡,刘秀特诏祭遵所部走在最前面,以示表彰尊崇。
随着十余万大军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中,刘秀自己也该启程了。几日后,他亲率大司马吴汉、中郎将来歙所部以及近卫随从,从洛阳出发,直奔长安。
四月八日,刘秀抵达长安。抵达故都之后,他不顾鞍马劳顿,立即采取了“先礼后兵”之计。他先令中郎将来歙为使者,连夜西行赶到天水郡的冀县见隗嚣。来歙此行的任务是:向隗嚣颁发朝廷南征明诏,责令其予以配合。
几天后,来歙赶到了冀县,一见隗嚣,他就觉得此行的任务很难完成。因为隗嚣一直以公务繁忙为由,拒不见他。
对于汉军在关中的突然大举集结,隗嚣居然事先没有得到朝廷的任何通报,他非常不满:这是干什么?搞突然袭击吗?在惊恐之下,他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他越发认为朝廷将要对付自己。他甚至可以确信:朝廷现在真正想除掉的人,不是公孙述而正是自己!一连拖了好几天,对于来歙的觐见请求,隗嚣都是迟迟不予答复。来歙大怒,他再也等不及,亲自闯入隗嚣的府中。
见了隗嚣,来歙当面责问:“朝廷即将南征,圣上也已经到了长安。军务如此紧急,隗大将军却托故不见,是何道理?大将军就是再忙,难道有比迎接圣上诏书更重要的事么?”听罢此言,隗嚣脸色大变,异常阴沉,一言不发。来歙见状,毫不客气:“大军即将过境,请隗大将军准备钱粮物资,不得有误!”原来,按照朝廷的制度,大军南征所需的钱粮、器械、车辆、马匹等物资,都必须由隗嚣这个“东道主”地方官承担。
对此,名义上的臣子隗嚣能够接受吗?当然不能!他一听这话,当即火冒三丈。他非但不许汉军入境,甚至连一个子都不愿出:陇右七郡,这是我隗某人用血换来的地盘!要进来可以,拿血来换!想要我的东西,没门!我积攒的这些家当,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以为我隗某人积攒一点东西就那么容易么?凭什么白白送给你刘秀?办不到!
但是,由于隗嚣不想与刘秀翻脸,这些话当然不能明说。面对来歙的责难,他强压怒火,忍气吞声,强装笑脸,竭力放缓语气,慢慢地说:“陇右地瘠田薄,人民穷困。大军人数如此众多,隗某怎能养活得起?烦劳来大人转奏圣上,隗某以为眼下不宜南征!”
来歙大怒:“隗嚣!朝廷知道你是一个明白人,因此圣上才御笔亲写诏书,让我来某专程将其送来,以表达朝廷的诚意!足下一直以忠诚朝廷自诩,既然已经派了隗伯春为人质,如今却听信佞惑谗言,心怀不轨,是何道理?隗嚣!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难道想要灭族吗?”来歙说到气愤之处,霍地拔出利刃,恨恨喝道:“今日来某代隗氏先祖执行家法,先锄了你这个祸害!免得人人跟着你遭殃!”他不容分说,挺剑就刺!
隗嚣大惊,连忙躲避,夺路逃往后殿。隗嚣在前面跑,来歙在后面追。隗嚣狂奔至在门口,气急败坏地喝令守门的卫兵:“顶住!给我顶住!”来歙追到门口,遇到侍卫的阻拦,无法前进,隗嚣才得以逃走,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隗嚣受到这番惊吓,又气又怒。他气愤的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差点被人杀死,几乎丢了性命!愤怒的是:来歙!你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真他娘的活腻味了!竟然想在这里干掉老子,真是胆大包天!隗嚣气的是咬牙切齿:反了,反了!真是翻天了!他怒喝一声:“众武士何在?”随着他一声喝令,几十名武士迅速赶到。此刻,隗嚣都几乎要气糊涂了,胡须随着肌肉在脸上颤抖,声音也因为出离愤怒有些变调:“给本官将来歙拿下!碎尸万段!快!”
此刻,来歙已然回到馆驿。他知道一时鲁莽闯了祸,倒也并不惊慌。他神色平静,招呼随从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他缓缓地拿起使者节仗,令人套好马车,准备立即离开冀县。就在他来到城门之时,发现将军牛邯已经封闭了城门。牛邯一见来歙的马车,立即率众将其围住拿下。同时,牛邯急命随从火速飞报隗嚣,等候命令。此刻,众武士弓上弦、刀出鞘,此时,只要隗嚣一声令下,来歙的生命马上就会划上句号!
深陷虎穴的来歙,能够逃过这一劫吗?
(十五)六将争功
陇右大将王遵得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大将军要是杀了来歙,刘秀岂肯轻饶我们?他立飞马赶到隗嚣府中,跪下求情:“大将军!万万使不得!来歙不能杀啊!”隗嚣怒道:“来君叔胆大包天,竟敢刺杀本官!不宰了他,老子就不是陇右好汉!”王遵劝道:“来君叔不但是朝廷使者,也是圣上的表兄,身份贵重无比!您杀了他,固然出了恶气,然其何损损于朝廷?昔日楚国派出使宋国,却被宋王杀死,却给本国带来了塌天大祸!楚国尚不可被辱,何况天子?!”隗嚣听了,默然不语。王遵又道:“大将军,别的不说,令公子隗伯春还在洛阳,难倒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王遵的最后一句,犹如一把锥子刺入隗嚣的胸膛。他面如死灰,脸上的肌肉在不住地颤抖:是杀?还是不杀?一会儿,陇右诸将都赶到了,他们异口同声地劝谏:来歙千万杀不得啊!请大将军开恩!
原来,来歙性情慷慨豪迈,几年来由于频繁出使陇右,与诸将私交深厚。此刻,他们也听到信了,急忙前来说清。隗嚣见状,只好“借坡下驴”,下令放来歙东归。
来歙回来之后,向刘秀报告了详情。五月二十三日,刘秀留下吴汉、耿弇、盖延、冯异伺机进兵,自己则离开长安返回洛阳。他走后不久,隗嚣得知刘秀已经远去,他立即采取了行动。令将军王元占据各地要隘,伐木堵塞东西官道,阻止汉军进入陇右。
几日之后,大司马吴汉坐镇长安,派耿弇、盖延、王常、马武、刘尚五将率军数万上陇,试图强行进入陇右七郡。隗嚣大怒:刘秀!你真是欺人太甚!老子本不想反,你还逼迫再三!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晓得老子的厉害!他紧急调集陇右所有精锐十余万,在陇道组织狙击。
隗嚣的陇右兵,实力极为强劲。他的部队,除了弓弩手以外,几乎是清一色的铁骑。耿弇、盖延等人在中原,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此前他们之所以能够所向披靡,是因为自己骑兵多,敌人多是步兵,因此占了很大的便宜。如今,要打隗嚣,真是硬碰硬了!陇军是本土作战,“天时、地利、人和”具全,以逸待劳。汉军远道而来,对于困难准备不足。一仗下来,结果,汉军大败,死伤无数。
耿弇等五将不支,急忙收军下陇,火速向东撤退。陇军则紧追不舍,企图全歼汉军!危急时刻,捕虏将军马武向耿弇请缨,主动要求率部断后。马武无愧“断后将军”的美名,他领命之后,亲选精锐骑兵作为狙击部队,掩护大军撤退。马武断后并不是就地防御,也不是且战且走,而是主动出击,而是掉头迎面直击陇兵!陇军没料到汉军在新败之下,居然敢掉头还击,有些措手不及。这一场激烈混战,汉军斩杀追兵数千人,击退陇西军,汉军才得以安然撤退。
这一仗,汉军损失很大,死伤数千,丢失辎重物资无数。五员名将统军十余万精锐,被敌人杀的如此之惨痛,这在汉军历史上从未有过。诸将各自扎营,力求自保。看来,陇右的实力真是非同寻常啊!吴汉等人从未见过如此强劲的敌手,汉军的锐气遭到了严重的挫伤。耿弇、盖延诸将率残部退入长安之后,汉军的士气异常低迷。
十二月末,刘秀得到败报,急命大司马吴汉督率诸将退守长安,建威大将军耿弇守漆县,征西大将军冯异守栒邑,征虏将军祭遵守汧(qiān)县(今陕西省千阳县),以为犄角之援。冯异接诏,准备立即启程奔赴栒邑。还没等冯异出发,就传来了隗嚣即分兵东北、准备抢占栒邑的消息。原来,汉军东撤后,隗嚣令王元、行巡二将下陇乘胜追击,以行巡急取栒邑,王元攻击汧县。隗嚣的胃口真是不小:他是想趁着汉军遭受重创之际,乘胜拿下关中的正西、西北两个门户,一举挖掉汉军在长安的根基!
冯异得报,异常焦急,下令:“全军将士听令!立即收拾准备,随本将火速驰援栒邑!”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由于陇上大败,汉军诸将对陇军作战信心不足,一直心有余悸。耿弇、盖延等人听说冯异即将率部北上的消息,急忙赶来劝他:“如今陇西之兵容大盛,又是乘胜出击,锐气正盛!我军新败,如何可与之争锋?不如另择要地坚守,以为长久之计!”冯异反驳道:“不然!陇军已窜入关中,三辅大震。他们上次在陇上获胜,便想继续深入。若其占据了栒邑,等于扼住了三辅的咽喉!如此一来,西北大门洞开,根基动摇,长安危矣!以我军之实力,主动出击固然实力不足,然而要是拼命死守的话,却也绰绰有余!冯某此番去栒邑,贵在神速,如果抢先夺城而守之,以逸待劳,敌军岂能与我争锋!”
冯异不顾耿弇、盖延等人的劝阻,毅然率部急速北上,星夜疾驰,抢在陇军到来之前,拿下了城池。冯异率军入城,紧闭四门,偃旗息鼓,准备打陇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久,陇将行巡率率陇军二万余骑兵驰至城下。在陇东获胜之后,行巡得意洋洋。他以为:汉军远在长安,又多步兵,全靠两条腿走路。而我是骑兵,而且距离近。他们两条腿能够跑过我的四条腿吗?再者,汉军新近吃了大败仗,怎敢轻易北上,难倒是要来送死么?因此,行巡判断城中不可能有汉军!
由于赶了很长时间的路,行巡正准备入城休息,有些疏于戒备。冯异见状,下令士卒猝然击鼓擎旗,亲率汉军开城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