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历史演义全书yyj15-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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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班袅袅婷婷的丽姝,渐集京津。内京有个杨翠喜,破瓜年纪,
妩媚动人,又生就一副好歌喉,专演花旦戏,登台一唱,满场
喝采,且将戏中淫媟情状,描摹得惟妙惟肖,顿时哄动都人。
振贝子闻这艳名,哪得不亲去赏鉴?相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那杨美人本藉此为生,晤着这般阔老,位尊多金,年轻貌秀,
自然格外巴结。一醉留髡,愿谐白首。好一出卖胭脂。振贝子
虽然应允,但总不免有些顾忌,未便遽贮金屋。忽被黑龙江道
员段芝贵闻知,竟替翠喜赎出歌楼,充为侍婢,献进相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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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振贝子心花怒开,忙替他运动一个署抚缺,报他厚德。不料
河南道监察御史赵启霖,竟闻风上疏,劾他私纳歌妓,并参段
署抚夤缘亲贵,物议沸腾。在赵御史恰也多事,慈禧后不得不
派官调查。醇亲王载澧、大学士孙家鼐等,奉派查办,把振贝
子巧为开脱,只将“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八字,做了回话手
本。官场通病。赵启霖遂以谎奏革职,只这位揣摩迎合的段署
抚,已先时撤去重差,未由复任,也算暂时倒运。案结后,言
路大哗,庆王又令振贝子具疏辞职,奉旨虽准他开缺,恰仍温
语褒奖,说他年富力强,才识稳练,有此本领,故善作护花铃。
仍应随时留心政治,以资驱策。那时都御史陆宝忠、御史赵炳
麟等,还是不服,上了宽容台谏一折。
苍蝇碰石廊柱,终究是不生效力。
振贝子一场趣案,既瓦解冰消,他的兄弟载搏,也有好花
癖性,访艳藏娇,成为常事。此次见阿兄无累,格外放胆做去,
偏来了一个苏宝宝,与搏二爷有些因果,合做露水姻缘。宝宝
别号情天楼,幼时本騃稚愚笨,不甚出色。乃姊叫作媛媛,在
上海操卖淫业,名盛一时,宝宝私心艳羡,极力模仿乃姊,巧
为妆饰。到了十四五岁,居然尽态极妍,一个黄毛丫头,竟变
成了盛鬋丰容的丽女。还有一桩媚骨柔声,超出乃姊上。乃姊
因妒成嫉,横加摧折,同胞寻仇,系中国人恒态,无怪苏媛媛。
宝宝发愤为雄,偏离了阿姊,独张一帜。只因时运未至,操业
不能称心。可巧有一老妓从北京回来,见了宝宝,视为奇货,
即挈她北上。时来运转,迁地果良,竟结识了一个搏二爷,彼
此定情,你贪我爱,这一段风流趣史,流传都中,报纸上又为
他夸扬,一传十,十传百,连他老子弈劻,也都闻知,把他严
词训责。搏二爷无可奈何,只得忍痛割爱,暂避讥嘲。过了数
月,旧性复发,又与一个名妓洪宝宝结不解缘,搏二爷专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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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与阿兄适成匹敌,真个是难兄难弟。当时某酒楼有题壁诗
四绝,很有趣味,
第一首云:
翠钿宝镜订三生,贝阙珠宫大有情;
色不误人人自误,真成难弟与难兄。
第二首云:
竹林清韵久沈寥,又过衡门赋广骚;
转绿回黄成底事,误人毕竟是钱刀。
第三首云:
红巾旧事说洪杨,惨戮中原亦可伤;
一样误人家国事,血脂新化口脂香。
第四首云:
娇痴儿女豪华客,佳话千秋大可传;
吹皱一池春水绿,误人多少好姻缘。
这四诗所指,即咏女伶杨翠喜,名妓洪宝宝事。后来御史
江春霖,又劾直隶总督陈夔龙,及安徽巡抚朱家宝儿子朱纶,
说陈是庆王的干女婿,朱纶是振贝子的干儿子,朝旨又责他牵
涉琐事,肆意诬蔑,着回原衙门行走。时人又拟成一副谐联云:
儿自弄璋爷弄瓦,
兄会偎翠弟偎红。
这联传诵一时,推为绝对。正是一门盛事。只台谏中有了
二霖,反对庆邸父子,免不得恼了老庆。江春霖籍隶福建,赵
启霖籍隶湖南,此时汉大学士瞿鸿玑,与赵同乡,老庆暗怨赵
启霖,遂至迁怒瞿鸿玑。肚疼埋怨灶司。满汉相轧,汉相敌不
过满相,已在意中。待至运动成熟,竟由恽学士毓鼎出头,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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劾瞿鸿玑四大款:什么授意言官,什么结纳外援,什么勾通报
馆,什么引用私人,恼动了慈禧太后,竟欲下旨严谴。幸而查
办大臣孙家鼐、铁良等,代瞿洗释,改大为小。这瞿中堂算得
免斥革,有旨以“开缺回籍”四字,了结此案。二霖扳不倒,
老庆一鼎已足压双木,可见清廷敝政。
自是全台肃静,乐得做仗马寒蝉,哪个还出来寻衅?这慈
禧太后恰清闲了不少,每日与诸位宫眷,抹牌听戏。戏子谭鑫
培,是伶界中泰斗,专唱老生戏,入园供直,相传谭演《天雷
报》一剧,唱得异常悱恻,居然空中应响,起了一个大霹雳,
时人因称他作谭叫天,太后呼他为叫天儿。叫天儿上台,没一
个不表欢迎,所以京中人都着谭迷,几乎举国若狂。当时肃亲
王善耆,任民政部尚书,在宗室中称是明达,也未免嗜戏成癖。
先时与叫天儿作莫逆交,得了几句真传,竟微服改装,与名伶
杨小朵,合演《翠屏山》,善耆扮石秀,杨扮潘巧云,演到巧
云斥逐石秀时,杨斥善耆道 :“你今天就是王爷,也须与我滚
出去 !”听戏的人,有认得善耆的,都为杨伶捏一把汗,偏这
善耆毫不介意,反觉面有喜容,所以谭叫天亦极口称赞,说是
可授衣钵,惟他一人。官场原是戏场,肃王旷达,何妨小试。
一班梨园子弟,正极承慈眷的时候,忽一片骇浪,发自安
徽。一个管辖全省的恩巡抚,被一候补道员徐锡麟,手枪击死。
这警电传到北京,吓得这位老太后,也出了一回神,命即停止
戏剧,匆匆回宫,连颐和园都不敢去。“渔阳鼙鼓动地来,惊
破霓裳羽衣曲”,想清宫情景,也如唐宫里差不多哩 。小子闻
那道员徐锡麟,系浙江绍兴人,曾中癸卯科副贡,科举废后,
在绍兴办了几所学堂,得了两个好学生,一姓陈名伯平,一姓
马名宗汉,嗣因自己未曾习武,复赴德国入警察学堂,半年毕
业,匆匆回国。适他表亲秋女士瑾,也从日本留学回家,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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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的仪表,不亚男子,及笄时,曾出嫁湖南人王某,两人宗旨
不同,竟成怨偶。不意天壤间乃有王郎。她即赴东留学,学成
归国,至上海遇着徐锡麟,谈起宗旨,竟尔相同,无非是有志
革命。当下徐锡麟创设光复会,叫陈、马两学生做会员,自任
为会长,联络各处同志,结成一个小团体。既而偕秋女士同回
绍兴,把前立的大通学校,认真接办,注重体操,隐储作革命
军,嗣接同乡好友陶成章来书,劝他捐一官阶,厕入仕途,以
便暗中行事。锡麟深以为然,他家本是小康,又经同志帮助,
凑成了万余金,捐了一个安徽候补道,银两上兑,执照下颁,
锡麟领照到省,参见巡抚恩铭,恩抚不过按照老例,淡淡的问
了几句。锡麟口才本是很好,见风使帆,引磁触铁,居然把恩
抚一副冷肠,渐渐变热。官场中的迎合,亏他揣摩。传见数次,
就委他作陆军小学堂总办;旋又因他警察毕业,兼任他做巡警
会办。他得了这个差使,尽心竭力,格外讨好,暗中恰通信海
外,托同志密运军火,相机起事。恩抚全然不知,常赞他办事
精勤。不想两江总督端方,来了密电,内称革命党混入安徽,
叫恩抚严密查拿。恩抚立传徐锡麟进见,示他译出的电文,锡
麟一瞧,不由的吃了一惊。这电文内所称党首,第一名就是光
汉子,幸下文没有姓名,还得暂时瞒住,佯作不解状,从容对
恩抚道 :“党人潜来,应亟加防备,职道请大帅严饬兵警,认
真稽查 !”恩抚道:“老兄办事,很有精神,巡警一方面,要
托老兄了 。”锡麟应声而别,回寓后与陈、马二人密商,主张
速行起事,先发制人,是年已是光绪三十三年。锡麟拟赶办学
堂毕业,请恩抚到堂,行毕业礼,乘间刺杀恩铭。议定后,遂
备文申详,定于五月二十八日行毕业礼,经恩抚批准,锡麟即
密招党人,届期会集安庆,内应外合,做一番大大的事业。谁
料到二十八日外,忽由恩抚传见,命他改期。锡麟惊问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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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惊比前更大。恩抚说二十八日,系孔子升祀大典,须前去
行礼,无暇来堂,所以要提早两日。锡麟踌躇了一会,只推说
文凭等件,都未办齐,恐不能提早。恩抚微笑 ,半晌才道 :
“赶紧一些,便好办齐;有什么来不及哩 !”锡麟观形察色,未
免有些尴尬,不好再说。恩抚已举茶辞客,锡麟回寓,又与陈、
马二人密议多时,统是没法,只得拚了性命,向前做去。到了
二十六日,锡麟命在学堂花厅内,摆设筵席,预埋炸药,俟恩
抚到堂,先行请宴,索性连巡抚以下各官,一概炸死,以便发
难。辰牌时候,司道等俱至堂中,恩抚亦乘轿到来,由锡麟一
一迎入。献茶毕,恩抚便命阅操,锡麟忙回禀道 :“请大帅先
饮酒,后阅操 !”恩抚道:“午后有事,不如先阅操为便。”
便传集全堂学生,齐立阶下。恩抚率司道坐堂点名,忽走入学
务委员顾松、请恩抚就座少缓。锡麟听着,疑顾松已知密谋,
遂不管好歹,从怀中取出炸弹,向前抛去,偏偏炸弹不炸。想
是司道等不该死。
恩抚听见响声,忙问何事?顾松接口道 :“会办谋反。”
说时迟,那时快,恩抚面前,又是一弹飞至。恩抚忙把右手一
遮,刚刚击中右腕,这颗枪弹,是马宗汉放出来的。锡麟见未
中要害,竟取出手枪两支,用两手连放,击射恩铭。恩铭受了
数创,最厉害的一弹,穿过小腹,立即晕倒。文巡捕陈永颐忙
去救护,一弹中喉,又复毙命。武巡捕德文,也身中五弹,顿
时堂中大乱。恩抚手护军将恩铭背出,恩铭尚未至毙,一声呼
痛,一声叫拿徐锡麟。藩司冯煦,带了各官,越门而逃,锡麟
忙叫关门,奈被顾松阻住,竟放各官出门。锡麟大愤,执了马
刀,赶杀顾松,顾松欲逃,被陈伯平开了一枪,了结性命。锡
麟见各官已去,与陈、马二徒胁迫学生多名,趋占军械所。城
内各兵,已奉藩司命围攻,锡麟命伯平守前门,宗汉守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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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轰击了一回,被官兵攻入,击死陈伯平,捉住马宗汉,单
单不见徐锡麟。就近搜查,到方姓医生家,竟被搜着。冤家相
遇,你一手,我一脚,把锡麟打至督练公所。当由藩司冯煦,
臬司毓锺山,坐堂会审。锡麟立而不跪。冯煦厉声喝道 :“恩
抚是你的恩帅,你到省未几,即委兼差,你应感激图报,为什
么下此毒手?且有同党几人?”锡麟道 :“这是私恩,不是公
愤,你等也不配审我,不如由我自写。大丈夫做事,当磊磊落
落,一身做事一身当,何容隐讳?”冯煦道 :“很好。”便命
左右取过纸笔,令他自书。锡麟坐在地上,提笔疾书道:
我本革命党大首领,捐道员,到安庆,专为排满而来。满
人虐我汉族,将近三百年,综观其表面立宪,不过牢笼天下人
心,实主中央集权,可以膨胀专制力量。满人妄想立宪便不能
革命,殊不知中国人之程度,不够立宪。以我理想,立宪是万
万做不到的。若以中央集权为立宪,越立宪的快,越革命的快。
我只拿定革命宗旨,一旦乘时而起,杀尽满人,自然汉人强盛,
再图立宪不迟。我蓄志排满,已十余年,今日始达目的,本拟
杀恩铭后,再杀端方、铁良、良弼,为汉人复仇,乃杀恩铭后,
即被拿获,实难满意。我今日之举,仅欲杀恩铭与毓锺山耳。
恩抚想已击死,可惜便宜了毓锺山。此外各员,均系误伤,惟
顾松系汉奸,他说会办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