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历史演义全书yyj19-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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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唯唯而去。
国忠睡了半夜,一闻鸡声,即已起床,命仆役整顿行装,
自己草草盥洗,便即入朝。到了朝堂,寂无一人,待至许久,
方有几个官吏到来,问及军谋,国忠佯作不知。既而内监出来,
召国忠入内殿,国忠奉召进去,密谈多时。玄宗乃出御勤政楼,
下亲征诏,命京兆尹魏方进为御史大夫,兼置顿使。少尹崔光
远为京兆尹,充西京留守。内官边令诚掌宫闱管钥。又命剑南
道预备储峙,只说新授节度使颍王璬,将启节至镇。一班王公
大臣,见了这等诏敕,统私自疑议,未识玄妙。及玄宗还宫,
移仗北内,傍晚又有密诏传出,独给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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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缮六军,厚赐钱帛,选闲厩马九百余匹,夜半待用。外人都
莫明其妙。到了翌晨,尚有大臣入朝,至宫门前,漏声依然,
卫仗亦照常陈列。俄而宫门大启,宫人一拥出来,多半是乱头
粗服,备极仓皇,及问明情由,都说皇上贵妃等不知去向,于
是内外抢攘,立时大乱。原来是日黎明,玄宗已率同贵妃,及
皇子妃主皇孙,并杨国忠兄妹,同平章事韦见素,御史大夫魏
方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宫监将军高力士等,潜出延秋门,
向西径去。
行过左藏,国忠请将库藏焚去,免为贼有。玄宗愀然道:
“贼若入都,无库可掳,必屠掠百姓,不如留此给贼,毋重困
吾赤子。”及出都行过便桥,国忠又命将桥焚毁,玄宗又道:
“士民各避贼求生,奈何绝他去路?”乃回顾高力士道:“你
且留此,带着数人 ,扑灭余火,再行赶来。”玄宗尚有仁心,
所以得保首领。力士领旨,把火扑灭,仍将桥梁留着,然后西
行扈跸。玄宗行至咸阳望贤宫,令中使驰召县令,促令供食,
哪知县令早已逃去,没人肯来供应。日已过午,玄宗以下,均
未得食,国忠自购胡饼,献与玄宗。玄宗乃命人民献饭,立给
价值,人民乃争进粗粝,杂以麦豆。皇子皇孙等用手掬食,须
臾即尽。当由玄宗量给价钱,好言抚慰,大众皆哭,玄宗亦挥
泪不止。有一白发老翁,曳杖前来,走至御前,伏地陈词道:
“小民郭从谨,敢献刍言,未知陛下肯容纳否?”玄宗道 :
“汝且说来!”从谨道:“禄山包藏祸心;已非一日,从前陛下
误宠,致有今日,小民尚记得宋璟为相,屡进直言,天下赖以
安平,近年朝无良相,谀臣幸进;阙门以外;陛下皆无从得知,
小民伏居草野,早知祸在旦夕,所恨区区愚诚,无从得达,今
日才得睹天颜,一陈鄙悃,但已自觉无及了。”玄宗太息道:
“朕也自悔不明;已追悔无及哩。”随命从谨起来,遣令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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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军士,尚未得食,乃令散诣村落,自去求食。待至日昃,
军士复集,乃得再进。夜半始达金城馆驿,驿丞早逃,暗无灯
火,大众疲倦得很,席地就寝,也不管甚么尊卑上下了。玄宗
本不知尊卑上下,应该有此结局。
次日早起,适王思礼自潼关奔回,报明哥舒翰降贼,玄宗
即授思礼为陇右河西节度使;指日赴镇;收合散卒,徐图东讨。
思礼退见陈玄礼;密与语道 :“杨氏误国致乱;奈何尚在君侧?
我早劝哥舒翰表诛国忠 ,渠不见从,遂致受擒,将军何不为
国除奸呢?”玄礼点首。思礼遂辞玄宗,仍然东去。玄宗启行
至马嵬驿,正挈贵妃入驿休息,但听得驿门外面,喊杀连天,
吓得玄宗面色如土,贵妃更银牙乱战,粉脸成青,亟命高力士
往外查明。至力士还报,才知杨国忠父子,与韩国夫人,已被
禁军杀死 。玄宗大惊道:“玄礼何在?”御史大夫魏方进在
侧,便道 :“由臣出探,究为何事?”言毕趋出,见外面禁军,
已将国忠首级,悬示驿门,并把肢体脔割,不由的愤愤道 :
“汝等如何擅杀宰相?”道言未绝;那军士一拥而上;又将方进
砍成数段,同平章事韦见素,出视方进,也为乱军所殴,血流
满地 。旋闻有数人出阻道:“勿伤韦相公!”见素方得退入驿
中,报知玄宗,玄宗正没法摆布,那外面仍然喧扰不休。高力
士请玄宗自出慰谕,玄宗乃硬着头皮,扶杖出门,慰劳军士,
令各收队。军士仍围住驿门,毫不遵旨,惹得玄宗焦躁起来,
令力士出问玄礼。玄礼答道 :“国忠既诛,贵妃不宜供奉,请
皇上割恩正法 。”力士道:“这恐不便入请。”军士听了,都
哗然道 :“不杀贵妃;誓不扈驾。”一面说,一面有殴力士意。
力士慌忙退还,向玄宗陈述。玄宗失色道 :“贵妃常居深宫,
不闻外事,何罪当诛?”力士道 :“贵妃原是无罪,但将士已
杀国忠,贵妃尚侍左右,终未能安众心。愿陛下俯从所请,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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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安,陛下亦安了。”玄宗沈吟不语,返入驿门,倚杖立着。
京兆司录韦谔,系韦见素子,亦扈驾在侧 ,即趋前跪奏道 :
“众怒难犯;安危只在须臾;愿陛下速行处决。”玄宗尚在迟疑;
外面哗声益甚;几乎要拥进门来。韦谔尚跪在地上;叩头力请,
甚至流血。玄宗顿足道 :“罢了!罢了!”道言未绝,力士踉
跄趋入道 :“军士已闯进来了,陛下若不速决,他们要自来杀
贵妃了。”一层紧一层,我为玄宗急煞。玄宗不禁泪下,半晌
才道 :“我也顾不得贵妃了。你替朕传旨,赐妃自尽罢!”力
士乃起身入内,引贵妃往佛堂自缢。韦谔亦起身出外,传谕禁
军道 :“皇上已赐贵妃自尽了。”大众乃齐呼万岁。
小子曾记白乐天《长恨歌》中有四语道: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欲知贵妃死时情状,待至下回叙明。
哥舒翰之所为,不谓无罪,但守关不战,待贼自敝,未始
非老成慎重之见,况有郭李诸将,规复河朔,固足毁贼之老巢,
而制贼之死命者乎。国忠忌翰,促令陷贼,潼关不守,亟议幸
蜀,陷翰犹可,陷天子可乎?惟国忠之意,以为都可弃,君可
辱,而私怨不可不复,身命不可不保,兄弟姊妹,不可不安。
自秦赴蜀,犹归故乡,庸讵知王思礼等之窃议其旁,陈玄礼等
之加刃其后耶?杨玉环不顾廉耻,竞尚骄奢,看似无关治乱,
而实为乱阶,盅君误国,不死何待?历叙之以昭大戒,笔法固
犹是紫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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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唐肃宗称尊灵武
雷海青殉节洛阳
却说杨贵妃迭闻凶耗,心似刀割,已洒了无数泪痕;及高
力士传旨赐死,突然倒地,险些儿晕将过去,好容易按定了神,
才呜咽道 :“全家俱覆,留我何为?但亦容我辞别皇上。”力
士乃引贵妃至玄宗前,玄宗不忍相看,掩面流涕。贵妃带哭带
语道 :“愿大家保重!妾诚负国恩,死无所恨,惟乞容礼佛而
死 。”玄宗勉强答道:“愿妃子善地受生。”说到“生”字,
已是不能成语。力士即牵贵妃至佛堂,贵妃向佛再拜道:“佛
爷佛爷!我杨玉环在宫时,哪里防到有这个结局?想是造孽深
重,因遭此谴,今日死了 ,还仗佛力,超度阴魂。”说至此,
伏地大恸,披发委地。力士闻外面哗声未息,恐生不测,忙将
贵妃牵至梨树下,解了罗巾,系住树枝。贵妃自知无救,北向
拜道 :“妾与圣上永诀了。”阅至此,也令人下泪。拜毕,即
用头套入巾中,两脚悬空,霎时气绝,年三十有八,系天宝十
五载六月间事。力士见贵妃已死,遂将尸首移置驿庭,令玄礼
等入视。玄礼举半首示众人 ,众乃欢声道 :“是了是了。”玄
礼遂率军士免胄解甲,顿首谢罪,三呼万岁,趋出敛兵。玄宗
出抚贵妃尸;悲恸一场;即命高力士速行殓葬,草草不及备棺,
即用紫褥裹尸,瘗诸马嵬坡下。适值南方贡使,驰献鲜荔枝,
玄宗睹物怀人,又泪下不止;且命将荔枝陈祭贵妃;然后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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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术士李遐周有诗云 :“燕市人旨去,函关马不归。若逢山
下鬼,环上系罗衣。”第一句是指禄山造反,第二句是指哥舒
翰失关,第三句是指马嵬驿,第四句是指玉环自缢,至此语语
俱验。国忠妻裴柔,与虢国夫人母子,潜奔陈仓,匿官店中,
被县令薛景仙搜捕,一并诛死,这且不必絮述。
且说玄宗自马嵬启跸,将要西行,命韦谔为御史中丞,充
置顿使,甫出驿门,前驱又逗留不进。玄宗复吃一大惊,遣韦
谔问明情由,将士齐声道 :“国忠部下,多在蜀中,我等岂可
前往,自投死路?”韦谔道 :“汝等不愿往蜀,将到何处?”
将士等议论不一,或云往河陇,或云往灵武,或云往太原,或
竟说是还都。谔还白玄宗,玄宗踌躇不答。谔进言道 :“若要
还京,当有御贼的兵马,目今兵马稀少,如何东归?不如且至
扶风,再定行止。”玄宗点首。谔因传谕众人,颇得多数赞成,
乃扈驾前进。不意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沿途人民,东凑西集,
都遮道请留,提出“宫殿陵寝”四大字,责备玄宗。玄宗且劝
且行,偏百姓来得越多,一簇儿拥住玄宗,一簇儿拦住太子,
且哗然道 :“至尊既不肯留,小民等愿率子弟,从殿下东行破
贼,若殿下与至尊,一同西去,试问偌大中原,何人作主?”
玄宗乃传谕太子;令暂留宣慰;自己策马径行。保全老命要紧,
连爱子也不及顾了。众百姓见太子留着,乃放玄宗自去。
太子尚欲上前随驾,语百姓道 :“至尊远冒险阻,我怎忍
远离左右?且我尚未面辞,亦当往白至尊 ,面禀去留。”众百
姓仍拦住马头,不肯放行。太子拟纵马前驱,冲出圈外,忽后
面有两人过来 ,竟将太子马硗熳。彝溃骸澳婧搞冢*
四海分崩,不顺人情,如何恢复?今殿下从至尊西行,若贼兵
烧绝栈道,中原必拱手授贼了。人心一离,不可复合,他日欲
再至此地,尚可得么?不如招集西北边兵,召入郭子仪李光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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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并力讨贼,庶或能克复二京,削平四海,社稷危而复安,
宗庙毁而复存,扫除宫禁,迎还至尊,才得为孝,何必拘拘定
省,徒作儿女子态度呢。”唐室不亡,幸有此议。太子闻言瞧
着,一个是第三子建宁王倓,一个是东宫侍卫李辅国,正欲出
言回答,又有一人叩马谏道 :“倓等所议甚是,愿殿下勿违良
策,勿拂众情。”太子又复注视,乃是长子广平王俶,乃语俶
道 :“你等既欲我留着,亦须禀明至尊 ,你可前去奏闻。”俶
应声前行,驰白玄宗 。玄宗叹道:“人心如此,就是天意。”
遂命将后军二千人,及飞龙厩马,分与太子,且宣谕道 :“太
子仁孝,可奉宗庙 ,汝等善事太子便了。”又语俶道:“汝去
返报太子,社稷为重,不必念我。我前待西北诸胡,多惠少怨,
将来必定得用,我亦当有旨传位呢。”俶叩谢而退,归语太子。
太子即宣慰百姓,留图规复,百姓欢然散去。看看天色将暮,
广平王俶道 :“日薄西山,此地怎可久驻?应择定去向,方可
依居。”建宁王倓道:“殿下尝为朔方节度大使,将来按时致
启,倓尚略记姓名,今河陇兵民,多半降贼,未便轻往,不若
朔方路近,士马全盛,河西行军司马裴冕,曾在该处,他是衣
冠名族,必无二心,若前去依他,徐图大举 ,方为上策。”大
众统以为然,遂向北进行。途次遇着潼关败卒,误认为贼,竟
与他交战起来,及彼此说明,两下已死伤了若干。乃收集残卒,
策马渡过渭水,连夜驰三百余里。士卒器械,亡失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