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风云 作者:丹尼尔·耶金-第1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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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已告失败,至少短期内如此。然而,既要摆脱市场份额战略,又要不致因断然放弃这种战略而陷入困境,出路何在呢?唯一的出路是实行新的生产配额。但是,哪些国家参加,各自得到多少份额呢?有些石油输出国坚持要沙特阿拉伯重新发挥其产量机动的作用。对此,亚马尼回答道:“绝对不行!我们要求一起都实行产量机动,要末都不干。在这个问题上,我像撒切尔夫人那样固执。”
到7 月,欧佩克的专家们制订出一份有关新定价的详细依据的书面材料。油价定在十七美元至十九美元之间。这个定价会刺激石油需求,导致改善世界经济的展望:“这可能是一种有效的手段,使替代燃料的步子缓慢下来并得到控制;还一定会阻止将来向高成本石油发展。”但如果油价任意下跌,石油输出国也会冒严重的风险:“工业世界的主要石MI消费国会采取强有力的保护主义措施,包括美国和日本会征收石油进口税。”石油输出国对艾森豪威尔限制石油进口一书记忆犹新,而且比大多数美国人都记得清楚得多。
不过,生产配额之举还需要欧佩克成员国之间恢复合作。然而,1986年7 月底、8 月初欧佩克各国又一次在日内瓦开会时,要能在制订解决措施方面有所成就,看来希望渺茫。尤其是伊朗,表示反对新的生产配额。但在会议进行过程中,伊朗石油部长古拉姆。里萨。阿加扎德前往亚马尼的套间参加秘密会谈。他的讲话通过一名译员翻译。令亚马尼感到吃惊的是,阿加扎德坚持要译员再翻译一遍。这也就是复述。这位伊朗石油部长说,伊朗现在愿意接受亚马尼和其他与会者提出的临时性的自愿的石油生产配额。伊朗实际上作出了让步。它的石油政策比它的外交政策现实。
市场份额战略是事过境迁了。不过,欧佩克在宣布恢复生产配额时,坚决表示它不想使自己背上包袱;非欧佩克产油国必须进行合作。最后,拟订好一份协议书,其中,非欧佩克各石油输出国表示了各自要做的事。墨西哥承诺要削减石油产量。挪威答应不是削减石油产量,而是降低石油增产幅度。这些国家至少有所表示。苏联对大多数的会议讨论采取袖手旁观态度。1986年5 月,苏联一名高级能源官员嘲笑所谓苏联将永远同欧佩克正式合作的见解。他坚持说,苏联不是一个第三世界国家,“我们不是香蕉生产国”。情况的确如此,在莫斯科找不到香蕉。但不论有无香蕉,苏联官员能懂得,苏联的外贸收支逆差,以及出售石油和天然气的硬通货收入的减少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会损害改革计划。这种计划是在戈尔巴乔夫领导下,刚刚开始在制订,旨在改革和振兴停滞的苏联经济。苏联答应对欧佩克努力稳定油价之举作出贡献,把其石油日产量减少十万桶。苏联作出的保证是够含糊的,对苏联出口实行监视是非常不容易的,以至于欧佩克国家永远也不能确定俄国人实际做的是否像他们嘴上说的那样好。但在当前动荡的形势下,表态也是重要的。欧佩克在制止“大出汗”方面的下一个步骤,是制订生产配额,并对油价有所作为。但是,出现了一个插曲。插曲。 靠听汇报搞出来
1986年9 月,哈佛大学庆祝建校三百五十周年。盛大庆祝活动的筹备工作进行了好几年。它将显示出哈佛大学在美国生活中的地位和它给全世界学术作出的贡献。为了“三百五十周年”大庆,从展出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光荣姓名到定制专门为庆祝设计的巧克力,形形色色,应有尽有。为了配合这次庆祝活动,哈佛大学从地球上五十亿人中选择了两名作庆典的主要发言。一位是英国王位继承人查尔斯王子;约翰。哈佛当年毕竟是从英国移民到马萨诸塞州,最后于1636年把其个人收藏的三百册书遗赠给一个小的学院,后来为了纪念他,校名改称哈佛。另一位主要发言人是沙特阿拉伯石油大臣艾哈默德。札基。亚马尼。他曾在哈佛大学法学院学习过一年,现在又是该校伊斯兰收藏品的一名重要捐献人。哈佛大学甚至派遣一个代表团飞往日内瓦,当面邀请亚马尼。他接受了邀请。
查尔斯王子很潇洒。他的发言热情洋溢,引人入胜,在场的全体人士听得津津有味,个个兴高采烈。然而,轮到亚马尼发言时,他选择发言的内容却是一篇非常实在的严谨的论文,其中列举了数字,甚至达到小数点下第二位数。论文事先分发给人数众多的出席者,他们坐在肯尼迪政治学院的大西洋富田石油公司会场内。出席者可以边听边看。这意味着,在回顾1986年发生震撼了世界并改变了每一项经济指标的轰动性事件的情况下,这是一篇很合时宜的发言。它既叙述又论证。亚马尼在宣读论文时语气温和,声音低沉,只是偶尔露出一丝微笑或稍稍偏离正文。他回顾了七十年代初同石油公司进行的价格之争,回顾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同欧佩克同行们的价格之争。他呼吁稳定油价,呼吁承认石油是一种“特殊的商品”。他希望油价回到某种稳定状态:油价达到十五美元一桶,然后油价和欧佩克的石油产量都逐渐上升。这是把世界想象得非常有秩序的理想。亚马尼真的相信吗?
在宣读论文后,亚马尼同意回答提问。最后提问题的是一位高个子的善于思索的教授。他站起来说,美国制定能源政策是多么艰巨,要经历多少争吵:国会与总统争吵,参议院与众议院争吵,各个部门彼此之间争吵,每一个人与其他人争吵。沙特阿拉伯制定能源政策经历的争吵是否少些?他问,亚马尼是否愿意谈谈沙特阿拉伯国内制定石油政策的程序?
这位石油大臣毫不犹豫地顺口答道:“我们是靠听汇报搞出来的。”
听众们哄然大笑。这个回答很有趣。它抓住了在政策制定过程中即兴而作的真谛,而不管是什么样的政府。然而,这句话出自一名在世界石油决策中心呆了1 /4 世纪的、自称是习惯于深思熟虑的人之口,多少有点令人惊奇。在场的人当时不知道他讲的那些话是亚马尼最后一次公开发表的言论。
一个月后,即1986年10月,亚马尼参加了在日内瓦举行的一次会议,这次会议是欧佩克重建的又一个阶段。他遵循指令行事。国王希望他不仅要维护生产配额,确保原油产量,而且还要取得较高的油价,即舆论主张的十八美元一桶。这踉亚马尼在哈佛大学演讲中讲到的十五美元有很大的出入。亚马尼竟然半公开地暗示,要争取既提高开采量又提高油价,这是自相矛盾的。这似乎是公开反对沙特阿拉伯国王所宣布的政策。尽管如此,亚马尼还是尽力而为。实际上,他在重建生产配额制度上也取得了进一步的进展。接着,在会议结束一星期后的一个晚上,亚马尼回到了利雅得,在同朋友一起进餐时,他接到一个电话,建议他看电视新闻。在电视新闻即将结束时的一条朴实无华的简要报道说,艾哈默德。札基。亚马尼已被“解除了”石油大臣的职务。他就是这样获悉被解职的。亚马尼担任此职达二十四年之久,无论同任何地方任何职务相比,都可以说是官运亨通,仕途坦长的了。但是,这1 /4 世纪生涯的结束却是那么突如其来,那么令人窘迫难堪。
他被解职的原因,连同他被解职的方式,成了沙特阿拉伯和全世界议论纷纷的一个题目。人们提出的解释是众说纷纭不一而足,但很多是自相矛盾的。他不但未能在日内瓦有力地贯彻指令,而且还批评这些指令的自以为是,这使王室难堪;他反对易货贸易,给沙特阿拉伯树立了强大的敌人;他的被解职反映了放弃那些公开同他有关的政策。还据说,因为有人描述他骄傲自大,以保护人自居,以及他高大的形象和他的在国外的名声地位,利雅得出现憎恨他的情绪。亚马尼曾经是费萨尔国王的人,但费萨尔死了差不多已有十二年。当今的国王是法赫德,他是石油政策的决策人。到1986年,亚马尼的宝贵盟友已很少,其他许多大臣和顾问则认为他已僭取了他们的权威。当最终解除亚马尼职务以后,有些人说,国王法赫德只是把他不喜欢亚马尼的真相公之于众罢了。
从长期来看,也许正是油价下滑接着直线暴跌,导致了亚马尼本人的下台。不过,亚马尼在哈佛大学的发言有其独特之处。在此之前,在利雅得的有些人有一种印象,认为亚马尼前往哈佛只是说一些或多或少是即席应时的话,不会作重大的政策声明。可是,他的发言稿长达十七页,任何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事先没有准备的临时讲话。此外,所采取的政策也并不完全符合沙特阿拉伯的官方政策。至于“靠听汇报搞出来”的说法,并不是一个人们所熟悉的语言,却在利雅得被解释成是对沙特阿拉伯政府的尖刻的批评。正因如此,亚马尼被削职为民,去经营他的财产;他在伦敦成立了一个研究所;试图得到一名瑞士修表匠;管理他在塔伊夫开设的香水厂;在哈佛大学法学院兼课,还有一件毫不奇怪的事,即时常发表对世界石油的评论。恢复价格1986年12月欧佩克成员国在日内瓦开会,最后结束了“大出汗”。这是沙特阿拉伯新任石油大臣希沙姆。纳西尔第一次出席欧佩克的重要会议。纳西尔像亚马尼一样,属于沙特阿拉伯第一代技术专家官僚。他只比亚马尼年轻两岁,曾就学于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矾分校,曾任沙特阿拉伯首任石油大臣阿卜杜拉。塔里基的副手。后来,纳西尔曾担任计划大臣多年,使他对石油与国民经济之间的关系、对困扰利雅得的整个收入问题特别敏感。而且,他对现在已被放弃的市场份额战略,既不承担责任,也没有作出过许诺。
这次欧佩克日内瓦会议主要考虑恢复收入的问题。石油输出各国同意以若干种不同的原油的综合价格作为基础,规定十八美元的“参考价格”。它们还同意实行一种生产配额,希望生产配额能支持上述价格。但恰恰有一个漏洞。鉴于两伊战争还在进行,加以伊拉克在扩大石油出口,因此两伊之间不可能就伊拉克的石油生产配额达成协议。因而,生产配额只适用于十二个成员国,不包括伊拉克在内,让它自行决定,能生产多少石油,就生产多少石油,伊拉克又一次暂时脱离了欧佩克。回溯到自从1961年以来,它曾好几次脱离过。但这一次分配给伊拉克以“观念上的”生产配额,日产量是一百五十万桶。这使整个欧佩克的石油日产量达到一干七百三十万桶。
令许多人感到惊奇的是,欧佩克这次协议作出的安排,尽管有过相当的调整,也尽管面临一再出现的有时是强大的市场压力,却设法支撑了1987年、1988年和1989年。固然,欧佩克的油价并不是十八美元,但就大部分时间而言,油价在十五美元和十八美元之间。油价是易变的,有时看来又要猛跌。生产配额制度也不止一次地显得似乎要垮掉。可是,石油生产国在遇到三岔路口时便开会。欧佩克国家毕竟亲身体会过“大出汗”的充分冲击力,吃够了它的苦头。
新的油价虽然有变动,但都比较低,从而把1979年一1981年第二次石油冲击带来的价格上涨部分一扫而光。这给石油消费国带来的经济上的好处是巨大的。如果说七十年代的两次石油冲击带来了“欧佩克石油税”,导致巨额的财富从石油消费国转移到石油生产国的话,那末,油价暴跌就是“削减欧佩克石油税”,仅1986年一年就有五百亿美元返还给石油消费国。这种减税促进并延长了工业世界四年前开始的经济增长,与此同时,还促使通货膨胀趋缓。从经济方面说,长期的危机肯定是过去了。 两伊战争:战局转变
然而,无论在政治上或战略上,仍然存在着一大威胁。这就是两伊战争似乎没完没了,而且还会升级,冲突的范围还会扩大,威胁到整个海湾地区的石油生产和石油供应以及产油国自身的安全。两伊战争进入第七年,即1987年,战争基本上限于两个交战国边界的格局被突破了。它既把海湾地区的阿拉伯国家又把两个超级大国卷了进来,从而,这场战争第一次发展成国际化。一年前,伊朗军队攻占了‘伊拉克最南端的与科威特接壤的法奥半岛。该半岛看来似乎有可能成为攻占伊拉克城市巴士拉的通道,发展下去有可能成为关键,使伊拉克这个在第一次大战后由英国建立起来的国家解体消亡。然而,伊朗尽管得到了法奥半岛,却未能进一步挺进。伊朗军队被伊拉克的一支重新振作起来的陆军挡住,陷入沼泽般的沙地。此后,战局变得对伊朗不利。伊拉克的空军和导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