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国女画师眼中的西太后-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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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内太后养狗的殿阁离她的御座房很近,也离她拨给我的殿阁很近。宫里大家都在午睡时,狗在自己的院子里晒太阳,这时我常常去看这些有趣的小动物,跟它们玩。我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那里除看护这些狗的太监之外,没有人看见我。
这些被呵护备至的宠物中有一只较为年幼的我特别喜欢——就是前面说起带到花园里来给太后过目的那些狗之一。这是条白色和摇滚色相间的漂亮的北京哈吧狗,不久就认识了我,我一跨过院子的门坎它就会向我迎来。我发现了养狗的地方并每天去看望这些狗之后没过多长时间,一天晚上我在太后的餐桌上用完晚餐,她的一个太监进来,把这条极其小的狗放在我的怀里,说这是太后叫从她的狗房内取来送给我的。她显然知道了我去看狗的事,虽说就我所知,她周围的太监没有一个看见我去那里。能拥有这一漂亮的小动物我很高兴,当太后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我上前吻了吻她的手,对她表示感谢。她见我喜欢似乎也很高兴,说她听说这是她的狗中我最喜爱的,说照它毛皮上斑点的颜色,我得叫它〃么拉〃。这狗跟着我团团转,对别人的逗引理也不理,太后和公主们都被它那样子惹得好笑起来。自从那天之后,它成了我忠实的朋友和伴侣。
第七章 宫中的喜庆
宫中开始了庆贺皇帝陛下诞辰的准备工作。这庆典并非在他出生的周年那天,而是提前了两天。皇上真正的诞辰的3天之后是他秋祭祖先的日子,而秋祭之前必须严格地斋戒3天。鉴于一边斋戒一边完成皇上诞辰所规定的典礼是不可能的,祝寿就不得不提前。所以当时垂帘听政的两宫太后发下一道诏书,将皇上诞辰的庆典向前挪了两天。因为祭祖的日子是不可改变的——祭祖祖宗是中国最神圣的义务,被严格和虔诚地遵守着。即使中国皇帝,在他前任死后的两年之内也不得祝寿,中国的慎终追远就是这么严格。
我知道这些庆祝活动期间画画是不可能的,心想看来得回美国公使馆去了,万万没料到竟会被邀请来参加这一迄今任何外国也没有见过的庆典。皇上生日的一周之前,一次我们和太后一起散步时,她把我叫到身旁,说皇上诞辰的庆典将在下周进行,邀请我留在宫中参加这些活动。我对她这一好意的恩宠表示自然是大喜过望,很高兴能有机会对伴随着这些隆重庆祝的东方式铺张和气派一饱眼福。
届时将有精彩的戏剧表演、眼花绦乱的焰火和张灯结彩,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的盛大场面。宫廷的戏班子已经开始排练专为这一庆典而写的诗歌和剧本,太监们接连不断地来来去去,给太后带来工匠和画家遵照她的设计制作的某个布景或舞台造型的模型,或是请求进一步指示。准备贺诗的文学士呈递上他们的手稿,以便她作出判断和提供修改的意见。她全面兼顾每一个细节,似乎是兴致勃勃,满心希望一切都顺顺当当。
皇上诞辰的4天之前,庆寿活动以戏台上的喜庆表演拉开了帷幕。亭台楼阁、庭院花园,一天比一天装饰得华丽。在主要几个庭院里,大套大套的青铜器被翻了出来做摆设,都是只有这种盛大的场合才使用的古代乐器。因为在中国,所有典礼,官方的和宗教的,没有不用到音乐的。这些奇异的乐器有悬挂着三角形编磐的华美的青铜架,有编钟的精雕细琢的支架,有大〃三角铁〃,有铸造得奇异而漂亮的大型平锣,有带精美的青铜框的大鼓,有文饰极美的搏钟,以及许许多多仅仅用于中国帝后正式的盛大游行的古雅乐器。
宫内不同建筑物倾斜、突出、上翻的屋顶装饰着各色绸飘带结扎而成的奇特的玫瑰形花边,长约两英尺。色彩以明黄和大红为主,也用了些别的颜色加以烘托。
正中门外的大广场上摆满了形同帐篷、边上围着厚厚的幕布的黄缎大伞。这种伞中国所有的喜庆活动都用,通常都是红的;当然,皇上诞辰时所用的是明黄的,还绣了丰富的象征性图案。奉献给皇上的寿礼每天从这个庞大的帝国的四面八方送来,虽说一切自有很好的指挥系统调度着,可还是免不了造成很大的混乱。
最后就有了这首次戏台上的喜庆表演。太后几乎成天呆在她的包厢里,监督着一切细节,时不时地差一名手下的太监去台上传达她关于某句台词怎么说、某个姿势怎么摆的旨意。喜庆表演的那天,她邀请宫中所有女官都去戏楼所在的院子里用午餐,这是我到来之后的第一次。太后在御包厢里午餐毕,然后传旨将我们的饭菜送到院子里,那里的餐桌已经摆好,排场之隆重和气派不下于在宫室之内。
颐和园中绝大多数大庭院都竖着遮蔽太阳的席编屋顶。这些席编屋顶使满是鲜花的院子成了清凉宜的户外雅座。宫里的席棚简直可说是艺术品。高高的柱子表面画着喜庆的图案,高出庭院四周房子的屋顶二三十英尺,支撑着顶上的横梁,而横梁的表面也是鲜艳的彩绘。顶梁之上铺着一条条只有中国才拿手的漂亮的席子。席帘从席棚顶上垂下来,与宫室的屋顶持平。这些垂在旁边的席帘与大部分席编屋顶一样,是活动的,可以用装在支撑的柱子上的滑轮和索子开关。整个结构,支撑的柱子加上横梁,都是以与横梁颜色相同的绳索结扎起来的,没有用一枚钉子。席棚6月搭起,9月拆去。
皇上诞辰之前的一周,宫里每天有新来的贵妇——远来的宗室成员,以及品级够得上亲自前来祝寿的满族贵族的妻子和女儿。皇后从不忘记把我介绍给她们。外国出现在中国宫廷要比中国出现在欧洲宫廷稀罕得多,而且这常常是这些公主们第一回见到外国,但她们普遍都有礼貌甚至亲切,对我的服装和习惯从不显示出一丝一毫的少见多怪。如果一个中国到了欧洲宫廷,或者到了我们的白宫,我就不敢保证他会被所有的,甚至佣,如此体贴地对待。那段时间之中宫里还有几个孩子,他们对待〃洋女〃也是很有教养的。
我们在戏楼那个院子里的第一次午餐之后,待到当天的表演结束、演员离去,我走近戏楼的舞台,开始兴致勃勃地仔细观察它的结构和装备。戏楼高出地面约12英尺,主要的一层高度与御包厢相仿。它包括三层和一个地窖。地窖用于舞台上使用的那很少几件布景,移动布景的简单机械也在那里操纵。舞台像古希腊的剧场一样,也是三面敞开的,演员出来扮角色说话,从左边上场,从右边下场。
我观察戏楼的结构时,太后在她的包厢里,但她显然注意到了我的行动,因为只过了一会儿太监就大开了玻璃门,她走下御包厢的台阶,穿过院子向我这儿走来。她问我要不要上台去参观一下整幢建筑,看看仔细,又说道:〃没准你以后再没眼福见到好的中国戏楼了。〃她亲自登上院子里上舞台的台阶,要我跟在她后面。
舞台约25英尺见方,向院子中间突出,上面有顶,三面敞开。第四面有门和帷幕,供演员上下场之用。中国没有女演员,女的角色由男扮演,而且扮演得相当出色,所以当听说戏中没有女演员时,我显得十分惊讶。舞台后面坐着乐师,中国所有的戏剧表演都有他们参加。
太后亲自领着我们穿过舞台,来到布景后面。我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些皇上诞辰那天将用于游行的彩车,全都是太后设计的。我们看过彩车之后,太后建议我最好参观一下上面两层。这两层在中国的戏院里并未流行,就是其他宫里的戏楼也只不过一层。上第二层、由此再上第三层的楼梯都在布景后面。这上面两层舞台用于特殊场面和舞台造型,供某些演员叠罗汉、念台词,并装有特殊表演时所用的地板门和滑轮。太后亲自走上去,带着我参观这两层舞台。她踏在陡峭难行的楼梯上显得跟我一样轻松、矫健,可我穿的是舒适的欧洲皮鞋,而她脚下正中央还有着六英寸高的满式鞋底,走路一定像踩高跷一样。
太后和任何满族贵妇都未缠过足,缠足的风俗流行的时间是在满洲征服中国之前。满族采用了汉的许多礼仪和风俗习惯,但满族妇女依然保留了她们的独立性。即使主中原250余年后的今天,她们穿的仍然是自己的家乡装束,这与汉族妇女完全不同。她们头发的样式仍然是生动别致的满式。她们不但从未缠足,而且对缠足之惊恐并不亚于欧洲。满族贵妇也不受汉族妇女所受的那种僵化的社会习俗的束缚。她们受到的限制比任何其他的东方妇女都小,而享受的个自由却多。事实上,满族妇女之于其他的东方妇女,就像现代的美国妇女之于她们的欧洲姐妹。
第八章 皇上的诞辰
垂帘听政的慈禧皇太后还政于光绪皇帝时,他才刚刚18岁。归政诏书中训诫皇上要〃正身强智,勤政爱民〃,而皇上则在另一则诏书中以合适的言辞答复,请求〃决疑定策,尚待提撕〃,并说道,他〃局敢怠荒〃,要在祈祷和祭奠〃天地宗庙社稷〃之后才〃于光绪十三年正月十五日行亲政礼〃。照我们的算法,他是1889年2月25日以〃光绪〃的年号亲政的。中国皇帝用以统治国家的名号并不是他本的名字,而是特地为他挑选出来的,通常有某种专门的意义,或者象征性。
光绪皇帝陛下是统治中国的〃大清〃——这是对这一满族王朝的称呼——的第12任皇帝,他5岁时即位,由东宫大后和西宫太后共同垂帘听政。东宫太后死于1881年,从此以后就由慈禧皇太后单独垂帘听政。他的统治时期,算上那些垂帘听政的年代的话,已经有30年了,是清朝皇帝之中第三长的。
我初被介绍给光绪皇帝时,他已是快满33岁了。我觉得他是个有趣的研究对象,不过没达到皇太后陛下那种程度。太后自有其魁力屏乎寻常地吸引。皇上则很奇怪地缺乏这种〃魁力〃,也很少个吸引力。不过他仍然使感到兴趣。太后不局限于一隅,皇上则是典型的东方式。他身材小巧而雅致,高度不超过5.4英尺。他的头形很好,智慧发育成熟,高高的额头、褐色的大眼睛、垂得较低的眼睑,形状和位置都与汉完全不同。他的鼻子高高的,像宗室的大多数成员一样,是被称之为〃隆准〃的那种。大口薄唇,唇短而弯成傲气的弧形,下唇微微前突,瘦削而刻画分明的下颌,比前额稍前的有力的下巴,这些给予了他一种苦行僧的味道,而且使他看上去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尽管他体质赢弱。满的皮肤比汉白,但他的脸白而明净的程度远不如其他宗室成员,而且他脸色的白而明净似乎更多地是由于身体虚弱,而非自然形成。他一头满所特有的稠密的长发总是料理得很好。据说他很不喜欢让别替他刮胡子,但在中国传统是不可改变的,它不允许40岁以下的男留须,即使他贵为〃天子〃。像所有有过良好教养的中国一样,他的脚和手都不大,而后者是细长的,极富表现力。皇上穿得极为整洁,十分朴素,除非是在重大场合,没几件装饰品,根本不戴首饰。他的脸上表情慈善,但从他眼睑低垂的眼睛之中旁射出的目光仍然不失其精明和聪明。他的态度举止是羞涩和怯生生的,不过这与其说是由于缺乏自信心,倒不如说是由于没有那种迷的魁力。那种迷的魁力会自然地使带上自信的神态。
在我看来他似乎是被称之为〃天子〃的东方君主的理想物。他的微笑里有一种捉摸不透的东西,他的眼睛里显示出宿命论者的平静和对于世界的半怀蔑视。他看东西时微妙的目光里有种超然物外,这种超然物外体现了们一般观念中的〃东方精神〃。起初很难认清这是由于一种力感还是由于感到失去了力,但那坚定而精瘦的下颌,那苦行僧式的脸膛,那锐利的眼睛,显示一定有力量隐藏着,显示只要他有意施展,力不会没有。他整个脸上是一种自我压抑的神色,这几乎已达到了一种麻木的状态。
他是不是在梦想着这个帝国的辉煌未来?他是不是认为,虽然他首次执掌政权的努力失败了,他还是可以等待时机——只要等待,一切都会有的?不知道,很难猜得出来。不过好像差不多是这样。现在他似乎彻底明白了,他选择的工具和时间,他追求进步的努力,都是错误的。但那双大眼睛半遮半掩的目光中无限耐心的神态好像显示,他还会作拯救中国的尝试——他不过是在等候自己的机会。
没有迹象表明皇上对太后怀有恶意。他们之间的关系虽因他们崇高的地位而不得不严格地掌握分寸,但似乎也是十分友好的。如果说他对自己的政府因为1898年的政变而夭折并不能完全释怀,他似乎并不觉得太后对此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