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社会功能 作者:[英]j.d.贝尔纳陈体芳译-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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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人类的。我们有必要去查明,科学实际上被用于什么目的。这项研究属于社会和经济性质而不属于哲学性质。
作为劳动者的科学家 我们必须认识到:科学之所以能够在它的现代规模上存在下来,一定是因为它对它的资助者有其积极的价值。科学家总得维持生活,而他的工作极少是可以立即产生出产起来的。科学家有独立生活资财或者可以依靠副业为生的时代早已过去了。用前一代的一位剑桥大学教授的话来说,科学研究工作已经不再是“供一位英国绅士消遣的适当工作”了。美国若干年以前进行的一次调查统计说明,在这个国家的二百名最著名的科学家当中,只有两个人是富有家财的,其余的人都担任有报酬的科学职位。今天的科学家几乎完全和普通的公务员或企业行政人员一样是拿工资的人员。即令他在大学里工作,他也要受到控制整个生产过程的权益集团的有效控制,即令不是在细节上受到控制,也是在研究的总方向上受到控制。科学研究和教学事实上成为工业生产的一个小小的但却是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我们就是要在它对工业的贡献中来找寻科学当前的社会功能。
以盈利为目的的科学 包括特殊的政府军事工业和最古老的产业(农业)在内的工业的发展历史显示:朝着提高生产效率,因而也就是朝着提高利润的方向改变工业生产过程的重要工作,目前几乎完全是通过把科学加以应用来进行的。随着科学的应用而产生的三大技术上的变化是:生产自动化不断提高、由于杜绝浪费而使原料得到更好利用、由于周转加速而节约投资费用。不过自动化机器资本费用的不断增加大概可以抵销最后一个变化的效果而绰绰有余。一般说来,结果总是生产的经营成本降低。更常见的情况是,经营成本不变但却扩大了生产。因而科学就成为其他降低成本的办法——工业组织管理、提高工人劳动强度或降低工资等——的补充。利用科学的程度取决于科学同上述其他办法比较之下的相对优点。这些优点是实实在在的,但有其局限性,不过由于生产者的保守性,这些优点并没有得到充分利用。所以,不管科学在发展过程中受到多大的阻碍,要不是由于它对提高利润有贡献,它永远不可能取得目前的重要地位。假如工业界和政府的直接和间接补贴终止的话,科学的地位会立即变得起码和中古时代一样低。根据这个实事求是的考虑,人们根本没有可能象伯特兰·罗素等唯心主义哲学家们所希望的那样,一方面不断发展科学。另一方面又不同时发展工业。把工业在供应仪器设备和提出有待解决的问题方面对科学所作的巨大贡献撇开不谈,科学也不可能从任何其他来源获得充分经费。在社会主义经济中,这种联系会继续存在下去,因为在那里,随着科学为利润服务的弊病的消除,为了造福人类而最大限度地发展生产就变成头等必要的大事了。这样就有必要使科学同工业、农业和卫生事业空前紧密地结合起来。
科学机构 在前一个世纪中,由于工业和科学之间具有这种联系,科学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一个可以同宗教或法律机构相提并论、甚至更为重要的机构了。它也同另两种机构一样,是依存于现存的社会制度的。它的人员主要也是从同一部分居民中来吸收的,它还浸透了统治阶级的思想。不过它也在很大程度上有了自己的组织系统,自己的历史和自己的观点。人们通常很容易把这种科学机构的继续存在视为理所当然的;由于科学同工业联系在一起,在过去取得了如此巨大的进展以后,人们就认为这种进展会自动地继续下去。
其实认为科学会继续发展不见得比认为工业会持续发展更有道理。过去短短几年的事态表明:根据自己对近年趋势的肤浅考察去预测经济发展前途是多么靠不住。应该有一个更为深刻而长远的观点。
科学能够存在下去吗? 我们已经看到各种机构在历史进程中产生、停滞不前和消灭的过程。我们怎么知道科学不会遇到同样的命运呢?事实上,在现时代以前,历史上也有过一次极其伟大的科学运动,那就是古希腊时代的科学,它也有过自己的机构,但是早在孕育它的那个社会本身毁灭之前,它就消失了。我们怎么知道现代科学不会遇上同一情况,而且的的确确在此刻还没有遇上同一情况呢?在回答这些问题时,只去分析目前科学的状况是不够的。要了解整个科学史才能作出完满的回答。不幸,还没有人写出或者还没有人准备写出一部科学史,来叙述科学作为一种与社会和经济情况有关的机构的历史。现有的科学史只不过是伟大人物及其成就的一种虔诚的记录,也许用来鼓舞青年科学工作者是适宜的,但是用它来了解科学作为一种机构的成长情况则不相宜。不过如果我们要了解象目前所存在的科学机构的意义和它同其他机构以及同一般社会活动的复杂关系,我们就必须设法写出这样一本历史。指明科学的前途的线索在于它的过去。不论多么草率,我们只有在考察了它的过去以后,才能够开始判断:科学现有的社会功能是什么和科学可以有的社会功能是什么。
科学的社会功能
科学的社会功能
第二章 科学的历史概况
科学、学术和手工艺
我们现在所说的科学是比较晚近的产物。它在十六世纪才具体形成,但是它的根源可以一直追溯到文明的萌芽时期,甚至可以进而追溯到人类社会的起源期。现代科学具有双重的起源。它既起源于巫师、僧侣或者哲学家的有条理的思辩,也起源于工匠的实际操作和传统知识。直到现在,人们重视科学的前一方面远远超过后一方面,结果,科学的整个发展就显得比实际情况更富于奇迹色彩。人类的理论活动和实践活动的交互作用是帮助我们理解科学史的一把钥匙。
原始的科学 毫无疑问,科学的这两方面曾经一度集中于同一个人身上,那时人人身兼巫师和工匠两职。原始生活的巫术方面和技术方面都有同一目标:要主宰外部世界,不管他们对这个外部世界是怎样设想的;要取得食物并且避免痛苦与死亡。我们现在所使用的技术,至少有三分之一肯定是旧石器时代人类的技术:打猎、设置陷阱、烹调、制革、皮毛加工、石料、木料和骨料的加工,绘画。这一切都比动物阶段有了巨大进步,而且是靠了社会和语言的发展才做到的。
可是人类同自然界最早的接触几乎谈不上有什么科学性质。
人类在最早同自然界接触的时候,一定是先接触到自然界中同他有最直接关系的事物,即他自己的那一群人,他需要用来作为食物和用来加工制成其他产品的动植物。我们现在知道:这些是自然界中最复杂的部分,我们至今在很大程度上还无法用纯科学技术加以控制。所以,太古人以大不相同的方法来应付它们是不足为奇的,而且事实上也是绝对必要的。
实际上,应付其他的人,动物和植物的办法就是依靠社会的生产性协作,逐渐改良人本身的动物行为机制。在另一方面,理论则是随着语言而开始产生的纯社会的产物。因此,最初人们不可避免地要从社会行为的角度来解释外部世界,也就是说,把动植物甚至无生命的东西都看作是人,理应受到部落非正规成员的待遇。在这个阶段中,逻辑和科学思想不仅是不可想象的,而且也是毫无用处的。
农业和文明 随着农业的产生就发生了人类社会中的第一次大革命。它开始于近东的某一小小的地区,然后缓慢地扩大到世界其他部分去。这个缓慢过程至今仍在继续之中。
农业和一些新技术密切相关——驯养家畜,纺织,陶瓷生产和不久以后随之产生的对金属的利用。由于农业的发明而破天荒第一次有可能建立起来的两种社会结构,即贸易和城镇,对科学的发展更为重要。一种生产食物的新方法可能而且的确常常生产出一定数量的剩余食物,可以贮存和运输而不变质,这样就使越来越多的人有可能脱离生产食物的劳动而生活。这也使人们有可能到远处去觅求非食物的其他物质(开始时是孔雀石和琥珀之类的巫术用物品,接着是金属和建筑材料,)并运往农业中心。这样,贸易的办法就从更原始时期的礼仪性质的礼品交换中不知不觉地产生出来了。可是即使在物物交换的情况下,贸易也需要某种标准,于是度量衡和数第一次有了重要的实用价值。随着度量衡和数的使用,也就有可能把智力活动直接用于实用目的,这样就产生了一种并不是完全脱离实践的理论。度量衡和数需要有比记忆力更牢靠的记录,因而就产生了书写的技术。它开始时用于记帐,进而用于一切记录,并且使社会具有了在时间上前后连贯的面貌。从此,社会就再也没有丢失这种面貌。不久一切现代的贸易形式——信用、汇票、贷款和利息——就产生了,随之又产生了相应的数学。所以至少早在公元前4000年,商人和他的职员就已经必需拥有相当完备的算术和代数知识。
城镇和工匠 后来,贸易使许多村庄连成一起,不久就出现了城镇。城镇依靠许多村庄的余粮过活,并生产工具和奢侈起来同乡村交换。在城镇里,手工艺、特别是冶金工匠的新工艺,在经常很急迫的武器需求的刺激下,有了发展的机会。因为这时农业已有可能累积大量剩余粮食,战争和征服变得有利可图了。这些古代的城镇工匠约在公元前6000至4000年之间为我们留下了至今仍在使用的大部分生活技术:设有房间和炉灶的永久性的木石砖瓦结构房屋,浴室和排水设备,有轮子的车辆和船只,以及最简单的机器:斜面、滑轮、机床和螺丝。所有这一切都需要人们对力学和物理学有相当的了解。至于冶金工匠,他们还需要懂得化学。我们不知道人们当初对科学的理解是清清楚楚的,还是含含糊糊的:我们除了看到他们生产的物品外,没有看到什么记录。不过在公元前4000年至公元1500年之间那些技术相对停滞不前的局面说明,促成这些技术的产生的科学知识可能比我们所知道的要多。因为在那期间,尽管文明屡经变迁,除了数量和样式之外,技术传统大部分都原封未动地保存下来。
僧侣和工匠之间不幸的分家 当然,可能是由于文明的创造者已经十分妥善地找到了解决生活主要问题的办法,因而就没有什么力量推动后来人去加以改变。阻挠发展的可能是连绵不断的战争和不安定,不过另一个原因可能是:随着城市的兴起,实干家工匠和词令家僧侣之间第一次开始分家了。在许多世纪中,文字工作几乎完全是由僧侣包下来的;僧侣们的生活优于工匠而且更受人尊敬,因而能吸引最有才智的人。对生活有保障、毋需关心世俗之事的人来说,神学和形而上学是一种游戏,就象科学那样的有趣。理论家和实干家之间的界限一旦确立,物质上的进步和科学的发展都会变得困难、不肯定而且容易衰落。
天文学 幸而理论和实践还能继续在天文和医学两个领域里相遇。天文学对农业这项根本性工作、对制订历法都有实用价值,商人和航海家也需要利用天文学来区别星座以便导航。但是决不能让农民或商人自己去掌握天文学;它不但过于艰深,而且涉及上界之事,涉及掌握人类命运的神的领域。因而必须让僧侣们去解释和预告神的意志。占星术推动了精密而系统的观察,大大有助于天文学和一般科学。天文学是初等数学可以对外部世界现象给予有效解释的唯一领域,当时,只运用智力还不足揭开工匠活动中所包含的过于复杂的科学道理,不过天体的运动似乎是完全按几何学规律进行的,可以加以推导。这就需要进行观察和计算,而且也需要在各地都驻有天文学家长期进行工作,期限之长远远超过一个人的生命(这一点对我们的研究目的来说是很重要的)——这种情况就意味着需要有大帝国和稳固的政府。作为一种机构的科学事业是在寺院的天文观察所中诞生的。众星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行星和月球的运动极为复杂,迫使天文学家们进行愈来愈艰苦的努力来加以解释。几何学的主要轮廓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完成的。
医学 医学的情况就不那么幸运了。人们对于某种医治疾病的方法的需要比对于天文学的需要更为急迫,不过医疗取得成功的机会必然要少得多。在上一世纪中叶以前,医生实际上还不可能明白自己为了行医所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