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团-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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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就练到了手上。
意识到这点,已是女儿失踪以后。那段日子,叫铁嘴的鹰是跟着女儿的,女儿执意要带它,铁木尔大叔也没办法。只要女儿开心,就算要天上的星星,铁木尔大叔也想摘给她,谁让他欠她那么多呢?谁想,它竟帮着害女儿!
孽障啊!铁木尔大叔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儿失踪后,最急最疯的,自然是他。他哪里还能顾得上自个的命,恨不能一夜里跑遍沙漠,将女儿找回来。这中间,他跟罗正雄吵过,争过,差点闹翻。“啥叫个纪律,啥是个规定,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他冲罗正雄吼,两只发红的眼睛比鹰的还要骇人。罗正雄怕了,再也不敢阻拦,将一营长江涛派他身后,说是保护,谁知道呢,铁木尔大叔现在懒得理这伙人,更是没时间跟他们玩心思。如果女儿真的出事,他是没法活下去的!
那只叫铁嘴的鹰啥时回到他身边,铁木尔大叔已记不清了,也没必要记清。那个时候,他已明白,女儿是不会回到他身边了,再也不可能。就算能活着出了沙漠,那也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他属于东突。铁木尔大叔绝望地承认了这个现实,就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肯跟谁说一句话。
点点滴滴,这两年女儿的一举一动,包括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全闪现在脑子里,开始是温情的,甜蜜的,后来,后来就有了苦味,等想到她跟铁嘴天天厮混在一起,用一些怪异的动作驯导它,让它腾起,扑下,或者久长地藏在某个地方,不听见她的口哨不出来。他的心,就黑了。我怎么这么傻啊,我还以为是她喜欢铁嘴哩,没想……
你个畜牲!
铁木尔大叔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掐死铁嘴的,掐死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反正,他只有一个冲动,就是想掐死什么,狠狠地掐死。
坐在土围子里,铁木尔大叔是忧伤的,绝望的,没了女儿,没了铁嘴,他的日子,还能有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片细密的响,起先他没做反应,懒得做,还能有什么响声让他怕让他警觉呢?等意识到不对头,倏地竖起耳朵,就已有点迟了。
“圣母”阿依汗是突然之间做出决定的,这决定做得连她都惊愕,可她必须做。因为从沙漠腹地传来的消息说,那个叫张笑天的男人,正带着几个人,利用黑衣人喘息的机会,寻找向导铁木尔。这可是天赐的机会啊,阿依汗发出一串子冷笑,以惊人的果决命令黑衣人:立即行动,趁张笑天跟罗正雄他们不在一起的空,分头攻击,以闪电般的速度,让特二团变成红海子一堆血泥。
她对另一支派往沙漠的黑衣人说:“记住了,张笑天我要死的,那个杜丽丽,我要活的。”
也就在此时,一条口袋朝这个自封为“圣母”的女人布来,就在阿依汗向新派出的力量发号施令时,师长刘振海已带着人,神不知鬼不觉包围了整个村落,村落通往沙漠的所有通道,都被掐死了。
战斗几乎是同时打响的。比之黑衣人和头人阿孜拜依,二师这次的行动真可谓神速,不仅神速,而且充满了戏剧味儿。这就应了刘振海一句话,打仗有时是一门艺术,不仅要打得干净,还要打得漂亮,让对手看戏一样,眼花缭乱,辩不清方向。
阿依汗派出的黑衣二队刚一出村落,就被悄无声息地收拾掉了。这是很关键的一步棋,如果让这支黑衣人潜入沙漠,特二团就会两面受敌,罗正雄他们的压力就会很大。好在,对付黑衣人,师长刘振海有的是办法,这支恐怖组织如同鹰,你要抢在它飞起时打断它的翅膀,让它掉到地面上,就连兔子也不如。阿依汗躺在炕上微闭着双眼享受她的“精灵”带来的奇妙快乐时,刘振海已收起一条口袋,将另一条口袋朝她撒来。
红海子的空气陡地变紧。
只差半步,铁木尔大叔就要落到黑衣人手上,黑衣人其实一直跟着他,只要阿依汗一下指令,第一个收拾的,就是铁木尔大叔。黑衣人忍他忍了好久,原以为,这次给特二团做向导,铁木尔会帮着他们,没想,他非但不帮黑衣人,竟连自个女儿也不帮。没有人性的家伙!如果不是怕阿哈尔古丽反目,他们早在黑风暴中就将他除掉了。后来,黑衣人收到阿哈尔古丽传出的信,说她打算跟父亲摊牌,她相信父亲会站在自己一边,帮东突除掉特二团。黑衣人相信了,就将计划推迟,打算在特二团测完红海子后动手,“圣母”阿依汗也同意这个时间。毕竟,这个时间是头人阿孜拜依希望的,阿孜拜依习惯了不劳而获,想从特二团手中拿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可,等来等去,却等到阿哈尔古丽暴露的消息。黑衣人愤怒了,一个“精灵”在父亲的保护下尚能出事,可见这个“精灵”是多么的没用,简直比死去的阿依米娜还没用。就在黑衣人缩在沙漠里苦苦等待“宝贝”送去更多的信息时,“宝贝”突然消失,让黑衣人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后来才知道,是狠心的铁木尔杀死了“宝贝”!这只鹰尽管是他的,现在却为东突人服务,他怎能杀死东突人的“宝贝”?
第四章
一个相依为命的老伴儿(2)
真主不会宽恕你!黑衣人叫了一声,就冲土围子呆坐的铁木尔包抄过来,铁木尔大叔刚一抬头,便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不好!他叫了一声,迅速起身,借黑衣人越过沙梁子的空,一个箭步,跃入早已瞅好的地穴。这是一个向导的本能,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要先瞅好逃身的地方。铁木尔大叔刚把头缩进去,还没来及取下身上的猎枪,外面的枪声响了。这枪不像是黑衣人的,黑衣人是很少用枪的,他们用刀,用绳索,甚至用藏在裤腿里的钢针,总之,都是些比枪还管用的玩意。铁木尔大叔刚取下枪,就听见张笑天的声音:“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投降个屁!”铁木尔大叔恨了一声,如果投降,能叫黑衣人?张笑天的喊话阻断了黑衣人的脚步,没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黑衣人转身袭击张笑天他们的空,铁木尔大叔的枪响了。尽管是猎枪,却能连发好几下,且,一枪一个中。一向临危不乱的黑衣人瞬间遭受两面袭击,阵脚一时慌乱,借着他们调整的空,铁木尔大叔已飞身跃出土围子,在一处破墙壁下隐下了身子。
这一天的黑衣人算是尝到了厉害,原来张笑天不只是个会谈情说爱的男人,打起仗来,神勇不在罗正雄之下。黑衣人迅速布好阵,形成一个圈,里,可对付铁木尔大叔,外,可对付张笑天。而且,他们的钢针和枪是同时发威的,就听得沙漠里嗖嗖嗖一阵促响,似乎有千万只钢针同时飞向张笑天他们。因为双方距离太近,钢针正好能发挥出最佳效果。就听伏在沙丘后的张笑天大喊一声:“小心钢针!”话音还没落,黑衣人的枪已喷起火焰。
这边,铁木尔大叔借着土墙的掩护,不慌不忙,瞅准了目标才扣板机,免得浪费子弹。他知道复仇的机会到了,他要向东突人讨回自己的女儿,是他们将女儿送上了不归路。
夜色笼罩下的沙漠,顿起销烟。一场生死之战拉开了。
而此时,罗正雄正带着其他人,跟另一股黑衣人展开激战。罗正雄的战术,向来令人摸不着头脑,就连副团长刘威,这一次也让他弄傻眼了。暗中派出张笑天他们,是罗正雄下的一盘妙棋,一则,铁木尔大叔是解放军的老朋友,不能因为阿哈尔古丽,让他心灵上增添负担,必须把他安全找回来。另则,借此可将黑衣人分成两股,化解开来消灭。罗正雄料定,张笑天他们前脚走,黑衣人必定后脚就跟踪,为此他还跟政委于海打赌,如果黑衣人不上他的当,特二团团长他不当了,回老家种地去。
枪一打响,政委于海就信服了。还是罗正雄判断得准,换了他,还真以为黑衣人会死守着营地哩。其实就在张笑天他们离开营地后,罗正雄秘密带着其他人,也从地窝子里钻出沙漠。这是黑衣人给他的启示,凭什么东突人可以在沙漠里打地道战,我们就不能?他让于海带着人,用三天三夜,挖出一条通道,从这条通道出来,正是密密的灌木林,还有起伏不定的沙丘,而原来的营地,就像碗底一样,在他们的包围之中。黑衣人哪能想到这点,他们自以为是沙漠之鼠,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营地,趁特二团熟睡时轻轻松松干掉这几十号人。熟知,等他们摸进营地时,就成了瓮中之鳖。
战斗持续到第二天凌晨,相比罗正雄,张笑天他们打得要辛苦一点,中间黑衣人见势不妙,想撕开一道口子冲出去,这时哪还由得了他们。张笑天边指挥战士们布好防线,边说:“不要慌,天一亮,这伙人就不知怎么打了,到时,他们就是煮熟的鸭子,让他飞他都飞不掉。”没等天亮,二十多个黑衣人全都毙命。张笑天不敢松懈,一直在防区外守到天明,确信没有人活着,才带着战士们打扫战场。
铁木尔大叔受了伤,让钢针刺中了,幸亏不是要命地方,血流了不少,人还清楚着。张笑天马上命令将他送回营地,黑衣人的钢针有毒,如果不在一天内取出来,人就会毙命。
铁木尔大叔却用布满了血的双眼瞪住他:“张笑天,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看来,对张笑天跟阿哈尔古丽的关系,误解的远不止杜丽丽一人。
阿哈尔古丽跟秀才吴一鹏晚到了一步,时间是秀才吴一鹏耽搁掉的。从深穴里出来,阿哈尔古丽急着要跟黑衣人联系,吴一鹏说:“关键时候,我们还是自己活命吧。”阿哈尔古丽怒斥道:“贪生怕死的东西,亏你讲得出口。”吴一鹏不满道,“我贪生怕死?我冒着危险来救你,自己的队伍都不要了,你还骂我?你那些不怕死的同盟,他们呢,他们哪去了?”阿哈尔古丽被呛得说不出话,望着漆黑的夜,心里焦躁一片。走了不远,阿哈尔古丽又说,“你先回去,设法稳住罗正雄,等我跟黑衣人联系上,再给你消息。”
吴一鹏顿了顿,语气败坏地说:“你是不放心我,还是害怕我看到你跟黑衣人之间的秘密?这个时候你让我回,不是成心指给我死路么?”阿哈尔古丽让吴一鹏说准了,她正是想支走吴一鹏,一出洞穴,阿哈尔古丽对吴一鹏的怀疑便加重,如果他跟罗正雄设好计来对付她,情况就糟了。
见阿哈尔古丽犹豫,吴一鹏又说:“再者,我哪来忍心丢下你。”
这话尽管很苍白,阿哈尔古丽还是被感动,这些日子,阿哈尔古丽的身心真是受到莫大伤害,居然变得听不成好话。“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她心里道。
接下来的路上,他们遇到了难题,不是迷失方向,有了驼五爷那个小罗盘,他们是不会迷失方向的。问题是方向在哪,他们该往哪里去?潜回营地?就他们两个人,潜回去等于是送死,不到营地又能往哪去?阿哈尔古丽长长地叹口气,开始想念“宝贝”,要是“宝贝”突然出现,问题就好解决了,至少,它可以告诉她,黑衣人现在的方向。
“走吧,别等了,‘宝贝’让你阿大害死了。”
“你说什么?!”阿哈尔古丽惊得,愣在那儿动不了步子。
吴一鹏这才将铁木尔大叔掐死铁嘴的事说了出来。
“不可能!”阿哈尔古丽尖叫道。
吴一鹏并不反驳,他像个受了委屈而又没处诉说的人,样子带几分可怜,见阿哈尔古丽陷在震惊中,自个抬起步子,往前走。
吴一鹏要去的方向,跟营地正好相反,阿哈尔古丽赶上来,咆哮道:“你要去哪,往那边走出了沙漠!”
“难道你还想留在这?”吴一鹏转身,盯住阿哈尔古丽。
“不,我不能出沙漠,‘圣母’”阿依汗不会饶恕的。”
“忽儿是‘圣母’,忽儿是黑衣人,你念着他们,他们呢?还是听我的话,先出了沙漠再说。”
“不!”阿哈尔古丽险些扑上来,掐住吴一鹏脖子,幸亏这时候头顶掠过一只鹰,尽管是深夜,阿哈尔古丽还是第一时间看见了鹰。
她发出一声哨,等了片刻,鹰并没一个俯冲,落她肩上。她又发了一声,这次是长哨,意思是让鹰立刻落下来。可惜,那只鹰打了几个旋儿,斜刺里一个猛冲,掠走了。阿哈尔古丽更为震惊,难道自己看错了,它不是“东突之鹰”?
秀才吴一鹏无动于衷,似乎对眼前的事儿没一点反应。
第四章
一个相依为命的老伴儿(3)
阿哈尔古丽不甘心,将嘴唇捏起来,变成一支长哨,冲鹰飞走的方向,连续吹了几下。这一次奇迹出现了,那只飞走的鹰突然折翅回来,一个猛扑,斜斜地落在阿哈尔古丽肩上。
鹰俯冲的声音十分可怕,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吴一鹏一个趔趄,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