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2005-05-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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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看都看不出苏军在兵力、装备上完全处于劣势的样子。在坦克数量上它甚至还占有优势，更何况这只是最前线的兵力。
　　但是自6月22日开战以来，战况令人揪心：
　　7月10日：德军进攻势如破竹，“战线已经从国境线后退了四百五十至五百公里”〔9〕，苏军“几十个兵团陷入包围”〔10〕。
　　7月13日：苏军“将近三十个师实际上已经不存在，约有七十个师损失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员，大约三千五百架飞机被击毁”。同期“德军损失了约十五万官兵、九百五十多架飞机和几百辆坦克”〔11〕。
　　8月24日：“莫斯科承认它在战争开始后的九个星期内所遭受的损失，包括七千五百门大炮、四千五百架飞机和五千辆坦克。”〔12〕
　　9月17日：苏军第五、二十六、三十七集团军全部兵力及第二十一、二十八集团军部分兵力被合围。德军统帅部发表的基辅战役公告称，“共俘敌六十六万五千人”；战后沃尔科戈诺夫（苏联国防部军史研究所所长）根据档案材料统计：“有四十五万二千七百二十人，包括六万名军官，陷入包围。”〔13〕“其中大部分被俘。”〔14〕
　　9月30日：苏军“损失八千一百六十六架飞机，占战争爆发时苏军飞机总数的百分之九十六点四”〔15〕。
　　12月20日：苏军“在战争的最初半年内，约一百万人被俘，占整个战争期间苏军全部被俘人数的百分之六十五”〔16〕。
　　从以下两个例子鲜明地看出：“战争爆发时苏军的质量明显低于德国武装部队。”〔17〕
　　1942年5月8日克里木战役打响。“敌军开始进攻前，克里木方面军拥有十六个步兵师、三个步兵旅、一个骑兵师、四个坦克旅、九个加强炮兵团，而敌方只有七个步兵师、一个坦克师和两个旅……尽管如此，我克里木方面军部队仍遭败绩，由于作战失利被迫撤出刻赤湾……”“在德军进攻的十二天里，曾在兵力上拥有很大优势的克里木方面军损失十七万六千五百六十六人、三百七十五辆坦克、三千四百七十六门大炮和迫击炮、四百架飞机。”〔18〕
　　1942年5月19日，兵力、装备占优势的苏军向哈尔科夫德军发起反攻，又遭惨败。“第六和第五十七两个集团军以及向克拉斯诺格勒进攻的由博布金将军指挥的兵团，全部陷入重围。”〔19〕“这次损失更为可怕：牺牲和被俘二十三万人左右，损失坦克七百七十五辆、大炮和迫击炮五千多门……”〔20〕
　　这还是苏军吗？哈桑湖、诺门坎时痛击日军的气势哪去了？
　　这里我们不详细分析德军为什么最终落败，但卫国战争苏军取得最后胜利的原因很多：苏联以空间换时间，红军从对手德军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逐渐掌握了现代化作战技术；德国法西斯暴行激发了苏联人民的愤怒，弱势的苏军转化为“哀军”，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苏军原有的勇敢传统；苏联拥有庞大的人口优势，后备军数量德国望尘莫及；苏联拥有资源优势，保证了军工生产的强大的能力；中国抗战对苏联的支持以及美英对苏联雄厚的物质支援〔21〕；苏军得到了一位天才的指挥官朱可夫；希特勒对德军的混乱指挥；苏联的严冬制约了德军战斗力。但是道理千条，最主要的一条是邪恶必将被正义所战胜。
　　如果纯粹从军事学角度分析，德军在1941、1942年的表现是否称得上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
　　学界有种观点认为，德军那种“天上飞机俯冲，地面坦克隆隆”的机械化闪电战对英、法军有效，对苏军有效；但对美军无效，效果可能适得其反——美军最欢迎与对手打大规模机械化战争了。美国若提早转入战争体制，在1941年与德军交战，德军估计要输。
　　二战后期，东线德军在苏军优势兵力压迫下节节败退，但西线德军还保存着完整力量，拥有数千辆坦克、数千架飞机、数万门火炮的两百多万人的成建制部队还在。这些部队后来（诺曼底登陆后）轮到与美军交战时用尽谋略，如灵活使用坦克兵团，集中优势兵力，将美军部队引入包围圈等等（如阿登战役）。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美军丝毫不理睬德军的各种战略战术，你有千条计，我有“推土机”！我只管“推”，你奈我何？
　　中国国防大学金一南教授这样评论：“其实在二战中，德军对美军毫无佩服可言。因为美军战术非常简单，就是一线平推，火力准备，火力覆盖，把对方完全摧毁，然后军队占领，很少有被称为‘作战艺术’的精彩军事行动。但它也正是凭借这一点打败了作战艺术高超的德国人。”〔22〕
　　确实，如果战争打成空中一道火墙推过来，地面一道火墙推过来，什么单兵素质，什么战略战术，什么运筹帷幄都无用。
　　只有拥有世界上最丰富资源与最强大生产力的国家才能运用这种打法。二战期间美英拥有每年生产七万五千辆坦克、十万架飞机的军工生产能力〔23〕，其中绝大多数为美国所生产。有这样的史实，德军与美军在西线鏖战时，德国空军学习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方法，突然袭击了美军的一个重要机场，机场上的三百架战斗机全部被摧毁了。但不出三天，德国人发现机场又换上了四百架更新式的飞机。至此，德国人才知道，仗不用打了！
　　福赛思的《敖德萨档案》有个前党卫军军官嘲笑战后的西德陆军说：“要是在上次大战，这种新德国陆军碰上不论是英国、美国或俄国的随便哪个有名的师团，保险只能招架十秒钟。”接着他又吹嘘二战时的党卫军：“反过来，部队党卫军，按一对一说，一个就能够把上次大战里的同盟军的五个打得屁滚尿流。”
　　既然如此勇猛，德军为什么最后又打输了呢？诺曼底登陆后，巴顿的美军第三集团军在欧洲穷追猛打，九个月长途奔袭两千公里，解放了一万三千座城镇和村落，歼德军一百四十余万，直打到奥匈边境才收住脚。到底是谁屁滚尿流？
　　由此，如果我们以为美军是二战中最强的军队那又错了。在整个二战中，美军最怵日军，远的如1942年菲律宾战役，七万八千名美军和菲律宾军与五万日军对垒，“美军打一阵逃一阵”〔24〕，一个星期就投降了。近的，打个不严肃的比方，美军与德军的交战可以一路高奏军歌前进，但在与日军的交战中军歌常常化成了哭声。
　　塔拉瓦岛、夸贾林岛、塞班岛、提尼安岛、硫磺岛、冲绳岛、关岛……没有一个攻岛战役美军事先不使用铺天盖地的火力摧毁——兵力、装备优势比对付德军的要大得多。然而这些战役美军无不付出惨重伤亡才获胜。以冲绳岛战役为例，冲绳岛守岛日军共十万余人。战役之前，向冲绳岛增援的船只都被炸沉了，建筑材料随船沉入海底，岛上无法建筑高强度的工事，原有少量飞机、坦克、大炮也被美空军炸光了，守军只能依靠手中的机枪、步枪、手榴弹迎战。而日军在岛上构筑了三道防线，实施坚守防御。为攻占冲绳岛，美军集中了四十五万两千人的兵力、二千五百架飞机、一千五百余艘舰艇，其中仅第五舰队就有航空母舰四十艘（含护航航空母舰）、战列舰十八艘、巡洋舰三十艘、驱逐舰两百多艘〔25〕。这已经不像大炮打麻雀，而是像大炮打蚊子了。战役开始后，美军舰队先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进行了激烈的海战，才将日舰队击退。当海上威胁解除后，美海军陆战队等随即对冲绳岛实施突击，第一波十八万二千名官兵登陆。
　　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役从1945年4月1日打到7月2日，舰艇轰击，飞机轰炸，坦克炮击，喷火器点射，整整打了三个月才告结束。日军战死九万七千余人，美军战死一万二千五百二十人，重轻伤六万余人。战况如此艰难令美国人感到震惊。
　　另一个更令美国人恐慌的事实是，日军正在越来越多地使用“神风”自杀飞机攻击美舰队。从1945年4月6日至6月22日，日本海军航空兵发动十次“菊水特攻”，共出动飞机三千七百四十二架次，内含自杀飞机一千五百零六架。与此同时，日空军出动四千一百零九架次，内含自杀飞机八百八十七架，总共击沉美舰三十六艘，击伤三百六十八艘。攻击中日机损失二千二百五十八架，一半以上是自杀飞机〔26〕。
　　日本飞行员的疯狂行为使美国人不寒而栗。美海军中将布朗战后记载：“这种与西方哲学如此不同的行为，好像是被施了催眠术似的着了迷。”他回忆说：“随着一架架‘神风’冲将下来，我们一个个魂飞魄散，好像是在目击某种惨象时那样。顷刻间，我们忘掉了自己，忘掉了自己是受害者，而是不由自主地猜测从高空飞来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27〕
　　美国人什么时候见识过如此疯狂的战争？
　　基于对日本人的恐惧，美国后来不得不动用原子弹，不得不请求苏联加入对日战争。
　　俯瞰二战这台全景剧，其一场场战事就像锤子剪刀布——苏军克日军，日军克美军，美军克德军，德军克苏军。
　　二战的最理想进程是这样的——当然这需要同盟国的领导人有远见（或有预见）——当1940年德军占领全欧洲时，美军就应该参战，单挑德军，而苏联可以腾出手来，单挑日军。
　　如果仗这样打，苏联可免卫国战争的惨重损失，美国可免太平洋战争的惨重损失，中国抗日军队与苏联协同作战，可提早获得抗战胜利……总之，二战各国的总损失要小得多，各国人民的牺牲要小得多。也许连后来（实际损失）的十分之一还不到。
　　不过这也许属乱弹琴。
　　注释：
　　〔1〕〔3〕杜力、肖桐编：《世纪大灾变》，中国文史出版社1997年版，第49、49页。
　　〔2〕〔9〕〔10〕〔11〕〔13〕〔14〕〔15〕〔16〕〔17〕〔18〕〔19〕〔20〕（俄）德·安·沃尔科戈诺夫著、张慕良译：《斯大林》，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年版，第661、904、907、906、937、979、928、981、905、957、963、959页（转引苏联国防部中央档案馆档案、苏军中央档案馆档案等）。
　　〔4〕〔6〕〔25〕沈永兴、朱贵生主编：《二战的全景纪实》，中国华侨出版社2005年版，第370、371、821页。
　　〔5〕以上数据摘自新军事网讯：《哈勒欣河战役》。
　　〔7〕〔8〕（苏）朱可夫著、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部译：《回忆与思考》，中国对外翻译公司1984年版，第279、278页。
　　〔12〕参见（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斯大林时代》。
　　〔21〕二战期间盟国向苏联提供的战时援助如下：
　　1941年10月1日苏、美、英三国签订议定，规定美、英两国从1941年10月至1942年6月每月向苏联提供四百架飞机、五百辆坦克及其他武器装备。10月30日，罗斯福宣布向苏提供十亿美元贷款。11月7日，美国把供应飞机、坦克、舰艇的《租借法案》扩大到苏联。
　　从1942年起，盟国援助大量食品、原料以及机器设备维持着苏联战争机器的运转。苏联的铁路网大都是由盟国援建的，火车头、车皮以及铁轨等都是美国货。援助食物之多足够让每一个苏联士兵都能吃饱。还有数百万英里长的通讯线路、一万四千双靴子、三十六万三千辆卡车，所有这一切援助，使红军能更有效地与敌军作战。如果没有盟军的援助，斯大林自己也承认“我们将难以为继”。
　　〔22〕金一南：《美国大兵的“光荣与梦想”》，载于《世界知识》2003年第14期。
　　〔23〕〔24〕〔27〕（美）约翰·托兰著，郭伟强译、陈亮校：《日本帝国的衰亡》，新华出版社1982年版，第336、379、932～933页。
　　〔26〕王书君：《太平洋海空战》，海洋出版社1987年版，第564页。

　　胡适为何屡救陈独秀

　　
　　？　赵映林
　　胡适与陈独秀是中国近现代历史上并峙的双峰，也是中国近现代政治思想史上的双子星座，更是中国近现代学术史上的一对巨擘。他们各自的思想与品性至今仍值得世人解读、破译，而两人之间的友谊在市场经济的今天更值得人们深思与怀念。何况两人的性格也是截然相反的，尤其是胡适在与陈独秀政见完全不同、已分道扬镳的情况下仍不遗余力地营救陈独秀颇耐人寻味。
　　那么，这是为什么？
　　胡适与陈独秀都是安徽人。胡适出生于皖南山区素有“绩溪牛”之称的绩溪。那儿襟山带水，风光旖旎。即使在今天热火朝天的市场经济中，这里依旧群峦重叠山峰苍翠，既无机器轰鸣之忧，亦无溪水污染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