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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19_新五代史-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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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帝举兵于魏,汉以兵围帝第,时张贵妃与诸子青哥、意哥,侄守筠、奉超、定哥,皆被诛。青哥、意哥,不知其母谁氏。太祖即位,诏故第二子青哥赠太尉,赐名侗;第三子意哥赠司空,赐名信;皇侄守筠赠左领军卫将军,以筠声近荣,为世宗避,更名守愿;奉超赠左监门卫将军;定哥赠左千年卫将军,赐名逊。世宗显德四年夏四月癸未,诏曰:「礼以缘情,恩以悼往,矧在友于之列,尤钟恻怆之情。故皇弟赠太保侗、赠司空信,景边初启,大年不登,俾予终鲜,实勤予怀。侗可赠太傅,追封郯王;信司徒,杞王。」又诏曰:「故皇从弟赠左领军卫将军守愿、赠左监门卫将军奉超、赠左千牛卫将军逊等,顷因季世,不享遐龄,每念非辜,难忘有恸。守愿可赠左卫大将军,奉超右卫大将军,逊右武卫大将军。」

 





新五代史卷二十

周家人传第八

  ○柴守礼

  周太祖圣穆皇后柴氏,无子,养后兄守礼之子以为子,是为世宗。守礼字克让,以后族拜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世宗即位,加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光禄卿。致仕,居于洛阳,终世宗之世,未尝至京师,而左右亦莫敢言,第以元舅礼之,而守礼亦颇恣横,尝杀人于市,有司有闻,世宗不问。是时,王溥、汪晏、王彦超、韩令坤等同时将相,皆有父在洛阳,与守礼朝夕往来,惟意所为,洛阳人多畏避之,号「十阿父。」守礼卒年七十二,官至太傅。

  呜呼,父子之恩至矣!孟子言:舜为天子,而瞽叟杀人,则弃天下,窃负之而逃。以谓天下可无舜,不可无至公,舜可弃天下,不可刑其父,此为世立言之说也。然事固有不得如其意者多矣!盖天子有宗庙社稷之重、百官之卫、朝廷之严,其不幸有不得窃而逃,则如之何而可?予读周史,见守礼杀人,世宗寝而不问,盖进任天下重矣,而子于其父亦至矣,故宁受屈法之过,以申父子之道,其所以合于义者,盖知权也。君子之于事,择其轻重而处之耳。失刑轻,不孝重也。刑者所以禁人为非,孝者所以教人为善,其意一也,孰为重?刑一人,未必能使天下无杀人,而杀其父,灭天性而绝人道,孰为重?权其所谓轻重者,则天下虽不可弃,而父亦不可刑也。然则为舜与世宗者,宜如何无使瞽叟、守礼至于杀人,则可谓孝矣!然而有不得如其意,则择其轻重而处之焉。世宗之知权,明矣夫!

  ○世宗贞惠皇后刘氏

  世宗三皇后。贞惠皇后刘氏,不知其世家,盖微时所娶也,世宗为左监门卫将军,得封彭城县君。世宗从太祖于魏,后留京师,太祖举兵,汉诛其族家属,后见杀。太祖即位,追封彭城郡夫人。世宗显德四年夏四月,始诏彭城郡夫人刘氏追册为皇后,有司谥曰贞惠,陵曰惠陵。

  ○宣懿皇后符氏

  宣懿皇后符氏,其祖秦王存审,父魏王彦卿。后世王家,出于将相之贵,为人明果有大志。初适李守贞子崇训。守贞事汉为河中节度使,已挟异志。有术者善听人声以知吉凶,守贞出其家人使听之,术者闻后声,惊曰:「此天下之母也!」守贞益自负,曰:「吾妇犹为天下母,吾取天下复何疑哉!」于是决反。而汉遣周太祖讨之,逾年,攻破其城。崇训知不免,手自杀其家人,次以及后,后走匿,以帷幔自蔽,崇训惶遽求后不得,遂自杀。汉兵入其家,后俨然坐堂上,顾军士曰:「郭公与吾王父有旧,汝辈无犯我!」军士见之不敢迫。太祖闻之,以谓一女子能使乱兵不敢犯,奇之,为加慰勉,以归彦卿。后感太祖不杀,拜太祖为父。其母以后夫家灭亡,而独脱死兵刃之间,以为天幸,欲使削发为尼,后不肯曰:「死生有命,天也。何必妄毁形发为!」太祖于后有恩,而世宗性特英锐,闻后如此,益奇之。及刘夫人卒,遂纳以为继室。世宗即位,册为皇后。世宗办急多暴怒,而后尝追悔,每怒左右,后必从容伺颜色,渐为解说,世宗意亦随解,由是益重之。世宗征淮,后以帝不宜亲行,切谏止之,世宗不听。师久无功,遭大暑雨,后以忧成疾而崩。议者以方用兵,请杀丧礼,于是百官朝临于西宫,三日而释服,帝亦七日而释,葬于新郑,陵曰懿陵。

  后立皇后符氏。后妹也。国初,迁西宫,号周太后。

  ○世宗七子

  世宗子七人:长曰宜哥,次二皆未名,次曰恭皇帝,次曰熙让,次曰熙谨,次曰熙诲,皆不知其母为谁氏。宜哥与其二,皆为汉诛。太祖即位,诏赐皇孙名谊,赠左骁卫大将军;诚,左武卫大将军;諴,左屯卫大将军。

  显德三年,群臣请封宗室,世宗以谓为国日浅,恩信未及于人,而须功德大成,庆流于世,而后议之可也。明年夏四月癸未,先封太祖诸子。又诏曰:「父子之道,圣贤不忘,再思天阏之端,愈动悲伤之抱。故皇子左骁卫大将军谊、左武卫大将军諴、左屯卫大将军诚等,载惟往事,有足伤怀,宜增一字之封,仍赠三台之秩。谊可赠太尉,追封越王;诚太傅,吴王;諴太保,韩王。」而皇子在者皆不封。

  六年,北复三关,遇疾,还京师。六月癸未,皇子宗训,特进左卫上将军,封梁王;而宗让亦拜左骁卫上将军,封燕国公。后十日而世宗崩,梁王即位,是为恭皇帝。其年八月,宗让更名熙让,封曹王。熙谨、熙诲皆前未封爵,遂拜熙谨右武卫大将军,封纪王;熙诲左领军卫大将军,蕲王。皇朝乾德二年十月,熙谨卒。熙让、熙诲,不知其所终。

  呜呼!至公,天下之所共也。其是非曲直之际,虽父爱其子,亦或有所不得私焉。当周太祖举兵于魏,汉遣刘铢诛其家族于京师,酷毒备至;后太祖入立,遣人责铢,铢辞不屈,太祖虽深恨之,然以铢辞直,终不及其家也。及追封妻子之被杀者,其言深自隐痛之而已,不敢有非汉之辞焉,盖知其曲在己也。故略存其辞,以见周之有愧于其心者矣!

 





新五代史卷二十一

梁臣传第九

  呜呼!孟子谓「春秋无义战」,予亦以谓五代无全臣。无者,非无一人,盖仅有之耳,余得死节之士三人焉。其仕不及于二代者,各以其国系之,作梁、唐、晋、汉、周臣传。其余仕非一代,不可以国系之者,作《杂传》。夫入于杂,诚君子之所羞,而一代之臣,未必皆可贵也,览者详其善恶焉。

  ○敬翔

  敬翔,字子振,同州冯翊人也,自言唐平阳王晖之后。少好学,工书檄。乾符中举进士不中,乃客大梁。翔同里人王发为汴州观察支使,遂往依焉。久之,发无所荐引,翔客益窘,为人作笺刺,传之军中。太祖素不知书,翔所作皆俚俗语,太祖爱之,谓发曰:「闻君有故人,可与俱来。」翔见太祖,太祖问曰:「闻子读《春秋》,《春秋》所记何等事?」翔曰:「诸侯争战之事耳。」太祖曰:「其用兵之法可以为吾用乎?」翔曰:「兵者,应变出奇以取胜,《春秋》古法,不可用于今。」太祖大喜,补以军职,非其所好,乃以为馆驿巡官。太祖与蔡人战汴郊,翔时时为太祖谋画,多中,太祖欣然,以谓得翔之晚,动静辄以问之。太祖奉昭宗自岐还长安,昭宗召翔与李振升延喜楼劳之,拜翔太府卿。

  初,太祖常侍殿上,昭宗意卫兵有能擒之者,乃佯为鞋结解,以顾太祖,太祖跪而结之,而左右无敢动者,太祖流汗浃背,由此稀复进见。昭宗迁洛阳,宴崇勋殿,酒半起,使人召太祖入内殿,将有所托。太祖益惧,辞以疾。昭宗曰:「卿不欲来,可使敬翔来。」太祖遽麾翔出,翔亦佯醉去。

  太祖已破赵匡凝,取荆、襄,遂攻淮南。翔切谏,以谓新胜之兵,宜持重以养威。太祖不听。兵出光州,遭大雨,几不得进,进攻寿州,不克,而多所亡失,太祖始大悔恨。归而忿躁,杀唐大臣几尽,然益以翔为可信任。梁之篡弑,翔之谋为多。太祖即位,以唐枢密院故用宦者,乃改为崇政院,以翔为使。迁兵部尚书、金銮殿大学士。

  翔为人深沉有大略,从太祖用兵三十余年,细大之务必关之。翔亦尽心勤劳,昼夜不寐,自言惟马上乃得休息。而太祖刚暴难近,有所不可,翔亦未尝显言,微开其端,太祖意悟,多为之改易。

  太祖破徐州,得时溥宠姬刘氏,爱幸之,刘氏故尚让妻也,乃以妻翔。翔已贵,刘氏犹侍太祖,出入卧内如平时,翔颇患之。刘氏诮翔曰:「尔以我尝失身于贼乎?尚让,黄家宰相;时溥,国之忠臣。以卿门地,犹为辱我,请从此决矣!」翔以太祖故,谢而止之。刘氏车服骄侈,别置典谒,交结籓镇,权贵往往附之,宠信言事不下于翔。当时贵家,往往效之。

  太祖崩,友珪立,以翔先帝谋臣,惧其图己,不欲翔居内职,乃以李振代翔为崇政使,拜翔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翔以友珪畏己,多称疾,未尝省事。

  末帝即位,赵岩等用事,颇离间旧臣,翔愈郁郁不得志。其后,梁尽失河北,与晋相拒杨刘,翔曰:「故时河朔半在,以先帝之武,御貔虎之臣,犹不得志于晋。今晋日益强,梁日益削,陛下处深宫之中,所与计事者,非其近习,则皆亲戚之私,而望成事乎?臣闻晋攻杨刘,李亚子负薪渡水,为士卒先。陛下委蛇守文,以儒雅自喜,而遣贺瑰为将,岂足当彼之余锋乎?臣虽惫矣,受国恩深,若其乏材,愿得自效。」岩等以翔为怨言,遂不用。

  其后,王彦章败于中都,末帝惧,召段凝于河上。是时,梁精兵悉在凝军,凝有异志,顾望不来。末帝遽呼翔曰:「朕居常忽卿言,今急矣,勿以为怼,卿其教我当安归?」翔曰:「臣从先帝三十余年,今虽为相,实硃氏老奴尔,事陛下如郎君,以臣之心,敢有所隐?陛下初用段凝,臣已争之,今凝不来,敌势已近,欲为陛下谋,则小人间之,必不见听。请先死,不忍见宗庙之亡!」君臣相向恸哭。

  翔与李振俱为太祖所信任,庄宗入汴,诏赦梁群臣,李振喜谓翔曰:「有诏洗涤,将朝新君。」邀翔欲俱入见。翔夜止高头车坊,将旦,左右报曰:「崇政李公入朝矣!」翔叹曰:「李振谬为丈夫矣!复何面目入梁建国门乎?」乃自经而卒。

  ○硃珍李唐宾附

  硃珍,徐州丰人也。少与庞师古等俱从梁太祖为盗。珍为将,善治军选士,太祖初镇宣武,珍为太祖创立军制,选将练兵甚有法。太祖得诸将所募兵及佗降兵,皆以属珍,珍选将五十余人,皆可用。梁败黄巢、破秦宗权、东并兗郓,未尝不在战中,而常勇出诸将。太祖与晋王东逐黄巢,还过汴,馆之上源驿,太祖使珍夜以兵攻之,晋王亡去,珍悉杀其麾下兵。义成军乱,逐安师儒,师儒奔梁。太祖遣珍以兵趋滑州,道遇大雪,珍趣兵疾驰,一夕至城下,遂乘其城。义成军以为方雪,不意梁兵来,不为备,遂下之。

  秦宗权遣卢瑭、张晊等攻梁,是时梁兵尚少,数为宗权所困。太祖乃拜珍淄州刺史,募兵于淄青。珍偏将张仁遇白珍曰:「军中有犯令者,请先斩而后白。」珍曰:「偏将欲专杀邪?」立斩仁遇以徇军,军中皆感悦。珍得所募兵万余以归,太祖大喜曰:「贼在吾郊,若践吾麦,奈何!今珍至,吾事济矣!且贼方息兵养勇,度吾兵少,而未知珍来,谓吾不过坚守而已,宜出其不意以击之。」乃出兵击败晊等,宗权由此败亡,而梁军威大振,以得珍兵故也。

  珍从太祖攻硃宣,取曹州,执其刺史丘弘礼。又取濮州,刺史硃裕奔于郓州。太祖乃还汴,留珍攻郓州。珍去郓二十里,遣精兵挑之,郓人不出。硃裕诈为降书,阴使人召珍,约开门为内应。珍信之,夜率其兵叩郓城门,硃裕登陴,开门内珍军,珍军已入甕城而垂门发,郓人从城上磔石以投之,珍军皆死甕城中,珍仅以身免,太祖不之责也。

  魏博军乱,囚乐彦贞。太祖遣珍救魏,珍破黎阳、临河、李固,分遣聂金、范居实等略澶州,杀魏豹子军二千于临黄。珍威振河朔。魏人杀彦贞,珍乃还。梁攻徐州,遣珍先攻下丰县,又败时溥于吴康,与李唐宾等屯萧县。

  唐宾者,陕人也。初为尚让偏将,与太祖战尉氏门,为太祖所败,唐宾乃降梁。梁兵攻掠四方,唐宾常与珍俱,与珍威名略等,而骁勇过之,珍战每小却,唐宾佐之乃大胜。珍尝私迎其家置军中,太祖疑珍有异志,遣唐宾伺察之。珍与唐宾不协,唐宾不能忍,夜走还宣武,珍单骑追之,交诉太祖前。太祖两惜其材,为和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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