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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19_新五代史-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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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李式、翟光鄴为枢密使,燕将刘祚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翰留契丹兵千人属祚而去。

  汉高祖拥兵而南,从益遣人召高行周、武行德等为拒,行周等皆不至,乃与王松谋以燕兵闭城自守。妃曰:「吾家亡国之余,安敢与人争天下!」乃遣人上书迎汉高祖。高祖闻其尝召行周而不至,遣郭从义先入京师杀妃母子。妃临死呼曰:「吾家母子何罪?何不留吾兒,使每岁寒食持一盂饭洒明宗坟上。」闻者悲之。从益死时年十七。

  ○愍帝哀皇后孔氏

  愍帝哀皇后孔氏,父循,横海军节度使。后有贤行,生四子。愍帝即位,立为皇后,未及册命而难作。愍帝出奔,后病子幼,皆不能从。废帝入立,后及四子皆见杀。晋高祖立,追谥曰哀。

  ○明宗二子

  明宗四子,曰从璟、从荣、从厚、从益。

  从璟初名从审,为人骁勇善战,而谦退谨敕。从庄宗战,数有功,为金枪指挥使。明宗军变于魏,庄宗谓从璟曰:「尔父于国有大功,忠孝之心,朕自明信。今为乱军所逼,尔宜自往宣朕意,毋使自疑。」从璟驰至卫州,为元行钦所执,将杀之,从璟呼曰:「我父为乱军所逼,公等不亮其心,我亦不能至魏,愿归卫天子。」行钦释之。庄宗怜其言,赐名继璟,以为己子。

  从庄宗如汴州,将士多亡于道,独从璟不去,左右或劝其逃祸,从璟不听。庄宗闻明宗已渡黎阳,复欲遣从璟通问。行钦以为不可,遂杀之。明宗即位,赠太保。

  呜呼!无父乌生,无君乌以为生?而世之言曰:「为忠孝者不两全。」夫岂然哉?君父,人伦之大本;忠孝,臣子之大节。岂其不相为用,而又相害者乎?抑私与义而已耳。盖以其私则两害,以其义则两得。其父以兵攻其君,为其子者,从父乎?从君乎?曰:「身从其居,志从其义,可也。」身居君所则从君,居父所则从父。其从于君者,必辞其君曰:「子不可以射父,愿无与兵焉!」则又号泣而呼其父曰:「盍舍兵而归我君乎!」君败则死之,父败则终丧而事君。其从于父者,必告之曰:「君不可以射也,盍舍兵而归吾君乎!」君败则死之,父败则待罪于君,赦己则终丧而事之。古之知孝者莫如舜,知义者莫如孔、孟,其于君臣父子之际详矣,使其不幸而遭焉,其亦如是而已矣!从璟之于庄宗,知所从而得其死矣。哀哉!

  秦王从荣,天成元年,以检校司徒兼御史大夫,拜天雄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三年,徙镇河东。长兴元年,拜河南尹,兼判六军诸卫事。从璟死,从荣于诸皇子次最长,又握兵柄。然其为人轻隽而鹰视,颇喜儒,学为歌诗,多招文学之士,赋诗饮酒,故后生浮薄之徒,日进谀佞以骄其心。自将相大臣皆患之,明宗颇知其非而不能裁制。从荣尝侍侧,明宗问曰:「尔军政之余,习何事业?」对曰:「有暇读书,与诸儒讲论经义尔。」明宗曰:「经有君臣父子之道,然须硕儒端士,乃可亲之。吾见先帝好作歌诗,甚无谓也。汝将家子,文章非素习,必不能工,传于人口,徒取笑也。吾老矣,于经义虽不能晓,然尚喜屡闻之,甚余不足学也。」

  是岁秋,封从荣秦王。故事,诸王受封不朝庙,而有司希旨,欲重其礼,乃建议曰:「古者因禘、尝而发爵禄,所以示不敢专。今受大封而不告庙,非敬顺之道也。」于是从荣朝服,乘辂车,具卤簿,至朝堂受册,出,载册以车,朝于太庙,京师之人皆以为荣。三年,加兼中书令。有司又言:「故事,亲王班宰相下,今秦王位高而班下,不称。」于是与宰相分班而居右。

  四年,加尚书令,食邑万户。太仆少卿何泽上书,请立从荣为皇太子。是时明宗已病,得泽书不悦,顾左右曰:「群臣欲立太子,吾当养老于河东。」乃召大臣议立太子事,大臣皆莫敢可否。从荣入白曰:「臣闻奸人言,欲立臣为太子,臣实不愿也。」明宗曰:「此群臣之欲尔。」从荣出,见范延光、赵延寿等曰:「诸公议欲立吾为太子,是欲夺吾兵柄而幽之东宫耳。」延光等患之,乃加从荣天下兵马大元帅。有司又言:「元帅或统诸道,或专一面,自前世无天下大元帅之名,其礼无所考按。请自节度使以下,凡领兵职者,皆具橐鞬以军礼庭参;其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者,初见亦如之,其后许如客礼。凡元帅府文符行天下,皆用帖。又升班在宰相上。」从荣大宴元帅府,诸将皆有颁给:控鹤、奉圣、严卫指挥使,人马一匹、绢十匹;其诸军指挥使,人绢十匹;都头已下,七匹至三匹。又请严卫、捧圣千人为牙兵,每入朝,以数百骑先后,张弓挟矢,驰走道上,见者皆震慑。从荣又命其寮属及四方游士试作《征淮檄》,陈己所以平一天下之意。

  言事者请为诸王择师傅,以加训导。宰相难其事,因请从荣自择。从荣乃请翰林学士崔棁、刑部侍郎任赞为元帅判官。明宗曰:「学士代予言,不可也。」从荣出而恚曰:「任以元帅而不得请属寮,非吾所谕也。」将相大臣见从荣权位益隆,而轻脱如此,皆知其祸而莫敢言者。惟延光、延寿阴有避祸意,数见明宗,涕泣求解枢密,二人皆引去,而从荣之难作。

  十一月戊子,雪,明宗幸宫西士和亭,得伤寒疾。己丑,从荣与枢密使硃弘昭、冯赟入问起居于广寿殿,帝不能知人。王淑妃告曰「从荣在此。」又曰:「弘昭等在此。」皆不应。从荣等去,乃迁于雍和殿,宫中皆恸哭。至夜半后,帝蹶然自兴于榻,而侍疾者皆去,顾殿上守漏宫女曰:「夜漏几何?」对曰:「四更矣!」帝即唾肉如肺者数片,溺涎液斗余。守漏者曰:「大家省事乎?」曰:「吾不知也。」有顷,六宫皆至,曰:「大家还魂矣!」因进粥一器。至旦,疾少愈,而从荣称疾不朝。

  初,从荣常忌宋王从厚贤于己,而惧不为嗣。其平居骄矜自得,及闻人道宋王之善,则愀然有不足之色。其入问疾也,见帝已不知人,既去,而闻宫中哭声,以谓帝已崩矣,乃谋以兵入宫。使其押衙马处钧告弘昭等,欲以牙兵入宿卫,问何所可以居者。弘昭等对曰:「宫中皆王所可居,王自择之。」因私谓处钧曰:「圣上万福,王宜竭力忠孝,不可草草。」处钧具以告从荣,从荣还遣处钧语弘昭等曰:「尔辈不念家族乎?」弘昭、赟及宣徽使孟汉琼等入告王淑妃以谋之,曰:「此事须得侍卫兵为助。」乃召侍卫指挥使康义诚,谋于竹林之下。义诚有子在秦王府,不敢决其谋,谓弘昭曰:「仆为将校,惟公所使尔!」弘昭大惧。

  明日,从荣遣马处钧告冯赟曰:「吾今日入居兴圣宫。」又告义诚,义诚许诺。赟即驰入内,见义诚及弘昭、汉琼等坐中兴殿阁议事,赟责义诚曰:「主上所以畜养吾徒者,为今日尔!今安危之机,间不容发,奈何以子故怀顾望,使秦王得至此门,主上安所归乎?吾辈复有种乎?」汉琼曰:「贱命不足惜,吾自率兵拒之。」即入见曰:「从荣反,兵已攻端门。」宫中相顾号泣。明宗问弘昭等曰:「实有之乎?」对曰:「有之。」明宗以手指天泣下,良久曰:「义诚自处置,毋令震动京师。」潞王子重吉在侧,明宗曰:「吾与尔父起微贱,至取天下,数救我危窘。从荣得何气力,而作此恶事!尔亟以兵守诸门。」重吉即以控鹤兵守宫门。

  是日,从荣自河南府拥兵千人以出。从荣寮属甚众,而正直之士多见恶,其尤所恶者刘赞、王居敏,而所昵者刘陟、高辇。从荣兵出,与陟、辇并辔耳语,行至天津桥南,指日景谓辇曰:「明日而今,诛王居敏矣!」因阵兵桥北,下据胡床而坐,使人召康义诚。而端门已闭,叩左掖门,亦闭,而于门隙中见捧圣指挥使硃弘实率骑兵从北来,即驰告从荣。从荣惊惧,索铁厌心,自调弓矢。皇城使安从益率骑兵三百冲之,从荣兵射之,从益稍却。弘实骑兵五百自左掖门出,方渡河,而后军来者甚众,从荣乃走归河南府,其判官任赞已下皆走出定鼎门,牙兵劫嘉善坊而溃。从荣夫妻匿床下,从益杀之。

  明宗闻从荣已死,悲咽几堕于榻,绝而苏者再。冯道率百寮入见,明宗曰:「吾家事若此,惭见群臣!」君臣相顾,泣下沾襟。从荣二子尚幼,皆从死。后六日而明宗崩。

  ○明宗四侄

  明宗兄弟皆不见于世家,而有侄四人,曰从璨、从璋、从温、从敏。

  从璨初为右卫大将军,安重诲用事,自诸王将相皆下之,从璨为人刚猛,不能少屈,而性倜傥,轻财好施,重诲忌之。明宗幸汴州,以从璨为大内皇城使。尝于会节园饮,酒酣,戏登御榻,重诲奏其事,贬房州司户参军,赐死。重诲见诛,诏复其官,赠太保。

  从璋字子良,少善骑射。庄宗时,将兵戍常山,闻明宗兵变于魏,乃亦起兵据刑州。明宗即位,以为捧圣左厢都指挥使,改皇城使,领饶州刺史,拜彰国军节度使,徙镇义成。明宗幸汴州,从璋欲率民为贡献,其从事谏以为不可,从璋怒,引弓欲射之,坐罢为右骁卫上将军。居久之,出镇保义,徙河中。长兴四年夏,封洋王。晋高祖立,徙镇威胜,降封陇西郡公。从璋为人贪鄙,自镇保义,始折节自修,在南阳颇有遗爱。天福二年卒,年五十一。

  从温字德基,初为北京副留守。历安国、忠武、义武、成德、武宁五节度使,封兗王。晋高祖立,复为忠武军节度使。从温为人贪鄙,多作天子器服以自僭,宗族、宾客谏之,不听,其妻关氏大呼于牙门曰:「从温欲反,而造天子服器。」从温大恐,乃悉毁之。

  明宗诸子八人,至晋出帝时六已亡殁,惟从温、从敏在,太后常曰:「吾惟有一兄,岂可绳之以法!」从温由此益骄。尝诬亲吏薛仁嗣为盗,悉籍没其家赀数千万。仁嗣等诣阙自诉,事下有司,从温具伏。出帝惧伤太后意,释之而不问。开运二年,徙河阳三城,卒于官。

  是时从璋子重俊为虢州刺史,坐脏,亦以太后故,罪其判官高献而已。重俊复为商州刺史。坐与其妹奸及杀其仆孙汉荣掠其妻,赐死。

  从敏字叔达,为人沉厚寡言,善骑射。初从庄宗为马步军都指挥使兼行军司马,明宗入立,迁皇城使、保义军节度使,与讨王都。历镇横海、义武、成德、归德、保义、昭义、河阳,封泾王。汉高祖时,为西京留守,封秦国公。周广顺元年卒,赠中书令,谥曰恭惠。

 





新五代史卷一十六

唐废帝家人传第四

  ○废帝皇后刘氏

  废帝皇后刘氏,父茂威,应州浑元人也。后为人强悍,废帝素惮之。初封沛国夫人,废帝即位,立为皇后。其弟延皓,少事废帝为牙将,废帝即位,拜宫苑使、宣徽南院使。清泰二年,为枢密使、天雄军节度使。延皓为人素谨厚,及贵而改节,以后故用事,受赇,掠人园宅,在鄴不恤军士,军士皆怒。捧圣都虞候张令昭以其屯驻兵逐延皓,延皓走相州。是时,石敬瑭已反,方用兵,而令昭之乱作。令昭乃闭城,遣其副使边仁嗣请己为节度使。废帝以令昭为右千牛卫将军,权知天雄军府事。已而遣范延光讨之,令昭败走邢州,追至沙河,斩之,屯驻诸军乱者三千余人皆死。有司请以延皓行军法,废帝以后故,削其官爵而已。

  ○废帝二子

  废帝二子,曰重吉、重美,一女为尼,号幼澄,皆不知其所生。

  废帝镇凤翔,重吉为控鹤指挥使,与尼俱留京师。控鹤,亲兵也。愍帝即位,不欲重吉掌亲兵,乃出重吉为亳州团练使,居幼澄于禁中,又徙废帝北京。废帝自疑,乃反。愍帝遣人杀重吉于宋州,幼澄亦死。

  重美,幼而明敏如成人。废帝即位,自左卫上将军领成德军节度使、兼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改领天雄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雍王。石敬瑭反,废帝欲北征,重美谓宜持重,固请毋行。废帝心惮敬瑭,初不欲往,闻重美言,以为然,而刘延皓与刘延朗等迫之不已,废帝遂如河阳,留重美守京师。京师震恐,居民皆出城以藏窜,门者禁止之。重美曰:「国家多难,不能与民为主,而欲禁其避祸,可乎?」因纵民出。及晋兵将至,刘皇后积薪于地,将焚其宫室,重美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坐,但佗日重劳民力,取怨身后耳!」后以为然。废帝自焚,后及重美与俱死。

  呜呼!家人之道,不可不正也。夫礼者,所以别嫌而明微也。甚矣,五代之际,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道乖,而宗庙、朝廷,人鬼皆失其序,斯可谓乱世者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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