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世界-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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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交待了没有?”陆义听到这里插了一句。
“哪还有啊!就是有也不能供出来,你没听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打死也不能说。”
“别听那些狗杂种的宣传,你也来了这么久了,有哪个老老实实交待的家伙有好下场了,还不一样该定什么罪就定什么罪,本来一件小事,三两年就可以出去了,末了,加了两个三年都不止,前天刚送走的马定刚不就是一个例子。”
肥五提到的这个马定刚,陆义想起自己进看守所的情景:
那天,任小生抱住柳三握着匕首的手,就向公子的胸膛猛刺下去,瞬间鲜血飞溅。
公子圆瞪着邪眼,不相信地望着胸前的匕首和那汩汩滴淌自自己体内的鲜血。渐渐双眼失去生气。小生惊恐地松开双手,倒退两步,颤抖地双手随着全身的战栗急速拉抖动,脑中一片空白。
望着慢慢失去生命的公子,小三、小生两人都陷入停滞,只到公子轻轻滑倒在地,生命症状消失,
小三随着小生双手的松开,他也才一个激灵,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满眼不信地望着自己手上的右手还有从右手上不断滴落的鲜血,鲜血落地有声,声声直刺耳骨,仿佛是公子的灵魂顺着血滴落入地狱的不甘和痛苦的嚎叫。
陆义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大叫“啊!不要!”时,已经晚了,只剩下张开的嘴依旧张着。
公子的四个跟班也吓傻了,一个个就像泥塑似的,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各自的造型。
几分钟过去了,只有风呜呜吹过。
“啊……”任小生发一声喊,向远处狂奔,根本不避从身边掠过的车辆,险而又险的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任小生的一声喊,惊醒了场中六个灵魂还在躯壳的当事人。公子的四个跟班中的两个也学任小生的样,远远逃开,剩下两个慢慢将公子放平,试探着鼻息和脉搏。
这时有一对路过的情侣看到这一状况,惊叫一声,拼命逃开。
陆义也上前探了探公子的鼻息,情况很不妙。
“你们俩谁会开车?”陆义转头问公子的两个跟班。
“我……我会。”那个有点瘦的家伙嗫嚅地应了一声。
“你去发动车子,我们赶快把他送医院。”说完也不待那个家伙答应,扣住公子的胳肢窝,小三和另一个跟班抬起公子的两条腿,就把他架上了车。
急诊室外,几个刚刚还不死不休的双方,分坐两排长凳,各怀心思焦急等待着结果。
未过多久,四五个便衣和两三个大盖帽拥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把陆义和小三按翻在地,用手铐反扣起来,那反扣的姿势还很特别,是上下后背式,也叫老汉背枪。对于胳膊较短的人来说,那是最遭罪的一种铐法,几分钟就会拉下一层皮,落下永久的伤疤。
小三就是这样,好在仗着皮厚,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手上被公子砍伤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血水。
那几个家伙把他们提起来挨着墙角跪下,留下两个戴大檐帽的看着,其余的人都涌进旁边一间值班室内,那两个公子的跟班也一起进去了,他们好象很熟,而且陆义还看到刚才直接跑路的那两个跟班中的一个也在一起。
这让陆义心里一沉,看来这些人的来头不小。果不然,十几分钟过后,就从那房间中冲出三个家伙来,对着陆义和小三就是一顿饱揍,两个人手铐加身,没有半点活动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地被些家伙蹂躏,不时残呼痛叫,大声分辩与斥责,反而招至更狂暴的修理。
这就是这个国家机器的执行者们无比高尚的执行手段,公民的人身权利得到充分保护的高度体现。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推出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陆义的心一下子凉到了极点。
尸体刚推出急救室,又一群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那女人衣着华丽,浓妆艳抹,身带香风直冲急救室。
带头的便衣一见那妇人,赶紧迎上去。“钟姨,您来了,我们到外面说。”一边说一边用身体挡住推尸体的推车。
“梓儿,梓儿,我的儿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龚桐,小桐,你快带我去看看。”那个被唤作钟姨的女人很显然不满带头便衣的阻拦,直呼他的名字,要他带她去看自己的儿子。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公子的母亲钟丽娜,是本市市长夫人,膝下独子名唤龚梓,外号公子,就是手推车上躺着的刚逝人,那带头便衣是公子的叔伯兄弟,名叫龚桐,外号恭桶。这兄弟俩仗着自己身上的高贵血统,(其实也没什么可以炫耀的高贵,祖宗八代也是农民出身,解放后农民翻身做主人,公子老爸龚岐山从肮脏的政治斗争的漩涡中久经历练,终于打下一片江山,并将自己的亲朋好友都安排上高位,成为本市红极一时的名门旺族。)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公子更是俨然黑社会老大,开赌场、包暗娼、卖白粉……只要是本市所有的犯罪大都跟他有关。这次被任小生给解决了,也算是本市一大幸事。后来此事传开,被其祸害的人半夜悄悄放几封爆竹庆贺。
“小桐,快带我去看梓儿。”钟丽娜见龚桐吱唔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带自己去的意思,不由心中大不悦,同时也感觉出一丝不详,越发急切,遂大声对龚桐命令道。
“钟姨,您一定要挺住,小梓他……他在这儿。”龚桐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一边安慰钟丽娜,一边将钟丽娜领到龚梓的尸体旁。
钟丽娜一听龚桐要她挺住的话,就再也挺不住了,心中的不详一下子变成了现实,她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就真得没了吗?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一件多么残酷的打击啊!
当她一步一挪地走到盖着白布的尸体前时,再也站不住,一个趔趄,就要摔倒。旁边伸过一只手抓住了她下滑的身体,才没让她摔到地上。那只手自然是龚桐的手,他一直在旁边注意着。
龚桐对龚梓的感情并不是很好,相反却时时会为各自利益争斗不休,不过每次总是龚梓占便宜,毕竟是正牌市长公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不过在这些长辈面前,他还是很有分寸的,对拍马之术自是熟之又熟。
“钟姨,钟姨,您怎么啦?您不要吓我,钟姨……。”龚桐一边呼唤着钟丽娜,一边架着她,将她安顿在长凳上,而后又轻揉其背。
过了好一会儿,钟丽娜才再次清醒,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颤颤巍巍的走向尸体,走到尸体旁就再也支撑不住,两手紧紧抓住推车边沿,象是溺水之人慕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好一会儿,她才又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右手哆哆嗦嗦的轻轻揭开盖着尸体的白布一角,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她那个再没有任何生命迹向的儿子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安静地躺在那儿,就象睡着了,不过却似做了一个恶梦,他的睡相有些糟糕,呲牙咧嘴,呈现出极度的痛苦神色。好一个恐怖的梦。
钟丽娜抖抖擞擞的抚摸着儿子那巳经冰凉的脸庞,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她真得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事实,可是这又确确实实是事实。她的喉咙中象是堵了一样什么东西,噎得她好难受,慢慢地使她的呼吸也不太顺畅了,紧跟着她一阵阵地眩晕,眼前的情形逐渐模糊,终于两眼一黑,缓缓滑倒在地。
“钟姨!钟姨!你怎么啦!医生!医生!快!快!快来救人啊!”钟丽娜这一倒,可把龚桐急坏了,一边掐她的人中,一边大叫医生救命,两旁的跟班也四散寻找医生,一时间,现场乱哄哄一片。
不一会儿,医生赶到,摸了一下脉搏,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急忙架进急救室抢救。
本市发生了如此的大案,一下子震动了整个市直机关的头头脑脑们,尤其是与涉案人有关的各级领导们,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各项娱乐,急匆匆直奔医院,尽量抢在第一位到达,以表示自己的诚心与诚意。不一会儿,小小的医院走廊到处站满了闻讯而来的各方豪客。
公安局长郁仁一接到报信,迅速成立专案组,自己亲自挂帅,并且命令所有干警和武警官兵,四处设卡,抓捕元凶。
郁仁第一个来到医院,首先看望了刚刚抢救过来的钟丽娜,拿出浑身解数安慰仍沉浸于悲痛之中的市长夫人,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严惩这伙无法无天的社会渣滓。他忘了自己不久前还躺在女孩的肚皮上,做着这个世界上最龌龊的交易。
安慰完了市长夫人,满头冒汗的郁仁,立即听取了龚桐的简报,而后又招过那三个公子的跟班,详细地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好不容易理清了案情,冒汗的额头上没有一丝笑容,后来干脆眉毛也皱成一个一字,显然这案子还不好办。
他来到两个巳成熊猫的嫌犯面前,凝视了他们良久,才挥挥手,招过龚桐。
“先把他们放派出所押一夜吧!明天再审他们。另外,尽快抓捕最后一名案犯到案。”案子很清楚,根本没必要突审。他只让龚桐将那四个跟班的口供录下来交给他,并且嘱咐只要龚桐和刑警大队长郁绍夫两人参与,不准对外界泄露一个字,包括那四个跟班。他得去请示领导处理意见,这么大的事,他还不能也不允许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事了了,领导一定会有领导的见解,那是他一个局长还无法领悟的。
这是官员的一大特色,重大问题一定要上级指示,层层审议通过,方能彰显组织的力量。
他首先想应该去政法委书记董卿那儿聆听一下教诲,把握把握行动的脉搏,千万不能走错,要想在政海中坐稳,就必须学会看风使舵。“政治”这个词恐怕在这个世界永远也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因为“政治”是是黑暗、肮脏、血腥、无赖、龌龊……等等的代名,实在让人无法一一描述清楚。
『22』第五章:密谋
龚桐与郁绍夫依言办好了一手证供,并一再嘱咐那几个跟班,千万不要漏了嘴,才送他们离开。这几个家伙平常跟公子在一块儿混,龚桐也认识他们,他们也知道龚桐的身份,现在更是失了靠山,自是小心照办,哪还敢胡来。
完成了局长的任务,郁绍夫拿着证供直奔董卿家,这也是郁仁的交待,他需要第一手资料。
龚桐则和那几个戴大檐帽的一起押着陆义、小三上了警车,开到最近的派出所,将他俩反铐在两根大柱子上,吩咐两个值班民警一定看好,才又折回医院。
龚桐再回医院是有目的的:这一来为公子的后事假装操一下心,再猫一趟。其实在他上面还有好多个正愁找不着机会为市长效力的亲朋们,此时早已经自动开始操办了,只要案子一了结,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的大葬礼就会铺展开来。这二来,是要再像钟丽娜表示一下关怀,搞一点感情投资。
当他踏入钟丽娜的病房时,几乎是一步一蹭挤进去的,病房中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各阶级的官太太们,正围着钟丽娜七嘴八舌的劝着,病房成了百鸟园了。
钟丽娜斜靠在病床上,输液瓶里的药液有一滴没一滴的缓慢滴着。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病,一点镇静剂就足够了。
龚桐挤到钟丽娜身边,简要地将案情进展情况向她汇报了一下,并且特别把郁仁去找董卿请示的事说给她听了。
此时的钟丽娜已经从悲痛中清醒了,毕竟是市长夫人,世面见得多,自控能力也非一般人可比。她听到郁仁去找董卿请示,不由眉头一皱,问道:
“这事还有什么可请示的,直接审了直接报不就得了,反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龚桐望了望周围唧唧喳喳全部显露出一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附和的女人们,淡淡地回了一句,
“局座有局座的想法,我想他这样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毕竟象这样的案子应该是大案了,按规定大案是要上报上级主管部门的。”
“小桐啊!你明天不还审案子,就别在这了,回去休息吧!”钟丽娜从刚才龚桐的言行中品出一丝味道来,也就不再言语,想起了龚桐明天还有事,就叉开话题。
“唉!好,钟姨,那我明天再来看你。”龚桐就坡下驴。
郁绍夫兴冲冲地奔到董卿的房门前,看见里面依然亮着灯,知道领导还在等着自己的材料,立即敲敲门,开门的是董卿的老伴向淑珍。
郁绍夫向她问了一声好,还没等下句客套话出口,向淑珍却摆摆手,向里面一指,道:
“都在里面,正等你呢!”返身关紧门栓。
郁绍夫一跨进灯火通明的书房,就发觉这里面的气氛不大对,有些诡秘,而且市商业局局长任忠明也在座,这任忠明是董卿的妹妹董婕老公的大哥,也就是任小生的大伯。
“虽然两家平常走动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