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历史演义全书yyj16-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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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擢至内都知,仁宗欲立英宗,守忠恐英宗明察,拟援立庸弱,
谋攫内权,旋因计不得逞,未免失望。适内侍等入诉帝状,遂
乘间设法,谗构两宫。看官!试想天下有几个慈明不昧的贤母,
诚孝无私的令主,能不听亲幸媒么?守忠等日夕浸润,惹得
两宫都动疑起来,由疑生怨,由怨成隙,好好的继母继子,几
乎变成仇雠。知谏院吕诲,亟上书两宫,开陈大义,词旨恳切,
多言人所难言,两宫意终未释。
一日,韩琦、欧阳修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涕泣,具述英宗
变态。韩琦道 :“皇躬不豫,因致失常,痊愈以后,必不至此。
且太后为母,皇上为子,子有疾,母可不容忍么?”太后尚流
泪不止。欧阳修复进奏道 :“太后事先帝数十年,仁德昭闻,
天下共仰,从前温成得宠,太后尚处之泰然,如今母子相关,
何至不能相容呢?”太后闻言,方才收泪。修又道 :“先帝在
位日久,德泽在人,所以一旦晏驾,天下奉戴嗣君,无敢异议。
今太后原是贤明,究竟是一妇人,臣等五、六人,统是措大书
生,若非先帝遗命,哪个肯来服从呢?”前以婉言动之,后用
危言警之,欧阳公也算善言 。太后沈吟不答 。琦竟朗声道:
“臣等在外,皇躬若失调护,太后不得辞责。”索性逼进一层。
这数语,引动太后开口,即矍然道 :“这话从哪里说来?我心
更愁得紧哩 。”正要引你此语。琦与修均叩首道 :“太后仁慈,
臣等素来钦佩,所望是全始全终哩 。”叩毕乃退。内侍等听着,
统不禁瞠目咋舌,阴谋为之少懈。
越数日,琦独入内廷,向英宗问安,英宗略谕数语,便道:
“太后待朕 ,未免寡恩 。”琦遽对道:“古来圣帝明王,也
属不少,独称舜为大孝,难道此外多不孝么?不过亲慈子孝,
乃是常道,未足称扬,若父母不慈,子仍尽孝,乃得称名千古。
臣恐陛下事亲未至,尚亏孝道,天下岂有不是的父母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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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不觉改容。嗣英宗疾已少瘳。命侍臣讲读迩英阁,翰林侍讲
学士刘敞,进读《史记 》,至尧授舜天下事,即拱手讲解道:
“舜起自侧陋,尧乃禅授大位,天下归心,万民悦服,这非由
舜别有他术,只因他孝亲友弟,德播远近,所以讴歌朝觐,不
召自来呢。”借史讽主;语重心长。英宗悚然道:“朕知道了。”
遂进问太后起居,自陈病时昏乱,得罪慈躬,伏望矜宥等语。
太后亦欣慰道 :“病时小过,不足为罪,此后能善自调护,毋
致违和,我已喜慰无穷,还有甚么计较?况皇儿四岁入宫,我
旦夕顾复,抚养成人,正为今日,难道反有异心么?”英宗泣
拜道 :“圣母隆恩,如天罔极,儿若再忤慈命,是无以为人,
怎能治国?”太后亦不禁下泪,亲扶帝起,且道 :“国事有大
臣辅弼,我一妇人,不得已暂时听政,所有目前要务,仍凭宰
相取决,我始终未敢臆断,待皇儿身体复原,我即应归政,莫
谓我喜称制呢 。”如此明惠,即间或被蒙,亦不过如日月之蚀
而已。英宗道 :“母后多一日训政,儿得多一日受教,请母后
勿遽撤帘 !”太后道 :“我自有主意 。”英宗乃退。自是母子
欢好如初,嫌疑尽释。
韩琦等闻知此事,自然放心,惟因英宗久不御朝,中外耽
忧,致多揣测。会值京师忧旱,英宗适御紫宸殿,琦遂请乘舆
祷雨,具素服以出,人情乃安。是年冬,葬大行皇帝于永昭陵,
庙号仁宗,封长子仲缄为光国公,寻复晋封为淮阳郡王,改名
顼。时英宗已生四子,俱系高后所出,除淮阳王顼外,次名颢,
又次名颜,幼名頵。颜甫生即夭,余见后文。越年,改元治平,
自春至夏,帝疾大瘳。琦欲太后撤帘还政,乃就入朝奏事时,
请英宗裁决十余件。裁决既毕,琦即复奏太后,且言 :“皇上
明断,裁决悉合机宜 。”太后一一复阅,亦每事称善。琦因叩
首道 :“皇上亲断万几,又兼太后训政,此后宫廷规画,应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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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善,臣年力将衰,恐不胜任,愿就此乞休,幸祈赐准 !”太
后道 :“朝廷大事,全仗相公,相公如何可去!我却不妨退居
深宫呢 。”琦复道:“前代母后,贤如马、邓,尚不免顾恋权
势,今太后便拟复辟,诚属盛德谦冲,非马、邓诸后所可及。
臣幸际慈明,钦承无已,但不知于何日撤帘?”太后道 :“我
并不欲预政,无非为皇上前日,抱恙未痊,不得已而在此。要
撤帘就可撤帘,何必另定日子呢?”言已即起。临事果断,不
愧贤后。琦即抗声道:“太后已有旨撤帘,銮仪司何不遵行?”
当下走过銮仪司,把帘除下 。太后匆匆趋入 ,御屏后尚见后
衣,内外都惊为异事。英宗加琦为右仆射,每日御前后殿,亲
理政事。并上太后宫殿名,称作慈寿宫,所有太后出入仪卫,
如章献太后故事。
既而知谏院司马光上疏,极言 :“内侍任守忠,谗间两宫,
为国大蠹,若非母后贤明,皇上诚孝,几乎祸起萧墙,乞即援
照国法,将守忠处斩都市 !”英宗览奏,却也动容,惟一时未
见降旨。越宿,韩琦至中书处,骤出空头敕一道,自己署名签
字,复令两参政同时签名。参政一是欧阳修,一是赵。于
仁宗末年,入任是职。欧阳修接敕后,也不多说,当即签名。
赵却有难色,修语道 :“不妨照签,韩公总有说法。”
乃勉强签字。签毕,琦即坐政事堂,召守忠至,令立庭下,即
面叱道 :“你可知罪么?本当伏法,因奉旨从宽,姑把你安置
蕲州,你当感念圣恩,勿再怙恶 !”言毕,便取出空头敕,亲
自填写,付与守忠,即日押令出都。手段似辣,然处置奄人,
不得不如是神速。且韩魏公定已密奉得旨,当非专擅者比。又
把守忠余党史昭锡一律斥出,窜徙南方,中外称快。过了数月,
适琦入朝,英宗忽问琦道 :“三司使蔡襄,品行如何?”琦未
知问意,但答言 :“襄颇干练,可以任用。”英宗不答。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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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命襄出知杭州。看官道是何因?原来太后听政时,曾与辅臣
言及,谓 :“先帝既立皇子,不但宦妾生疑,就是著名的大臣,
亦有异言,险些儿败坏大事,我不愿追究,已将章奏都毁去了。”
为了这几句懿旨 ,时人多猜是蔡襄所奏,究竟襄有无此事,
无从证实,不过他素好诙谐,语言未免失检,遂致同列滋疑。
小子尝记蔡襄平日,与陈亚友善,襄戏令陈亚属对,口占出句
云 :“陈亚有心终是恶,”陈即应声道:“蔡襄无口便成衰。”
当时旁坐诸人,共推为绝对。且因襄欲嘲人 ,反被人嘲,共
笑为诙谐的报应。因国事带叙及此,隐寓劝戒之意。其实襄擅
吏治才,遇有案件,谈笑剖决,吏不敢欺。尝知泉州,督建万
安桥,长三百六十丈,利济行人。又植松七百里,广为庇荫,
州民无不颂德。万安桥一名洛阳桥,迄今碑石尚存,蔡襄亲书
碑文,约略可辨。俗说蔡状元造洛阳桥,就是此处。只因戏语
招尤,致触主忌。治平三年丁母忧,归兴化原籍,越年卒于家,
追赠礼部侍郎,后来赐谥忠惠。仍不掩长,是忠厚之笔。
小子有诗叹道:
泽留八闽起讴歌,一语招尤可若何?
才识慎言存古训,不如圭玷尚堪磨。
英宗既降调蔡襄,复诏议崇奉濮王典礼。朝右大臣,又互
有一番争议,容至下回表明。
英宗入嗣,曹后听政及撤帘,皆韩琦一人之力。宣圣所云:
“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临大节不可夺者”,如韩魏公
足以当之。欧阳修、曾公亮、张昪、王珪、司马光等,类皆附
骥而彰,而曹后之贤明,英宗之孝敬,亦赖是以成。欧子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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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诚非过誉也。彼夫真宗之初
有吕端,仁宗之初有王曾,以韩相较,有过之无不及者。贤相
与国家之关系,固如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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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争濮议聚讼盈廷
传颍王长男主器
却说英宗皇帝,系濮王允让第十三子。濮王三妃,元妃王
氏,封谯国夫人,次妃韩氏,封襄国夫人,又次妃任氏,封仙
游县君。英宗虽入嗣仁宗,但于本生父母,亦断然不能恝置。
首相韩琦尝奏称 :“礼不忘本,濮王德盛位隆,理合尊礼,请
下有司议定名称 !”当由英宗批答,俟大祥后再议。知谏院司
马光,即援史评驳,谓 :“汉宣帝为孝昭后,终不追尊卫太子
史皇孙,光武帝上继元帝,亦不追尊巨鹿南顿君,这是万世常
法,可为今鉴 。”及治平二年,诏礼官与待制以上,谨议崇奉
濮王典礼。各大臣莫敢先发,惟司马光奋笔立议。略言 :“为
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私亲,应准先朝封赠期亲等属故例,垂
为常典”云云。于是翰林学士王珪等,即据司马光手稿,略行
增改,随即上奏。其文云:
谨按《仪礼·丧服》,为人后者传曰,何以三年也?受重
者必以尊服服之,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
之子若子,谓皆如亲子也。所后者,即指继父母言。又为人后
者为其父母传曰。何以期?不二斩,特重于大宗,降于小宗也。
为人后者为其昆弟传曰,何以大功?为人后者降其昆弟也。先
王制礼,尊无二上,若恭爱之心分于彼,则不得专于此故也。
是以秦、汉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统者,或推尊其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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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取议后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
况前代入继者,多宫车晏驾之后,援立之策,或出臣下,非如
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祇承天地之意,于宗室
众多之中,简推圣明,授以大业。陛下亲为先帝之子,然后继
体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濮王谥安懿。虽于陛下有天性
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扆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孙孙,
万世相承,皆先帝德也。臣等窃以为濮王宜准先朝封赠期亲尊
属故事,尊以高官大国,谯国、襄国、仙游,并封太夫人,考
之古今,名称最合,谨具议上闻!议上,韩琦等谓 :“珪等所
议,未见详定,濮王当称何亲,名与不名,请令珪等复议 !”
珪等又议称 :“濮王系仁宗兄,皇帝宜称皇伯而不名。”欧阳
修独加驳斥,援据丧服大记,撰成《为后或问》上下二篇,大
旨说是:“身为人后,应为父母降服,三年为期,惟不没父母
原称,这便是服可降,名不可没的意思。若本身父改称皇伯,
历考前世,均无典据,即如汉宣帝及光武帝,亦皆称父为皇考,
未尝易称皇伯。至进封大国一层,尤觉与礼未合,请下尚书省,
集三省御史台议 !”于是廷臣又奉诏议礼,正在彼此斟酌,互
相辩难的时候,忽接到太后手谕,诘责执政处事寡断,徒启纷
呶。理该责问。英宗乃下诏道 :“朕闻廷臣集议不一,权且罢
议,现着有司等博求典故,妥议以闻 !”既而礼官范镇等,又
奏称 :“汉时称皇考,称帝称皇,立寝庙,序昭穆,均非陛下
圣明所当法,宜如前议为是 。”侍御史吕诲、范纯仁,监察御
史吕大防,复主张昪议,力请照行。章凡七上,均不见报,乃
共劾韩琦专权导谀。欧阳修首创邪议,曾公亮、赵等附会不
正,均乞贬黜!这种弹章,呈递进去,当然是不见批答。韩琦
等亦上言 :“皇伯无稽,决不可称,请明诏中外,核定名实。
至若立庙京师,干纪乱统等事,均非朝廷本意,应饬臣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