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对华战争-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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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喀拉拉邦政府的垮台;印度同巴基斯坦边境上的射击事件;旁遮普锡克族政治新动向等——人们对国内政治的兴趣还是象以往一样地广泛。
就边境而论,没有什么不祥的征兆,也不存在任何恐惧,直到最后时刻,印度政界还在期待着印度向塔格拉发动的进攻奏捷。十月十九日发表的一篇访问记报道说,梅农曾重申印度政府决心“要把中国人撵走,直到把一切侵略行为从印度领土上清除掉为止”;他还叙述了克节朗河地区战斗的经过。他承认,在那一带中国部队的数量超过了印度,而且他们的补给基地比印度的为近。他说,中国部队企图在克节朗河南面建立桥头堡,但已一再被击退。同日,印度《政治家报》刊登着一条标题: 据传印军大举推进 ,指的是印度国防部泄露出来的消息,说塔格拉山下面的印度部队已经在一条十五英里长的战线上推进了二英里。第二天,印度各报都刊登了官方否认这种消息的声明。数小时后,克节朗河地区印军惨败的新闻开始传到了新德里。
梅农惊惶失措。当记者们问到他认为在哪里可以挡住向前挺进的中国部队时,他说“他们打得那么猛,跑得那么快,要到哪里就能到那里。”过去关于东北边境特区的自然条件对印度有利的种种保证都全盘推翻了,却成为印度失败的辩解。当天晚上,梅农在一次群众集会上解释说:印度“还没有使它的后备部队适应作战要求”。印度士兵在高原打仗,给养不得不依靠空运,而中国部队的据点则可以直接从西藏高原得到供应。“我并不是为这件事发牢骚,但是我要你们懂得在这个问题上存在着某些困难。”
印度报界这一次见不到总理了,议会也没有开会。但是第二天尼赫鲁接见了两位反对党议员。据他们讲,总理表现镇定、乐观,而且,如果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话,那就是他倾向于贬低中国部队这次进攻。当天早上,有一家报纸宣布 印度正在作战中 ;但尼赫鲁告诉这两位议员说,印度政府不主张同北京断绝外交关系,也无意寻求军事援助。议员们问现在是否要“接受友好国家主动提供的不附带任何条件的军火援助”,他回答说,印度能够在它现行政策的范围内得到所需的军火,而它的政策是反对军事援助的。北部边境上发生的事件引起了首次震动,但还没有出现责备尼赫鲁的倾向;尼赫鲁反而被认为是象征着受损害的、坚决的印度,同情和信任本能地转到他身上。梅农再一次成了尼赫鲁的替罪羊。在中国军队进攻后才三天,一些议员就酝酿要采取坚决行动,把梅农赶下台。
十月二十二日,大约三十名国大党议员在新德里开会。他们并不是认为议会和全国是上了政府的当,而是认为尼赫鲁、议会和全国都上了梅农的当。一家报纸这样说:“议会曾经一再听到:拉达克的情况并不是很有利于阻止中国部队的推进,然而有人却在国内制造出一种东北边境特区的形势是万事如意的气氛”;议员们把这些都归咎于梅农。他们向尼赫鲁陈述了他们对梅农的不满和指责,最初尼赫鲁把它岔开了,说现在还不是论列是非功过的时候。接着克里帕拉尼和一些其他反对党议员也参加了对梅农的围攻,要求尼赫鲁亲自接管国防部;可是攻击梅农的主攻力量却来自——也必须来自——国大党。由于越来越多的议员涌到新德里,支持撵走梅农的人数也增多了。各邦的首席部长(他们都是国大党员)参加到他们的行列,终于使反梅农的力量占了上风。印度总统拉达克里希南博士在促使各邦首席部长联合一致、提出把梅农赶下台的要求中,也起了一定作用,这就使对梅农攻击的力量增加到足以罢掉他的官,但是最初也只能罢掉他的国防部长的职务,而且还只是形式上的。
十月三十一日政府宣布由尼赫鲁接管国防部,但梅农仍作为国防生产部部长(一个新职位)留在内阁。事实上几年前就曾酝酿过这项变动,当时梅农把它说作“那些既得利益的代表反对他”的阴谋诡计;然而在一九六二午十月的政局背景下,这就成为尼赫鲁政治作风的典型行动。尼赫鲁在必须罢免梅农的国防部长这个原则问题上作了让步,然而他仍把梅农留在内阁,以图愚弄梅农的——也是尼赫鲁的——批评者。因此,尼赫鲁就失去了政治上的喘息时间,而当时他如果完全同意解除梅农职务的要求,就本来可以取得这种喘息时间的。人们怀疑尼赫鲁的让步只不过等于把梅农的官衔改换一下而已——第二天有人引证梅农说过的话:“什么都没有变动”;这种怀疑从而得到证实。政治记者们报道说,事实上国防部的工作程序也没有任何改变。为了消除这种疑虑,政府就发布一项正式通知,说明国防部的大部分工作都由尼赫鲁本人负责,而梅农差不多只管一些军械方面的事务。但既然宣布梅农还将负责“总理可能随时委派他的任何其他事务”,因此,人们就怀疑实际上还是梅农在管国防部。十一月七日,尼赫鲁面对国大党议会党团,抛出了最后一张牌来保梅农。他表示,对梅农的指责其实应该是对整个政府的指责;如果一定要什么人辞职的话,也许只好由他自己提出辞呈。一名国大党重要成员反驳他说:(尽管原话传闻不一,但大意还是一致的)“好嘛,您如果继续追随梅农的政策,我们恐怕也只好不要您了。”于是,第二天政府就宣布梅农辞去内阁的职务。尼赫鲁遭到国大党的公开反抗,这还是第一次。他拿辞职相要挟,看起来象是最后的威慑手段,拆穿了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尼赫鲁为了保全自己,就必须以梅农的下台作为牺牲品。
钻营国防部长位置的大有人在,特别是奥里萨邦(Orissa)的首席部长比·齐·帕特奈克(B。J。Patnaik)。这个人进入国内政治舞台是为了出人头地。对他来说,如果把国防部长位置搞到手,就可以飞黄腾达。然而尼赫鲁虽然对帕特奈克有好感,却还不想让他进入内阁,而是分配他去完成一项秘密使命——后来弄清楚,这项使命就是网罗一批西藏的——尤其是康巴族的——难民,组织游击队。这个计划的意图是:派遣这批在印度训练和武装的非正规部队越过边境去骚扰中国的交通线。在台拉登(Dehra Dun)附近开办了一个游击训练学校,但不知道它的毕业生是否曾同中国人交过手。一九六二年后,似乎发生过越境进入西藏,进行袭击的事件。一名同西藏方面有密切联系的作家乔治·帕特森声称他曾参加过这类袭击。
尼赫鲁选择了马哈拉施特拉邦(Maharashtra)的首席部长耶·巴·恰范(Y。B。Chavan)接替梅农。恰范非常勉强地接受了这项任命,边境战争结束的那天他才抵达首都。
印度在边境战争中的失败,使新德里的政治力量的对比产生了深刻的变化;梅农被撵下台,以及他被撵下台的方式,就是这种变化的第一个表现。在这以前,尼赫鲁在道义上的权威几乎是绝对的,这时候很快地跌落。国大党议会党团开始显露头角;在其背后,各邦的首席部长在中央的政治斗争中第一次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印度以外的整个世界,至少在印度看来,也正起着显著的变化。在西方,中国的进攻被认为是对亚洲主要的民主堡垒的打击——正如英国《每日电讯报》提到的,这是“亚洲大陆上共产党巨人同非共产党巨人争夺亚洲人心的第一个回合。”也有人呼吁联合国象在朝鲜那样的进行干涉。英国《经济学家》(The Economist)杂志说,“必须抵制那种对于印度目前所处的困境幸灾乐祸的念头。”伦敦《泰晤士报》表示无可奈何,不加评论地在社论中刊登了尼赫鲁自我解嘲的话:“我们同现代世界的现实脱离了接触,而生活在一种自己创造的、虚假的气氛中。”然而以英美两国政府为首的西方世界总的反映,是向印度表达迅速和毫不犹豫的同情和支持。肯尼迪总统写信给尼赫鲁说:“在这种局面下,我们完全同情你。你在同中国人打交道中已经表现出高度的克制和耐心。凡是伟大的宗教领袖们所极力提倡的,你都已身体力行,而他们的信徒中能够做到这样的却是寥寥无几。”肯尼迪在颂扬了印度政策的高尚精神之后,紧接着就建议向印度提供物质援助。感恩不尽的印度舆论在感情上摆向美国一边,这当然使美国驻印度大使约·肯·加尔布雷思教授感到非常满意,而他本人也不遗余力地鼓励这种倾向。于是他就发表声明。说美国政府承认麦克马洪线是一条“为现代惯例所承认的”国际边界线。在这以前,美国在这个问题上一直是力求含糊,不愿明确表态的;甚至到了这个时候,加尔布雷思教授还不得不首先克服美国国务院的顾虑,然后国务院才授权他表态赞同麦克马洪线。他一得到国务院的批准,就立即发表声明,唯恐华盛顿在福摩萨的压力下改变主意。他的声明发表后,国民党政府果真提出了“疯狂的抗议”。英国政府也同美国一样迅速地、毫无保留地表示同情印度、谴责中国并建议提供援助。
如果说西方世界是牢牢地站在印度一边,不结盟国家(过去印度曾指望充当它们的领导)的反应,相形之下,就显得有保留和谨慎——一句话,是不结盟的。印度驻中东的一名记者报道说:“即使在入侵一周以后,还没有任何一个阿拉伯国家的政府、党派、报纸以及知名人士表示过同情印度。”另一名记者从非洲发回的报道说,肯雅塔(Kenyatta) ' 投笔从戎注:肯雅塔Jomo Kenyatta(约1894…1978),肯尼亚共和国首任总统(1964…1978)。 ' 总统和其他领导人也都态度暧昧。加纳总统恩克鲁玛走得更远,他斥责英国迫不及待地表示愿向印度提供军事援助。他写信给英国首相麦克米伦(Harold Macmillan)说,“不管印度和中国之间的斗争是非如何,我肯定,只要我们大家不采取可能使局势恶化的任何行动,就是最好地为和平事业服务。”恩克鲁玛的态度尤其使印度人恼怒,因为尼赫鲁访问过加纳才不久。在参加过一九六一年贝尔格莱德的不结盟国家会议的国家中,只有埃塞俄比亚和塞浦路斯这两个国家从开始就公开站在印度一边。其它国家都宁愿扮演以往常常是印度所扮演的角色,力劝双方要有克制和耐心,并且自愿出来调停。印度议会复会时,尼赫鲁对那些正试图促进停火的国外的朋友们,对那些“好心肠的国家”表示愤慨。他说,“人们劝我们要学好、不要打,好象我们喜欢战争的样子。其实,本院很清楚,要说起来,我们就是没有好战心理;因此在进行一场战争时我们就有弱点。……所以,人家对我们说,要我们做好孩子,要和解,这些都没有什么特殊意义,除非他们亲自研究一下有关问题。”他说,“这些所谓不结盟国家”(这种措词出于尼赫鲁之口,真有点意外)是糊里糊涂的,也有点怕中国,所以如果“'因为'它们不直截了当地站出来替我们辩护,支持我们的立场,我们就跟它们生气;那是无济于事的”。
同莫斯科在开始的时候采取的息事宁人的路线相比,不结盟世界的反应对印度所造成的损害要少些。莫斯科一度明显地倾向于中国一边。十月二十日,在中国发动进攻的几小时以后,尼赫鲁在新德里收到赫鲁晓夫的一封信,这是莫斯科的态度变化的第一个暗示,信内对印度企图以武力解决同中国边界争端的报道表示关切,并且警告说:“这是一条十分危险的道路。”(当然,印度从未隐讳它要在塔格拉山下对中国使用武力的意图。当里窝那作战行动正在准备阶段时,俄国大使曾两次见到梅农。梅农无疑地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梅农也许希望莫斯科告诉北京,说印度是说话算数的;使中国人能认识到:在这件事上谨慎是外交的主要手段。)赫鲁晓夫在信中劝尼赫鲁接受中国关于会谈的建议。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十月二十四日北京重新提出脱离接触并开始会谈的建议。次日,《真理报》就赞扬中国方面这一行动是诚恳的、建设性的,为举行会谈提供了一个双方可以接受的基础。社论写道:
中印边界问题是英殖民主义者统治印度时遗留下来的问题;当时英殖民主义者多次任意涂改亚洲的地图。臭名昭著的“麦克马洪线”从来也没有为中国所承认;它是偷偷地塞给中国和印度人民的。帝国主义集团在与这条线有关的边境冲突问题上进行投机,竭力想借以挑起一场武装冲突。帝国主义者日夜梦想使中印两个大国火拼,并破坏苏联同兄弟般的中国和友好的印度之间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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